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英眉俊目,似细心雕琢的轮廓毫无情绪,却给人一种极为冷血残忍的威势。这是穆惋月最陌生的脸,最不想看到的脸。

“你醒了。”他看到穆惋月携着看不出破绽的笑容恭敬的站在他跟前,她眼中还未曾退去的泪意他却揣测不出为着哪般。收回视线自己倒了杯茶,只是地敛眉的瞬间,已是复杂了几个来回。

“是,奴婢醒了。”负着身后的手,除了握着银钗外,还握着一手冷汗和懊悔…。

皇甫宇没再答应她,而穆惋月则注意到他怀子里的手凉了,“奴婢去吩咐人替皇上重新换壶新茶来。”

“不必了,你坐下,朕有话跟你说。”他只注视着杯子里的即将冷却的茶水说。

穆惋月携笑近神情微愣,还是选择就近而坐。

“昨夜朕在去绮央宫前吃了些酒,一时乱了心性才会造成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的语气沉静极了,且将一切过错都归咎于他自己,他就真的没想过这是个圈套么?还是因为他把自己当作了穆惋彤,穆惋月的妹妹才会放松警惕?“奴婢不怪皇上。”

穆惋月垂下头,而皇甫宇则在悄然的打量她。他的眼中闪烁着琉璃一般的光芒,黑得精美危险。“朕已经吩咐人把你在相府的随身侍女接进宫来了,贞太妃那里说你好歹服侍她一阵,将蕊儿拨来你宫里听用。穆惋彤,朕提醒你,这后宫不比朕在前朝轻快,你父亲…。罢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何说到‘父亲’那里就止声了?穆惋月想追问,可皇甫宇既说罢了,相信她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再开口。这样和皇甫宇坐在一起,穆惋月是连做梦都没想过的。他们的心都在各自的肚子里,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些什么。

倒的那杯茶水,最后还是没喝,皇甫宇就在沉默中起身走了。

而穆惋月在他走后看着手里紧捏的银钗发了好一会儿呆。

一离开玉宇宫,汪福便紧跟而上,且道:“皇上,奴才方才看见彤妃娘娘意欲弑…。”

皇甫宇赫然驻足,且抬手示意他不要将话说出来。斜身站在廊檐之下,举目凝望皎洁似水的月光,带着意味深长的口吻说:“听着汪福,你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汪福明明看见了,可主子却说他什么都没看见。不敢擅揣圣意,汪福只能应下,“是,奴才知道了。”

第057章 你想得到什么呢

什么都不是?穆惋月窒息的暗叹,如此一来他是连她这个人都要否认了么?穆惋月抬起眼,倔强的看着皇甫宇,“难道不是赎罪么?如果不是,皇上天天到这玉宇宫来,却自从绮央宫后再未宠幸过臣妾,难道皇上不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才对臣妾不忍伤害么?”这是作为穆惋彤的疑惑。

皇甫宇赫然倾身至前,伸手捏着穆惋月的下颌。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彤妃的眼里看到了属于穆惋月的倔强,她就是那样的不认输,越是挑衅她越是有兴趣。是的,穆惋月的一切他都记得非常清楚,他只是不敢承认心底的异慌是因为穆惋月而动。母亲曾说过要做大事就不能心慈手软,左相也曾告诫过他帝王应以天下为重,不该有儿女情长。

他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没有什么他舍不得。就算那夜离开穆惋月时有多么的痛心,他也要舍。且为一颗棋子痛心,他不耻那样的自己。且此时,穆惋彤一声声的说到穆惋月,就若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她一样。狠狠的盯着她,语沉声险,“怎么,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想让朕宠幸你么?别以为上次在绮央宫你耍的手段朕不知情。朕清楚你勾引朕是有目的,如果你不是想替你姐姐报仇,那就是你贪念朕手里的权势,你想得到什么呢?如果你想当皇后,只要侍候朕满意了,那中宫之位朕也不是不能赏你。”

捏着穆惋月下颌的手不断在用力向上提,穆惋月承受不住痛意随着强硬的力道起身。皇甫宇倾身向前,吻咬住穆惋月血色浅薄的樱,唇。穆惋月吃痛皱眉,想推开皇甫宇时整个身子却被他横抱了起来。

视线里的床榻越来越近,穆惋月有些厌恶和慌神,本想得到一个期待,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皇上,你不能这样。”嘴里有丝丝自腥气息,熏得穆惋月有些晕眩。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何必在朕面前上演欲拒还迎这一套。”

一听见这冷漠无情的话,穆惋月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如果做为穆惋彤,皇甫宇不能对她温柔,至少也别让她感受到如此的薄情和绝情。在身子躺在床榻上的瞬间,穆惋月推开皇甫宇,扯过云初早晨叠好的被子围着自己,“你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皇甫宇冷笑的盯着穆惋月,发现她依旧没有惊恐没有惧怕,有的只是排斥和厌恶,虽然她极力想掩饰,可那不经意间的蹙眉警惕,轻易就将她出卖了,“你忘了你的立场还有朕的身份么?在这皇宫,不,是整个天下,没有人敢在朕面前说个不字,你也毫不例外。”

护着自己的被子被皇甫宇大力甩到床下,穆惋月冷冷的看着皇甫宇欺压在她身上,粗暴的吻着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被撕碎,那刺耳的破裂声就若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阖上眼,忍住眼中打转的泪雾凝聚成滴滑落眼角,总有一日,她会将皇甫宇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十倍奉还。

等到皇甫宇结束他的情,欲,穆惋月已是没有力气再动弹。有宫女入来替他着好衣裳,接着是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初急匆匆的跑进来,在看到床榻上的小姐身上半掩着纱被时,不禁悲由心生。小姐的眼睛一直望着帐顶,空洞得仿佛没有灵魂,“小姐,你没事吧,奴婢让人给您打水来沐浴可好?”

第046章 痛心孟伊伊的伤

“小姐,你和琼华宫的孟女官关系真有那么要好么?居然能让你甘愿忍受贤贵妃那么多难听的话。”小姐离开她好久,这其间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清楚。

“哎——。”穆惋月忍不住一声长叹,“她与我一同进宫,因为同为女官她总是亲近我些,感情有多好谈不上,只是我做不到看着她受尽贤贵妃的罪罚而袖手旁观。”

原来是这样。下午孟女官的情形她也见着了,的确很可怜,贤贵妃的心够狠,居然能想出让人跪碎瓷片的法子惩罚宫人。“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也不必过份为她担心,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做不到忽略孟伊伊向她求救时的渴望眼神,如果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她会愧疚于心。穆惋月叹息着起身,方举步就听到蕊儿的声音,“娘娘。”

蕊儿回来了,也就是孟伊伊有消息了,穆惋月迎上去问她,“怎么样?孟女官情况如何了?”

蕊儿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她说:“贵妃娘娘已经饶了孟女官,只是她不让孟女官的伤口上药,听午后前来通风报信的宫女说,孟女官的伤口可严重了,血肉模糊真是惨不忍睹。”

当然会严重,穆惋月只要想想都觉得痛。当日她被贞太妃罚跪在千寿宫门口,跪得久了都会觉得精神恍惚,何况孟伊伊膝下枕着尖利的碎瓷片。穆惋月拧起了云眉,她想帮帮孟伊伊,如果继续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贤贵妃就若要了孟伊伊的性命也不过寻常之事。而且宫里死个下人,就跟死个蚂蚁一样容易,更不会有人在乎。

可她想帮忙该从何下手呢?贤贵妃位份比她高,而且她又不想开罪贤贵妃为自己树敌。她不能在没见到皇甫宇付出背叛她代价前就出事,那她该怎么办呢?“蕊儿,如果你现在过去还能见到向你通风报信的宫女么?”

蕊儿摇了摇头,“奴婢方离开琼华宫不久,琼华宫的宫门就关了,估计这个时候连偏门也锁了。娘娘若想救孟女官,就得想好法子明日行动了,奴婢也担心孟女官的伤口若不敷药,只怕会感染或者发烧。如果贵妃娘娘见死不救,那孟女官必死无疑的。奴婢曾经听说过琼华宫死了不止一个宫女,想想都觉得渗人呢。”

蕊儿的话听得穆惋月心沉不已。云初瞪了一眼蕊儿,说:“你告诉小姐这些要命的话做什么,本来小姐就为孟女官的事情晚膳用得极少,你这会儿又说些倒胃口的话出来,你是不是…。”

“好了,云初。”打断云初教训蕊儿,有时穆惋月也觉得出奇,这云初好像总是防着蕊儿似的。

“小姐,咱回殿内休息吧,救孟女官的事情明日再想。”

时至夜深,穆惋月纵然有心救孟伊伊,也只得作罢。微微颌首,与云初一同朝寝殿走去。

第090章 黑渊林里的黑暗

“皇上一回宫势必就要问起彤妃之事,娘娘您心里得有个计较,别到时候出漏子。”

伯雅敛下眼来想了想,“过会子你去把缡妃和贤贵妃都请到百羽宫来,就说本宫请她们过来坐坐。”既是给她找事情,她也不会让那两个女人安得清闲。

“奴婢知道了。”

有鸟鸣声响在耳边,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时起伏。穆惋月被装进了一个大黑袋子里,不适的颠簸终于让她彻底清楚。同时也越来越害怕,因为她不知目的确在何处,感觉有人抗着她不停的移动。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被放在了地草上,一股青草的清新味道又让穆惋月整个人放松了。她听到有两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真是奇怪,皇上明明有口谕传回宫说暂缓彤妃的事情,怎么皇后娘娘抗旨让咱们兄弟把人弄到这黑渊林里来。”

“这我哪儿知道,我只知道皇后娘娘容不下彤妃,反正我看宫里几个受宠的主儿都不怎么待见彤妃。以前的女官成为彤妃也有段时间了,听说那玉宇就没人去窜过门,可见彤妃的人品有多差。”

“她是在绮央宫被皇上临幸了的,为这事儿气得缡妃娘娘吃了好些天的药呢。像这种为了宠幸施手段勾引皇上的女人,难怪在后宫成为众矢之的。”

“她可是穆相的千金呀,想不到以她的身份也要狐媚皇帝。”

“其实也怪不得她,要知道后宫的女人若不去争不去抢,怎么能引起皇上注意嘛。”

“嘘——,小声点儿,万一把她吵醒了,挣扎起来咱们就不好办差了。”

“对哦,行了,咱们也别歇息了,赶紧把她送到黑渊林的中央,让她自生自灭咱们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穆惋月在清醒中又被人抗到肩上,听着有声音继续说:“皇后娘娘也真是,如果想要彤妃的性命把她杀了不就好了,还这么费事把人弄这么远。”

“不懂就不懂吧,上面的人想些什么咱们怎么能猜透?”

“也是,快走,快走,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呢。”

穆惋月先前还睁得通圆的眼沉沉的合上了。皇后要她的性命,真如其人所言何必这么费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儿?皇甫宇有口谕给她暂缓处置自己,她又为何抗旨不遵?且一听到皇甫宇的消息,她竟有丝安慰,她是疯了么,在这个时候因为皇甫宇的一句口谕而深受感动。

又不知走了多久,她能感受到行走之人的步子越来越慢,也就是说林子越来越密了。

这时她又被搁在了地上,听着人声说:“就在这儿吧。”

“我看行,你把袋子打开。”

“好。”

袋子外面的世界并不如袋子里面光明多少。穆惋月缓缓的睁开眼,立即感受到一股带着林间诡异的冷风袭面。

黑渊林,是皇宫后面的一处幽林。昭月曾有个故事,说是这个王朝的第一任皇帝在建立皇都时,将叛军和其家属全赶进了这片子里杀害了,使得这片林子长年多雾阴森。有道人说这林子冤气太盛,需要力量镇压,否则国将不国。于是第一任皇帝就在黑渊林前修建了皇宫,他以自己的王者之气镇压着这片林子里的冤气,并嘱咐后人,只要是皇家子孙,决不可踏进这黑渊林。

这是穆惋月认识皇甫宇后想要多了解他些从一本杂记上看到的,她并不信以为真,只是没想到这黑渊林竟能等到光顾的一日。

“哥,彤妃醒了。”说话的是个瘦高个儿,他朝比他矮个头的男子说。

矮个儿男子一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警惕的问她,“彤妃娘娘,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而穆惋月在环顾了周围悚人的环境后回问他,“你们是要杀我吗?”

“看来我们兄弟的话娘娘都听到了。”矮个儿男子皱起了头,“您好歹也富贵过一场,应该不会让我们兄弟俩难做吧,我这儿有一条麻绳儿,还有一把****,您二选一,我绝对不会让您感受到一丁点儿痛苦。”

穆惋月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摇曳在不远处的夕阳驳影,可笑她还有选择,选择怎么个死法。“说死不痛苦那是骗人的,只有你们这些没死过的人才体会不到。”

穆惋月的笑容很美,可此时看到兄弟两的眼中异常的阴森,而且这软绵绵辩不出真假的话更是吓得瘦高个儿后背掠过层层寒凉,“别说得跟自己曾死过似的,时候不早了,娘娘若是不选,就只好我们哥俩替娘娘做主了。”

做主?她也算是活了两辈子吧,怎么都是在让别人做主?而自己非得落到如厮田地方是归宿?“二位是宫里的禁卫吧,你们既是听命于皇后处死我,我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不过我曾经听说这黑渊林里的冤魂是很多的,我也知道二位不介意再多添一条,可我还是请二位高抬贵手,与其被你们杀死,不如就让我在这黑渊林里自生自灭吧。”

矮个儿男子一愣,瞬间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娘娘,你既是知道这黑渊林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还愿意活在这黑洞洞的林子里?你真的不怕吗?”

没有正面回答矮个男子的话,穆惋月凄然的笑道:“我只是个小女子,且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你们还担心我会从这林子里跑出去么?”

肯定是不担心的,她是被装进袋子带到这里来的,就算知道来时路,只怕也没力气走多远。“娘娘,小的再劝您一句,你真的还是让我们杀了得了,否则你得等着被吓死,何必呢?”

她好像听到妥协的意味了,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哪怕是这个黑漆漆的林子里,我也想多活一会儿。”

“哥,算了吧,反正这林子她是逃不出去的,一个快死的人的要求,咱们答应她就当是积德了。”瘦高个儿站到矮个男子身边说。

第027章 没什么承受不住

新册封的嫔妃都要去向皇后请安。穆惋月自皇甫宇走后便一直坐到天亮。

一大早,庭院中的鸦雀便吵闹不休,蕊儿赶完一拨又来一拨。穆惋月坐在妆奁前,望着菱花镜中装扮清雅秀丽的女子,仿佛真的看到的是自己。云初替她绾着最后一缕青丝,细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云初,你一点儿都不为我感到奇怪么?”自一见面,云初的情绪就表现得反应平平,丝毫不见在相府时的雀跃。

云初微微的笑道:“依小姐的美貌和聪慧,怎么可能在宫里做一辈子女官!奴婢就知道小姐终有一日会受皇上宠幸,荣升枝头的。”

云初依旧是原来的云初,可她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父亲知道后说什么了么?”

手微颤,才绾好的青丝从云初手里脱落。看着镜中的二小姐,云初忍不住双眼噙泪。

云初含泪的目光里有同情、怜悯、悲伤和恐惧,一时间她的百感交集让穆惋月意识到她的父亲一定又有什么冷血无情之举。“说吧,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承受不住!”

“宫里的传旨太监前去相府传旨,相爷领旨谢恩时并未说什么,只是等那传旨太监一走,他便说…便说…。”

“便说什么?”

“便说小姐你终于有点用途了。”

云初的声音很小,可穆惋月偏偏就听得很清楚。微微掀起唇角,弧度停在习惯的位置上,于那个‘父亲’,做出什么事或是说出什么话她都不会再大惊小怪了。“傻丫头,我都不伤心你哭什么?”

“奴婢只是替小姐委屈,人家嫁进皇宫都有庞大的家族做靠山,可是咱们府里的相爷,奴婢看他的表情根本就不会管小姐你的死活。”

穆惋月倒是笑了,“还好你在宫里,否则这番话若是让花总管听见,仔细你的皮肉。”

“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有心开奴婢的玩笑。”云初嗔怒的转过头去。

蕊儿快步走进来说外面的轿辇已然备妥,她可以起程去伯雅皇后的宣羽宫了。

穆惋月想了想,却吩咐轿辇先去了千寿宫。

在去千寿宫的途中,穆惋月好像有看到孟伊伊走在连廊里,可等她仔细察看时又不见她踪影,暗道许是眼花吧。

再次迈进千寿宫,穆惋月没有成功接近皇甫宇的喜悦,有的只是贞太妃擅自戴在她脖子上枷琐的沉重。以后的路还很长,最后她是不是能如愿以偿让皇甫宇身败名裂以慰藉她的心伤,是不是能彻底摆脱贞太妃的控制就要看老天爷帮不帮她了。

脚下的步子十分熟悉千寿宫,再转了几道连廊后便瞧到席嬷嬷候在门口。

席嬷嬷在见到来人后立即回身入殿中作了回禀,很快她便引着已成彤妃的穆惋月来到贞太妃跟前。

贞太妃神色肃穆的端坐在主位上,那垂在耳畔的步摇穗儿随着她饮茶的动作细细作响。

“臣妾向太妃娘娘请安,愿太妃吉祥安康。”穆惋月按着宫规准礼向太妃请安。

贞太妃面不改色的将玉盏递到席嬷嬷手里,懒懒地吩咐:“起来吧。”

第058章 那个离别的夜晚

“不必了,你去将蕊儿叫来。”

小姐的声音轻极了,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云初有些慌了,就算不沐浴,这一身的淤红也该找御医啊!怎么叫起蕊儿来了?“小姐,若是有事吩咐奴婢就好了,奴婢去给您请御医好么?”

“去将蕊儿叫来。”

听着小姐的声音重了,云初这才意识到小姐是真的有事找蕊儿。替她掖好被角后,迅速离开了寝殿。

等了约莫沏茶出香的功夫,云初领着蕊儿来到榻前。

穆惋月依旧眼神空洞的仰望着帐顶,甚至连眼睫都不曾眨过,“蕊儿,去问问太妃,如果一日未服会有何后果?”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蕊儿离开时云初还在消化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是眼前小姐的情形容不得她猜测什么。“小姐,你怎么样了?奴婢方才顺便让人去叫御医了。”

穆惋月终于眨了眨眼,一声长叹仿佛会使星辰失色,“云初,我好累啊,不要让御医来打扰我,我想睡会儿,安安静静的睡会儿。”

“是,小姐。”云初多看了一眼穆惋月,接着拾起地上的碎破的衣衫离开了寝殿。

扣上殿门时,云初见孟伊伊站在门口,没好气的说:“不管女官有事没事,都请不要去打扰娘娘,娘娘要休息,你也好好回房去养伤吧,若是伤口复发,娘娘知道该责备我们做奴婢的服侍不周了。”

这云初似乎天生就爱与她做对似的,反正她做什么在云初眼里都不对。懒得理会她的嘲笑和挖苦,孟伊伊高傲的昂起头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屋子。

云初目送着她一步一步走得缓慢,问着一旁的宫女,“水碧,她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水碧说:“孟女官先前是站在窗户那里看着寝殿里,等到皇上出来时她来送驾了。”

云初闻言,冷笑道:“果真是没安好心。”

到了傍晚,云初进来点灯时穆惋月还没有醒,站在榻前看了一眼云初转身离开。她不知道此时的穆惋月正做着一个梦,一个遥远得就若是人编造的梦…。

晶盈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湖面,夜并不全然漆黑,而是灰蒙蒙的胧罩在整个浩瀚的星空之下。晚风徐徐如痴如醉,湖畔的垂柳亭里,一男一女正因即将离别而倍加忧伤。

男子解下披风披在女子肩头,女子回身抬眼,迎上那对充满温柔多情的眼眸。忍住了眼泪溢面,却忍不住喉间哽咽,“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惟愿此去一切顺利,来日平安归来。”

男子轻声叹息,轻柔将女子揽入怀里,“别担心,战事是断不会重起,为了我们能平平安安的度日,我一定会谈判成功回来的。而且这是父皇的心愿,我身为皇长子一定要替他完成。”

所以她才说她留不住他,女子紧靠着男子的胸膛,感受即将分别的温暖和心跳。也许是从未分别过,她异常的忐忑和不安,“真希望这长夜漫漫无尽止,晨曦一去无归期。”

第075章 谁更有利用价值

也就是说行刺的人都死了,那笔赈灾银全落入那个人的银袋了。再想要将灾银追回来,莫过于登天了。“我一直让人监视着城门口,只要是有大件箱、柜等能装灾银的都仔细检察过了,说明那笔灾银还没有抵达皇城。”

南宫非终于收拾干净自己,毫不客气的在皇甫宇下方坐下。汪福在递完衣裳后就离开了,连茶都忘了替他沏,有些口渴,伸手就去拿先前彤妃那杯。皇甫宇瞬间将他的手拍开,随即朗声让外间的小忠子沏茶过来。

南宫非若有所思的看着皇甫宇,清明的双眸却透着复杂的光泽,“你就不让人家把灾银都存放到银号里,忘了银票根本就不必用大件箱、柜装了么?”

“我早就想到这一层了,昭月的银庄总号都在皇城里,我让人暗中查过,近两个月都没有得到那个银庄有大比钱银进出的消息。”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南宫非喝着小忠子沏的茶,他了解皇甫宇,能这样分析的皇甫宇心里一定有数了。

皇甫宇沉静孤傲一笑,眼里的眸仁亮得似星辰深遂,“知道吗?穆相和薛尚祖接下这个差事了,朕还限期一个月之内破了此案,否则就休要在朝堂上站班。”

“哈?”南宫非好笑的看着说这话的凌厉男子,“薛尚祖还好说,那穆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简直跟那个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让他们去查,你不是明摆着不让他们再出现在朝堂上了吗?”

皇甫宇吃着彤妃送来的点心,徒然笑得很阴森危险,“这怎么可能?如果昭月的朝堂上少了穆相和薛尚书站班岂不是难看得很。”

他最讨厌皇甫宇这副胸有成竹却对他闭口不言的表情,“我知道你心里有主意了,说来听听嘛,好慰劳慰劳我这两个月在外忙活不是。”

“穆相那里自然是查不出个什么的?他与薛尚书相交平平,肯定不将他放在眼里。可是这两个人若想还在朝堂上站班,就必须做出成绩来,就算抓不到主犯,也得给我把灾银找回来。”皇甫宇脸上透着自信的光泽,仿佛已经看到某个人脸被气得爆跳如雷的表情,“你说如果那个人手下的官个个都被严察,结果会如何?”

这天下本来预先是那个人的,岂知让皇甫宇后来居上了。没时间筑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更没空将自己的影响力遍布出去。虽说现在皇甫宇得到一些支持,可世事多变,谁又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不过听到皇甫宇这句话,南宫非心里有底了,“还能如何?运气好你能搜出被盗的灾银,运气不好你能抄了不少贪官的家获得不少充盈国的赃银。”再怎么说,皇甫宇都是赢家。“那你是想在穆相和薛尚祖查察此案的时候,从中推波助澜一回了,到时候不旦能追回脏银,那二人也可继续站班朝庭。可是你就不担心他在玩儿阴的吗?他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你能想到的不见得他想不到。”

“赈灾银失踪这么久,朝廷又没传出任何可破此案的消息,他现在一定在为自己的成功庆贺才是。咱们做事向来隐密,该让他知道的才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何偿知道了半分?”

这到是真的,难怪这些日子那人容光满面,看谁都亲切。昨日在温柔乡碰到他,他不但邀了饮酒,那样子还好的跟兄弟似的。但他能读懂他笑里的意味,他在为自己的胜利庆祝,在嘲笑皇甫宇的无能。他在低调中宣布着他的势力和主权,仿佛真的就连皇甫宇都只能被他玩儿在手里一般。他明白对于那个人来说到手的皇位眼睁睁的被算计走了,岂会甘心?

“那我就等着听好消息了,你也不怕事情闹出来到时候会有多么的惊天动地。”皇甫宇一向运气挺好的,恐怕惟一栽的一次就是栽到穆惋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