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怀远双目通红,表情十分狰狞可怖,杜晓超跟了他这么些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范怀远如此表情,心里也不禁生出一些惧意来。但仍着硬着头皮,说:“大哥,现在已经这样了,算了吧。”

“算了,你让谁算了?那是我范怀远的女人,我一个男人,不但不能好好看顾她,现在转过头来要她嫁给一个老头子,换我一条命,我还算什么男人?”说着,转头便走。杜晓超看着范怀远走时先是愣了一下才会过意来,连忙跟了上来,抱住范怀远的腰,说:“大哥,你这么去又能干什么呀,等你到了,估计也完事了,你这么去,不纯粹是让嫂子难受吗?”

可是范怀远并不理会,狠狠踹开了杜晓超,说:“我不去,文希才冤枉呢,她拼了命救的男人就这么孬。”杜晓超只是死命的攥着范怀远不肯撒手,可是却怎么也拉不住他,两个都使了蛮力。范怀远突然松手一个巴掌向杜晓超打了过来,大声道:“杜晓超,你放手,告诉你,现在谁挡我,我就要谁的命。”

杜晓超还是不肯放手,范怀远看了看了四周,见旁边有一把单椅,便用脚勾了过来,双手举起椅子向杜晓超砸了下来。杜晓超手上突然一下吃了痛,本能的松了下手,范怀远便走脱了。只见他快步手到车旁,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发动了汽车,大约是急了些,倒车时不小心撞上旁边的车,那车顿时发出一阵鸣叫。范怀远却毫不理会,只是继续将车倒了出来,然后踩了刹车如箭一般驶了出去。

化状师见时里间的段文希一直没有出来,先是敲了两下门,见没有回应,可外面催得又急,也顾不得许多,便自顾自的扭门走了进来。

黑色的头发,鲜红的血映着雪白的礼服组成了一副极其凄艳的景致,段文希的脸的很安详并且平静只是如熟睡了一般,因为上了状,肤色还是红白均匀,重来没有过的美丽。

化状师见了这副情景先是惊呆了一下,接着便发出一阵惊叫,外面的人闻了声音才纷纷涌了进来,见到倚着沙发半躺着的段文希都有一些发懵和无足失措。此时,许先生正在前厅与人应酬,走进来的手里的酒杯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见了这样一副情景,心里一阵气怒,将手下的酒杯呯的一声砸到地下,伸手便去拉段文希,道:“你敢耍我?”

可是此刻的喧闹,威胁还有鄙视对段文然都不再有任何影响,也许从来也没有对她产生过影响,她只是安然的躺在那里,任由四周一片无措的喧嚣。

在一片混乱中,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原志广,他从许先生的手中夺过段文希。而许先生还一片震怒中不肯罢手,原志广赤红了脸,原本冷静的人好似发了狂,一把推开许先生,说:“你放手,她会死的。”说完,便抱了段文希跑了出去。

范怀远将车开得极快,可是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眼前的路突然都变得摇摇晃晃起来,他从来没有怕过,被别人用枪抵着头,被人追杀,他都没有怕过,可是现在,他却觉得从心中某处伸起一种无边的恐惧并且很快漫延全身,让他一时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心里只有一个粘念头,就是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去追上段文希。

范怀远横冲直撞的一路驶了过来,与一台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擦肩而过,那台救护车并没有什么特别,笛声凄切,速度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范怀远本能的心里一紧,竟然为它让开了道,还回头看了看那车越走越远。听着救护车渐渐远去的急促的悲鸣,范怀远心里那种麻木的痛又慢慢浮了上来,这次不再那么凄利,只是有一种缓慢的钝痛,无所不再,并且永生不得消失。

第38章

范怀远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一片混乱了,人早已散得七零八落,只有一些工作人员还在清理现场或者窃窃的议论着。范怀远是冲进来的,他人还没有进来,就大声的叫着段文希的名字,让底下的人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付,只是一个个面带惊奇的望着他。范怀远毫不理会,一路寻了进来,见找不到人,就抓过旁边的一个问道:“段文希呢?”

那个人被他问得一怔,见他面目狰狞又有些害怕,不知道如何回答。范怀远以为这个人是没有跌明白他的意思,又问了一遍道:“就是那个今天结婚的女人呢?”

那人被他这样一问才明白了过来,但心里仍是害怕,一时之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准备结婚的新娘子自杀,接着准新郎官大发脾气,然后是年轻的继子送未过门的继母去医院,现在又来了一个找新娘子的人。那个人不过是个普通工作人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范怀远逼视的越发心惊胆颤,只说着:“新娘子,新娘子自杀了。”

范怀远听了那人的话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空然有刹那的意识空白,只反反复复想着那个的话,“新娘子,新娘子自杀了。”这话在他耳边忽远忽近,让他的人都恍惚起来,心头好以突然被人用剪刀戳过,巨痛之后汩汩冒出血来。

范怀远想问段文希到底底有事没事,可是心却直抖着,竟然问不出来,也不敢问。他想,如果不问,是不是还有着某个未知,意味着某种希望,而如果问了,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那么他,要如何面对接下去的人生。

他只是双目赤红的盯着那个人,被他盯的人确实怕了,因为他想不通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面前刚刚还如些犀利的男人在瞬间便失了棱角,又是怎样的悲伤让一个男人在瞬间染上如此伤绝的神情,这种从心里深处泛出的悲伤甚至感染了身边的人,让别人也漫起忧伤的情绪,禁不住同情起范怀远来。

那个人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说道:“不知道新娘子到底死没死,送到医院去了。”

范怀远听了这个人的话怔忡了一下,才反映过来,放下那个人,转身跑了出去,他走得十分急促,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带倒了一把椅子,那椅子就砸碎了玻璃门,而碎片哗啦一声掉下来的时候,范怀远正好要穿过去,大块的玻璃在他的手臂上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从皮肤里层渗了出来,可是范怀远并不自知,仍只一昧的向前走,找他的车,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慌过。以前,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不至于让自己乱了方寸,可是现在他站一排车前,尽然只觉得毫无头绪,越急便越早不到目标,好容易摸到车前,费了极大的劲才开了车门。

范怀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往日的道路好似变得无限漫长,怎么开车也到不了尽头,而他的尽一下比一下快,每过去一秒,就好像段文希又离他远了一尺。远远的看了那个十字标志,心里却更加的急促,他连车也来不及停稳,便直奔了进去。

范怀远走近的时候,医生正在向许先生说抢救的结果:“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刀口太深,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我们也很遗憾,请您节哀。”冰冷而职业的话语,大概是见得习惯了,所以说完便转身走了,丝毫不见错乱。

范怀远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以被什么掐住了,突然喘不上气来,又觉得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一下一下,像有千万根钢针齐齐扎在他的心口。他一时还有些茫然,细细想着医生的话,看着医生越走越远,他突然追了上去,拉住医生的手臂慌乱的说道:“医生,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文希明明还是好好的啊。”

穿白大褂的医生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范怀远,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仍只是职业性的说着:“请您冷静一下,节哀顺变。”

范怀远仍没有放手,他从来没有求过人,也没有说过软话,就连给自己缝针也没有手抖过,些刻面对医生的直言,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说道:“医生,文希还这么年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请您再帮她看看吧。”范怀远的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没有来得及处理,血渐渐染了医生的白大袍。

医生看着面前这个衣衫不整却十分英俊的男人,不知道是因为他眉间的悲伤还是他低低的哀求打动了被打动,竟然有些不自禁的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柔和了很多,抽回自己的手臂,轻声的安慰,说:“先生,对于那位的小姐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十分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事实确实已经是这样了,您可以再去看段小姐一眼,请您节哀。”说罢又叹了口气走远了。

许先生一直站在那里,对于段文希的结局,他多少还是有点惋惜,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被一个女孩子耍,心里又有点气闷。但是,他现在看着如此模样的范怀远,突然又有了些满足。他静静的打量着范怀远, 身上的衣服有很多地方都被挂破了,还混着血迹。往日脸上的意气被一种深刻悲伤替代,先前的豪情也只余了落寞。唯一不变的,便是身上的沉静与气度。许先生看着看着有些满意,又似有些不甘。

范怀远并没有在意许先生,他只是想看一看段文希,看一眼也好。没想到却被人拦住,范怀远先怔了一下,然后漠然的看了一眼许先生,许先生仍只对着他笑。说:“段文希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范怀远听了没有咒骂,也没有争辩,只是静静的注视了一会许先生,许先生亦没有示弱,与他微笑对视。突然,范怀远向许先生走了一步,蹭得一下跪下,说道:“老爷子,我范怀远一生从不求人,膝下只脆过父母双亲,而且我如今孤身一人,也翻不起风浪,以后也无心与你争高低。今天我只求你,请你让我看一看文希。”

许先生决计没有想到范怀远竟然肯如此低下姿态,一时之间也变了脸色,但很快恢复了过来,他打探着跪在地上的范怀远,背脊挺拔,虽是求他,可脸上并没有半点不甘或者自弃,跪也跪得十分坦然。本来挺满足的心好似被猫挠了一道,恨恨的道:“看,凭什么看?你以为你跪一跪就行了,告诉你,现如今,想跪我的人多了去了。想看段文希,门都没有。”说着,便转身离去,边走边对旁边的人说:“你准备下,把太太接回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范怀远,他还是跪在那里,姿势未变,挺拔笔直。

第39章

范怀远终究也没有看到段文希最后一面,最后的最后,他只能静静的蹲到那块沉默石碑前。石碑上的照片范怀远没有见过,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谁选的,照片拍得很好,极为传神,抿着嘴微笑,目光单纯而干净,不论从如个角度看过去,都能感觉到段文希她以在回应一样,只是不再开口说话,用目光静静探询,然后慢慢落到范怀远的心底。

范怀远看得有些恍惚,那样鲜活的生命怎么瞬间就躺进了冰冷的泥土。范怀远伸出手去在那张照片上来来回回的轻抚,反反复复,连着冰冷的像片好似也有了温度。范怀远将额角轻轻贴近段文希的照片,轻轻唤道:“文希。”他顿了一下,慢慢的诉说起来,像是呢喃,又像是自言自语,轻轻的,低低的。

“文希,你躺在这里冷不冷?怕不怕?晚上是不是很安静,你还会不会等我回家,是不是总是等不到,会不会很失望?”

“文希,我没有看到你最后是什么样子,你怎么这么傻,刀是用来对付别人的,你怎么能用它扎着自己。你怎么这么倔?你不知道吧,我宁愿看着你嫁给老爷子,也不愿意你一个人睡在这里。”

“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还可以做什么,要做什么,超子要我走,说老爷子不会放过我,可是你还在这里,我能走到哪里去呢,我想留下来,每天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这样你不会不高兴吧?”

“文希,我不想报仇了,就算把老爷子,把貌楚全都杀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你也回不来了,我还要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放过我,昨天晚上我想,老爷子干脆把我弄死算了,这样,我还可以来找你。可是文希你让我活着,让我活下去,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不肯肯好好活下去呢?”

范怀远说得并不快,语气很柔和,不急促也不激动,好像真的是在与段文希聊天一般。可是段文希不能回应,只有那照片笑得暖人,像是在静静注视范怀远一般。

原志广先看到的是范怀远的背影,潇索而寂寥的背影。他和范怀远虽然不同道,可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彼此熟悉的很,周旋了这么些年,没想到会有今日这段恩怨。在他的内心,虽然不认同范怀远的干的事,但是对这个人的行事多少还是有些敬意的,出来混的人,惘顾法律,不讲道德,其实也不见得真讲义气,虽然义气两个字天天挂在嘴边,但真的做起事来,也未必守规矩。但范怀远是真讲义气,有游侠风范,如若你真对他好,他一定会对你好。

“范怀远。”原志广叫了一声。范怀远听到声音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原志广。隔了一会范怀远才说道:“文希在许家的时候你一定帮了不少忙,我谢谢你。”

原志广听着范怀远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就是面前这个人让段文希心甘情愿与一个老头子结婚直至放弃生命。他看上去,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长得稍好一些,但也并不比自己出色,不过比别的出来混的人多几分情意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段文希为什么会弃自己而顾他。

“原警官,你是不是还是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段文希为我付出如此的情谊?”

原志广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只是用沉默表示了默认。范怀远还是看着那石碑上的段文希的照片,甚至微笑的用手抚了一下,道:“其实,我也觉得我不值得让她这样去做。这个傻丫头,有这么多的路可以走,却走了最傻的这一条。文希最先的时候,是很想离开她的姨妈,于是,很努力很努力地读书的,她想当投行经理,说不但可以挣很多钱,看上去专业又神气,受人尊重。她有很多愿望,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我送她生日礼物,她想要笔记本电脑,而我送的却是项链,可是她还是很愉快,说长这么大,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人为她过过生日。”说到这里,范怀远顿了一下,像是在以前的事情一样。

“文希就是这样,总是让别人先高兴,其实和貌楚这次交易,她很不想我去,可是她不说,宁愿背着我悄悄流泪。其实她很想让我和她一起离开,可是她只是静静等待。其实是我不想让她走,可是她却说是她想和我天长地久。其实她很想活下去,她有很多事情想去做,可是她却用刀对向了自己。”

原志广看着一脸平静的范怀远,痛苦和悲伤已经在他的身上刻下了烙印,那种悲怆来自于灵魂深处,不论他怎样的镇定与平静,可是都可以看到他的忧伤,而且,这种悲伤将终其一身,与他如影随行。原志广突然想起了段文希嫁给许先生之前他见她时的情景。

那时他责问段文希,为范怀远这样一个人值得这样去做吗?当时的段文希也说了很多话,也是如范怀远现在的平静。原志广突然明白了,其实范怀远和段文希是一样的人,他们是一样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无需别人理解,他们为对方彼此付出,不需要别人明白,甚至不需要对方的明白。他们只希望对方好,只要对方好,另外一个可以付出全部代价。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一种痛苦,他们愿意这样去做。

原志广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可能是他无法明白的,因为真的有一些感情可以超越一切,包括生死,比如段文希与范怀远。

原志广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范怀远,范怀远静静接过来,看着便怔住了,他不知道段文希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张照片的,又是什么时候把这张照片洗衣出来的,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却悄悄的放在身边。

照片的背面有段文希手定的怀远的两个字,笑划有些无力,也并不连贯,可以想见段文希写下这两个字是心里是怎样的悲凄背楚,如此的千回百折。范怀远看着心里好似烈火焰焚烧,原本以为痛得麻木的心竟慢慢像又被置于火架上一样,被来回翻转的炙烤着。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原志广突然问道

“活下去。有一些事情,我要慢慢想清楚。”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范怀远只静静的看着段文希的照片,原志广站在那里看着范怀远。过了良久,直到天慢慢的变了,有乌去移过来,原志广才问道:“要下雨了,你不走吗?”

“你走吧?我要陪文希一会,她最不喜欢下雨了。”

原志广听着范怀远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一些震动,又有些遗憾,但只暗暗叹了口气便走了。

 第40章

所有的人都以为范怀远会走,可是所有的人都大失所望,范怀远没有走,但也没有任何报仇或者出头的举动。有人故意挑拨他与许先生的关系,怂勇他出头对付许先生,范怀远也只是一笑置之,说以前的事情他已经放下了,别人见他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反倒比范怀远还更不甘心但却又不能强求,只好讪讪得走了。还有的人只管冷眼旁观,蠢蠢欲动,想看范怀远倒霉,然后落井下石,可是自己却又不想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便在暗中使绊子。还有一种是乘机报怨的,处处挑衅他,然后想下手置他与死地。对于这些,范怀远都不觉得意外,但不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形,他都只是不回应,不理睬,任由别人如何,他都不理会。

只是有时杜晓超不服气,弄了一身的伤回来,范怀远也不管他,有一次,杜晓超大约是真急了,回来看见范怀远只是站在窗边出神,想着自己在外面受的那些欺侮,十分委屈,不禁冲着范怀远道:“大哥,难道我们以后天天这么窝窝囊囊的过吗,我们也是做过老大的人,现在走出去,是个人都敢对我们不讲规矩,难道你就想忍着这口气。”

范怀远还只站在那里,看着窗外出神,像是没有听到杜晓超的话一样的。外面天气晴好,天空很蓝,偶尔会有云朵飘过,很美丽,范怀远突然想,其实他和段文希在一起做的事情其实很少,初识时,他每天中午出去,然后三更半夜才回来,基本上,他回来的时候,段文希已经睡着了,而段文希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可是就是这样,两个人却偏偏能以死相拼,只为着对方。也许他们两个人从骨子里都是孤独的人,盼望有人能对自己付出温暖,然后用自己的全部来回报。

杜晓超见范怀远还是没有反应,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只说道:“难道大嫂就这样白死了?石头的仇不报了?我杜晓超这一辈子谁都没有服过,就只服大哥你一个人,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叫我这个做兄弟的寒心。大哥,想当初,你一个接手中兴,什么样的风浪,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那个时候咱们都没怕过,难道现在还会怕。大哥,咱们现在与其这样困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把本来该我们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杜晓超一下子说了许多,说完后只是看着范怀远等待他的回应,范怀远并没有转过身来,于是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很清楚。过了好一会儿,范怀远还是没有出声,杜晓超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正准备出去,却忽然听到范怀远,说:“晓超。”

叫了他的名字后,范怀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把老爷子打垮了,文希会活吗?石头会活吗?既然真正想要的都回不来了,那要这些有什么意义?这个城市存在了几百年,从不好到繁华,它一直都存在。可是咱们这条道上混饭吃的这些人呢,都已经换了多少了,你能记起来的有几个呢,今天是许先生,明天会是谁呢?有谁又真的坐得稳一辈子。”

“你知道吗?文希不想死,她想活,她有很多种选择,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也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老爷子也不是真的要对付她,更不是真的要取她,老爷子要对付的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可是最后却统统向文希动了手,文希可以选择活下去,可是她要顾及我的感受,她选了最惨烈的方式。这一切,她都没有别的期望,她只是想让我活下去,就这么简单。那么,晓超,我就一定要活下去,而且按文希希望的活下去。”

杜晓超听了范怀远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阵酸甜苦辣,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他觉能明白,又好似不明白。可终究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了句:“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范怀远想了一下,才说:“我想留下来,陪文希。以前我真正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十分有限,现在终于可以陪她了。文希一直很喜欢花,我想了一下,就留下来种花吧。”

校园的天空还是湛蓝,文希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畅快的学生生活,年少的时候,读书只是她逃离窘迫生活的唯一方式,因为没有选择,所以只有一味的拼命努力,可是,纵然是这样,校园依然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因为不论如何,校园总是蕴育着希望,总是充满了生机,总让人怀有美好。

世事总是这样让人不可言说,就在她觉得已经看见了死神的身影时,却偏偏又回到了尘世。那是一片如此混乱的情形,依稀之中,只记得原志广将她交给某位医生,然后,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其实她已经死了。她感激原志广,因为他让她重生,可是她也不想给他或者其它人留下麻烦,所以她走的时候,无声无息,没有道谢,也没有告别,与所有的人断了联系。

段文希吃了很多苦头,不过还好,这一切对她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她是很擅长读书的人,所以最后反反复复又回到了学校。有很多男生留意她,会找很多借口接近她,可是她对谁都一样亲切,对谁都一视同仁,分不出彼此,虽然友爱,但并不亲密,从来没有谁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慢慢的,身边的人也就冷了许多。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原志广升任了最年轻的局长,范怀远的花铺做得十分有声色,开始的时候自然有人来闹事,可是范怀远不理会,任由着人闹,闹过了,再重新收拾,这样次数多了,闹的人也渐渐觉得没了意思,就罢了手。慢慢的有了订单,然后越来越多,请了好些人来帮手,杜晓超结了婚,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但最他真心真意,杜晓超亦十分知足。唯一不变的是范怀远每天都会段文希的墓地,陪她说话,有时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但却能的真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本来所有的人都以为人生真的就这样了,范怀远有时会想,人要活了好久好久,失去了好多好多,才知道最想要的是什么。段文希有时会想,有些时光,虽然短暂,却足以照亮一生。范怀远接了一个订单,有一个学校校庆,预定了一批鲜花做装饰,因为数量比较多,范怀远便和工人一起去送货,送到了便在那里帮着与工人一起摆放着那些花。

段文希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这些年,她经常把别人误看成他,满心欢喜的跑上前去,却发现一张陌生的脸,空留满心的失望。可是这一次,她知道,不会错,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啊,早已褪却了当初的不羁,只是举手投足间,依然充满了潇洒气度,还是那张俊郎的容颜,此时沾满了汗水,头发减短了许多,不过依稀看到了白女,原来,时光真的这样无情。

段文希的心被欢喜、疼痛、酸楚满满充斥,她慢慢的走向那个身影,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慢慢绽放出微笑,才开口唤出:“范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