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交流,孟桃雨盯着脚下的地板,眼观鼻,鼻关心。

孟瀚漠似乎还有事,讲了两句话就走了。孟桃雨忍不住用余光看过去。

等在外头的寸头男递了根烟过去,他没看也没接,一手撂开。

人走后,逢宁忽然叫了一声,“靠,我哥钥匙落在这了。”

孟桃雨追到楼下,心脏如鼓擂。她过玻璃往外看,寻到那道身影。脚步缓了缓,又忍不住加快。

他们几人都上了各自的摩托车。

孟桃雨一着急,几十米开外喊了声:

“——孟哥哥!”

这么一嗓子,一窝人都听见了。几个人动作顿住,均望向发声源。

“孟、哥、哥?”寸头咬文嚼字地品了品,肩膀直抖,“漠哥,你哪认的情妹妹啊?”

“好像是个学生妹,清纯的哟,漠哥口味清淡不少哇。”

孟桃雨一来就听到了这么句话。脚步滞住,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脸和耳垂肉眼可见地开始发红。

孟瀚漠不轻不重踹了那人一脚,“别调戏小妹妹。”

这下可真把其他几个人逗着了,一人一句,混不吝地道:“哎哟哟哟,小妹妹你怎么这么害羞啊。”

“这就脸红了吗小妹妹。”

“闹呢,你们这群孙子,都不准调戏人家孟哥哥的小妹妹。”

不管其他人的笑闹,孟瀚漠把烟掐了,拿眼睛瞧着她,“什么事。”

“那个,钥匙。”孟桃雨如梦初醒,赶紧把东西递过去,轻轻柔柔地说:“宁宁要我给你送的。”

“谢谢。”孟瀚漠略弯腰,接过来。

孟桃雨后退两步,赶紧摇头,“没事没事,不用谢的。”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居然微微鞠了个躬,“那我走了,哥哥再见。”

“噗。”寸头憋笑到脸抽筋。

孟瀚漠微微扬眉,好像也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嗯,再见。”

孟桃雨心跳声大的离谱,脑子还处于半空白状态。她小心翼翼躲在花坛的边上,偷偷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

*

周一照常上学。

逢宁这两天胃隐隐作痛,连大姨妈疼痛期限都好像延长不少。她觉得特别累,无精打采地在桌上趴了两节课。

第三节是英语课。

上课铃还没打响,铁娘子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都安静一下,把上周布置的作业放在桌上,我来挨个检查。没写的都自觉起来,给我站出去。”

此话一出,满班哗然。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响起。

逢宁在医院躺了两天,什么作业都没碰。无声叹口气,刚想起身,桌上突然被丢了张写满的卷子。她精神不济,连带着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

前方传来椅子的拖拉声音。

她眼睫动了动,错愕的抬头,见到江问站了起来。

铁娘子刚好走到身边,打量了他两眼,“你站起来干什么,没写作业?”

江问垂下头,嗯了一声。

“卷子呢,拿来我看看,写多少了?”

江问低声说:“没写。”

“一个字都没写?”

江问沉默。

赵濒临内心风起云涌,嘴张成了O型,看了眼逢宁,又看了眼江问,又看了眼逢宁。

铁娘子脸色不上不下,按捺着火气,“你为什么不写?”

“忘了。”

“忘了?!”铁娘子沉下脸,骤然拔高声音,“我强调了几次你还能忘?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吗?你知道自己周测名次滑到哪了吗?”

江问一言不发。

这下,全班的目光都聚到这来了。

铁娘子平复了一下呼吸,扬声道:“还有没有没写的?”

几分钟后,班上又稀稀拉拉站起来三四个男生。

“你们几个,排好队。”铁娘子手往外面指了指,“现在就给我下去,到操场上跑!”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不要为了我吵架。

在晋江和外面都是。

我犯错在先,有人讨厌我,有人骂我,有人刷负,这都是他们的自由。

对作品的喜欢和和作者应该是分开的,这是我的观点。

你们能够喜欢我写的书,对我来说已经很珍贵,不必再为了我和谁发生争执。

☆、第 21 章

“我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 还是这么多人要挑战底线。不要以为成绩好, 就能偷懒,就能把老师说的话不放在心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的人多了去了, 为了一时的成绩而满足, 而懈怠,以后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这番批驳炮火针对的太明显,满教室的人都呆了。

“还愣着干什么, 出去!”

江问无动于衷地穿过错愕的目光。

“你们先在教室自习。”铁娘子丢下这句话, 走下讲台。

议论声在铁娘子踏出教室那一刻骤然响起。

“阿铁这次动了大怒啊...”

“这话说的也太狠了。”

“哇哇哇,有好戏看了。”

赵濒临亲眼目睹了在老师到来的前两秒江问反手往后丢卷子的操作。

他实在是太震惊了,甚至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能表达自己的震惊。奈何腹中墨水有限,哽了一下, 居然吐出一句:“铁娘子心是真的铁,江问头也是真的铁。”

江问被罚去操场跑步, 那绝对是校园里的一道风景线。

——至少同年级的几乎没人不认识江问。

综合家境、相貌等因素, 江问在课余各种八卦帅哥的小道消息里, 被提到频率差不多是最高的一个。他初中当过学生会主席,课业常年名列榜首, 为人冷峻斯文,对搭讪的女生目不斜视。

而他越是冷淡,高中女生越是觉得神秘,和斯德哥尔摩患者一样,受虐的同时又无法自拔。

其实大家都没有认真听讲的心思, 只有班长和英语课代表在勉强维持着纪律。

窃窃私语中,逢宁撑着下巴,放空地看向窗外。

透过玻璃,能看到远处操场的某个小角。过个几分钟,江问的身影就会一闪而过。

阳光热辣,操场周围三三两两聚着上体育课的人,有的假装路过,有的假装在欣赏风景,实际上目光都偷摸往某人身上拐。

罚跑的男生也不觉得丢脸,相反还挺美滋滋的。因为他们发现和江问一起跑个步,还能顺带着被妹子围观,出出风头,真好。

很快贴吧上都有了帖子,而且这个帖子的标题也很精髓:【什么情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下面楼盖的很快:

路人1:王子是谁,犯什么法了,求指路?

路人2:回答楼上,王子是江问,在操场那边跑步呢

路人3: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人4:发生什么,江问怎么了??

路人5:听说是没写作业被罚了

楼主贴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只有侧脸,像素看就是临时用手机偷拍下来的。尽管糊,但是仍然掩盖不住其中姿色。

于是回帖的热情越发高涨:

路人甲:wuhoooooo~求问,他是高几的,几班!!!!!有主了吗??

路人乙:卧槽!!!!有点帅!!!皮肤看上去好好!!!!!

路人丙:所以...你们真的都不知道江问吗?他以前就很有名了....不知道他的建议去翻一下贴吧精华帖,有个盘点校草的里面有他,我敢保证,他真人比照片帅上一万倍~~~~~

p个s:不仅帅,成绩也爆炸好。不过他挺高冷的,不是一般冷,而是冷到北极的冷,不仅冷,还不近女色。我举个例子,他能面不改色绕过给他表白的人,连别人情书都不收。各位妹妹下手前请慎重。

*

几个人进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蔫茄子,教室里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江问走到自己座位,拖开椅子,安静地坐下。

“唉哟您终于回来了!”郗高原隔了好几排的人,装出一副关心急切的样子,往这边喊:“没累着,没晒坏吧!”

而赵濒临则是深情款款地开始念诗:“我也渴望着有这么一个人,免我惊,免我苦,免我颠沛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我也渴望着有这么一个人,在我没写作业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挡在我身前,免我——”

“找抽?”

被江问不冷不淡的一个眼刀之后,赵濒临把后半截话生生吞了回去。

他刚刚剧烈运动完,后背上都湿了,校服贴在身上,汗把身体的轮廓显出大半。

“喂。”逢宁拍了拍他。

江问侧过脸,一缕缕的汗顺着往下淌。他呼吸还没平复,微微地喘。

“抄完了,谢谢学霸,谢谢谢谢谢。”

江问接过卷子,扫了一眼。姓名那拦被人填上名字,笔锋凌厉,问字的最后一笔被拉的很下,拐了个勾。

看了大概有一分钟,他把卷子收到抽屉里。

赵濒临用手机刷贴吧吃江问的瓜,作为半个知情人士,他突然娇羞地哼起歌:“一生热爱回头太难,苦往心里藏~”

江问低头拿书的动作一顿,盯了他几秒,转开视线。

赵濒临背靠墙壁,闭上眼,孜孜不倦地陶醉:“可知心痛的感觉,总是我在体会~”

看他这个熊样,前桌要笑不笑地转过头,“怎么,赵少失恋了啊?”

“nonono,情场失意的人可不是我。”赵濒临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年少不听张学友,听懂已是伤心人。”

上午的课还没上完,课间有不少小女生打听到江问坐的位置,借着上厕所路过的名义,来九班走廊围观,还有不认识的人喊了一声他名字。班上也有人对着这边在窃窃私语。

江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所以。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的源头——他的半裸旧照被人翻出来了。

因为贴吧那个帖子的缘故,有好奇人士直接开搜江问的大名,顺藤摸瓜就看到了以前的照片。

这张半裸.照片是郗高原某个好友从朋友圈搬运的,在隔壁精华盘点校草贴里贡献了出来。

当时是夏天,在场没女生。他们一群人刚刚打完篮球,都热的把上衣脱了。

和其他男生混作一堆时,江问就算不站在最中间,也是最显眼的一个。

大中午正是光线最强烈的时候。他仰脖喝水,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湿湿的发,小腹和腰的线条一览无遗,全部暴露在镜头下,青涩又性感。

不少女生一边忍着羞耻一边把这张半裸.照存到手机里。

赵濒临在旁边拿着手机调戏,“完了完了,我头牌的艳照怎么又被翻出来了,这下清清白白的身子都被人看光了。”

江问坐着没动,只埋头看书不理会。

“啥东西啥东西?”逢宁是个不折不扣的色女,且八卦欲旺盛,“什么艳照!我也要看!”

“江问的艳照,你要看吗?”

逢宁哇了一声,招了招手,“真的假的,我要看啊,让我欣赏一下。”

赵濒临探个头过去,假模假样询问似的:“那我给她看了?”

江问沉默。

“啧,你要是不想,我就不给呗。”

“随便。”他口气听不出好坏。

赵濒临哦哦两声,还在故意逗他:“给个准话嘛,随便的意思是...?”

江问又不做声了,沉默一会才道:“不给。”

赵濒临感受到了他口是心非那股傲娇劲,切了一声,把手机递给了逢宁。

星期一的上午总是格外地难熬,等到中午放学,赵濒临从座位上跳起来,像解放了一样欢呼:“走啊,吃饭去。”

吵吵闹闹之中,江问说:“你先走吧。”

“为什么,你不吃?”

“嗯。”

他的脸色褪成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手撑着额头,揉了揉,眼睛闭上。

外面传来放学的音乐广播,有人走来走去,撞到桌椅,谈话声笑声,忽大忽小。就维持这么个姿势等了良久,终于等周围嗡嗡的声响都渐渐弱下去。

——笃笃

有人敲了两下课桌。

江问睁眼,视线还有点涣散,逢宁的脸突然在他的眼前放大。

俩人贴的太近,他不可控地往后仰了点距离。

目光相碰,江问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的却是那晚的梦。她也是这样近的距离,让他在梦里都险些鬼迷心窍丢了魂。

逢宁微微歪着脑袋,从容地打量他的脸色,半晌直起腰,“起来。”

江问没反应过来,仰起头看她。

“你中暑了,我陪你去医务室。”

*

这个点,医务室只有一个值班的女医生,她丢开正看了一半的书,“怎么了你们两个?”

逢宁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女医生哦了一声,“头晕吗,这会想吐吗,大概难受多久了。”

江问一一回答。

女医生伸手,“学生卡拿来,我帮你挂个水。”

挂完水,女医生让他在窄窄的那张病床上躺下。

逢宁站在一旁,帮他调了调点滴的速度,“今天那个卷子,谢谢了啊,看不出你对朋友挺讲义气呢。”

这话她讲起来像是公式化的感谢,漫不经心之中和他把距离拉开。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当结果摆在这里,事实是什么重要吗?不重要,每个人都只会选择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逢宁并没有问他的动机,而是自己选择了一种方式去解释他的行为,掩饰太平。

江问感受到她的疏远,垂着眼睛,开始烦自己。

他不知道是在掩耳盗铃,还是给自己催眠,“你喝酒喝到住院,就算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顿了顿,他说:“你去吃饭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逢宁答应的很爽快,“行,那我走了,你要是不舒服就去找老师请假,下午回寝室睡一觉。点滴打完了记得喊人啊。”

江问嗯了一声,干脆把头撇向一边。

脚步远去,门被轻轻关上,很轻很轻的一声响。

那块垂下的白帘就在眼前,有跳跃的阳光,被窗棱划分出的阴影格,随微风晃荡。

江问盯着看了良久,依旧是那副表情。

扰人的风渐渐没了,半晌,白帘停止摆动。他把点滴用力拔掉。

手背青筋凸起,不停溢出血珠,他一瞬间心里好受不少。

起身准备下床,一侧过头,江问愣住。

逢宁靠在旁边,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似笑非笑看着他,“小江同学,发什么脾气呀?”

作者有话要说:1.免我扰免我流离出自《时有女子》

2.一生热爱回头太难是歌词,来自张学友《回头太难》

3.年少不听张学友,网络用语。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