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不是,6楼,1指A座,B座那边是2.”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来。”

林妙刚把手机放回床上,夏以南的电话就打来了,劈头盖脑地说了一堆:“你搞什么?不是关机,就是占线。我妈病着,你不关心就算了,还闹脾气。”

“那恭喜你,马上就可以摆脱我这个毫无人性的女人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好好照顾你妈吧。我相信,在我消失的同时,她地病痛也一并消失了,所以再次恭喜你,随着我地离去,你将重新得回一个再健康不过的妈妈,和一个再单纯不过地家庭,从此母子情深,永不分离。”

“妙妙…”

“夏以南,分手本不该出恶声的,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但有几句话我还是不吐不快,你,真的不适合婚姻,可以说,你娶了谁,就是害了谁,因为你妈妈根本容不下你身边的任何人。今天是我们正式订婚后共同生活的第一天,相当于新婚之夜。可是你妈妈先跑到我们的新房来,教训了我半天,闹到半夜才走,回家后又装病把你拖着。假如我们今天不是订婚,而是结婚,是货真价实的新婚之夜,她也嚷嚷胸口痛,你是不是也要守她一夜,丢下你的新娘子独守空房?

见夏以南在电话那端没吭声,林妙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也好,你妈妈也好,从今往后与我无关。这次我是真的解脱了,我马上就走,在别人家里,我多呆一分钟就觉得浑身难受。”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是气坏了还是呆掉了,竟然一直沉默。

林妙再次叹息,然后很有礼貌地说:“再见,替我向你妈妈问好,告诉她我已经滚蛋了,她的心肌炎以后都不用再发作了。我真是罪孽深重啊,你妈妈最近几次发作都是因为我吧,我要早觉悟一点,何至于此,我也是蠢人一个。”说完,她第二次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等林妙坐上欧阳的车子,正要驶出小区大门时,正好有另一辆车开进来。林妙心里一动,赶紧低下头掩住脸偷窥。

闪耀的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是在两车错身而过的刹那,看清了那辆车里的人正是夏以南。

“再见了。”她轻轻朝他离去的方向摆了摆手。

如果连“新婚之夜”都可以缺席,再好的男人,再真的情也是白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似乎只是换了同居对象

“刚过去的人是夏以南?”

“嗯。”

“你搬出来的那个房子是他的?你不会在和他同居吧?”

“预谋同居,还没得逞就被扫地出门,现在正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路,求你可怜收留呢。”面对欧阳探寻的目光,林妙报以一个苦涩的微笑。

欧阳看着她摇了摇头:“你的声音都能滴出苦汁来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笑脸啊,照实说吧。”

林妙正满肚子委屈,听见这话,还能不尽情倾吐一番?再不跟人说说,她就要憋死了。

欧阳能做到那么大集团公司的部门经理,自然有他的一套,比如目光犀利,头脑清晰,反应敏捷。他很快就从林妙因激动而零乱的讲述中整理出了一个简短的故事脉络:“你前几天跟夏以南订婚了,本来准备试婚半年的,结果第一晚准婆母大人就跑出来捣乱,把儿子拉回去自己享用,让你守空房,你一气之下连夜跟我这个情郎私奔了,是不是这样的?”

林妙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我都快烦死了,你还尽胡扯。什么享用啊,她只是把儿子看得太重,生怕被别的女人抢去而已。”

“我说的享用就是这个意思啊。在夏以南他妈看来,儿子是她的,必须陪着她,照顾她,若丢下她去陪别的女人,就是背叛,是不能容忍的,她会想尽办法破坏,对不对?”

林妙叹息着点了点头:“要这样解释,那就是吧。”

“这麻烦可大了,妙。你怎么好死不死搅进一个变态家庭里?”欧阳也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变态谈不上吧,婆媳本是天敌,一般的家庭都或多或少存在着这方面的问题,只是他们家表现得更突出一些而已。”在林妙看来,要到货真价实的母子恋地步,才谈得上变态,而他们还没到这个程度,至少夏以南不是,他只是愚孝而已。

欧阳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就这样分开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先冷静几天。再回去找他谈判?”

林妙茫然一笑:“我也不知道,现在头脑很混乱,不想讨论这个。你开快点,明天还要上班呢,我们不能睡太晚了。一切等头脑清醒点再说吧。”

“好地,你要真困了就靠在椅背上打个盹儿,我不介意抱你上楼的。”

“我比母猪还重,你抱得动吗?”

“得了吧,别人过完春节回来胖一圈,你呢?下巴都尖了。还母猪,再这样下去变尖嘴猴腮了。我看你不如跟我算了,我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林妙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说:“我就是来投奔你的呀,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要说话算话哦,不把我养成地地道道的母猪,我是不依的。”

欧阳大笑:“你放心,我厨艺一流。别说养头母猪了,还可以养一窝小猪。”

林妙的嘴角也咧得大大地,不过她没再出声。与其说她困,不如说她累了,那种浑身无力、从精神到肉体同样倦怠地萎靡感。

后来欧阳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林妙也不记得了,她醒来地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欧阳在外面敲门喊她出去吃早点。

望着热腾腾的豆浆、鸡蛋、煎饼。甚至已经拉开的椅子,要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林妙偷偷打量着欧阳。禁不住疑惑地想:是因为男同中的0号本就具有女性特质,所以特别“贤惠”;还是欧阳假戏真做,真的喜欢她,所以特别温柔体贴?

“还楞着干嘛,快去洗呀,小心待会儿吃了冷东西肚子痛。”欧阳笑着催了一句。

“哦,我马上去,昨儿晚上就没洗的。”昨天她真的在车上睡着了,被欧阳抱着上楼的,中途她也不是没知觉,只是懒得动弹,又或者,在潜意识里,她也贪恋那种宠爱和温暖吧。

记得有人说过,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投入另一段感情中。其原理相当于电脑网页地“覆盖”,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手法强行抹去住一切旧有的痕迹。

只可惜这个办法不是人人都能用的,比如她。就算一段感情失败,她也需要时间慢慢咀嚼、沉淀、遗忘,等把自己彻底放空之后,才可能接纳新的感情和新的人。

不过欧阳给她地是另一种感觉,似恋人似朋友又似兄长,他们的关系也是难以界定的第N类关系。别说外人费尽猜疑,就连她自己都没闹明白。

欧阳又闹明白了吗?林妙很想知道,可是她不敢问,怕一旦问出口,就破坏了他们之间的良好互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嬉皮笑脸地相处模式,平日里没几句正经话,要真严肃起来,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但有一点是切切实实的:欧阳对她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怀。

这也是林妙每到走投无路就会第一时间想起他的原因。不管什么时候这世上都有一个你可以提着包袱去投奔地人,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温暖和舒心地了。

“谢谢你。”咬着煎饼,她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专心吃,别说话,就快到点了。”欧阳已经用完了早餐,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要不你先去吧,你跟我身份不同,要去赶早会,小心迟到了被大老板。”

“放心,我们不会迟到的,那钟快了十分钟,你没注意吗?我故意拨快地。”

林妙抬头看了看壁上的挂钟:“还真没注意呢,呃,这鸡蛋和煎饼都很热乎,你后来是不是又热了一遍?”

“嗯,大冬天的,放到你梳洗好了出来吃,早就冰冷了。”

“谢谢你。”

“又来了”,欧阳无奈地一笑:“快把豆浆喝完了我们走。”

等林妙从卧室里拎着包包出来,欧阳已经把饭桌收拾得干干净净,盖上了很好看的垂着流苏的桌布,上面再放一个古董小花瓶,里面插上一只火红的花---那叫一品红,是他自己在窗台上种的花。

这男人,真是“贤惠”得没话说,而且难得的雅致,他的屋子比女孩子的闺房还收拾得干净讲究,进门一股子香味,让林妙恍惚进了古代那种熏着釉玉香炉的绣阁。

“好啦,我们走吧。”欧阳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去开门。

临出门之前,林妙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临时投奔的别人的家,却惊讶地发现,这里比锦绣园的“家”更能带给她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她真的迷惑了,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对一个人的生存和生活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据说,如果一个人否认爱情的意义,也就等于否认了人生的全部意义。

是这样吗?

她的爱情似乎沉寂了,成了冰冷雪峰下的死火山,可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因此就失去意义?怎么能因此就失去意义?

难道她以后的人生命题,变成了“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怎么使你的人生有意义?”

“哲学家,我们到了。在哪个山里就唱哪个山里的歌,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的员工我可不欢迎哦。”有人一面停车一面调侃。

“放心,记得胡适说过一句话,只有读书能让我忘掉打麻将,只有打麻将能让我忘掉读书。我也跟大师一样,下班后不会惦着工作,工作的时候也会全神贯注,不会琢磨那些生活琐事。”

“这才是合格的员工。”

欧阳笑着揉了揉林妙的头发,正要打开车门走出去,手却在扶上把手的那一刻迟疑了。

林妙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怪物老总华丽丽地印入了眼帘。

第一百二十三章 越来越暧昧

怎么办?

林妙吓得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怪物老总走过来,而且看他的眼神和架势,绝对不是碰巧路过,而是冲着他们来的。

欧阳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车门迎了出去。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真的很不和谐,欧阳至少有一米八,洪江有没有一米六?还头大身子小,典型的大头怪物。不过,听说头大的人脑容量大,比一般的人都来得聪明有谋略,看来所言非虚。

每次这两个人在一起就会天雷勾动地火,这次也不例外,还没说上几句洪江就张牙舞爪地吼了起来。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离车比较远的地方,而且欧阳下去的时候把车门锁上了,林妙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凭着肢体语言看出他们都很激动。

因为是上班时间,地下车库不断有车进进出出,大家都对角落里的那一对视若无睹,显然早已司空见惯。

这洪江真是个狂人,在下属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也许,正因为有着无羁狂放的个性,才让他在激烈竞争的社会里脱颖而出,年纪轻轻就创造了自己的事业王国。

林妙躲在车里等他们吵完,又看他们一起拐进了电梯间,才悄悄从车里走出来。洪江的锋头她可不敢去触,怕触到了就是霉头,这种人,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这一天上班的时候她一直在琢磨欧阳和洪江的关系,本来她以为,这两人已经成了过去式,欧阳从酒店搬出来就是最好的明证。可是早上地那一幕让她领悟到。他们之间的牵系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早上你跟洪总怎么吵起来了呀?”吃晚饭的时候,林妙试探着问。

“没吵啊,他说话就那样的,你是没看见我们开会,隔着几间房都能听见他的怒吼,所以我们的例会就叫狮吼会”。欧阳显然避重就轻,不肯透露吵架内容。

“你的意思是,他脾气很暴躁。正常地交谈也用吼的?”虽然有些不合常理,但仔细想来,她看见怪物老总的几次,每次都能听见他的咆哮。

“嗯”,欧阳微微点头,然后专心用餐,一副不愿再继续此类话题的样子。

林妙也不敢多问。毕竟是敏感话题。倒是欧阳反过来又盘问她:“你跟夏以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那么回事。”她已经把他的手机拖进了黑名单,两个人讯息不通,又难得见上一面,估计最后会不了了之吧。

欧阳放下筷子:“妙,这种事不能含糊的,要么相好,要么分手。不明不白地感情最伤人,因为既拿不起,又放不下。平白浪费宝贵的青春。”

“这我知道。”她低头表示受教,过完年她就26岁的了,青春真的没剩下几年了。

欧阳加重语气:“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要着手去解决,拖着不是办法。”

看欧阳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林妙忍不住笑道:“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急,你急什么?要剩也是我剩着啊,又不妨碍你。莫非,你想让我早点跟夏以南了断。你好趁虚而入?”

“如果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说这话的时候,欧阳笑得好不暧昧,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林妙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洪总那里,你要怎么交代呢?你和他…”

她索性豁出去了。明人不打暗语。究其实,还是仗着欧阳脾气好,对她又一直很疼惜,从未加责。

“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欧阳再次重申。

才怪!

“我早上看到的那爱恨交织的一幕又作何解释?”她咄咄逼人,直接问到他脸上。

他轻笑着,伸出手抚上她地眉眼:“我怎么觉得。我们俩才是爱恨交织呢?”

“哪来恨?我们只有爱呀。”她咯咯直笑。

“我刚才明明闻到了一股醋味。会嫉妒,会吃醋。难道不是恨?”他继续调侃。

“也对哦。”她作势敲了敲脑袋:“原来我对你又爱又恨,所以才会看怪物老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放心,我从没爱过他,他不具备让你嫉妒的资格。”

他再次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这回她借着夹菜巧妙地闪避掉了,他们之间没心没肝的笑闹,似乎有点过火了。

她不由得警惕起来。到今时今日,她珍惜和欧阳的关系,不亚于珍惜和夏以南的关系。男女之间的友谊本就跟爱情一样可遇不可求,甚至,更难遇。

也因此,他们在口头上越放得开,心里越小心翼翼。从友谊到爱情的距离很远,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有同性恋前科和前情人,一个有定时炸弹一样的未婚夫,处在如此复杂难解地关系网中,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想,还是适可而止吧,他们之间保持友谊最好,至少现阶段是这样的。

他则默默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笑得风清月朗,一派闲静。

她倒不自在起来:“你笑什么?”

“笑你好单纯,不过我喜欢单纯的女孩。”

她居然声明:“我不单纯了,真的,从生理到心理都不。”

说完这话她愣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坦白,她单不单纯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顺了顺她地长发说:“单纯是骨子里的,与生理无关,你千万别因此有什么负担。”

“我没有”,她坚定地表示:“我是我自己的,怎么处置我的身体是我的自由。”

“这又太前卫了吧。”他皱了皱鼻子。

“只是那样一说而已,我是有原则的人,从不乱来地。”

“嗯。放纵与保守之间有个度,过犹不及。”

她立即趁势追问:“那么你呢?请自我评价一下,你是守住了这个度?还是过了?”

“过了!”很简短地两个字。

林妙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因为欧阳地答案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对一般地人而言,即使真的“过了”,不是也该掩饰一番吗?谁会承认自己放纵?

看到她讶然的表情,欧阳补充道:“我是个喜欢走极端的人,以前是放纵得过了,现在是保守得过了。”

“你现在很保守吗?”她有点不相信地问。

欧阳反问:“从你认识我到现在,你有见我跟谁怎样吗?除了你之外。”

她摇动着手指说:“首先,我没跟你怎样;其次,你跟别人怎么我也看不见。”

“我真的没有,信不信由你,我都觉得自己已经修炼到清心寡欲了。不过以前曾经真的很疯狂,那段随心所欲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一点也不美好,也不是真的快乐。”他的话语中竟然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林妙脱口而出:“恭喜你未来的夫君,浪子回头金不换。”

欧阳瞪了她一眼:“你讨打呢,我是男人,哪有夫君,要恭喜也该恭喜我太太。”

林妙忙站起来收碗筷,神情有些尴尬。他们之间谈得越多,她越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人表面上是同性恋,实际上性向成谜。不提他说的那些话,单是他的行为举止,真的一点也不娘气。

怎么办?难道她又要搬家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分手进行时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林妙还是和夏以南撞了个正着,存心堵人,是躲不过的。

夏以南的脸色很差,眼睛里尽是血丝,一副熬夜过度很疲倦的样子。林妙看在眼里,说不心疼是假的,可事到如今,她觉得连自己的关心都显得多余。既然要分手,就分得干干净净,藕断丝连,苦的是两个人。有时候,真的需要一点快刀斩乱麻的狠劲。

两个人走进一家餐厅,夏以南要了一个包间,服务员上来问:“请问先生一共几位?”

夏以南说:“就我们两位,上过菜后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们要谈事情。”

“知道了,先生。”服务员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