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已言之,从她十八岁不到上大学的那一天起,她的父母就把她的日程表上排在最前头的“好好学习”四个字,改成了“找男人”。找了七年没找到,他们心里早就像长了毛一样,每天痒兮兮的。跟前男友谈了近三年也跟没跟家里通气,除了前男友本身的态度有问题外,林妙自己也委实不敢那么早让父母知道,怕他们发疯。

那次整整三年的地下活动都没露馅,这回还没开始就曝光啦?咳,说错了,根本就没有这回,她和夏以南又不是那种关系。他只是作为同事来家里帮忙搬东西而已。

想到这里林妙稍微定了定神,给自己打气说:没事没事,别自己吓自己,爸妈热情并没有错。客人上门,而且这人的身份还是自己的上司,又是好心过来帮忙搬家的,自然要热情接待了。遇到这种事,首先自己要稳住,不要太敏感,不要先自乱阵脚。

可问题是,爸妈老早就觊觎人家了啊,妈甚至下过“半年之内搞定”某人的通牒。现在他自己送上门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面想,一面踩着软绵绵的步子上楼。但愿爹娘不要太极品了,稍微给她留点面子,千万别把话说得太露骨,让人家以为这家的女儿要亏本大甩卖。

不过,以爸妈的吝啬——他们自己有一个美好的名词,叫节约——倒贴嫁妆甩卖女儿的可能性不大。他们之所以对夏以南猛流口水,也是因为他经济条件还不错,如果是个穷光蛋,他们也不可能如此上心了。

夏以南有车有房有公司,长相嘛,也可以跻身帅哥行列,在她爹娘眼里属于最佳女婿人选。可怜的夏以南,好死不死自己送上门来,跟肥鸡仔遇到黄鼠狼,小白兔进了大狼窝没啥区别。

“阿妙,你怎么还不上去啊?别在下面磨蹭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爸妈只会替你高兴。”林妙抬头望去,楼梯上,林爸正迎面走来。

林妙差点噎死过去,又不敢高声,她家住四楼,这里已经是三楼半了。她以求饶的口吻说:“爸,你瞎猜什么?这是我的上司,才认识几天,交道都没打几回,你和妈就别在那里自作多情了,人家有女朋友的。”

林爸在她身边站住了,很严肃地问:“他有女朋友?”

“啊,是啊。”她胡乱点头。跟人家又没多熟,谁会去专门打听这个?前女友之事也是盛聪说的,至于现在有没有女友,她哪里知道。

林爸作怀疑状、深思状:“可他自己说没女友,这是你妈亲口问的。”

林妙的眉头皱得能打几个结了:“妈这是干嘛?人家就是来帮忙搬行李的,她问这些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里有个剩女,现在正在到处叫卖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林爸这回可是坚定地站在林妈这边,一个劲地帮她解释:“你妈也是为你好,这种基本原则问题,肯定要先打听清楚。你又是从哪里知道他有女友的呢?”

林妙不客气地给了老爸一个白眼:“我才不会像你们一样乱打听。我就那么一猜,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不该有女朋友吗?”

林爸的脸马上由阴转晴:“原来是瞎猜的。我就说,以南看起来就是很正派的孩子,怎么可能有女友骗我们说没有呢?你就别冤枉人家了,他对你可是很有心的,主动帮你搬行李,又主动上门来拜见我们,现在像这样厚道的男孩子不多了。5号楼那家的女孩你听说了没有?在外面偷偷摸摸跟人谈恋爱,两三年了父母都不知道,直到女儿有一天在浴室里滑倒流产了,弄得满池子的血,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林妙本来已经被老爹的“以南”打败了。可怜的夏以南,第一次上门就被她的爹娘一口一个“以南”,会不会太销魂了?

但后来,临楼女孩的故事又让她心有戚戚,那些已然淡忘的伤感又再次涌上心头,她不觉得关切地问:“那后来结婚了没有呢?”

林爸摇头:“没有。听说本来是打算结婚的,请贴都发出去了,但最后还是黄了,因为男方太贪,要了房又要车。”

“什么?”林妙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爸,你说的这家到底是女儿还是儿子啊。”

“当然是女儿了”,林爸瞪了她一眼:“儿子会怀孕流产?”

“既然这家是女儿,怎么会是男的要房要车呢?”女方结婚的时候要这些都有物质女的嫌疑了,何况男的。

林爸显然很乐意拿这样的反面教材教育女儿:“就因为这家的女儿已经怀孕流产了,而且因为是滑倒引起的,医生说有可能终身不育。你想哪个人家肯心甘情愿娶个不育的女人呢?所以提出了这么苛刻的条件,女方愿结就结,不结拉倒。女方看女儿都这样了,脊背硬不起来了,到处挪借,凑到了买房子的钱,男方又要女方追加一部车陪嫁,这才最后闹崩的。”

“这样缺德的男人,这样缺德的家庭,不嫁也罢。”林妙气愤地慨叹。

“你当那家愿意受这窝囊气?可女儿已经这样了,以后还能嫁给谁?女孩子不自爱,遇到好人还好,遇到没良心的,就是这下场。”对女儿进行完处世教育,林爸马上把话题转到家里的那个人身上:“所以像以南这样,一开始谈就知道上门拜见女方爹妈的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知道吗?”

林妙傻眼了,老爸这个弯是怎么转过来的?刚刚还在讲述5号楼的可怜女人遇到无良男人的悲惨故事,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夸夏以南了。她哭笑不得地说:“爸,拜托你,别乱想了,我跟他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关系。才刚认识,连熟人都算不上,还半生不熟的,你们就开始拉郎配了,叫人家怎么想啊。”

林爸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随即又得意洋洋地说:“我跟你妈可没拉,是人家自己,自动主动上门的哦。”

“好了,好了,不跟你瞎扯了,越说你越来劲”,要叫不明真相的邻居听见了就糟了,这栋楼里八卦大婶不要太多!

林妙向老爸摆了摆手说:“你快去‘上班’吧,你那些地主伙伴们正三缺一等着你呢。”林爸到股票交易大厅“上班”的时候,是靠跟一帮票友打拖拉机或斗地主混时间的。

林爸笑眯眯地下楼,嘴里说:“我今天不‘上班’,领了太后圣旨,要去菜场买菜。”

“哦,难得难得,那你快去吧。”林爸每天忙着“上班”,买菜的时候可不多。

林妙往上走了几步,当视线接触到自家那扇红色的防盗门时,忽然“啊”了一声,猛地跑下楼去,在院子里追上林爸问:“爸,你买菜,是我们自己吃,还是…是…要待客?”

林爸乐不可支:“当然是待客了,自己吃的菜冰箱里就有。你妈特意交代要我多买点,准女婿上门,什么好吃买什么,别心疼钱。”

“你们…”林妙脸上黑线直冒,几乎用哀恳的语气说:“爸,求求你别买了,跟我回去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老爸老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也要看电视,连这种男女交往的基本规则都搞不懂,还只管添乱!

哪有女方家里这么上赶着巴结男方的,就算她跟夏以南果然是那层关系,女方家不是也得矜持点吗?男方还没请她家吃饭呢,她家就先大鱼大肉地招待上了?

可是林爸哪里肯听她的,反过来教育了她一番“待客之道”后,就乐呵呵地杀到菜场去了。

林妙呆呆地站在大门口,竟无语凝噎。

第二卷 关系已经发生 第四十章 我的极品爹娘(二)

但家终究是要回的,尤其当家里有一个华丽丽的“准女婿”的时候,逃避未免太不厚道。而且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光想到“准女婿”这个词,林妙就觉得头顶上一群群黑乌鸦乱飞。

打开自家铁门的时候她小心脏乱跳,手有点发抖,脚步有点虚浮。进得门去,看着那两张笑脸,她除了白痴一样跟着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妙妙回来了就好了,妈可是替你陪了好久的客人了,现在你自己来吧,妈要去厨房做饭了。”

林妙愕然:“妈,才刚吃过中饭,你就做什么饭呀。”看妈那样子,敢情是乐糊涂了?

林妈可不糊涂,一样样数给她听:“那些干木耳、干海参要先发着,还有煨汤的沙吊子好久没用了,也要先洗出来。”

林妙简直服了老妈了,你再急着讨好“准女婿”,也要看看节令吧?干木耳干海参就够夸张了,还来什么汤,她忍不住提醒:“夏天还是不要煨汤喝的好,容易上火。”

林妈扫了她一眼,显然在怪她不懂事,嘴里则解释着:“老鸭汤是清热解毒的。放心,你妈当了一辈子家庭煮妇,难道还不知道哪种是冬天喝的哪种是夏天喝的?哎呀你带以南去你房里坐吧,到时候炒菜别熏到你们了,这抽油烟机效果不是很好,早就跟你爸说要换一个,他懒,一直拖一直拖。”

夏以南马上接口说:“阿姨,抽油烟机不好要早点换,不然油烟吸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有个朋友就是卖厨具的,我叫他送一台来,他们包送包安装,阿姨做晚饭之前就可以装好。”

林妈惊喜不已:“啊,真的呀,那就谢谢以南了,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林妙站在客厅中央几乎成了木雕,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见夏以南真的拿出手机来联系装抽油烟机的事,她只差扑过去抢了,嘴里急急地说:“不敢麻烦夏经理,抽油烟机等我爸爸有空去买就好了。”

夏以南几句话讲完,很快就关掉手机说:“干嘛那么麻烦,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他等下就会派人来安装的。”

林妙彻底变成了哑巴,偏偏林妈还跑过来催他们:“妙妙,带以南去你房里坐啊,你那边安静,还可以听听音乐,看看碟子什么的。”

林妙没说话,夏以南已经站起来问:“哪间是你的卧室?”

林妈手一指,夏以南径直走了进去。

林妙除了跟进去,还能有什么选择?反正今天一切都失控了。不速之客先登堂入室,然后她父母花痴一样喊人家“以南”,再赶鸭子一样把一个男人和自己的女儿赶进卧室。

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要把她身上绑根蝴蝶结,再放在床上送给人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不可思议事件的始作俑者终究不是她父母。她父母是极品了点,但还不至于真的跑到街上去“拉郎配”,他们最多只会对送上门的羔羊乱流口水。

想到这里,林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升,嗖地站起来质问某人:“我那时候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有打我电话吗?我就是在大门口左等右等不见你的人,这才问明门卫找到你家的。”夏以南一脸的无辜。

林妙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首先我道歉,我是在路上耽误了,来迟了几分钟。可我一直打你的电话,开始明明好好的,后来就打不通了,把我急得啊,还以为你出事了。”

夏以南笑得很温柔:“怎么会呢?我是来了没见到你的人,所以才问进来的。我怕你行李太多,提不动,想上来帮你提。”

这么说,人家是一片好意了。真要论起来,他主动来帮她搬家,本来就是一片好意。同事之间,上门帮忙提行李也是很正常的行为,

不正常的是她的父母。一个帮忙提行李的同事,他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动升到“准女婿”的层次了,自家父母极品,不能怪到人家头上的。

算了,林妙叹了一口气想:亡羊补牢犹未晚。只要家里没这个人了,爸妈也就闹不起来了。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快点把问题人物弄出门去。

于是她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自己走到一边提起放在墙角两个包说:“行李不多,我自己可以提的。我们这就走吧。”

夏以南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林妙要走,他也不好意思说要留,故而答应了一声道:“好的。你就这点东西吗?你的被子褥子呢?别怪我没提醒你,那里是中央空调,晚上睡觉要盖东西的。你自己也进去看过了,那里只是装修好了,床上可还是空的,什么床上用品都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林妈已经冲进来一把抢过女儿手里的东西道:“你干嘛?说好了留以南在这里吃晚饭的,你倒好,赶起客人来了,不像话!”

“妈,我是麻烦他来帮我搬东西的。”谁请了客人啊。

林妈只管数落着:“搬东西急什么,大中午的,天气那么热,你就是这么使唤人的?等晚上吃过晚饭,凉快了再搬。”又凑在女儿耳边低声警告:“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赶他走了,就别认我这个妈。”

林妙再次傻掉了,这是什么世道啊,赶走了夏以南,她妈就不认她了?

25岁的女孩真有那么老吗?再不赶紧找个男人就丢了父母的人,害他们见个可疑人选就恨不得关在家里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再放出门?

林妈恐吓过女儿,回头又堆起笑脸殷殷切切地款留了夏以南几句,这才出去了。但林妙知道,老妈并没有放松警惕,即使在厨房里忙碌着,眼睛仍然紧紧盯着这边的动静。就怕她再“犯傻”,把好不容易自动送上门的“准女婿”又给赶跑了。

第二卷 关系已经发生 第四十一章 我的极品爹娘(三)

夏以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就没忍住过笑。林妙虽然气得快得内伤了,表面上还不能让人家太难堪,毕竟是上司,又是未来的同学,以后还要长期打交道的。

不让走,留下来就得好好招待。林妈早就把客厅茶几上的瓜子点心都给移了过来,过一会儿又切来一大盘水果西瓜。

见女儿只会傻坐着,林妈不停地给她打眼色,让她主动点,热情点。林妙只得连声说“请”,甚至在太后老佛爷的暗示下亲手给夏以南剥了一个荔枝。

夏以南笑眯眯地把荔枝送进嘴里吃了,那份暧昧劲让林妙如坐针毡,却让林妈喜上眉梢。也许是看夏以南接下了女儿递过去的“定情荔枝”吧,她老人家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此情此景,让林妙很不纯洁地想起了潘金莲同学勾引武松的经典场景:

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潘金莲把三寸丁老公撵出去卖炊饼,自己精心准备了一桌子酒菜,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等着武松从县公安局下班。

从窗子里看到魁梧英俊的小叔顶着一身雪花走过来,金莲笑得如春花怒放,殷勤地迎上去给他拍打,趁机吃了豆腐若干。再以天气寒冷为借口,把武松引到底下烧着炭盆的饭桌上喝酒。

三杯下肚,金莲酒壮色胆,端起一杯喝掉一半,剩下一半,然后乜斜着春情荡漾的眼看着武松说:“二叔若有意,就喝了奴家这盏中残酒。”

武松同学是怎么表现的?反正肯定没喝那半杯口水酒就是了,不像有的人,不客气地接过荔枝就吃。

只是,这好像没有可比性呃。

“你在想什么,怎么那种表情啊?”夏以南好笑地看着林妙。

“没,没想什么,请吃水果。”林妙慌乱地拿起一颗荔枝,机械地剥开,直到剥好的荔枝又送到夏以南跟前时,她才如梦初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自己嘴里,差点连核都吞了下去。

夏以南大笑,林妙大窘。

林妈听到笑声,又忍不住跑进来跟“准女婿”说了几句话,问他喜欢吃什么菜,有没有什么不吃的东西,怕不怕辣,口味偏淡还是偏咸,等等等等。

林妈走后,夏以南用羡慕的口吻说:“你家气氛真好,你父母也非常可爱,一看就是个温暖幸福的家庭。”

林妙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她父母“非常可爱”?听听这形容词。不过,他话语中的那种钦羡和淡淡的失落却让林妙有所触动。她忍不住问:“你家里…”不温暖幸福吗?

当然最后几个字她没问出口,怕别人觉得唐突。

夏以南告诉她:“我家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相依为命。”

“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

“什么?”林妙惊讶地看着他,人怎么会没有爸爸?

夏以南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很郑重地问:“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私生子,你会不会嫌弃?”

咣当,门外传来了什么金属的东西掉到地下的声音,林妙对夏以南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就疾步跑了出去。

客厅里并没有人,再看厨房,林妈正埋头在水池边洗着什么,很用力很快速地搓洗,一看就是在装样子。

林妙懊恼地回房。爹娘可以把她当剩女处理,可以对自动送上门的小羊羔乱流口水,但躲在女儿门外偷听,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她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到一个男同事家里去,结果男方的母亲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站在门外偷听,她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那根本是个变态家庭,从此避之犹恐不及?

爹娘再急着想嫁掉家里的剩女,也要给女儿留点面子和尊严吧。她决定,等夏以南走后,一定要就这个问题跟他们好好谈一谈,有些不良习惯是不能姑息的。

但在这之前要先安抚好夏以南。她一脸歉意地走向他,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难道说:“对不起,我妈不该在外面偷听”吗?

夏以南却很坦然地说:“没关系,这事迟早是要让你父母知道的。在我看来,一个人的人品远比他的出身重要。如果在这么重大的问题上我都隐瞒你,等你跟我关系很深了之后再告诉你,我觉得那对你不公平。”

林妙在他身旁坐下,几番欲言又止。在此刻之前,她一直没把和夏以南的关系当一回事,不管夏以南跟她说过什么,为她做过什么,她都认为他不过是以一个上司和同学的双重身份对她好。也许是好得有点过了头,但她不是小女孩,知道男女关系中有一个词叫“暧昧”,也有一种男人喜欢跟别人玩暧昧。

所以,林妙本来打定主意,只要夏以南不说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话,她就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列入考虑的范畴,哪怕他们每天朝夕相处也一样。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夏以南会以这样的开场白挑明两人的关系。当他诚恳地告诉她,他是私生子,并希望她父母也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第二卷 关系已经发生 第四十二章 我的极品爹娘(四)

见夏以南还在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林妙心里有些感动。这样的开头固然不浪漫,也谈不上多美好,但因为足够真诚,反而给了她很踏实的感觉。

她认真地告诉他:“你是你,与你是婚生子还是私生子有什么关系?小仲马还是私生子呢,但不妨碍他成为伟大的作家。”

“谢谢你”,夏以南握住她的手。

就在他想继续表白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门声,是林爸买菜回来了。

林妙忙站起来说:“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帮帮我妈。我爸只管买的,洗菜切菜之类的指望不上。”

夏以南问:“要不要我也去打下手?我厨艺还不错哦。”

“真的呀,那以后可要尝尝你的手艺。不过现在你是贵客,请享受贵宾级的服务吧。”林妙一面说,一面拿出MP4,亲手把耳机给他戴上:“你在这儿听听音乐,等会吃饭的时候再来喊你。”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很想把门关上,但又觉得那样不礼貌。把客人关在房里,然后一家人在外面说悄悄话,那像什么样子?但愿他不摘下耳机,一直乖乖地听歌。

林爸两只手提得满满的,一边走进厨房一边嚷热,又一一给林妈交代他买的东西,包括种类,价钱,以及各种材料的搭配法。他兴奋地说啊说啊,说了半天才发现林妈好像没听见似的,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水池边想心思,水龙头哗哗地流着。

他走过去关上水阀,刚问出“怎么啦?”,林妙就进来了,站在林妈身边说:“妈,你别这样,那又不是他的错。上一代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历史上很多名人都是私生子呢。”

“私生子?谁是私生子啊?”林爸惊问。

林妙赶紧关上厨房门,嗔着林爸:“爸,你那么大声干嘛,人家就在房里坐着的。”

林爸这才意识到她们说的谁,难以置信地说:“夏以南是私生子?看着很体面大方的孩子啊。”

林妙忍不住朝老爸翻了一个大白眼,刚出门的时候还亲亲热热地喊人家“以南”来着,现在一听说是私生子,立马改口叫“夏以南”,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看父母一脸凝重,她疑惑地问:“爸,妈,你们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吗?”

林妈总算回神,开始把几袋子菜分门别类,嘴里说:“这要看具体情况了,他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如果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甚至是,是烟花女子出身,你以后怎么跟那样的婆婆相处?”

林爸分析道:“烟花女子不大可能,毕竟小姐这个职业是改革开放后才兴起的。按他妈妈的年龄,那时候应该还没有小姐这个职业呢,多半是年轻的时候不检点,未婚先孕,以后就不好嫁人了。”

林妈问林妙:“那他妈妈后来就一直没结婚吗?还是结了又离了?如果家庭环境太复杂,我劝你考虑清楚,不然到时候很麻烦的。还有,血统是可以遗传的,很多家庭老子风流,儿子也风流,万一夏以南也像他妈妈一样,你以后怎么办?”

林妙被她妈一连串的问题问糊涂了,轻轻嚷着说:“我哪知道啊,我才认识他没多久,又只是同事关系,怎么会打听人家妈妈的婚史。”

林爸林妈一起用责备地眼光看着她:“你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就带到家里来了?”

林妙这一气非同小可,差点跳起脚来了:“谁带到家里来了?他只是来帮我提行李的,是你们自己硬要拉郎配,巴巴地把他留在家里吃饭,还整得一副准女婿上门的样子。我一再声明只是普通朋友,你们哪里肯听了?我不配合,妈还警告我,现在你们居然倒打一耙,什么世道嘛。”

林爸林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低下头。林妙趁势说:“现在你们既然已经把人留下来了,可得善始善终,要是有丝毫的懈怠,我是不依的。现在我完全站在夏以南那边,私生子又不是他的错,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他自己是个很优秀的人。”

林妈道:“妙妙,我跟你爸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老古板,要说这个男孩子本身的条件真的不错,我跟你爸也很喜欢,就是没想到他家跟一般人家不同。”见女儿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忙转换语气说:“不过只要你喜欢,爸妈也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接受。你说得对,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本人还是很优秀的。”

“所以,你们要好好招待他,一如既往地热情,千万别伤到他了。人家没父亲已经很可怜了,要是还受到歧视,那对他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