不知不觉中,雨下得更加大了。

被遗留在原地的时念,不消片刻里,便成了只落汤鸡。

而此刻,廖寅从别处拿来了伞为她遮挡,并劝说:“夫人,雨下得大,不如先回去吧。”

时念抬起眼眸,又看向宽阔的大道,封焱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低落的情绪涌上来,让她有片刻清醒。

“廖寅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封焱他受伤了没?”

廖寅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念念,你还是先回去吧,别让boss担心。”

知道他没事,时念暂时松了一口气。

也不管伞有没有遮住自己,很听话地朝平台那走。

——

那晚,封焱没回来,时念也没回房间。

她没有吃到他说的那些菜,于是随意地下了面条吃。

然后便在大平台那练了半宿的钢琴曲。

她弹得很好听,比任何一次演出与比赛都有感情。

让路过的人都大为惊叹。

可最后,音乐在高潮时戛然而止了。

时念像是要亲手斩断美好,兀的合上了钢琴盖。

浑身是挫败的气息。

她承认,十七岁的她还不够坚强与自信,也承认在封焱丢下自己这件事上,吃醋了。

可一想到纪翎受伤了,她还在因为她吃飞醋,就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七情六欲里,妒的后果令人害怕得要命。

而她,恰恰在这一次,就犯了这个错误。

漫长的黑夜,只剩下独处在钢琴前的小姑娘。

白色的灯光带不去温暖,让她在看不见一切的黑暗里显得十分柔弱。

——

淋雨的后果,便是急性高烧。

女佣们发现时念晕倒在钢琴上后,便连忙将她背回了房间,用当地最平常的物理疗法为她冷却高温。

半睡半醒间,时念听到女佣们聚在一起聊着什么。

“怎么还没把陆医生请来?”

“还去请什么,现在陆医生肯定在给纪小姐做手术,忙不过来,请了也白请。”

“什么叫请了也白请,你没看到先生对时念小姐的重视吗?”

“我倒是看见了先生对纪小姐的重视,你看这不一夜都在陆医生那等着纪小姐脱离危险吗,时念这样了他都没来看…”

“嘘小声点…我听说…”

接下去的话随着她们走远,时念听不大清了。

她睁开眼睛又闭了闭,最后等到嘴巴渴得实在受不了,便从床上努力坐起。

只是刚起身,头就疼得厉害,几乎是要炸裂,直到她勉强扶住一旁的凳子才没摔。

站稳后,时念举起桌几上的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才缓解了高烧时的口舌之燥。

不过很可惜,刚把杯子放下,她的世界便又天旋地转起来,身体也变得软绵无力。

好在下一秒,她被一个胸膛环住,不至于摔倒。

迎面而来的是封焱身上熟悉的味道…

让她瞬间清醒,不过很快,她又垂下了眸。

她…现在有点儿不想面对封焱,所以就着这个姿势问他:“你回来了?”

“嗯。”

“纪老师她…”

“只是擦伤后流了点血,没什么,就是…她晕血。”

时念松了口气。

“那其他人…”

“你就不想问问我吗?”男人将她翻过来抱住,熊抱住。

“…”

怀里的人没吭声。

封焱紧紧拥着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十分亲昵。

“我只想听你关心我。”

“那你呢…”女生缓缓仰起头凝视他,娇小的一个,在他怀里十分软萌。

而男人见了这样的她,心尖儿忍不住发痒发热,不假思索地便低下头去,打算“轻薄”。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时念小朋友误会了。

大猪蹄子要哄了_(:з」∠)_

红包包。

封怼怼坚持住!不能学你老爸!

答应我

眼瞧着吻越来越近,男人的眉眼也在浑浑噩噩的思绪下渐渐清晰。

时念紧闭呼吸等待他的吻,然而不消片刻,支撑不住的身体,软塌塌地从男人虚掩的怀里抽离而出,摔在了地上。

“时念!!!”

房间里响彻男人的声音。

——

高烧到38.2度。

陆泽楷拿到体温计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因为一夜未睡,而眼布血丝的男人。

声音淡淡的:“她身体不太好,又是稀有血型,如果这次受伤的是她,麻烦才大,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你才做完手术不久,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男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显然还在为前一天的事情操劳:“我不敢想,如果受伤的是时念,会怎么样。”

昨天看到时念跑出来找自己,那一刻他没有多想,只想要她安全。

他不知道闯入基地的有多少个人,所以希望时念立马回到安全的地方。

再者那时候他也受伤了,还抱着纪翎,万一无法顾及到她,又该怎么办。

陆泽楷走过来帮他把已经渗出血的纱布换掉,重新系好绷带,顺口问了句:“查到是谁派来的人了吗?”

“在这片土地上,赶来的除了Jesus的人,还能有谁?”

“看来近期他们还会有大动作。”

“所以我在思考,要不要带时念回华城避一避。”

“恐怕来不及了。”

廖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露面,他就把一封邀请函递到了封焱的面前,“从闯入的人身上搜到的,邀请您和夫人赴宴。”

封焱接过来看了一眼,眸色变深,面色变冷。

陆泽楷见他神色不对,问了句:“怎么了?”

“他邀请我去的是洛城黑市的拍卖会…”

“拍卖什么?”

男人把纸张揉成一团,面色不善:“时念的朋友。”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比。

“他们知道我们近期在干什么,也知道时念的存在,如果昨天不是时念早一步从纪翎家里出来,恐怕…”

封焱不再说什么,但在场的人都懂了。

基地里有内应。

“封焱,你会去参加吗,恐怕来者不善,俗称鸿门宴。不如我代你去会会?”陆泽楷蹙眉凝思。

“去。”低沉的声音坚定地响起,男人用食指摩擦着嘴角,痞气一笑。

至于…时念。

他又摇头犹豫:“时念去不得,我不能让她置于危险里。”

“明白,属下去安排同行女伴。”

廖寅打算立刻去执行。

但封焱叫住了他:“不,对外就宣称夫人身体抱恙,不能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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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这边廖寅刚答应下来,另一边就传来一声——

“不,我要去。”

不知什么时候,时念已经出现在了里屋的门口,正看着他们,脸上一片坚定。

“不行!”

男人看向单薄的她,二话不说,直接反驳,也满是坚持。

两人隔着不远,气场针锋相对。

渐渐的,发觉事情有些不妙的陆泽楷等人都默默退出了竹楼,只留下客厅里的男人和倚在门边的女生,让他们单独解决。

时念脸色还是很不好,一脸的苍白无力。

她看见男人从位置上起来,大步朝自己这走。

对方气场那么强大,吓得她在原地进退不得,过去又害怕,退缩了就又显得自己怂。

进退两难。

忽然,男人伸手了。

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时念瑟缩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却发现他只是将手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测温,并未如何:“比起早上好很多了。”

女生抬眸,伸手轻轻拽住他的衣服,声音软得不行。

“封焱,我想去,很想很想去。”

经过几日的相处,时念深知,这个男人对自己只吃软不吃硬。

封焱叹了一口气:“时念,因为你不是小孩子或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所以我要跟你说清楚这件事情的危害。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不建议你去。”

“我…我想知道那个被拍卖的人,是谁?”

“米媛。”

“那我就一定要去的!那是我最好的朋友。”若是说别的事情还有的退让,但这件事,时念一点也不想。

“可我不知道你去了会发生什么,我不允许你身处在危险里,造成的代价无论是什么,对我来说,都太大。”

听到他这样说,时念明白,封焱是为自己好。

她很感激,但是…她在这过的每一天都处在煎熬与愧疚里。

因为如果不是她硬要拉米媛来参加义演团,米媛现在就不会置身于危险里。

她在这里过得越舒心,就越有一把叫自责的刀对她剐着,又疼又鲜血淋漓。

现在去救她,她就能稍许被救赎了吧。

良久,她问他:“封焱,你有朋友吗?你知道可以为了朋友而奋不顾身的感觉吗?”

“我知道…”

“米媛她可以为了我奋不顾身,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想对她、对她的感情有任何遗憾。”

这番话或许打动不了别人,但绝对打动了封焱。

人与人之间,最能让人相通的情绪就是感同身受。

她现在的情绪,他都知道,并且深能体会。

沉默了些许时间,良久后,封焱答应了:“好,你可以去,但是,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再行动。”

只要能被答应这个要求,时念就再无任何异议。

她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仰着头,声音里满是感激:“封焱,谢谢你。”

由衷的感谢。

毕竟…他没必要帮自己那么大的忙。甚至,他可以不去救米媛,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再去多救一个人。

但他这样做了,那么她欠他的,大概怎么也还不清了。至少…无法用金钱衡量。

她大概真的得把自己赔给他了。

“时念,记住。只要是为了你,都值得的。”

“为什么?”

她抬起眸子看向他,水汪汪的,灵动无比。

又因为瞳仁比一般人稍稍大了些,看上去更是稚气许多。

封焱伸手点点她小巧的鼻头。

“不为什么。”

如果说是以前,封焱肯定就再次表白示爱了。

但这次不想。

他不能逼她太急,循序渐进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

洛城,是F洲最北的一个城市。沿海,沙漠,但城市化超前,一眼望去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坐在林肯车里,时念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今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被男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