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听小姐说过那个匣盒永远都不会打开了,奴婢就算去收拾衣裳也不会动。是不是宫里有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了去?”

这也不是不无可能,只是本想凭那枚玉玦救命的,反到是将她的罪添重了。不怪皇后伯雅大怒,换作是任何人也不会轻易饶过她。“罢了,不见就不见吧,这都是命。”

“小姐,贤贵妃和缡妃等人太可恨了,她们天天到百羽宫去请皇后娘娘将小姐你处死。皇后娘娘说要等到皇上回宫,缡妃就进言说皇后应该为皇上分忧,干政且藐视宫规乃是死罪,皇上回不回宫都改变不了小姐会丢掉性命的事实。”

皇甫宇不会救她的,她坚信这一点。所以缡妃说得一点儿不错,最后她都会死。“云初,不要为这些事情生气了,我现在只求解脱,不论结局是什么我都不会在乎了。你离开皇宫以后也别再回相府了,找个好人把自己嫁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佩珠,就帮我说一声,就说对不起她。”

“小姐,你怎么这么说?您没有什么对不起佩珠的。”云初疑惑的说。

情绪有些涣散,穆惋月也糊涂自己说的话都语无伦次了。“呵呵,总之你要记住我的话好好的找个人嫁了知道吗?找个可以让自己可以依靠一辈子的人,他不会令人伤心难过,更不会欺骗你。”这辈子她的眼睛不够亮,输就输在遇人不孰之上。

“小姐,你别说这么沮丧的话嘛,一定会有人或者是办法把小姐救出这个天牢的,奴婢去求相爷,相爷才立了大功,只要他向皇上进言,小姐一定会得救的。”

那还不如让她去死,“云初你记住,你不要再回相府,更不要去求相爷。你在府里多年,觉得求他会有用吗?”

“可是,小姐…。”

“你听话,我想你保留着自己最后一点尊严,不要去求他好吗?算我求求你。”

“是,小姐,奴婢听小姐的。”说到动容处,云初哭得更伤心了,“小姐…小姐…唔…。”

正当这两主仆在此伤心垂泪时,不远处又响起动静。算算时间这一柱香也即将过去了,云初不想这么快被人催着离开,拉着小姐的手紧张到颤粟,“小姐,奴婢不想离开你。”

穆惋月心下一拧,离别在即,她却只有悲凄到不能言语,那一涓涓泪水,流尽她的心血。

可来到她们跟前除了先前的带刀牢卫,还有一个让穆惋月和云初都十分意外的人——蕊儿。

“奴婢见过娘娘。”蕊儿盈身请安。

那带刀牢卫说,“她只是个将死的囚犯,这天牢里怎么会住着娘娘?好啦,一柱香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云初哭着求他,“求求你让我再待一会好不好,我跟蕊儿一起离开好不好?”

第036章 感到兴奋和悲恸

穆惋月微愣,怎么突然要给她恩赐?如果递碗汤就能得到一个恩赐,那他再有权势到最后也会枯竭。“服侍皇上是臣妾的本份,臣妾不要什么恩赐。”是的,是本份而不是情份。

皇甫宇仍然不再表态,低着头吃完了那碗雪耳百合枸杞汤。这期间穆惋月一直想找个什么话题来说说,可是她才开始应付这种暗恨明笑的场面,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穿过窗棂投到殿中的阳光渐渐偏了,皇甫宇起身靠近穆惋月,在穆惋月摒住呼吸时他牵起了她的手移步走向了床榻。

蕊儿和云初会意地收拾好桌面躬身退了出去。

这是入宫以来头一回清醒和皇甫宇躺在一张床榻上,穆惋月能清晰的听见皇甫宇均匀的呼吸声。而她则睁着眼黯然幽幽的望着帐顶。在皇甫宇合上眼的瞬间,以为二人将会行夫妻之事而暗自紧张无措的穆惋月渐渐冷静下来。他只是静静的躺在她身边,毫无动作的躺着。

韶华正当的她,曾在几乎每次和皇甫宇分别后臆想二人成婚后的生活样子。想千遍万遍,都料不到居然还有这样一种结局。那时她面红耳赤的发着呆,想得太专注有时会当真发生过似的躲进被窝不敢出来,不论妹妹如何的叫喊,她都不好意思让人看到她那副娇羞的少女思慕情怀。

现在她和皇甫宇躺在一起了,如愿以偿了,可她的心里除了悲哀和痛以外再无感受。什么面红耳赤的发呆,什么娇羞的少女思慕情怀,都被身旁躺着的负心人彻底无情的摧毁。他们的时间再也不会重叠在一起了,一切的感情付出,都抵不过权势和财富的诱惑。女人可以有千个万个,可江山却偏偏只有一个。可她的心也只有一颗,却被他残忍的伤害至千疮百孔。就若他对江山和权势的执着一样,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突然想到如果皇甫宇死了,她再自尽离开这无情的红尘,事情是不是就可会圆满的结束?而且现在是个绝好的机会,错过后很难保证以后再遇到。心上似在徒然间朦上了一层油,除了想着让皇甫宇死之外,她的脑子里完全麻木和空白。

用什么杀他呢?穆惋月一边苦思,一边为皇甫宇即将送死感到兴奋和悲恸,只要他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对了,头上有支某日去百羽宫请安时皇后送的凤簪。手缓缓向头靠近,很快就触碰到凤簪了,轻轻地往外拔,就在快要拔出来时,殿外突然响起汪福的声音,“皇上,太蔚大人和左相有要事求见,已在御书房候旨了。”

皇甫宇睁开眼,首先偏过头看了看穆惋彤。见她恬静的睡着,一只手搁到了枕边,绾进发间的凤簪就快脱落。他坐起身手伸手将凤簪悄然戴进她的发里,随即着鞋起身,举步离开。

穆惋月缓缓将眼帘睁开,眼神空洞的望着帐顶,她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怦——’的乱跳。又是这样,是他命不该绝?还是自己犹豫太深?

第054章 本宫忘了提醒你

皇上忙些什么沉王会告诉她,宫里她的眼线们也也会告诉她,何必从她这儿知道?穆惋月感到贞太妃是想在她身上知道些什么,而且她也没忘了自己是她安排在皇帝身边眼线的立场,“南方大雨,今秋会颗粒无收,皇上有预见性的拨银子赈灾以免百姓造乱。只是那赈灾的银子在途中被人劫去,皇上正为此事烦恼。”

“那你可有替皇上分忧?”

“臣妾才疏学浅,且后宫不得论政,臣妾不敢。”她到底想知道什么?贞太妃的思虑太深,她只感受到她似乎知道些什么,问这样的话只是确定自己话里的真假。

“你记住本宫的话,你得继续让皇上日日到玉宇宫,不可随意让他断了那千日催心散。”贞太妃既是满意穆惋彤留住皇帝所耍的手段,却又担心日日相对,面对皇甫宇的优秀,穆惋彤难免会把持不住自己,“还有,本宫得提醒你,若是你收敛不住自己的感情,忘记了自己呆在皇帝身边的目的,你姐姐的惨死就会重复报应到你身上。你没见到你姐姐最后一面吧,那个血染红了床榻和脖子的死相,听说沉王府的下人有好几个都吓疯了呢。”

她的死相如何没人会比她更清楚,贞太妃又在提醒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臣妾虽未见着姐姐的遗身,但听姐姐的近身侍婢佩珠说过了,姐姐死得很惨,那样子的确让人惊骇。臣妾还未及双十,自然不会舍得放弃这大好的青春韶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穆惋彤虽说聪慧不弱,但却不够狠心。“你有这个觉悟是不错,那本宫就期待你不要死得太早。”

穆惋月很清楚,像自己这样的人贞太妃要多少有多少。她如果死了,立即就会有另一个人顶上。

席嬷嬷移步入来,问着贞太妃,“娘娘,御膳房来人问今儿的青笋尖是不是还是像昨儿那样做成汤?”

斜眸觑向窗外,原来已经到中午时间了。贞太妃没应席嬷嬷的话,而是看向穆惋月说:“时间不早了,皇上一会儿该到玉宇宫了,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接驾吧。”

穆惋月点点头,起身退下,待到她走到幕帘处时,倏地听到贞太妃叫住她,“彤妃。”

穆惋月回过身,微笑着看向贞太妃,“太妃还有何吩咐?”

“本宫忘了提醒你,你若是留不住皇上,你的玉宇宫将不再太平。”

“是,臣妾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贞太妃目送着穆惋彤离开寝殿,唇边那抹诡异的笑容缓缓攀上眼角。

穆惋月的确不懂贞太妃的意思,她只是浅表性的感受到贞太妃话里有话,提醒她的似乎不止给皇甫宇下毒药那一回。可到底还有什么呢?什么叫她留不住皇上,玉宇宫将不再太平?她也奇怪皇甫宇为何每日必至?在贞太妃或是其他嫔妃眼里,她断是耍了什么心机和手段,否则怎会使得皇帝如盯着花蕊的蜜蜂,总是到玉宇宫去!

第097章 享受这样的时刻

皇甫宇很享受这样的时刻,那怕现在的景况不那么美好迷人。月儿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他是多么的庆幸,同样很多事情也值得思考。

皇甫宇的脚程很快,只是午后时间二人就出了黑渊林。他们在黑渊林边看到坐骑追风,二人骑上马奔向皇宫。

才一下马,汪福和小忠子就迎了上来。皇甫宇抱着穆惋月下马,脚一下地,穆惋月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另一匹马——追云。

皇甫宇注意到了,他说:“你姐姐很会骑马,这马是我送给她的,如果有一日你学会了骑马,这马我也可以送给你。”

穆惋月斜眸看着皇甫宇,听着这话她始终觉得他话中有话。

汪福递上来披衣,皇甫宇想都不想就披到穆惋月身上,并且吩咐汪福,“除了蕊儿和被赶出宫的水莲,所有玉宇宫的奴才都给朕叫回来。让他们动作快点儿,主子回来了等着侍候。”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话。”小忠子领命小跑着离开了。

皇甫宇回身看向穆惋月脚上破烂的布鞋,泥污都把几个脚指头给隐藏了,还有几处淤青和红肿露在脚背上。“能走么?”

她承认在黑渊林里是她逞强,那个时候神经崩得紧紧的所以感觉不到脚上的不适。现在若是能走她还会一下马就站在原处不动惮么?

穆惋月不言语,皇甫宇却明白她的沉默,伸手将她横抱在怀,在汪福讶然的反应中走向玉宇宫的方向。

“汪福,你去让人准备膳食到玉宇宫。”

“是,皇上。”

在回去玉宇宫的途中,穆惋月是将眼睛闭起来的,因为她不想看到沿途各色异样的眼光。而这一幕相信很快也会传开,但让她高兴的是不必再受人利用而她也不用费尽心计利用别人了。

皇甫宇会给她一个交待。

突然想到皇甫宇中的千日催心散,如今自是不必再服了的,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慢性毒药有没有影响到皇甫宇。玉宇宫在望时,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你的身子可有不适?”

穆惋月不会平白无故问他这句话,那么这话里的所指便是那千日催心散了。他依旧不想给她压力和负担,“没什么,只是昨夜没休息好而已。”

听到他这样说穆惋月稍稍宽了些心,贞太妃既是说那药断不得,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若是长断药性就会消失?

迈进玉宇宫的大门,水碧和云初都跪在庭院里。皇甫宇径直抱着穆惋月进屋,将其放到小榻上坐下,“朕先离开,一会儿过来陪你用膳。”

穆惋月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毫无情绪的看着皇甫宇很是反常的体贴和温柔。

皇甫宇才一转身离开不久,云初和水碧就冲了进来。

“小姐。”

“娘娘。”

水碧跪在她面前哭,云初则心疼的捧着她伤痕累累的脸颊,“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回来?你让奴婢担心死了。”

能再看到云初,穆惋月已是很宽慰了。盈泪含笑,“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穆惋月看着水碧,她的衣裳材质很低劣,可见她这些日子去的地方有多糟糕。而且肯定是匆忙赶回来的,伸出手着手碧,“水碧,对不起,都是我害的,这段时间可苦了你了。”

水碧连忙摇摇头,“奴婢不辛苦,只要能再见到娘娘,就是奴婢的福气了。”

“你这个傻丫头。”

云初说:“都快别伤心了,水碧,你赶紧吩吩人给小姐打水沐浴。”

“是,奴婢这就去。”水碧欣喜的抹泪离开。

等到穆惋月沐浴完毕期间,外面已传完了一桌膳食。洗梳干净的穆惋月,看着镜子里的模样惆怅不已。云初误以为她是在为脸上的伤痕担忧,忙道:“小姐别担心,御医就在外候着,一会儿就让他进来给小姐你瞧瞧,保证很快就能恢复花容月貌。”

穆惋月轻轻地笑了笑,水碧撩帘入来,“御医来了,娘娘是先用膳还是先让御医瞧瞧。”

她并不介意这张脸有多美或丑,可御医来了不能总让人家等着。“你请他进来吧。”

“是,娘娘。”

穆惋月闭着眼,让御医仔细查看了脸上和脚上的伤势,开了些活血化淤的药散,和治伤口的良药后就走了。

水碧送他离开,云初笑道:“奴婢就说嘛,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水碧又进来,“可不是,咱们娘娘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听着这句话,穆惋月忍不住一声长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都是天意。能再见你们真好,只可惜也不知道水莲现在情况如何了,听说她被赶出宫时吐了好大一口血,我真怕她在宫外会熬不过去。”

一说到水莲,众人又都忍不住眼含湿意。云初边哭边说:“都是孟伊伊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害的,不然咱们也不用遭这么一趟冤枉罪受。”

“是啊,奴婢真是想不到孟女官竟是这种卖主求荣之辈,好在她现在也没什么好下场。”水碧也愤愤不平的说。

孟伊伊没了好下场?穆惋月讶然的看着水碧,“水碧,孟伊伊她怎么了?”

孟伊伊摇摇头说:“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前夜皇上回宫后在百羽宫大闹了一场,贤贵妃突然就不要孟女官回琼华宫了。皇后就下令让孟女官去了洗衣局,可是洗衣局里的人都不待见她,又然她那个怪脾气会把谁看在眼里?所以在洗衣局里常遭人欺负。”

她还能活着,这便是她的福气了罢。委实而言,皇甫宇会出现在黑渊林去找她完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这就像皇后明明得到皇帝的暂缓处置她的口谕却还要将她置于死地一样令人费解。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只是现在的皇甫宇早已不是她所认识的皇甫宇,现在的皇甫宇是最真实的,他的话容不得人怀疑,而她也就真的信了他。

“皇上驾到——。”

第073章 文安候爷南宫非

小忠子布置好新茶还有点心,穆惋月脑子里有刹那的空白,直到看到皇甫宇咬下一口她带来的点心,她才反应过来空白之处是一阵泣血的揪痛。她看着盘子里的点心,里面被她下了千日催心散的点心。穆惋月缓缓伸出手,她突然也想尝尝那点心的味道。她是在等着看皇甫宇的报应的,这报应到最后无非就是死。反正这个计划一开始她就没想着活到最后,现在她居然还在潜意识里同情皇甫宇。不可否认的,皇甫宇在穆惋月的心里根深蒂固了,就算她死了带着恨重生,依然对他的执着不减。那么,就让她陪着他一起走到最后,只要两个人都死了,这场人生悲剧才能真正的圆满。

岂知就在她的手触碰到一个点心时,汪福突然出现在门口,“启禀皇上,您让奴才出宫去找的人奴才已经找到了也带回了宫,只是此人醉酒不轻,现在仍不醒人事。”

穆惋月收回空空如也的手,听着皇甫宇似笑非笑的声音,“拿热水泼他,越热越好。”

“遵旨。”

汪福领命离开,却丢给穆惋月一抹疑惑的背影。一般吃醉酒不都是拿冷水泼的么?为何皇甫宇要说拿热水泼?

正待穆惋月不解之际,皇甫宇津津有味的吃着穆惋月送来的点心,御书房外也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片息间,一个几乎湿透了的俊美男子带着满面怒意站在门口,狠狠的瞪着皇甫宇。而皇甫宇就若没看见他似的,我行我速的吃着美味可口的点心。

“皇上,微臣只是中午多贪了两杯,又没耽误事情,您不用让汪总管用烫猪皮似的水浇我吧。”南宫非瞪着皇甫宇,嘴里尊着皇帝,表情却似想要将他撕裂一般。

一看见他,若说是穆惋月心下没有起伏是不可能的。当初每每与皇甫宇见面,他几乎都是和皇甫宇在一起的。而且只要她一出现,他就会借故离开。待到皇甫宇登基之后,他被封了文安候。他就是南宫非,时常流恋花丛却片叶不沾身的南宫非。

不过话说回来,汪总管真用那么热的水烧了?穆惋月悄然的看向皇甫宇,听着他说:“烫猪皮的水?你知道烫猪皮的水有多烫么?别以为汪福的敷衍能瞒得过朕的眼睛。”

是是是,怎么本尊可以放肆的展现出来后,皇甫宇是越来越没幽默感了。“好吧,我承认汪总管放水了,但你也不用每次都用这种方法叫醒我吧。”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这儿吗?”

皇甫宇语声一落,南宫非张了张口,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白了一眼皇甫宇,南宫非苦笑,“好吧,你赢了。”

南宫非还是从前的南宫非,嬉皮笑脸,放荡不羁,在皇甫宇面前说话从来都不讲规矩,该消遣的时候消遣,该嘲笑的时候嘲笑。就算是皇甫宇弯了,南宫非却没变。也就是说南宫非知道皇甫宇的一切,包括骗得自己的感情作戏给皇甫震和父亲看。

第007章 遇意外触怒太妃

她真的是害怕吧,否则怎会如此紧张?穆惋月举目四望,此处仍属僻静之处,要过了前面挡住视野的假山方能见到出路。“伊伊,你别担心,会没事的,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过来。”

穆惋月且说且走,孟伊伊徒然拉着她,“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她不止害怕,还很没安全感。穆惋月展露一抹温和宽慰的笑意,“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失信于人。”是的,她不会失信于任何人,除非那人先守不住约定。

匆忙起步离去,‘约定’一词勾起她无尽的忧伤。急于找到人帮助孟伊伊,穆惋月不禁小跑起来,在假山转角处,倏得和某个厚实的胸膛撞个满怀。当穆惋月吃惊的抬起来,错愕的神色立即惨白了容颜,身子僵硬得如冰雕,脑海里短暂的空白在那人狭眸危险流转的瞬间赫然回过神来。

她的双臂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如果不是他捏住自己,她肯定反弹倒地,狼狈不堪。脊背上掠过层层寒凉,心底的恨如雾在晨间开始滋生弥漫,她恼恨自己此时手里为何缺了把利器,若是有把利器,她定会毫不犹豫刺进这个负心人的心窝。

皇甫宇平静的看着穆惋彤,正如此时穆惋彤平静的迎视着他。他能感受到穆惋彤的惊愕和僵硬,却感受不到她对自己有半份敬畏和惧怕。他曾经无数次听穆惋月说起妹妹穆惋彤,更举例说有次她们年幼时同时被一条虫吓到,只要不见那虫她就不害怕了,可是妹妹穆惋彤却吓得一整夜不敢合眼。

穆惋月被这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包围着,隐藏在心里的幽怨正如浪涛翻涌。她迫使自己清醒理智,没有利器在手,不能刺进这负心人的心窝必定遗憾。退开两步,垂下眼去,不再看皇甫宇俊美无情的轮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他现在也只能将眼前女子的镇定称之为教养至此,然没能见到该属于正常宫女的惶恐,皇甫宇还是不禁蹙眉冷思。“穆惋彤,你不在太妃跟前侍候,在这儿瞎晃悠什么?”

“皇上恕罪,奴婢刚去了内务府领起这个月千寿宫所需物什,忽然想起还忘了些东西,正抄这近路往内务府赶。”麻烦,撒了这个谎,一会儿照顾好孟伊伊还真得再去趟内务物圆谎,否则岂不惹人生疑。

皇甫宇没再说什么,举步而过,余下一阵穆惋月陌生至极的气息。

直到皇甫宇走远,穆惋月才重新抬眼,她无力的跪在地上,忍不住偏过头去看那抹频步远去的身影。讽刺的笑容悬在唇畔,悲哀的神色直堵得她胸口胀痛。她错了,她从来没熟悉过皇甫宇,因为那个温文尔雅的皇甫宇根本就不存在。

扶着假山壁站起来,她的腿颤得如风拂过的竹枝。深深的呼吸,整理好心绪重新找人帮忙,恰好看到两个宫女路过,帮着她一起将孟伊伊送回了贤贵妃的琼华宫。孟伊伊一直拉着穆惋月不给走,直到御医来过告诉她伤势并不严重时她才放心的让穆惋月离开。

因为此事耽搁了些时间,穆惋月匆匆去到内务府,多领了一匹贡绸拿回千寿宫。途中,她看到皇甫宇搂着新册封的缡妃在畅游柳春湖。此时湖面正绽放着朵朵白莲,碧绿色的荷叶一望无际仿佛延伸至天边。穆惋月摒着一颗麻木的心摇身而去,不作丝毫留恋。

“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内务府的东西你都挑回千寿宫了么?”穆惋月回到千寿宫,贞太妃已经在用午膳了。

听着这不冷不热的声音,穆惋月知道接下来自己若不小心谨慎,定会被贞太妃借机发难,“回太妃娘娘,奴婢觉得先前挑回来的丝绸不是太过华丽就是太过缟素,衬托不出娘娘的华贵气质,所以就重回内务府再仔细选了一匹过来。”

“是么?拿来瞧瞧。”

贞太妃的语气轻飘飘的,听得让人不禁发冷。穆惋月恭敬的将贡绸呈上去,听着贞太妃说:“质地花色都不错,与先前拿回来的相比的确好了许多。”

“谢太妃夸奖。”

穆惋月才稍稍松了口气,猛听得一阵碎响尖利的响在耳畔,随即就见贞太妃平常用的玉花锦瓷杯碎了一地残渣,紧接着是她高昂愤怒的责问声,“穆惋月,你知罪吗?”

穆惋月立即悬心,疑惑的看着贞太妃满面怒容,“奴婢,奴婢…。”不能怪她说不出来,而是她的确不知错在何地?莫不是她偷空去和孟伊伊会面耽搁回宫的事让太妃知道了?

“本宫虽是先皇遗旨亲封的太妃,身份虽然依旧尊贵,可吃穿用度却大不如前了,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站在穆惋月跟前,太妃弯下腰捏着她的下颌直至变形,“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了,这千寿宫是让现在的后宫之主皇后管着的。你这样在内务府没有节制的挑东西回来,是不是想告诉后宫所有人知道本宫在奢糜浪费,什么贡绸衬不出本宫的华贵气质,你就是想让本宫成为众矢之的。你恨本宫这么久没给你接近皇上的机会,所以就在这种小事上报复本宫是不是?啊!”

她会再到内务府,无非惊醒后发觉自己在皇甫宇跟前的举止太过镇定,这种镇定在他看来是种绝对的反常,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才会多此一举。没成想贞太妃却像抓住什么把柄一样对她借题发挥,看来这场难不受是过不去这个坎了。“奴婢惶恐,奴婢知罪,请太妃娘娘责罚。”

“哼。”贞太妃满脸的怒容瞬间化为得意,仿佛她就等着穆惋月这句话似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复又落坐在软凳上,“你为女官之初,席嬷嬷也教授过你这宫里规矩,做错事情自然是逃不过责罚。席嬷嬷…。”

席嬷嬷移步了过来,“奴婢在。”

第025章 入宫目的是讨债

捋顺呼吸,也恢复了些力气。不经意间有条长影从被透进窗棂的风吹入视线,那是人坐在软凳上单手撑着脑门的影子。原本以为这殿中无人,原来还是有人守着她的。会谁呢?玉宇宫的宫女?不,宫女太监不会大胆到坐着守候。

那会是谁呢?揣着疑惑的心绪,穆惋月掀被下榻,光着玉足悄然无声的走向那道人影。素臂挑开落地薄幕,本昏黄的灯光徒然间明亮起来,眼睛的干涩使她不得不合上眼调整舒适,再睁开时眼角已有泪痕的存在。

如她所料那样,那人是坐在软凳上单手支撑着头合眼休憩。只看背影,穆惋月就清楚他是何人了。这背影曾经在她视线里越走越远,就算消失不见她也舍不得身姿回转。她曾经无数次守候在送别的地方,默默的凝视着远方,进入她视线的人影很多,惟独不见她的。

她越等越伤心,越等越彷徨,终于在某个落雨前的时日里,她遇到了皇甫震,告诉了她等的那个人在西秦国与公主完婚的消息。在离别那一刻,她就有种隐约不好的预感,她担心他会一去不回,想不到他回来时却是人已成双。

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天知道她是如何度过的,用度日如年根本不能诠释她那时的悲恸,那是比度日如来来得更深更重的折磨。岂知她没能熬到他回来受她质问,在与皇甫震的洞房花烛夜悲郁而死。

此时,她没忘记自己入宫的目的,她是来为她的感情讨债的,既然她死了,他就不能活着。穆惋月徒感全身忽然热络起来,体内的每条神经都在愤怒的叫嚣,所有能感受到知觉的地方都在狂燥。她的理智逐渐被埋没,如窗外漆黑夜色般的幽恨渐渐控制住她所有的理智和行动。

此时她想的是用什么能杀了皇甫宇,在粗重的呼吸间她注意到梳妆台上有支银钗,疾步而去握在掌心。赫然回身时,她已化作追魂索命的幽灵,带着仇愤满溢的目光,带着她被抛弃和欺骗的事实,一步步靠近皇甫宇。

站在他的身边,穆惋月举起银钗行至皇甫宇天灵盖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