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安谧。

如勾的衔月散发出微微的白光,银色的光蕴柔情似水,浇灌着围绕在周围的颗颗星星。穆惋月静默伫立的身影略显清冷,她凝视着庭前花架,那爬满绿藤的藤架上,牵引绽着许多红得娇嫣的花。这些花朵并不大,映着月光却更显得玲垅可爱。晚风温柔侵袭,淡淡的芬芳扑鼻。

突然间远处响起一群鸟雀腾空之声,展眼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可穆惋月却感觉到鸟雀离去时的恐惧,就若平地一声惊雷,仓皇而逃似的。

云初捧着一盘葡萄从拱形门下走过,发觉小姐又在看着某处发呆。说来也真是奇怪,皇上总是白天到玉宇宫,晚上从未出现。小姐是不是因为想念皇上,正忧郁成灾?

花香中多了种果香味,穆惋月回眸看着云初淡淡的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把葡萄拿上来?”

云初语气里有了一丝责备,“小姐晚膳用得比平日还少,不吃些其他东西填填肚子,怎么得了?”

穆惋月浅笑不语,重新仰眸看向悬在当空的银月,此时云絮如纱,朦胧一片。

她一直记挂着孟伊伊的事情,也不知贤贵妃现在可有饶了她。脑海里浮现出孟伊伊受罚的情景,穆惋月为她心疼难过,帮不上她的忙她更觉遗憾。让蕊儿去琼华宫打探孟伊伊的消息,这会子了还不见回来,穆惋月难免更加忧心。

第095章 这样悲恸和绝望

这一气几乎用尽她所有力气,瘫坐到地上,拿起一个野果也顾不得清洗就直接咬进嘴里。是她曾经吃过的味道,这更让她想起了皇甫宇。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她断不会再吃这种折磨她心神的东西。

吃了几个野果,她爬到水洼处饮水时都觉轻松不少。看着水面上映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穆惋月凄凉的笑了。脸上的伤是昨夜不小心让树枝划破的,身上的囚衣也被残枝划得成了不少布条和布块。说她是相府的千金大小姐,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又休息了一会儿,力气也跟着恢复不少。穆惋月透着严密如隙缝似的密林看落日余辉,问题来了,天又要快黑了,难道她又要在这黑渊林里摸索着寻找出林子的方法么?不,她得好好保存体力,寻找出路白天总好过晚上摸黑。

打定主意,她又起身将野果打落一些下来搁在身边。靠着最里面的山无坳,手里拿着拄着走路的枯枝当护身之物,如此静静的等着夜幕降临。

黑渊林的夜幕来得总是最快的,等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知道此时若有一堆火,哪怕只是一朵小火苗也多好呀。

又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穆惋月的警惕也跟着拎得很高。不经意间隐约看到一抹昏黄的亮光闪在眼里,且听到阵阵秫秫之声,那动静就若有头野兽潜行在树丛里,准备伺机攻击它看上眼的猎物。穆惋月霎时警备万分,握着的枯枝的手止不住的颤动。

她没忘记从书中得知的黑渊林是个什么危险的所在,这里可是冤气冲天、冤魂无法超生的地方。难道越来越靠近的火是由冤气所集成的阴火?穆惋月越想越害怕,脸色惨白如雪霜。听着那巨大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索性闭久了眼。

在听到有声重重落在自己面前时,穆惋月将手里的枯枝乱挥了出去,“啊…。”

不料想有力道想将她手里的枯枝扯去,她就是不松手,硬是被拉扯起身朝水洼处扑去。可又在接近水面的瞬间,似有只属于人的手将她适时拽住且拉了回来。穆惋月惊恐的睁眼,她以为她会看到什么奇形怪状的鬼怪,却不曾想竟是皇甫宇的脸映入眼帘。

穆惋月怔在当场,她呆愣的看着这张熟悉且陌生,她又恨又怨却又无法忘记的轮廓,温热的泪水就这样毫不争气的涌出眼眶。可是所有的警惕和紧张都在这一瞬间松懈了,所有的委屈的愤恨也在这一刻暴发了。

“皇甫宇,皇甫宇。”穆惋月的声音由小到大,倏地使力捶打着他的胸膛,这一刹那她忘记了自己重生了成了妹妹穆惋彤,她是穆惋月,所以她发泄着属于穆惋月对皇甫宇的所有愤恨和残忍,“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你不去死。”

皇甫宇也就这样站着,任由穆惋月拍打发泄。直到穆惋月似打得累了,头顶着他的胸膛哭得声嘶力竭,他才抬起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从前她在他怀里都是嗔怒或是娇羞,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他怀里哭得这样悲恸和绝望。

山坳里生起了一堆火,炽热的火光驱逐了周围阴冷的黑暗。

山坳里平静了,穆惋月也哭得累了。她靠着这个贪恋了数久的胸膛,脑海了满是憎恶,可她就是不愿离开。且束在她腰间的手也不让她有所动惮。

“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说‘我’,也就是说这里没有彤妃和皇帝,有的只是穆惋月和皇甫宇。温柔的火光映着皇甫宇忧郁的眼神,“这黑渊林极少人进来,有人走过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她肯定就做不到,“若是宫里有人得到我没死的消息,只怕得失望了。”

“你知道是谁把你送进这黑渊林里的?”他一度害怕找到的穆惋月真的会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知道又如何?现在的穆惋彤连自身都难保。”

“我有让人传谕回宫,你就不相信我会救你吗?”说完这句话皇甫宇就后悔了,在穆惋月面前他是没有资格谈论信任问题的。如是换个位置,他也不会相信的不是吗?

穆惋月的声音果然更冷了,“臣妾干政且藐视宫规,还对皇后娘娘不敬,这是条死罪,皇上想要包庇臣妾么?”

听着她这样的语声,皇甫宇心痛极了,这样的穆惋月是他造成的。如果没有他的欺骗和背叛,如果没有他的薄性和摒弃,她一定还是从前那个只会笑得很无忧的穆惋月。“朕知道你进宫是想报复朕的。”

“皇上害死了臣妾的姐姐,臣妾当然要替姐姐报仇。”

他知道她不会承认自己是穆惋月,不止是因为说出来没人信,可他相信此时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就是穆惋月无疑。从前有太多的迹象在透露着她就是穆惋月的信息,他不是没发现,而是不敢面对和承认罢了。

做为一个最野心强大的王者,他也只有在穆惋月的事情上会感到胆小和怯怕。“你完全有机会可以杀死朕,怎么你就没动过手么?”她的每一次动手他都清楚,她每一次又都下不去手他也清楚。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有了一丝不易发觉的温暖。

“皇上身边都是禁军,而且到玉宇宫的机会不多,就算臣妾有心动手,也不能保证皇上会一击毙命。”穆惋月觉得很可笑,他们说的是生死问题,是很残忍的问题,却像是在聊天一样,而且还以相互依靠的方式。

“朕是皇帝,没那么容易死。”皇甫宇想到什么,“我们来一场交易如何?”

“交易?”穆惋月吃不准皇甫宇打的什么主意,“什么交易。”

“你是一介女流且置身后宫,朝堂上的事情你并不熟悉,可是后宫的事情你未必不知。”皇甫宇轻轻一声叹息,继续说:“贞太妃那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沉王又是你父亲的得意门生,就算朕让他做国丈他也不可能站在朕这一方。自朕登基前他们就一直想找机会铲除朕,是他们大意朕才能顺利登基。可是沉王并没有放弃他的皇帝梦,一直暗中布属和行动意欲夺回皇位。西秦国的皇帝近来身体欠安,他的皇弟蔡王可能会登基为新皇,蔡王是个好战之人,只怕他一登基,西秦和昭月的战火又将燃起。”

穆惋月不明白皇甫宇告诉她这些国家大事做什么,但她能听懂皇甫宇在说什么,“怎么可能,皇上不记得伯雅皇后是西秦的公主么?有她在昭月,这战事怎么会打起来?”

第015章 难揣太妃的心思

“奴婢不敢。”在贞太妃跟前,穆惋月清楚只要是她说的话,那怕只有一个字,贞太妃若有心也能挑出根刺来。

“先起来吧。”

“谢太妃。”

贞太妃身姿慵懒的靠着小榻,觑视着穆惋彤的不卑不亢。她并不了解穆惋彤,当日沉王跟他提意想娶花相国的长女为妃时,她有问过他为何不娶二姑娘,毕竟年纪小的将来好生养。沉王当时回禀她说是二姑娘生性腼腆,不似长女穆惋月能审时夺度知分寸。后来才知道穆惋月与当今的皇上感情有染,沉王之举也只为报复二人不得月圆花好。

也怪不得儿子如此阴险拆散鸳鸯,实在是不能让那后来者居上了还落得帝位和姻缘两圆。只是想不到那穆惋月倒生得硬性,就算是过了门,宁愿死也不愿与沉王成双。打量着穆惋彤,印象中和她姐姐的确有几分相似,“那日罚了你跪在千寿宫外许久,膝上的伤可都好全了?”

听着这幽幽远远的声音,飘进耳中忍不住使人忐忑不安,只期待贞太妃今日出的难题不要太难为她才好。“谢太妃关怀,奴婢膝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穆惋彤很聪明,从来都是她问一句她答一句,绝不多嘴,现如今看来应该比她姐姐穆惋月聪明。也许当今皇上就是看上穆惋月的蠢笨,才会选择她做为利用穆相国的筹码吧。“昨夜本宫很高兴,想想该拿什么赏你好。本宫突然记起你想接近皇上,不甘心只做个女官,今日本宫就成全你。”

一想到昨夜之辱,又听到贞太妃的话,穆惋月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不知太妃有何妙计让奴婢得偿所愿?”

“这个咱们先不谈。”贞太妃换了个姿式说:“二姑娘,不知道你和你姐姐的感情如何?”

穆惋月心里一咯噔,贞太妃肯定不会随意就问她这个问题,可若是自己长时间不答就该让人生疑了,“奴婢与姐姐姐妹情深,前来千寿宫侍候太妃这段时间,奴婢也是真心想替姐姐尽孝。”

“你别以为本宫久居深宫就对宫外之事毫无听闻,本宫可是听说你姐姐在嫁给沉王之前一直与皇上相恋至深,她可是宁愿死在洞房花烛夜也不愿与沉王我儿同房。你说你与你姐姐姐妹情深,怎么可以在她死了之后想着去抢她心爱的人呢?你可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哦。”

这个贞太妃果真不简单,她问的问题无不尖锐,在这个时候她只要说错任何一句话,都会被她拿到破绽。“皇上是天下女子都欣然向往的男子,姐姐会为之倾倒奴婢当然也会。奴婢爱慕皇上的风流才俊,也爱慕皇上能赐于的荣华富贵。”说着违心的话,穆惋月直觉恶心,可她又习惯性的笑了。

“自古美女爱英雄,这倒是人之常情。”贞太妃邪阴的笑着,“本宫还以为你想接近皇上,是想替你死去的姐姐报仇呢,怎么说也是皇上负你姐姐在先。若不是他贪图皇位权势利用了你姐姐的感情,你姐姐也不会在这花样韶华中香消玉殒,哎呀,真是遗憾呀!”

第034章 皇上他爱本宫么

伯雅很明白缡妃的心思,穆惋彤让她成了宫里的笑话,她怎能不怨不恨?“本宫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散了罢。”

众人起身,一起施礼道:“是,臣妾告退。”

待到殿中人影走光,伯雅轻轻地笑了,那笑——意味深长。

沈嬷嬷见状,近身言道:“公主,这彤妃和缡妃只怕是水火难融了,奴婢担心这以后会给您添麻烦。”

肘腕搁到座槛沿上,伯雅到没沈嬷嬷那么担心,“有麻烦解决就好,只要这二人不要闹到场面难以收拾。”

“依公主看这缡妃和彤妃到底谁更沉得住气呢?”

略微抖抖巾帕,伯雅还真细想了想,“依本宫看这二人应算平分秋色。”

“平分秋色?”沈嬷嬷携着疑惑之声低吟,祈望主子给为她解惑。

伯雅轻轻颌首,“你想想,这缡妃在皇上面前得几分宠?”

沈嬷嬷敛眉沉思小顷,却也不敢断定,“她进宫也有段时日,平日里和贤贵妃争吃争宠。都说皇上偏爱贤贵妃,可缡妃那样跋扈,皇上也并未责难,可见缡妃在皇上那儿还是有几分颜面的。”

沈嬷嬷说得在理,伯雅并不反驳,而是接着说:“再说彤妃,她应算与缡妃同一期入宫的,可一人做嫔妃一位做女官。虽说时间有先有后,彤妃现在不也跟缡妃平起平坐了。不过让本宫想不通的是彤妃为何会在绮央宫使策勾引皇上,难道她和缡妃有何不合,一开始就准备撕破脸么?”

“这事儿奴婢也想不通,也许是真如贤贵妃所言的捡日不如撞日之策,或者在那个时候彤妃为勾引皇上也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为了得到皇上宠幸,还顾得上树什么敌么?只要皇上宠着彤妃,缡妃再嚣张也不能把彤妃如何不是!”

伯雅徒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靠着凤椅,视线飘向窗外,悠悠的问沈嬷嬷,“嬷嬷,你说皇上他爱本宫么?知道母后本不赞成这门亲事的消息吧,她说皇上是为了活命才会娶我的。你说这是真的吗?”

沈嬷嬷闻声,平和的脸渐渐失去了色彩。因为不知如何作答,所以选择沉默。

晨曦射透了花叶,使花叶间原来的色彩更加鲜明透亮了,到了傍晚,它们又会像火焰一般妖冶美丽。

每月的双数是去向皇后请安的日子。自又去向皇后请安已经过去十日了,穆惋月在这十日里没得到皇帝的宠幸又造成了一时传闻。多数人都只是冷眼看她的笑话,除了云初和蕊儿并无人安慰她。呵呵,她也不稀罕。

贞太妃那里除了召见她是不会去的,她们之间只是利用关系就并不存在尊重了。每个晚间,蕊儿总会消失那么一阵,穆惋月知道她是去千寿宫向贞太妃作报告去了。云初只是偶尔说起蕊儿晚上会失踪,但她并不知晓蕊儿的去处,而穆惋月也并不打算告诉云初,毕竟知道得越少她越安全。

到了一个月之后,贞太妃沉不住气了。她召见了穆惋月,旁敲侧击的刺激她得想办法得到皇帝宠幸,更得使手段赢得皇帝的心。这个时候穆惋月只得心下苦笑,因为她知道皇甫宇是根本没有心的。一个有心的人,是断不会做出让人悲恸欲绝的事的。

在一个云很淡,风很轻的日子里。玉宇宫赢得玉宇宫有主人后皇帝的首次降临。

蕊儿和云初忙进忙出好一阵子,终于站在垂帷旁边消停下来。她能看得出蕊儿很兴奋,可云初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淡淡的。

“听说这一个月你过得很清闲。”这是皇甫宇坐在榻椅上的第一句话。

第046章 痛心孟伊伊的伤

“小姐,你和琼华宫的孟女官关系真有那么要好么?居然能让你甘愿忍受贤贵妃那么多难听的话。”小姐离开她好久,这其间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清楚。

“哎——。”穆惋月忍不住一声长叹,“她与我一同进宫,因为同为女官她总是亲近我些,感情有多好谈不上,只是我做不到看着她受尽贤贵妃的罪罚而袖手旁观。”

原来是这样。下午孟女官的情形她也见着了,的确很可怜,贤贵妃的心够狠,居然能想出让人跪碎瓷片的法子惩罚宫人。“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也不必过份为她担心,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做不到忽略孟伊伊向她求救时的渴望眼神,如果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她会愧疚于心。穆惋月叹息着起身,方举步就听到蕊儿的声音,“娘娘。”

蕊儿回来了,也就是孟伊伊有消息了,穆惋月迎上去问她,“怎么样?孟女官情况如何了?”

蕊儿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她说:“贵妃娘娘已经饶了孟女官,只是她不让孟女官的伤口上药,听午后前来通风报信的宫女说,孟女官的伤口可严重了,血肉模糊真是惨不忍睹。”

当然会严重,穆惋月只要想想都觉得痛。当日她被贞太妃罚跪在千寿宫门口,跪得久了都会觉得精神恍惚,何况孟伊伊膝下枕着尖利的碎瓷片。穆惋月拧起了云眉,她想帮帮孟伊伊,如果继续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贤贵妃就若要了孟伊伊的性命也不过寻常之事。而且宫里死个下人,就跟死个蚂蚁一样容易,更不会有人在乎。

可她想帮忙该从何下手呢?贤贵妃位份比她高,而且她又不想开罪贤贵妃为自己树敌。她不能在没见到皇甫宇付出背叛她代价前就出事,那她该怎么办呢?“蕊儿,如果你现在过去还能见到向你通风报信的宫女么?”

蕊儿摇了摇头,“奴婢方离开琼华宫不久,琼华宫的宫门就关了,估计这个时候连偏门也锁了。娘娘若想救孟女官,就得想好法子明日行动了,奴婢也担心孟女官的伤口若不敷药,只怕会感染或者发烧。如果贵妃娘娘见死不救,那孟女官必死无疑的。奴婢曾经听说过琼华宫死了不止一个宫女,想想都觉得渗人呢。”

蕊儿的话听得穆惋月心沉不已。云初瞪了一眼蕊儿,说:“你告诉小姐这些要命的话做什么,本来小姐就为孟女官的事情晚膳用得极少,你这会儿又说些倒胃口的话出来,你是不是…。”

“好了,云初。”打断云初教训蕊儿,有时穆惋月也觉得出奇,这云初好像总是防着蕊儿似的。

“小姐,咱回殿内休息吧,救孟女官的事情明日再想。”

时至夜深,穆惋月纵然有心救孟伊伊,也只得作罢。微微颌首,与云初一同朝寝殿走去。

第081章 伯雅皇后的决定

“御医说彤妃娘娘的身子的确不容小视,若调养不当亦会伤即性命。”沈嬷嬷又补了一句。

“你差人去玉宇宫传话,就说本宫体念彤妃身子染恙,特准病愈后前来请安。但御书房干政之事却是不得轻绕,就罚她一年薪奉,三个月不准离开玉宇宫,让她闭门思过。”做出这样的决定,皇后还是深思熟虑过的,毕竟彤妃的父亲她不能不顾及。

“是,娘娘,奴婢这就让人去传话。”沈嬷嬷躬身而去。

彤妃是装病还是真病的事情弄清楚了,缡妃和贤贵妃也没有多呆在百羽宫的理由,纷纷起程跪安。

少顷厅中剩下皇后一人,她依旧端庄的坐在凤椅上,平静的眼眸底下却是不安的翻涌和猜疑。脑海里满是方才贤贵妃的话,彤妃的确是不得不防呀。昨夜皇上是到百羽宫就寝的,可他却对此事只字不提。御书房是皇帝处理政事之处,做为一个嫔妃干政,皇帝居然放纵不问,这实在太超乎寻常。解释只有一个,穆惋彤在皇帝的眼中果真是特别的,特别到皇帝下不了降罪的旨意。

沈嬷嬷带着传膳的女官走进来,看到皇后眼神游离,站到她跟前轻声说:“娘娘,用膳吧。”

伯雅轻轻的偏过头看着沈嬷嬷,“知道皇上今夜会去哪个宫里就寝么?”

“奴婢从玉宇宫回来时碰到小忠子,他是去秋荨宫传话的。”沈嬷嬷如是而答。

伯雅又将视线飘向别处,“原来是淑妃那里呀。”

听着娘娘幽幽的声音,沈嬷嬷是满眼的心疼。身为皇后,她怎么容忍这样的委屈。

自出了百羽宫的宫门,缡妃和贤贵妃就不再同仇敌忾了,各自乘轿而去。

两盏宫灯走在辇轿最前面,照亮了贤贵妃回去琼华宫的道路。腹中有些饥意,可她却完全忽略。心下所想的全是沈嬷嬷的回话,也不知皇后是真信还是假信,反正她对此事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好在她比其他人有先见之明,在玉宇宫放了双眼睛。

“萧嬷嬷,孟伊伊最近有何你接触过么?”

随着辇轿同行的萧嬷嬷闻声后应道:“娘娘,那孟伊伊自打离开琼华宫后就没再和奴婢联系过。但奴婢听说彤妃娘娘送点心去御书房给看上她是同行的。奴婢在想彤妃失宠数日,她想用点心挽回皇上的幸恩只怕是那小妮子的用意。”

穆惋彤固然是个狐媚人儿,那孟伊伊又企是个消停的?贤贵妃轻蔑一笑,“你也不想想她是因为犯了何事才让本宫给赶出琼华宫的,现在到了玉宇宫居然遇到彤妃失势,本宫料她现在定是连肠子都悔青了罢。皇上来琼华宫的次数是少,但好过不再涉足玉宇宫不是。”

“娘娘所言即是,是那小妮子没这华贵的福气,一心想攀高枝,到底来还不是把自己给害了。”萧嬷嬷说。

隔了一会儿,贤贵妃说:“你私下抽空去玉宇宫瞧瞧她,如果彤妃是真病了也就罢了,若是这其中有蹊跷,也许咱们还得到些不一样的收获。”

“是,奴婢知道了。”

皇后于彤妃的处置很快就传到玉宇宫,不多时整个皇宫也都知道了。

皇甫宇那里没什么反应。

贞太妃得到消息后也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彤妃病得不轻以来,皇帝没到玉宇宫探视过,就连宫中其他妃妾也没迈过玉宇宫的门槛。如今的玉宇宫,显得更加冷清和寂寞。

然而,玉宇宫的点心每日都送到御书房去搏皇帝欢心。一天是云初送的,接下来的两天是孟伊伊送的。她们都得到彤妃的吩咐,一定要知道皇帝有没有吃过点心。还好不论是云初还是孟伊伊,都得到皇帝吃过那些点心的消息。

穆惋月很悲恸,亦很解恨。

尚好的药熬煮后给水莲服了,看到她一天天好起来穆惋月很欣慰。

可这一切映在孟伊伊眼中就不是那么有滋味了。她认为彤妃该做的都做了,可是皇帝依旧没再临幸玉宇宫,或许皇帝厌恶一个染病的嫔妃,觉得来玉宇宫得不到得心的服侍还沾染一身晦气。一定是穆惋彤做得还不够,每天就由着她们两个丫头做的点心岂能讨回皇上的心?而穆惋彤非但不努力筑固自己的地位,还假装生病让御医去救那个短命的宫女。

她到底想不想挽回皇上的心呢?难道她觉得仅凭每天的点心就能得到皇上的同情和垂怜?虽说她在御书房干政的事情的确罪责颇大,能得皇帝如此发落已是万幸,可这样下去耽误的可是她孟伊伊的前程。

开始她以为穆惋彤不会有所行动,可见她让人送点心到御书房去,说明她对皇帝还没死心。虽然玉宇宫如今已沦落为整个后宫的笑柄,但她依旧有重新得到圣意的可能。然而这样的希望在穆惋彤一天天的无动于衷里彻底的破灭了,孟伊伊发现穆惋彤依旧毫无动作,于是事情又过了两天后她开始着急了。

这日她来到寝殿之中,见帷幕重重,但她知道这帷幕里的人并非穆惋彤。深深的吸了口气,拿着采的秋菊撩开帷幕,此时穆惋彤正倚着小榻凝神读册,水莲则躺在榻上休眠。

穆惋月闻见一阵清幽冷凝的香气,抬起眼来发现原是孟伊伊采了一束菊花含笑走了进来,“你的花来得真是时候,正巧案上花瓶里的花落败让水碧才拿出去扔了。”

孟伊伊将菊花插进花瓶,又替穆惋月沏了新茶,边看看床榻边说:“水莲睡着了么?”

穆惋月点点头,“好是好些了,就是夜里难免因静思弃,吃了药才睡下。”

“水莲得娘娘你如此相待,可真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穆惋月携笑拉着孟伊伊坐下,听到她这样的夸赞难免有些难为情,“你膝上的伤势如何了?”

“伤口是愈合了,但偶尔还是会有些隐痛。”孟伊伊说的是实话。

“好了就好,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穆惋月很高兴,所以唇边的弧度也兀自偏高。

第064章 孟伊伊献策复宠(一)

穆惋月在榻上躺了几天,皇后伯雅让沈嬷嬷亲身来传话,在身子大好前不必去百羽宫请安。而这几天里,皇甫宇也没来玉宇宫,那个千日催心散也就自然断服了。一日摒退左右余下蕊儿,问及她当时交待去问太妃的话,蕊儿说再服药量就得加倍。

她也曾想过何必那么麻烦,将千日催心散直接与茶叶混合,等到宫女冲茶时一并不就让皇甫宇服下了么?可是那千日催心散并非无形无色,掺在茶叶里岂不叫人捉在当场?

躺上小榻上,一手执着书册却无心书册,目光一直停在窗外那朵白云之中。几些粉色的花衣随风飘入殿中落在书逢里,大有不愿再飘泊,愿作书中一缕香的韵味。穆惋月翻过一页纸,将花衣掩住算是成全罢。

院子里该有菊花了罢,偶尔她都能闻到菊花的芬芳,就是不见菊花的影子。真真是:寻遍黄花终不见,清风问影愁人怀。

孟伊伊在帷帘后看了穆惋月许久,独处时的穆惋月显得很寂寞孤单,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人存在。没人知道她在矛盾中期待什么,那是种已失去多时且一去不会复返的温暖。

“娘娘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注。”

听着孟伊伊的声音回眸,穆惋月欣喜的看着她,“伊伊,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奴婢见过娘娘。”孟伊伊盈身施礼,“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没问题,若是想要大好还得恢复一段时间。”她仔细想过了,皇上已经好些天没来玉宇宫了。如果皇上真的冷落了穆惋彤,那她当初还不如就留在琼华宫。既是已做了玉宇宫的女官,那她就利用穆惋彤想尽一切办法见到皇上。

“伊伊啊。”穆惋彤歉然的笑笑,“真是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腿上的伤也都该痊愈了。”

孟伊伊假装嗔怒道:“说这些什么,咱们是好姐妹不是吗?除非你觉得咱们俩现在的身份有悬殊,我高攀不起你。”

“不不不。”穆惋月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怎么会这样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