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小声点。”
结束了一天的形体课，闻歌疲惫地回更衣室穿上自己的白色羊绒大衣。她假装没听到背后的非议，穿上了自己的鞋子，走出了更衣室的门。
张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一个星期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我们去帝皇吃自助，当犒劳大家怎么样？”
一群人欢呼了起来。
帝皇是上海一家知名的自助餐厅，餐厅布置雅静，准备的食物精致，很适合聚会。那些未来的女演员们为了保持身材只用一个盘子装了一小盘东西，矜持优雅地用叉子送入口中。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硕大的椭圆形桌前，说说笑笑地吃着晚饭。一桌子都是清一色的美女，餐厅里的人时而不时地把眼光投向她们。闻歌倒也不在意那些，只不疾不徐地吃着自己盘中的意粉。
然后，不知道是谁小声惊呼了一句，“总裁。”
闻歌猝然抬头，正正撞入柏川的黑色的眼眸中。
柏川端着餐盘走过来，“竟然这么巧，你们聚会？”
张倩的视线扫了一眼闻歌，笑着起身迎接，“总裁，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坐坐。”
闻歌以为他一定会拒绝，没曾想，他居然同意了，“好啊。”
闻歌诧异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刚好，闻歌身边空了一个位置，柏川就无比自然地端着餐盘走像闻歌，将餐盘放在她餐盘的旁边，然后坐了下来。
闻歌听到了自己如擂鼓一般急促的心跳。
桌上的女孩子有哪个是笨的，这样好的接近公司上层的机会她们怎会放过，纷纷调整坐姿，娇声同白柏川搭话。甚至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刘诗意都按捺不住地同白柏川搭了几句话。
白柏川彬彬有礼地回了几句，满桌的气氛很是融洽，有几个女孩子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白柏川身边的叫做宋智玉的女孩儿甚至主动和柏川搭话，“听说总裁是B大金融系毕业的？正巧，我可是总裁您的学妹呢。”
“哦？”柏川问道，“你是哪一届的？”
“我今年刚从金融系毕业。爸妈都希望我跟他们一样从事金融，但我就是喜欢演戏。”宋智玉露出她标准的甜笑，两颊的酒窝浅浅的，很醉人。
柏川将视线投向她，眼神很是温柔，“你能这么坚定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真的需要勇气。”
闻歌握着叉子的手微微缩紧，指尖微微泛白。她仿佛看到自己心底的一腔酸水咕噜噜地往外冒。花团锦簇，美女如云，白柏川，我在你心里还算什么呢？
她猝然起身。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自己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
却有一只大手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他抬起头，强势地盯着她，“闻小姐，你就这么不给白某面子？”
满座皆惊，众美女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没想到素来泰山压顶不变色以冷酷闻名的白家大少居然主动地攥住了一个女孩的手腕！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像灯笼一样大。
闻歌的脸骤然红了，“我…”
没等她说完，白柏川强硬地拉着她坐下，“吃完才能走。”
闻歌低头看着眼前餐盘中剩下的少许食物，思绪却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候，闻歌正是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同柏川一起吃饭，总是只吃一点点然后剩了一大盘子。柏川总是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地说，“浪费粮食可耻你知不知道？”
闻歌撒了一声娇，“韩荀…要不你替我吃了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虽是这么说，柏川却一口一口地将闻歌盘子里的东西给吃完了。
闻歌嘻嘻一笑，伸手在柏川的肚子上挠了挠，“韩荀，你说我老这样会不会把你给养胖了啊？”
柏川握住闻歌的手，“我要是胖了，你也要变成一个大胖子，这样才登对啊。”
那时候，阳光刺眼，笑容灿烂，就连空气都充满了阳光的气息。闻歌搂住他的腰，将头整个埋在他的胸膛里，“我才不要变成大胖子呢，我变胖了，你一定会嫌弃我。”
柏川的手勾起她的下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认真地说，“嗯，我会嫌弃你的。”我怎么会嫌弃你，闻歌，我早已中了你的魔咒…
“怎么不吃了？”
闻歌猝然回神，叉子无意识地划过精致的餐盘，“我，我不想吃了。”
柏川也没说什么，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后，十分自然地拿过了闻歌的盘子，坦然自若地吃了起来。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堂堂白家大少居然吃一个女孩子剩下的东西，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闻歌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不能反应。
柏川抬起头淡然地说，“浪费粮食可耻。”
晚九点多，一场异常难熬的聚餐终于结束了，闻歌随着众人走出帝皇餐厅的时候悄悄地松了口气。夜晚的风有些凉，她裹紧了身上的白色外套。
身旁的人三三两两地相携回去，闻歌和刘诗意站在一起准备一同打车回培训生宿舍。却有一辆黑色的跑车准确地停在了两人面前。车窗降下来，闻歌看到了白柏川冷峻的侧脸。
“上车，我送你回去。”是送你，而不是送你们。
闻歌被今天的柏川弄得有些心神忐忑，她直觉地就想摇头，“不，不用了，我们打车就好。”
张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笑眯眯地拉着刘诗意说，“诗意啊，我这辆车还空一个位置，你坐我的车吧。”不由分说地就把刘诗意给拉走了。
留下闻歌一个人站在原地，越发窘迫了起来。
“上车。”柏川的眉眼间已带上了些许不耐，“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闻歌上车之后，两只手一直拘束地握在一起，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整个车内一直弥漫着沉闷的气氛。柏川用余光看她一眼，终于开口，“想听什么？”
闻歌没堤防他居然主动同她说话，愣了一会儿说，“嗯，都行的。”
柏川摁了几个键，舒缓的音乐响了起来，他再没说话，目光一直看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闻歌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悚然一惊，“这，这个不是回宿舍的路。”
“我并没有说要送你回宿舍。”
“那我们去哪儿？”她诧异地看着他。
他并没有说话，只一味地往前开，很快，车子停在了一栋高档住宅区的停车场。他走下车来，锁上车门。
闻歌跟在他身后，不安地问，“这里是哪里？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她一眼，“跟我来。”
坐上电梯，进了门，闻歌却发现这是一栋复式的楼房，装修得简洁大气，只是整体的颜色偏暗了些，一看就是单身男人的房子。
“这里是哪里？”她又问了一遍。
“是我的房子。”他简洁地说。这套房子是他名下的房产之一，他平日里甚少会来住，装修好后一直空着。
她环视一周，越发不安。
他却当着她的面将外套脱了，一步步向她走过来。他生得高大，莫名给她造成一种危险感。她禁不住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他戏谑地看着她，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猝然吻了下去。
唇齿相碰。
闻歌陡然睁大了眼睛。
他依然用力地吻着她，近乎暴虐地轻轻啃咬着她的唇瓣。熟悉的触感，让闻歌的心跳倏然加快，仿佛要跃出喉咙。
“唔。”闻歌闷哼一声。
柏川重重地咬了她一口。
她在他怀里轻微地挣扎起来，“放，放开我…”他对她这种态度让她不能忍受。
他放开她，轻佻一笑，“你不是说爱我吗？”
闻歌浑身一颤，错开视线，转身往门边走，“我走了。”
砰。
门再次关上。
闻歌虚脱了一般顺着门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她实在无法忍受他用看着玩物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一分一秒也忍受不了。
这一天，闻歌接近十二点才狼狈地回到宿舍。
很快，一条谣言以极快的速度在人群中传播，不消几日，人人都在说，闻歌被白家的大少白柏川给包养了。
刘诗意还特特过来问她，“闻歌姐，这不是真的吧？”
闻歌看着她，苦涩一笑，“如果这是真的呢？”
刘诗意一怔，“像他们有钱人不会真心对人的，闻歌姐，你…”
闻歌勉强笑了笑，“不是真的。”
刘诗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总裁，这是二少的发展计划，请您过目。”张凡将一份文件递给柏川，“关于经纪人，总裁准备让谁担任？”
“他是我弟弟，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不如直接签到我名下，不过他的日常事务还是交给张倩吧。她是公司的老人，经验丰富，我还是放心的。”
张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可是总裁，张倩已经放话要亲自栽培这次的新人闻歌了，总裁你看…”
“闻歌…”柏川沉吟了一下，“闻歌不用她带。”
“总裁的意思？”难道是不准备让她出道？
柏川没有回答张凡的话，“先这样吧，你转告张倩，务必让她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近期很可能会安排柏林拍摄一支MV。”
“好的，总裁。”
张凡正要转身出去，却听柏川忽然说，“通知司机在楼下待命，我现在要出门。”
张凡微微有些惊讶，这可是中午时间，柏川一向习惯点餐的，况且也没和什么人有约啊。虽然如此想，但张凡还是训练有素地应道，“好的，马上安排。”
形体考核结束之后，已经淘汰掉了两名男生，三名女生。今天是第一天上表演课，闻歌还是觉得很新奇的，她忽然觉得表演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下课之后，闻歌和刘诗意结伴去公司食堂吃饭。
打好饭之后，闻歌吃了没几口，手机就在兜里震动了起来，闻歌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凑在耳边，“喂，你好。”
电话那端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却没有人说话。
“喂，你好？”
“是我。”低沉的声音传入闻歌的耳朵，吓得她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
是白柏川！
“上来十八楼我的办公室。”在星辉也有一间柏川的专属办公室。
“什、什么事？”
电话那端又是长久的静默，闻歌看了看电话，还以为电话断线了，良久之后才听到他说，“我给你带了饭。”
闻歌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带饭？
“可是，我，我已经在食堂打了饭了…”她略带抱歉地说。
“马上上来！”他留下这四个字之后，果断将电话给挂断了。
闻歌无法，只得放下筷子，“诗意，我出去一趟。”
闻歌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见他端坐在办公桌前翻着一本厚厚的娱乐杂志，影后苏安儿的照片印在封面。
他看她一眼，将杂志放在一旁，将精致的饭盒放到她的面前，“吃吧。”
闻歌打开饭盒，心内想，这大概是某家高级餐厅的外卖吧，两荤两素，卖相极佳，就连米饭都颗颗晶莹饱满。
她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他也打开饭盒开始吃饭，两人相对无言。
十几分钟后，闻歌放下了筷子，饭盒里又剩了大半。
“吃完。”
闻歌皱眉，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撒娇，“已经饱了。”
他却忽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右脸，“你太瘦了。”霸道而又强势。
闻歌只得闷头苦吃，那委屈的小模样跟六年前是一样一样的。好不容易将那盒饭消灭得差不多了，柏川才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闻歌
第二十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星辉的所有员工都惊奇地发现白柏川居然搬来了星辉的顶层办公。关于这一点，就连现如今半退状态的白相原都注意到了。
“听说你搬去星辉办公了？”又是一天早晨，白相原看似随意地问。
“是的，父亲。”柏川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星辉目前正在转型期，手中有几个大项目正在运转，我在那边办公会比较方便。”
“哦？”白相原嘴角微微勾了勾，带了些戏谑“我听说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
柏川看自己的父亲，声音倒是镇定，“不知父亲听说了些什么？”
白相原看自家大儿子这幅样子，摆明了是还不想告诉他，他也不强求，只是颇有深意地一笑，“你今年也二十八了，若真遇上了想相携走一辈子的人大可以带回家来。”
“好的。”柏川应了一声，嘴角也不禁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来，他的父亲耳目众多，想要瞒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才刚开始，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白相原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了几分，他从不担心自家大儿子会在外边拈花惹草，这一次，他怕是真遇上喜欢的女孩子了，真是件好事情。不过，白相原转念一想，也不知道人家女孩子怎么看小东的，一般人恐怕都难以接受忽然多出来的孩子吧？
闻歌趴在总裁办公桌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自从那天她不顾一切地向他表白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变得让闻歌捉摸不定，心绪难宁。不但每天强逼着她和他一起共进午餐，甚至有时候还做出一些让她心颤不已的动作。
很多时候，他似乎想要牵她的手。
她每次都假装不知道他的意图，然后轻巧地躲过。
闻歌静静地想，原来勇气真的会用光的。曾经她觉得自己能追到他第一次，就一定能追到他第二次，可是冷静下来的闻歌却在想其实早在六年前，她恐怕就失去了在他身边的资格。
如果她将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告诉他，他还会接受她吗？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又何必挣扎？
柏川，我是不是该放手？
吱呀，门被轻轻地推开，他的步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寂静无声，“睡不着？”这几天，白柏川每天都逼着闻歌来他办公室午休。
“嗯。”闻歌干脆坐起来，有些忐忑地望着他，“最近…外边流传着很多关于你和我的流言，所以我觉得我们…”
“我们什么？”
“我们其实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话，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白柏川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不过过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白柏川终于答应了，闻歌松了口气，她决定自己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就好，走近他，只会让自己无比地痛苦。
痛苦的不只是闻歌，还有白柏林。
流言传出来的时候，柏林自然是听到风声的，他没有去找闻歌，而是去找了柏川求证，“哥，这不是真的吧？你和闻歌不是那种关系的，是吧？”他近乎祈求地看着柏川。
白柏川看着自己的弟弟，摇了摇头，“不是。”
白柏林顿时松了口气，“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