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逼近,先是笑眼相对、鼻尖相触,而后便汹涌吻下。这十余日来二人都还不曾这样拥吻过,夏云姒低笑一声,含蓄地回应他的爱意。

玉足在床边轻轻一蹬,她就势翻到了他身上。

四目相对,她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一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啜。

这一吻犹如蜻蜓点水,与他方才的汹涌澎湃断不能比,却因那三分羞赧、三分矜持,合着四分眼中溢出的爱慕,诉尽女儿家的百转柔肠。

贺玄时只觉一切烦乱都被驱散,周身畅快无比,小心地为她捋开鬓角散乱的碎发:“前几日朕听到宫人捧你,赞你美若天仙下凡。”

她伏在他胸口,歪着头眨眼:“然后呢?”

“朕当时深以为然,还赏了那人一块碎银。现在看来赏得亏了。”他说着伸手,将她紧紧揽住,笑着压低声音,“天仙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哪里像你。你分明是个古灵精怪的美颜小妖。”

说罢他笑看她,等着她生气。她却不恼,眼波流转:“臣妾可不是皇上的窈姬么?窈自与妖同音,果然是天意给臣妾这字,臣妾就安安心心地当个小妖!”

他一声嗤笑,笑容微敛去了些:“这话与朕说说便罢,可不许出去乱说。不然来日封了妃,旁人要借故说你妖妃祸国。”

夏云姒抿唇一笑:“臣妾有数!”

好得很,他在不由自主地顾念她的安危了。不论这样的情形能维持多久,此时此刻的情真意切都于她有利。

接着她自顾自地翻身爬起了床,拽拽他的衣袖:“臣妾不想当祸国妖妃遭万世唾骂,皇上快起来看折子。”

他就衔着笑坐起身,自有宦官即刻上前服侍他穿鞋。他又攥攥她的手:“自己待在寝殿你又要觉得没趣儿,陪朕看折子去?”

二人就一道去了内殿,近来常是这样,她伴在殿中,与他一待就是一下午。

他批阅奏章,她有时研一研墨、有时也帮他念,漫不经心间也察觉出了,他对她不再有从前那么重的防心。

她已读到过三两本事关军机要务的奏章,还有一本是覃西王向兵部举荐官员的。这些一时间与她倒无关系,只是知晓一二总比不知道好,待得有朝一日她得以抚养宁沅,这些总归用得上。

这日的一整个下午倒都没什么紧要的折子,他便将各地送来的问安折集中拿出来批了。大多都只批个“阅”字即可,碰上重臣写来的则提几句关切之语,都是些琐碎事务。

如此倒也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桌上有道清鸡汤着实不错。夏云姒夏日里常觉胃口不佳,独爱喝些美味汤羹,便盯着这道鸡汤喝了三两碗。

撤膳时他就笑话她不会过日子,好好一顿饭摆在面前却硬要喝个水饱。她瞪一瞪他不做理会,打情骂俏之间,见樊应德疾步进了殿,一躬身:“皇上。”

贺玄时看过去,樊应德道:“苓采女的胎似是不太好,顺妃娘娘已传了太医去,稳妥起见还是差了个人来回话。”

夏云姒不多言,垂眸静静等他的反应。

苓采女的事其实已有些时日不往他这边回了,但凡顺妃能一立应承的便都不来扰他,眼下差人来回,怕是真有些不妥。

奈何他对苓采女实在没什么情分可言,听言只说了声:“知道了。”

樊应德亦不至于瞎发善心为苓采女多说什么,见皇帝没有兴致,就躬身退出去了。

夏云姒也未再留多久,借故要回去给宁沅做秋冬的新衣便告了退。候在殿外的莺时忙上前扶她,她行出几步,压音询问:“苓采女怎么回事?”

“……好像也没什么,只是说动了胎气。”莺时秀眉浅锁,想了想又说,“于她而言倒也是寻常事了。奴婢听说她太像一直不太稳,如今月份大了又碰上暑热,三日里总有两日要请太医搭脉施针。”

话虽这么说,可单看莺时的神色,夏云姒也知她的想法大抵与自己差不多——动胎气不稀奇,但专往皇帝跟前禀一场,可就未必那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翌日晨省的时候,便见顺妃眼下乌青分明,连脂粉也遮不住。

一众嫔妃无不关切询问,顺妃勉强笑笑:“不妨事。昨日苓采女的胎不太好,本宫陪了她大半夜,是以睡得少了些。”

“娘娘辛苦。”众嫔妃颔首,仪贵姬一叹:“苓采女这胎怀得也是不易,当中波折不断,难免胎像不稳了。”

唐兰芝闻言轻笑:“那些波折还不是她自找的?不好好安胎惹是生非,劳得昭妃娘娘与顺妃娘娘都不得安生,实在是罪过。”

“她到底怀着皇嗣,唐美人还是别这样刻薄的好。”仪贵姬淡然瞟她,略作忖度,又说,“不过当下月份也实在大了,平安与否也就差这最后一哆嗦。臣妾多一句嘴,顺妃娘娘近些日子可千万多上些心为好,毕竟这宫里头人多事杂……若临到这时有那么一个两个打错了主意,苓采女的命是小,皇嗣性命与娘娘的前程可是大事。”

满宫皆知她是昭妃的人,这话说出来听似好意谏言,实则颇有等着看顺妃倒霉的意味。

众人便都不好接口,顺妃更是冷冷的,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本宫自然有数。”

说罢叮嘱众人:“话既然说到这儿了,本宫也说得明白一点,你们谁心里若在打什么算盘,最好都给本宫停下。本宫奉旨照顾苓采女这胎,便断不会让她出事,这些日子但凡出入本宫住处的宫人,除却苓采女自己,旁人皆要由嬷嬷搜身。如是谁想让宫人夹带些什么于龙胎不利的东西进来让嬷嬷搜着了,可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这话直截了当,不留半丝半毫的分寸。

众嫔妃忙离席下拜,无不恭谨至极:“臣妾谨记。”

这番告诫弄得气氛深沉,待得从殿中告退,夏云姒便听有嫔妃在小声慨叹:“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臣妾进宫三年,头两年都没怎么见过顺妃娘娘,真想不到如今竟这样微风。”

与她说话的恰是仪贵姬,听言笑笑,抬眸见夏云姒也退了出来,遥遥轻嗤:“是,这谁能想得到呢?还多亏了我们窈妹妹。”

先前说话的那位猝然回身,一时多有些局促:“娘子万安。”

夏云姒并不理她,定定地看一看仪贵姬:“皇上爱重顺妃娘娘,与臣妾何干?还请贵姬娘娘详说一二。”

仪贵姬轻笑不言,夏云姒便也无意与她多争,搭着莺时的手坐上步辇,径自回玉竹轩去。

坐在步辇上以手支颐,夏云姒沉吟不语。

近些日子,她总觉得仪贵姬有些古怪,可是又说不清楚。

硬要说点什么的话,大约是她过于盛气凌人了些?

这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她本也不是沉稳内敛的性子,只是在昭妃初落难时沉寂了些时日,现下有所恢复似乎也不足为奇。

可直觉偏就驱使着她觉得这不对劲。

一时间似有千头万绪涌入脑海,可细作忖度,又抓不到头绪。

顺妃的舒荷斋后院里,采苓恹恹地卧在床上,眼底无神,整个人都没有生机。

门声轻响,她也只是下意识地抬了下眼皮,下一刹却忽而亮了眼睛,即刻扶着肚子撑坐起身。

“……你快好好躺着!”来者从发髻看是宫女模样,衣料却质地讲究,瞧着比采苓这有孕宫嫔也差不到哪里去。

采苓一把抓住她的手:“贵姬娘娘……贵姬娘娘怎么说?”抓得那样紧,就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唉,贵姬娘娘可真是个仁善人儿。”那宫女轻轻一喟,“娘娘心疼你,也愿意帮你。只看你自己能不能狠得下心,去涉这三分险。”

“我愿意!”采苓几是嘶叫出来,压抑的情绪可见一斑。

声音落定,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划过苍白的面容,一滴滴溅在衾被的暗纹上:“山茶姐姐,求您帮我传话。这样任人磋磨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根本没有人将我当人看,求贵姬娘娘庇护我,求贵姬娘娘庇护我!”

“好了好了。”山茶笑意温柔,拍一拍她的手,“我自会为你把话带到。你安心养胎,这是最紧要的,不然若龙胎有什么差池,只怕贵姬娘娘想抬举你也有心无力。”

第41章 早产

日子一日日地过去,今年的暑热似乎来得十分充足,日复一日都在暴晒且不见雨水,行宫里许多树木的叶子都被烤得打了卷儿。夜晚起风时落下来,脚一踩过就是一片脆响。

这样的炎热里,夏云姒格外爱上了冰镇葡萄。

她爱吃的那一种恰是上等的贡品,除了皇帝与太后处,旁人宫中都不太有。皇帝也并未开口直接赏她,只是日日都在清凉殿里备上不少,让她来时可以吃个痛快。

夏云姒知道他这是成心想引她日日都去,便依旧拿稳了步调,去上三两日就总要歇上一两天,让他一尝小别的思念。

小别胜新欢这话当真没错,在她懒在玉竹轩的那一两日里,他总会在傍晚无事时过来看她,美其名曰拿葡萄来给她吃,然后听她弹一曲琵琶、或者只坐在一起说一会儿话。

如此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末。这日夏云姒又懒在屋里歇了一整日,他临近晌午时差人来请过,她以精神不济推了,他便说晚上过来与她一道用膳。

到了傍晚却不见他来,大抵是被朝中事务拖住了脚步,她就喊含玉过来一同用了膳,而后又一道去外面散步消食。

正在湖边走着,忽闻不远处声音嘈杂。夏云姒举目望去,视线穿过昏暗的夜色看见几名宦官领着几名年过半百的男子疾步而行,不多时已瞧不见背影。

含玉蹙了蹙眉:“那几人瞧着是太医的模样,那边又是顺妃娘娘的住处,大约是采苓的胎又不稳了。”

采苓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又逢暑热连日不散,自然愈加难熬,一两日就要急召一次太医。

顺妃为此也常彻夜难以安寝,只得免了一众嫔妃的晨省,好在白日里歇上一歇。

这些皇帝都是知道的,却并未多去安抚苓采女,更未以将宫权交还昭妃为顺妃分忧,只是赏了顺妃许多东西,顺妃因此在宫中更加意气风发了些。

是以见了这样传召太医的场面,夏云姒与含玉也都没觉得什么,散步之后便安然回了玉竹轩去歇着。

临近就寝时却有消息如风般散遍行宫,玉竹轩这边是小禄子急入卧房回了话,道:“娘子,苓采女自傍晚时就胎像不稳,太医竭力医治也不见起色……怕是这就要生了。”

夏云姒撑坐起来:“当真么?”

小禄子躬身:“是,顺妃娘娘已去苓采女房里守着了,昭妃娘娘也专门请旨探望,皇上准了。其余各位娘娘大概也都在往那边赶,娘子可要去看看?”

这么算来,早了一个多月。

倒是也好,苓采女这胎怀得这般辛苦,多怀一日就多受一个月的罪。早早生下来,大人小孩还都轻松一些。

夏云姒缓缓沉息:“我去瞧瞧。你赶紧去后面,把玉采女也叫起来同往。”

“诺。”小禄子一躬身便退了出去,莺时旋即进了屋,领着人备水备衣服,服侍夏云姒盥洗梳妆。

一切从简而行,收拾妥当不过用了一刻,但赶至苓采女的住处时,仍有不少嫔妃先她们一步到了。

“昭仪娘娘。”夏云姒先去向许昭仪见了礼,目光一睇屋里,“怎么样?”

许昭仪秀眉紧锁:“太医说她身子虚,没什么气力,又是意外动了胎气,怕是生得不会太顺。”

二人边说边避开几步,夏云姒压音又问:“臣妾听说昭妃……”

“已在房里了。”许昭仪轻笑,“若说她关心苓采女,本宫也不会信,多半还是想争这胎。”

夏云姒眉心轻轻一跳。

如是平白来硬争皇帝断不会点头,昭妃瞧着也不是那么傻的。

夏云姒问道:“娘娘可知她打得什么算盘?”

许昭仪缓缓摇头:“不知。适才她进去时,本宫瞧顺妃也愣了一愣。唉……但愿顺妃能应对得宜吧,宫里总有难料之事。”

说着她扭头扫了眼规规矩矩候在门前的含玉,又说:“你与玉采女相处如何?”

“……都好。”夏云姒看看她,“怎么了?”

许昭仪沉然:“你若方便与她直言,便让她回去吧,别在这里等着了。”

夏云姒不解:“怎么了?”

许昭仪摇摇头:“苓采女动胎气时,本宫正陪顺妃娘娘在前头说话,听到消息就一道过来看了看。快进门时正碰上宫人端了安胎药来给苓采女喝,另端了一叠冰糖来解苦味……你知道,冰糖这东西含化便没了,不用嚼也不用吐核,更免得被嚼完的渣子呛着。她动着胎气浑身不舒服,能少费些事总是好的。”

许昭仪边说边皱起眉头:“她却一把将那碟冰糖推开了,连糖带瓷片摔了一地。我和顺妃娘娘在门口听到她骂,说宫人们变着法地踩她,道玉采女房里蜜饯与点心都时时备着不缺,她有着孕却还要靠这些冰糖来糊弄,真是好大的怨气。”

夏云姒听得讶然,觉得这采苓简直是不讲道理。除开今日这冰糖别有它因不提,这些日子顺妃哪里薄待过她呢?满宫里都知道她一日三餐顺妃都要先亲自瞧过才送去给她吃,生怕她过得不顺心。

不过现下自是无法去与苓采女讲道理的,她只得去跟含玉说了个明白。

含玉一时间神色复杂至极,只得福了福:“那奴婢就回去等着。”

夏云姒苦笑摇头:“也别等了,你早些睡吧。”

为这么个人熬夜苦等实在不值得。若不是身为嫔妃总要一表对宫中姐妹与皇嗣的关心,她自己都不愿为采苓等在这里。

而后便是漫长地光阴苦渡,房门外一片安寂,只有宫人进出时才有声响,亦或偶有几声嫔妃焦灼的叹息。房门内几乎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些采苓痛苦的叫声,声音不大,每一次都透着虚弱。

天色越来越黑,而后又渐渐转明,不知不觉倒已到了皇帝上朝的时辰。

许昭仪望着天色一声哀叹:“这都一整夜了……”

又过不久,皇帝下了朝,便终于向这边赶了来。顺妃与昭妃都在屋中,屋外属许昭仪位份最高,听得通禀便领一众宫嫔上前迎驾。

贺玄时站定脚道了声免礼。宫中素来说产房阴气重男人进不得,他就只在佳惠皇后生产时进去陪伴过,当下全然无意进屋。

只抬头向房门处看了看,他问许昭仪:“如何了?”

“不太好。”许昭仪温声如实道,“太医已用了催产的汤药了,也喂了参汤给苓采女吊着气,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生下来。”

贺玄时锁眉轻叹,几是同时,却见一产婆模样的妇人疾步出了屋,见到圣驾微微一愣,便上前叩首行礼:“恭喜皇上,三皇子平安。”

一语既出,周围都一片松气声。

贺玄时侧耳听了听,却道:“没听到哭声?”

那阵松气声又都戛然而止——孩子降生总是要哭的,不见哭声多是有些问题。

那产婆倒还是一派轻松,堆起笑说:“哭着呢,哭着呢。只是小皇子身子弱些,哭声不大,在外头听不见。”

皇帝点点头,示意产婆起身,许昭仪上前了半步:“苓采女呢?可也平安呢?”

“这个……”产婆的笑容稍稍滞了一息,欠身又道,“采女筋疲力竭,又伤了身,怕是要好生将养些时日了。”

说罢就迟疑着打量皇帝的神情,众人也都看过去。

皇帝面上并无甚波澜,吩咐樊应德:“去开库备份赏来。”

氛围不由微妙了两分。

夏云姒淡淡垂眸,暗道果然帝王无情。

宫里头不成文的规矩,嫔妃但凡诞下孩子总归要晋位的,像皇后贵妃这般晋无可晋的则多会封赏家人,以示圣恩。

而若生母位卑则更会多晋几例,是位孩子的前程,也是为生母的颜面。

眼下他这样,虽一方面是明摆着不会让孩子留在苓采女身边,可另一方面来说也仍是太绝了些。

——不然给苓采女稍晋上半品意思意思,总也是可以的。

但后宫终究是他的后宫,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会有人拧着他的性子上前进言要给苓采女晋封,樊应德躬着身一应,这事便到此为止了。

顺妃与昭妃很快一并出了屋,齐齐福身:“皇上万安。”

免了礼,昭妃仿佛近来的冷遇都不存在一般,笑容温婉如旧:“皇上可要看看三皇子?”

将他点头,她跟着道:“孩子刚生下,见不得风,皇上进屋瞧瞧吧。”

贺玄时颔首,便进了屋,两人一道跟回去。刚将孩子裹进襁褓的乳母会意,立即抱着小小婴孩迎上前,给皇帝看。

孩子周围其乐融融,更衬得苓采女那边清冷凄凉。不多时,她好似听到房中的动静,抬眼怔怔地看过来。

似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谁在屋中,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顿时因激动而泛了些血色,继而不管不顾地挣扎下床:“皇上……”

披头散发的模样、嘶哑的嗓音,再加上先前的种种。皇帝只皱着眉看她,沉了一会儿,终是说了句还算温和的话:“你好生歇着。”

她却不管,一味地要膝行上前,宫女上前拦她,她便硬顶着虚弱,连连磕起头来:“皇上给奴婢做主……求皇上给奴婢做主!”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两分:“怎么了?”

苓采女直起身,一张脸上只有眼中有直勾勾的坚定神采:“奴婢早产……实是为人所害,欲留子去母。奴婢能活到此时全靠上苍保佑,求皇上为奴婢做主,奴婢只求一个公道!”

第42章 纷扰

大约是因她从前就闹出过是非,皇帝听言也没太多反应,只问:“怎么回事?”

采苓泪盈于睫,抽噎两声,疲惫叩首:“奴婢自迁到顺妃娘娘身边,总是胎像不稳,太医只说是积郁成疾,奴婢自己也觉得约是如此……近来奴婢的不适之感愈发频繁,奴婢又以为是暑热所致。后来……后来是娘娘身边的山茶提醒奴婢,道宫中是非多,皇嗣更易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奴婢才添了个心眼儿……”

顺妃蹙起眉头:“那你发觉了什么异样?怎的不曾听你同本宫提起。”

采苓已哭成了个泪人儿,缓缓抬头,望向顺妃:“奴婢发觉了什么异样,娘娘半分不知么?”

顺妃神色微凛。

皇帝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她只作未觉,心平气和地看着采苓:“本宫纵使日日守着你,也总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你既觉得有人要害你便该与本宫说清,何苦忍到现在伤了身子!”

采苓神情发冷,低头跪在那儿一语不发地静听。皇帝仍只是淡看着她:“究竟怎么回事,你照实说来。”

采苓犹是一副感伤之色,却也不敢再多拖延,又叩了个头:“奴婢想着吃食最易被人动手脚,就私下找医女来验了一验。医女查出奴婢的各道菜肴中皆被添了药,皇上可召她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