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希听着他的话,心中不晓得是感动还是难过,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范怀远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不声不响之间便已将她的事办得妥妥当当,不过为着讨她欢喜,静静的做,然后让她自己慢慢的发现。

“不管怎么样,姨妈到底没有把我扔下,那里我只有六岁,如果不是她,不知道我今天会浪迹在什么地方。虽然她不够好,可是为着旧时,我也不能看她死在街头。”

范怀远只是静静的听她说着,握了她的手放到脸侧,让她感受他传过的来温暖。末了才看着她道:“我明白。”

“以前一日一日捱日子的时候,每过一秒都像过一年,可真的这些时光过去了,再想想,才发现其实时间过得一直都不曾慢过。跟着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家里永远是横七竖八的空酒瓶还有一地的狼藉,厨房里也总是一片冰冷,没有食物。”

“陈旧的老房子,房顶和墙面的漆皮一直脱落,一点一点的往下掉,六只灯泡五只不亮,房子里永远是微弱的光,连人在里面也就越发显得暗沉,可能是离光亮太远,连带着生活都是一片暗淡。”

“饭桌上总是有紧急的催款单,电费、水费、房租还有我的学费,每每此时,我都只敢站到角落,看姨妈对着帐单起先是咒骂,然后抱怨,最后开始骂我。一年四季只穿校服,两套轮着换,短了便把边角拆开,这样又可以对付一个学期。”

范怀远安静的听着,看着段文希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这些还算好,最怕的就是回家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赤膊上身,只穿短裤,看着渐渐长大的我目光上下游移,然后露出轻浮的笑。那个时候,觉得屈辱极了,恨不得转身就逃,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屋子那么小,低头不见抬头见。于是便拼命读书,希望快快可以住宿舍,快快毕业,离开那个屋子,走得越远越好。”

范怀远听她说得平常,可是却是真的为她揪心,原本猜到她和章兰芝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居然窘迫到如此。心中太多感触,却也只握紧了她的手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不会了,你就不要再想了阿。”

段文希笑着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我现在很好,真的。”

范怀远亦看着她笑,可心中却生出一种惶恐,现在越好,对未来便越彷徨,不敢想象明日他们二人会在什么地方。

因为不放心段文希一个人在屋子里,晚上范怀远带了她一起出去。知道她不太习惯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便只让她在包间一个人开了灯看电视。

这样大的地方,却只开了亮度极低的灯,到处一片昏暗,处处透出暧昧。段文希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的弯弯绕绕找不到自己的房间,又没有记房间号,来来往往的徘徊在走廊里,两边的房间里不时传出荒腔走板的歌声,还不时有喝多了的人走过,用玩味的眼光打探她。渐渐的段文希生出了惧意,越急便越找不着,正左顾右看之际,不小心被一个人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那个人大概也着急要做什么,只是匆匆道了歉便走开了,段文希因为心里着急找自己的房间,也并不在意,一低头才发现那人不小心将钱包掉了出来。连忙拣起来对着那背影道:“哎,等一下。”

那人正准备转弯,听她这么一叫,又停住转过身来看着她问:“什么事?”态度冷淡,只是应付的问着。

“你的钱包掉了。”段文希边说边递过钱包。

那个人先是一怔,然后面色一缓,接过钱包笑道:“谢谢你啊!”

段文希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却被那个人叫住道:“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皱着眉,脸上是十分犹疑的表情,这个人个子很高,脸上五官分明,透着坚毅的神色,其实长得很不错,不过好像跟范怀远并不一样,段文希在心里两相比较,还是觉得范怀远好。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段文希大约是觉得这个人问得十分有趣,不禁笑了反问了回去。

那个人正要说什么,手中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段文希便乘这个人走开接电话之际,静静走开了。那个人打完电话,一抬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道,追了两步却没有发现段文希的身影,只觉得心里竟然莫名的失落,大约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包笑了两下。

段文希终于转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去居然发现许先生也在,先是一惊,接着脸也慢慢变得白起来,对着许先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进退。倒是范怀远十分自在,只走过去揽住她道:“许先生,你认识的。”

段文希轻轻嗯着,一段时间不见,许先生好似又老了一些,这样的年纪了,还要在江湖上血雨腥风,也不是不可怜的,什么职业,到了他这个岁数,也都该退休了,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有死亡才可以真正的休息吧。

“段小姐,”许先生对她依然十分客气,微笑着与她点头招呼:“看你气色不错,真为你高兴。”许先生说得很诚恳,如换作别人,难免会被认为是讥讽,可是许先生却让人觉得是真心实意。

“老爷子,中兴要做老大,大吃小在所难免,不是我范怀远做得过分,是道上规矩一直如此,我手底下这么兄弟,就算我肯放手,他们也未必肯,最后,我也未必镇得住。老爷子让一步,我们让你风风光光的退出来,大家都好。”

许先生叹了口气,顿了一下,笑道:“这事,过几天再说吧。当着段小姐不说这些事情,段小姐也未必有兴趣,是吧,段小姐。”

段文希心里百味陈杂,只好也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这时石头突然闯了进来急急说道:“大哥,有条子。”

范怀远先是一怔,却马上恢复了平常,只沉声道:“慌什么?这里做的是正经生意,他们要愿意查随便查。”

倒是段文希一听有警察,心里一乱,马上看向范怀远,深怕他有什么麻烦,a范怀远以为她害怕,忙拍着她的后背道:“没事,例行公务检查,隔一段时间来一次的,别怕。”

段文希心里急,也没顾上许多,只脱口道:“我怕你有事。”

范怀远一听,好似十分高兴,语气越发柔和道:“别瞎想,真的没事。”一旁的石头也好像十分高兴,只看着范怀远和段文希傻笑。

“怀远,段小姐好像很关心你啊。”许先生话虽然是对着范怀远说的,眼睛却是看向段文希,希文希被许先生一看,面色一红,低下头来。正无措之际,却听到一个声音。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许老爷子和范老大聚在一起,难道最近江湖上要有什么大动作。”只见一个年青人说着就走了进来,看着范怀远和许先生一脸的憎恨与不屑。

“关你他妈的屁事,没事见面喝喝茶,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不行啊。”石头凶着抵了回去。

那个年轻警察本来还要说什么,却被一个人喝住。段文希看过去,心里一惊,发现那个喝住年轻警察的人正是那个丢了钱包被她拣到的人。那个人好像也发现了她,看到她似十分震惊,脱口便问道:“你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范怀远和许先生见这个人与段文希说话都是一怔,齐齐看向段文希,只听范怀远问道:“文希,你认识原警官?”

段文希忙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先前他丢了钱包,被我拣到了。”

而这个原警官仍只问着段文希:“你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语气严厉,仔细听还会发现愤怒,失落。

“原警官,你吓到她了,您要是检查,请随意,石头你配合原警官,千万不要大意了,到时候让原警官说我们不配合警民工作。我还有别的事,原警官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一步了。”

原警官犹自还要再问,却被许先生叫住:“志广。”许先生虽只叫了这一声,声音却饱含各种感情。连脸色也变了很多,看着原警官的眼神十分复杂。

“哈,许老爷子,看来你这儿子还真是六亲不认的清天大老爷啊,连亲老子也不放过。”

“石头,你闭嘴。”石头听了范怀远的喝命才没再说话。

那个原警官,脸色一黑,看了看周围,只沉声道:“我不管你们带多少兄弟,有多少场子,面子有多大,都给我安分一点,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有你们好看,还有你说得不错,我六亲不认。”原警官说完便带着人走了,刚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到段文希的面前,递给她一张卡片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可以。”也不管段文希要不要,硬塞到她的手中才离开。

第11章(上)

其实段文希知道范怀远被警察查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可是这次小小的例行程序还是在段文希的内心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她知道警察抓贼,天经地义,可是因为范怀远,还是让她在心中莫名忧虑,她也明白每个人都要并且都会为被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她希望范怀远可以侥幸。因为心中这些细小的变化,她看向范怀远的眼神多了其他的东西,开始慢慢的有了温度。也因为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段文希想对范怀远好,真心真意的对他好,让他愉快,让他平静。

段文希看着手中的纸片,上面有用钢笔写出的名字,上面有一串的数字,表示联系的方式。卡上的字如它的主人一样,棱角分明,透出刚毅,她想了想,正要扔在一旁的垃圾桶,却被范怀远握在手中道:“留着吧,也许以后用得上。”

“不,我用不上。”段文希一听范怀远的话立刻说道,因为急,声音不觉大了几分,说得又快,下意识就说出来,几乎没有思考。说完才觉得自己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轻轻又道:“我想我用不上。”

范怀远笑了笑,拿过她的手机道:“记一下,也不费劲,用不上最好,万一用得上呢?你看着我现在好,江湖日日变,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边说着边给段文希将那个号码记到了手机里。

他说得很平常,语气并没有因为语言而变得伤感或满含深情,一如说平常的事情一样。段文希看他仔细的一个一个输着号码,手机屏幕的亮光映亮了他的脸。范怀远拿着纸看着数字一个一个仔细的按,大约不常用这个功能,按得很慢,从段文希的角度看过去,范怀远的轮廓越发分明,鼻子线条很好看,抿着唇,眼神专注,一片清明,没有了平日的阴沉,这个时候的范怀远看过去连样子都变得柔和了很多。段文希心中百转千回,这样的一个,范怀远未必真的就有多坏,如果他没有走这一条路,如果他不是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那样的际遇,那么他的人生会不会有很多的不同,可是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许先生一直看着他们,他这样的人,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看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看了半晌,也没有打招呼,便带着跟来的人静静走了。

范怀远把号码存好了将手机拿给段文希,段文希见他如此,也没有再坚持。本来她都几乎忘了这件事情,可是没有想到原志广却找到了她。

起初见到他微微一愣,想了一会才笑着道:“原警官。”

原志广亦看着他笑,与那天相比,整个人温和了很多,脱去那副象征正义的严肃面孔,连人都年轻了很多。

“你可以叫我志广,叫原警官显得很生疏。”

“我们本身就是很生疏,而且你见我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为什么?你犯了法?”

“我没有犯法,但是我跟犯法的人在一起,而且还是你最想抓的那个犯法的人。”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说是命你信不信?”

原志广笑了笑,不置可否。又接着原先的话道:“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杀人,经营夜店,开赌场,渺视法律,这样的一个人,你们差这么多,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原志广的话语里有很多迷惑与不解,只犹疑的看着段文希。

段文希依然轻笑着,他理解原志广的疑问,但是却无法向他说清楚这其间的不同。有些事情因为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同样的事情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她和范怀远的关系很难跟别人说得明白,原本一个是恩客,一个是花瓶,忽然生出爱情,先不用说旁人难以相信,连她自己到现在也无法肯定。

“有些事情没有道理可讲,也无法按常理去想。就像你是许先生的儿子,可是你却是警察,跟演电视一样,可能偏偏是现实,你能说得清楚吗?”

“但是那不一样,我有我的理由,而且谁规定了黑老大的儿子不能做警察?”

“原警官,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选择与众不同,细追根源,也许都有不愿为外人道的伤疤,但是每一个做每一件事情一定都有这个人的道理,只要能承受最后的结果,又何必一定要别人能理解呢?同样也没有谁规定过我就不能跟范怀远在一起啊。”

原志广看着段文希,她一脸平和,看不出任何的哀怨、委屈,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淡然,透出内心的宁静,一时之间,让原志广感慨不已。

段文希平静的与原志广说再见,慢慢的向前走去。

范怀远还只在回去的路上,就有人拿了原志广与段文希见面的照片给他看,照片上的原志广看向段文希的眼光里流露痛惜、失望与爱慕,段文希依然淡淡的笑,平和而宁静。范怀远一直盯着那照片看了很久,好以要将那照片盯出一个洞来,其实他并不是怀疑段文希什么,他相信段文希和原志广之间什么也没。让他难过的是其实是他这些年一直引以为傲的中兴。

这些年中兴越做越大,范怀远的名头也越来越响,放眼向这座城市望去,大有中兴一家独大之势。东升的许先生老了,而代表东升的那个时代也就过去了,想起这个老爷子,范怀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从以强胜弱的规律和道义上来说,他也并没有做错什么。想起几年前的那场变故,从内心里面来说,范怀远对许先生一直觉得亏欠了他什么,他尽可能的希望许先生有一个好结局。

上楼之前,范怀远将照片撕成两半扔到路旁的垃圾桶,回去见段文希正在拿一份报纸用笔划着什么,便问道:“在看什么?”

段文希一看他回来也走过来拿给他看着道:“正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呢,我想出去工作好不好?”

范怀远一怔,心里只觉得往下一沉,但面上依然问道:“怎么想到要找工作呢?这样不好吗?怕我养不起你?”

段文希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反正你很忙,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总要做点事情吧,至少可以自力更生,说不定还能做出点什么。”段文希说的时候眼中放出光芒,一脸的神往。

范怀远心里只觉得有莫名的失落,想起她以前说起过的愿望,做投行经理,神气又专业。他能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吗?她愿意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吗?疑问泛起来,苦涩便慢慢在范怀远的心头浮起。因为不晓得该如何回复她,便换了话题。

“你今天去哪里了吗?”

段文希听他说得答非所问,也愣了一下,不过没以为意,只哦了一声道:“没有呢,就在下面随便走了走。”

范怀远听着假装随意的问:“嗯,听石头说今天看到你一个男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段文希一怔,看了范怀远一会,眼睛慢慢变得黯淡起来,边转身边走远说着:“嗯,我碰到了原警官,说了几句话。”

见范怀远不做声,段文希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难过还有委屈,几乎要掉下泪来,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脆弱起来,这么一点点小委屈算什么,居然难过得想哭。用力将眼中的泪水退回去,尽量用平常的声音开口说道:“范怀远,我只能保证我不喜欢别人,但是我没办法控制别人不喜欢我。”

第11章(下)

范怀远听得一怔,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到底还是年轻,又没真的经过世事,再老练,难免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再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真的生气了,背过身去不肯看他。原来挣扎的心越好一下就软了下来,只觉得无限缠绵,又带着淡淡的感伤。

便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她在耳边道:“怎么啦?谁惹我们家小美女生气了?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段文希不理他,只推着他道:“走开。”

范怀远却抱住她道:“不走,因为你在这里。”段文希一听这话,终于禁不住泪盈于睫,眼泪在眼底转啊转,连双目也变得晶莹起来。范怀远见了忙故作惊荒的道:“唉呀,金豆豆可千万别掉啊,您看我这真不会说话不是,没把您给哄高兴了,倒是给哄哭了,要不我先打我两大耳括子让您解解气行不。”边说边做势就要打下来。

段文希一把推开他的手,绷不住就笑了,范怀远见她真的笑了也笑起来,将她身体扳过来抵住她的额头道:“好了,不许生气了阿。你想我容易吗?范怀远的名字说出去,在道上也是响当当的,却为你这么个小屁孩在这里吃飞醋,吃的还是一个条子的醋,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了,我还混不混啊。”

他说的语气温柔,一下一下轻轻触碰着段文希的额头,触碰得她十分麻痒,却又为他的话在心中感动,这样的一个人,却在他的面前像一个孩子般轻轻示弱,是真的将她放在手心的吧,想着想着便觉得鼻子又是酸酸的。

范怀远拥着她看窗外华灯初上,周围房子的窗口陆陆续续亮起灯来,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有一种烟火气息的华美,这样的时分,两个都不想说话,也不敢去想明天,只想切实拥有现下这一刻的美好。

隔了很久,范怀远才说道:“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段文希不语,抬起头来看住他,眼神精亮而透澈,好似已经看到范怀远心里一般。好一会才说:“要我说什么?劝你重新做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范怀远不语,只是看向她,等她说下去。

“不,范怀远,我不会说这样的话,你有你必须要走的路,也有你必须要付的责任,虽然我想象过如果你不是现在这样该多好,但如果你不是这样我可能认都无法认识你。我不会因为我个人的愿望而免强你去做什么,不论我多么想,我也不会。你有你的生存法则和游戏制度,而我,”段文希说着顿了下,隔了一会才轻轻说道:“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好,在一天是一天。”

从小到大,和范怀远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少,和范怀远缠绵悱恻的女人也不少,但是这样将一颗心捧到他面前的人却从来没有过,那一刻,他是震撼的,而且这种震撼不会因为他身份特殊而减弱,相反更加厚实。

可是末了却也只是笑着抚住段文希的脸道:“唉呀呀,酸不酸,牙都倒了。”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幸福却从他的身上每一处潺潺流出。

“你去找工作吧,做什么呢?投行经理,专业又神气。”范怀远轻轻对她道。

“再说吧?”

“为什么又不找了?”

“因为,”段文希顿了一下,看住范怀远道:“因为不想你不高兴。”

范怀远一怔,只觉得心里一热,看着段文希道:“傻,谁说我不高兴啊,巴不得你去找个工作,免得天天烦我。”

段文希一听做势要打他,嘴里还说着:“谁天天烦你了,是你烦我吧。”

“是是是,我烦着你,话说回来哈,你好好找个工作阿,从小到大的梦想,怎么能放弃就放弃,人家石头想做大哥,你看他多拼命,别管黑社会白社会,这些基本道理都是一样的。”说完顿了一上,换了戏谑的语气道:“不过工作了不许乱开桃花啊,一个原警官就够让我头疼了,要再来个张三,李四,我真要叫兄弟们踢馆了,别说是个警官,就算是个警司,跟我抢女人,照样不给面子。”

说着便向段文希吻了下去,越吻越急,段文希也开始尝试慢慢的回应,很快便激起了范怀远身上暗藏的欲望,开始了一寸又一寸的掠夺。而段文希也开始感觉到身体里的某种涌动,她和范怀远每每在一起,不是说不好,可是对她来说,这种事情还是陌生的和紧张的。

良久,待情欲的浪潮渐渐退去,范怀远看着怀里的段文希,闭着眼睛好似快睡着了一般才说道:“带你出去玩吧。”

“哦,去哪里?”段文希还只是迷迷糊糊,刚刚那火一般欲望缠绵实在是累极了她。

“跟你说个正经事,明天家里要来客人,你准备一下。”

这倒真是让段文希一怔,范怀远要带人回来,还真是难得,他从来不把人带回住的地方,也不会轻易让段文希接触一些无关的人,既然这么郑重其事,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人吧

12章(上)

范怀远介绍杜晓超给段文希的时候,段文希很有一些意外,因为实在有一点不可置信,不相信还有长得这么斯文的混江湖的人。杜晓超皮肤很白,面孔清瘦,黑头发,理男孩子最平常的发型,个子很高,穿普通的衬衫、牛仔裤,连眼神都很平和,因为年轻,看过去只让人觉得是平常的大学生,杜晓超看着段文希笑得有些腼腆的叫她段小姐,实在不能让人相信居然是中兴的老二。

段文希亦没有演饰自己的惊讶,她见过几个范怀远身边的人,比如石头,虽然被范怀远管得严,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处处还是透着一种匪气与暴戾,就连许先生以修身养性而著称,有时,眼神之间亦透出某种阴冷。而这个杜晓超是平和的,没有锋芒,连手都修长而整洁,非常漂亮。

“是不是觉得晓超跟我不一样?”

段文希看着他们两个人但笑不语。

“晓超是文武双全,他就是中兴的大管家,再麻烦的事情到了他那里也理得清清楚楚。”范怀远本来不要再往下说,却被杜晓超截住。

“大哥,这都是我份内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

“好就是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次让你办的东升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都办好了。”杜晓超说着又看了一眼段文希,没再往下说下去。段文希知道他们大概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正准备转身要走,却被范怀远牵住手轻轻道:“等一下,我们一会就出去吃饭。”

又抬起头来对杜晓超道:“没事,你说吧。”语气十分自然,丝毫不以为意。

倒是杜晓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脸,从裤子后面掏出一张盘来递给范怀远道:“这是我整理的东升和中兴的这几年的帐目,还有一些关于东升与中兴地盘如何合并的计划。”

范怀远接过问道:“做得干净吗?这个东西除了这一份还有谁有?”

“没有了,只有这一份,是零零散散汇总起来的,其他的,都删了。”

范怀远嗯了一声又说道:“晓超,你办事,我放心,这个东西要是落到条子或者其他帮派手里,中兴也就玩了,虽然只有这一份,你还是要留点心。”

“我知道了,大哥。”

段文希背上几乎生出一身汗来,盯着的范怀远手中那张小小的光盘,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东西,居然掌握着范怀远的生死,连被范怀远握在掌中的手也不禁泛起湿意。

“怎么了,手这么凉?”范怀远看着一旁发呆的段文希问道。

段文希正想着心事,被范怀远这样一问,不禁惊得一怔,回过意来才连连说着:“没事,没事。”

范怀远也没再多问,只对杜晓超道:“超子,我今晚让石头准备了一下在辉煌给你接风,差不多时候了,一起过去吧。”

说着便将那张光盘放到电视旁边一大堆的光碟中,然后转过头来看见站在那里的段文希看着他一脸苍白。忙走上前来揽住她的肩低下头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昨晚的空调的开得太凉了吧?要不你别去了,我去一下打个招呼就回来陪你。”

段文希看着范怀远微皱了眉,一脸的关切,看着她透出十分的焦急,看着她等她说话,

心里只觉得悲喜莫名,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平复了心中波涛道:“我没事,真的。”

“你跟我一起去吃饭吗?”

段文希看着范怀远,轻轻笑了笑点点头道:“去,有饭吃,干嘛不去。”

范怀远看着她好像十分高兴,揽着她的肩没说话,但满脸都是笑意,这是段文希第一次自己说跟他一起出去。

到了辉煌,上次见过一次的那个阿倩早等在那里,依然十分艳丽,烫过的卷发搭在肩头,双唇红艳,说话时,眼睛微微一眯,眼角飞扬,且身姿曼妙,充满风情。一见他们便十分高兴的双手挽住范怀远的手臂欣喜的叫着:“大哥。”又看向杜晓超叫道:“超子。”最后看到段文希才低下头轻轻唤道:“段小姐。”段文希也笑着点了点头。

包间里面石头搞得十分热闹,开着音响,大声的放着音乐。台子上面摆满了酒,一看见他们进来十分高兴,连忙放了麦克风叫人。几个人坐下来便划拳,喝酒,讲着江湖上的事情,段文希插不上话,而那些人也不敢怎么跟她说话,她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范怀远一只手拿了一支烟,微眯了眼,听着一个人说着什么,说到某处,便转头笑骂了回去,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头发与脸庞发出某种金色的光芒,眼睛透过光茫,比灯光显得更为幽远,五官更加清晰,也就更加好看,在这样的场合里,他应付得十分自如,与这些人混在一起,可是却又显得十分不同,一个眼神之间,便让人其他人露出敬畏之色。这是范怀远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范怀远天生就是黑暗的王者。

“段小姐,喝酒吗?”杜晓超凑过来问。

段文希笑着摇了摇头,杜晓超也不免强,只看向范怀远道:“大哥酒量很好,我和石头想喝醉他,用了很多方法,一直没有得逞。”

“是吗?”段文希依然看着范怀远,只是顺着话轻问着。

“你为什么会大哥在一起?”

希文希这才一怔,转过头来看住杜晓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杜晓超正准备说话,却见石头跑过来道:“阿倩,你给超子留得那个妞呢,怎么还不拿出来?超子,那妞还没出过场,专门先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