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店外又传来铃铛的响声,傅依然难掩好奇之心,开了窗户,向外望去。一辆装饰极其奢华的马车停在店门处,那马车镶金、饰玉,车帘竟是用几千几万颗珍珠织成,珠光宝气的亮度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样的一辆车怕不是要花费几万两银子吧。可叹南方水灾为患,到处都是灾民,没想到还有这样豪门人家招摇过市,简直让人看着牙痒。

在车两旁站立的是十几个身穿白衣头簪红花的少女,还有七八个少年排在店门口处,他们也是身着白衣,不过头上却是绑着一条红色的绸带。

几个少女最先步了进来,瞧见店里还有不少食客,不由皱了皱眉,其中一个对苦着脸的掌柜怒道:“怎么还没处理好,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你这差是怎么当的?”

“不是小的不肯办,是人家不肯走啊。”掌柜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辩解道。他两颗牙齿都没了,疼得都张不开嘴了。

那女子手中持着一个一丈来长的鞭子,闻听此言,挥舞着鞭身啪啪作响,口中呼道:“是谁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放肆?”

傅依然轻哼一声,暗想,什么时候大运的土地成了中叶国的领地了。还我们的地盘,这话越听越让人觉得心中不舒服。自古多大的奴,便有多大的主,做奴才的都敢这么猖狂,主子的德行就更不用说了。她打定主意今天要让这帮人好看,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卫发难。

侍卫心领神会,其中一个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狗在这里吠吠的叫,没被主子拴好吗?”

“你才是条狗呢。”那女子顿时火了起来,一言不合,挥手抡起长鞭就对着侍卫就挥了过去。

侍卫闪身躲过,长鞭飞空而过,扫在桌面之上,傅依然面前的杯盘碟碗如被施法一般,被扫到半空,汤汁泼洒出来,接着噼噼啪啪的落在地上。

傅依然吓了一跳,迅速站了起来,但她躲得还是有些慢,那不新鲜的青菜汤足有半碗都撒在了她身上。

真是无礼之人,傅依然刚想发作,忽然店门处传来一声清吟的男子声音,“金簪,不要无礼,这样的荒野之地,不懂规矩的人多,没必要跟些下等人计较。”

说她是下等人?傅依然气得脸都绿了,她愤恨的转过头,就瞧见一个身着亮绸白衣男子的施施然站在店门口,手里摇着一把白骨的折扇,强装风流佳公子。他身上的白衣也不知用的什么料子做成的,上面布满了暗纹,被太阳光一照,白的直晃人眼。

那男子似乎年纪不大,他仿佛怕见阳光一般,用一个白色帘帽遮住头脸,根本看不清面容,不过那浑身的气度,张狂中带点跋扈,狂野中又带着一点孤傲,让人看着却很不顺眼。

“主子,你没事吧。”侍卫见傅依然身上满是脏污,掏出一方干净的白绢给她擦拭。

“没事,被下等人身边的下下等人碰脏了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傅依然咬牙道。她心恨这男子嘴巴恶毒,口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言语“你说谁是下等人?”那亮白稠的男子也似第一次被人如此谩骂,仿若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几步蹿到傅依然面前对着她大吼起来。他的手指微微颤动,明显是气得不轻。

“谁答应,就指的是谁了。”傅依然微撇了一下嘴,恨声道。她一向不喜欢跟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争执,此时被这跋扈的小子气得火冒三丈,出言也越发的不逊起来。

那男子瞪视着她许久,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这么不懂礼数,原来是只掉进粪坑里的小野猫,长得倒很漂亮,可惜就是身上太臭了。”他说着故意对着傅依然扇了扇鼻子,然后大笑着步上了楼梯。

他一行动,后面跟着的二十几个下属也跟着上了楼,踩得楼梯咯吱吱直响。

最好摔死他。傅依然有些恶毒的想着,她一**坐在椅子,呼呼的喘着气,她今天也是有些失态了,不然怎么会跟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吵起嘴来。不过他们既然不是中叶国的人,又是谁呢?什么时候大运有这样的富户大家,而她又根本不知道呢?

第一百一十章 性格怪异的陈少主

那位未知姓名的少主上了楼之后,就有人开始上菜了。掌柜的亲自捧着金锅、玉碗、夜光杯,金锅盛汤,玉碗装饭,夜光杯里倒满了美酒。

后面的小二捧着的全是山中野味,林中兽,陆地牛羊,海底珍,都是难见的奇珍异食,别说在灾年吃不到,就是大丰之年富贵人家也不一定能凑齐这许多种类。

“喂,小二,不是说这店里没有别的吃食吗?怎么这么多好东西都不拿出来招待客人。”有人心中不忿,拉着一个路过的店小二大声斥道。

“您来就没有,少主来就什么都都有了。”店小二说的要多气人有多气人,那客人听得脸顿时漆黑一片。

“你们少主究竟是什么人?”有人终于耐不住好奇问了出来,他这一问,包过傅依然在内,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都想知道这么一位离奇的少主到底是什么身份。

店小二里有一个长舌头的,抵不住想说的**,终于小声的向他们透漏了一个极为震撼的消息,“少主是陈家的少主,大运所有的白匾红字的招牌都是少主家里的,陈家可是大运首富呢。”

陈家的少主?大运有一个这样的陈家吗?傅依然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从未听过陈家的大名,更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大运首富,这不是有些太奇怪了吗?

“你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小心被割了舌头。”另一个店小二走过来,在那小二的头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满脸的责备之色。

那小二也似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忙捂着嘴做禁言状。跟在众人身后灰溜溜地走了。

山珍海味如流水一般送了上去,香气不断的钻进鼻孔,看着一桌子的残羹破碗,傅依然心中越发的气恼,一点想吃的**都没有了。她转身出了凌霄店,心里暗恨。南方水灾如此严重,却还有这样奢侈**的人,真应该好好查查这陈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傅依然吩咐侍卫特意跟着那位陈家少主,想看看他们下一站去什么地方。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有侍卫回来禀报。说那陈少主已经起程了。去地方向正是南方水灾之地。

傅依然吩咐侍卫马上起程。她让身边地护卫全换成了便装。骑马而行。追上陈家地马队。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陈家少主坐在马车之上。有意无意地瞅了瞅后面。他从车窗探出头颅。掀起半边纱帘。露出一个肌肤细嫩。完美到极致地下巴。

他似乎特意地想让傅依然看见他地嘴。唇角漾出一抹讥讽地笑意。轻声嘲道:“后面跟着地小娘。你这么跟着。莫不是看上了本公子。要嫁给我做第十七房小老婆吗?”

傅依然知道他说地是自己。冷笑一声道:“大道通天。这路也不是你们家地。你们走得为何我们就走不得?”

“这话倒也有理。只是你骑在马上不觉得累吗?”那陈少主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红润地唇角挂满了笑意。

“这就不需要少主关心了。”傅依然横了他一眼,冷冷地声音道。

“本公子最喜欢怜香惜玉。你若真是同路。倒不如一起坐下来小酌一杯。”陈少主笑道。

“就吃你一杯又如何。”傅依然也不推辞,当真翻身下马。奔着他的车架走了过来。她有意想探听这位少主的身份,抱着不和白不喝的念头。倒想和他深谈一番。

陈少主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大胆地女人,他略感兴趣的笑了笑,吩咐随人停下车架。

傅依然踩着踏板上了车,陈少主伸出手扶她,她也欣然接受,任她把自己抚上了坐车。

这位陈少主的车架比她想象的还要富丽堂皇,宽大的车身足以乘坐十几个人,车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锦缎软席,身子靠在锈满牡丹的靠垫之上,舒服的直想让人睡觉。两个美丽的侍女跪在地毯上,一个擦拭着雕成花朵图案的香炉,另一个正在往里面填着香料,香气迎面飘来,令人嗅得精神也振奋起来。

车中间摆着一个不大地茶几,上面摆满了极其精致地点心、水果,还有一个茶壶,一个茶杯,造型别致,乃她平生仅见,杯中茶叶的香气不断地钻进鼻孔,即使有浓重的焚香,也掩盖不住。

“要来点吗?”陈少主亲自给傅依然倒了一杯茶,递在她面前。

傅依然望了一眼,他露出一半地脸,那张脸肌肤滑嫩,犹如芙蓉花开,殷红的嘴唇,修长的脖颈,脖颈上的喉结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

虽知半张脸,已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长相极美的男子,尤其是那身雪肤,漂亮的让女人都想嫉妒。傅依然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茶,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完美漂亮,中指指腹处似有一块小小的薄茧,一看就知道是长年习字所致。

“多谢公子了。”傅依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似是用山泉煮成,清冽甘甜,那清新的香气滞留在唇齿之间,许久未散。

一杯茶饮毕,她放下茶杯,轻叹一声,催促道:“你的好酒呢,赶紧拿出来吧。”品了这么好喝的茶,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尝尝他的酒会好到什么程度。

“你还真是大方,别光喝酒,我这里下酒的小菜不错呢。”陈少主笑道。“可以啊。”傅依然来者不拒,他给什么都照常应下来。

陈少主微一颔首,两个侍女立刻从坐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碟碟的小菜,都是豆干、炸鱼、笋丝、火腿之类可以存放的。一个侍女支上了火炉开始烫酒,那精致的火炉冒着袅袅的烟气,不一会儿空气中就散发出阵阵酒香。她们的木炭似乎用的是极品的银炭,居然闻不到什么刺鼻的烟气。

傅依然看得心中暗叹,这陈少主坐车的奢华比起她的御撵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就其舒适程度而言,实在是自己那中看不中用的御撵所望尘莫及的。由此不难看出他是一位极懂得享受,又很有品味的妙人。

若是以前傅依然也不会觉得怎样,但映衬着车外饿殍遍野,灾民流离失所的凄惨景象,这种独自的逍遥自在就让人觉得心中很不舒服了。这陈少主似乎对车外的悲惨景象宛若未见,灾民凄凉的呼叫声,他也似乎未曾听到。

他的脸上挂着最灿烂的笑容,轻靠在锦垫之上,很享受的接受侍女的服侍,舒服的叹息出声。傅依然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热酒,仰脖灌进了嘴里。酒液入喉,带着几分烫意,或许是喝的太快,有些呛到,她不由咳嗽了起来。

陈少主递给她一方丝绢的白巾,笑道:“你这女人很有趣呢。”

“多谢公子谬赞,你这人也很有趣呢。”傅依然轻笑一声,把他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陈少主哈哈大笑起来,笑毕,紧盯着她打量许久,然后用极其认真的语调说道:“你这女人年纪虽有些了,不过好在容貌极美,性子又这么有趣,要不要考虑刚才的提议做我的第十七房夫人。”虽看不到他的眼神,但傅依然隐约可以感受到他说这话绝对是有些认真的情绪在里面的。只是不知道一个娶了十六房夫人的少主对自己的兴趣能持续几天。

“好啊。”傅依然很痛快的答应了,她想要看看这位少主的反应。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根本不了解她的身份、来历,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决定要娶人家,傅依然不由对这位少主有些另眼相看了,她不知是该感叹这位少主太无知,还是应该提防他是不是另有企图了。

“这当真吗?真是太好了,等到了玉居,我就派人去提亲。”陈少主顿时兴奋起来。

玉居是哪里?大运有这样的一个城市吗?傅依然发誓她长到二十几岁,从未听说过大运有这样的地方,别说大运,就是其余三国似乎也没有叫这个地名的。若真没有这样的地方,那陈少主所指的玉居又是哪里呢?

见傅依然一脸疑惑的样子,陈少主笑道:“不用担心,等你到了僬侥城,就知道玉居在哪里了。”

看来玉居是在僬侥城了。

“你为什么突然会想娶我?”傅依然实在掩不住心中好奇,有些急切的想探问他的意图。

“因为你有趣啊。”陈少主唇角挂起一抹笑意。听他的意思,似乎认定觉得有趣就娶人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就是这样简单的理由吗?傅依然忍不住又问,“你不怕我已经嫁人?”

“那也没什么啊,嫁了人休掉夫婿就可以了。”

好怪异的理论,傅依然听得不由大声咳嗽起来,没想到这位少主的性子还真是直爽,她心中暗自好笑,他这话若是被轩辕金知道,还不活活剥了他的皮。

“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没想真的嫁给你,而且我已经成亲了。”傅依然忙坦白道。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怕他不管不顾的真要娶了自己。

“真是可惜啊。”陈少主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哪天想通了,想要嫁我了,就到玉居来找我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烟雾缭绕平遥城

“这,好。”傅依然干笑几声,随口敷衍着答应了。她忽然发觉陈少主的思考方式硬是与正常人差异很大,跟他沟通,她感觉到了从来未有的压力。

两人又随意交谈了一会儿,傅依然想从侧面问出有关玉居的事,但他开始避而不答,转而说起品酒和茶艺,他学识渊博,似乎经历颇多,讲茶道、酒道都很头头是道,令出身高贵的傅依然都不禁为他所表述的精致生活赞叹不已。

他看起来似乎很天真,但天真中又透着很多精明,他又似乎很智慧,但智慧中还带着一股的傻气,这样的陈少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倒让她费解不已了。

傅依然看再也问不出什么,马车行到扶摇,她就告辞下车了。陈少主似对她还有些恋恋不舍,两人一路斗嘴,也斗的很是有趣,他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好玩的人,倒真有些舍不得她离开了。

望着他的坐车远去,傅依然轻轻叹息一声,这一路之上的闲谈还真令她学到了不少东西。陈少主头一直伸出车窗,对着她挥舞手中的白色方巾,口中叫道:“你一定要到僬侥来啊。”

僬侥是他们此行南方的第二站,傅依然自然会去的,不过她若是知道她在他眼中是个很好玩的人,想必会气得跳起来吧。

这一路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了,傅依然怕杜佑成一个人忙不过来,吩咐侍卫快马加鞭,赶往受灾最严重的平遥。

水灾之后,平遥之地早就是一片汪洋了,村庄、树木全都淹没在水中。幸免遇难的人和牲畜都已经迁到了高地。平遥城的水已经掏干了,只是有些地势低洼的地方还剩下一些小水洼。

傅依然进城地时候,杜佑成正指挥者军士用艾草挨门挨户的熏烧,整个平遥城笼罩在烟雾之中,犹如神仙世界般烟雾缭绕,只是这仙烟的气味可有点太呛人了。

傅依然在城里呆了没多一会儿。就被熏出来了,她呛得眼睛都红了,眼泪顺着脸颊一个劲儿的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有侍卫冲进去把杜佑成叫了出来。杜佑成出来时头上包了一块儿很厚的布,遮住了头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可以视物。他的眼睛和傅依然一样,通红通红地,眼泪流的把那块儿布巾都给湿透了。

傅依然看着杜佑成眼圈黑。眼睛红地奇怪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把人都薰成这样了。”

杜佑成揉揉眼睛。一脸疲倦之态道:“两天两夜没睡觉。眼圈肯定是黑地。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不多休息几日?”

“你一个人在这劳累。我怎么睡地安稳。”傅依然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给他擦拭眼泪。

杜佑成地脸很脏。只轻轻一抹。手帕上就一篇脏污。双手更是黑地像是刚从煤堆里刨出来地。

“好端端地怎么熏起城来了?”傅依然问道。

杜佑成笑道:“水灾之后。大多会发生瘟疫。灾民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安置在城中。这么多人在一起。不用药草熏城。恐怕瘟疫泛滥。”

他果然想的周到,傅依然点点头。问道:“救灾的事都处理好了?”

“粮米都发放下去了。救灾的银子也都用了,只是数量尚差许多。僬侥、鹿林等地都没运到呢。”杜佑成叹息道。灾银不够也是没办法地事,可惜国库也没什么余钱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难为杜佑成怎么把这些做下去。

“平遥城你就先别进了,先去僬侥吧,哪里灾情还缓一些,城市也没怎么进水。”杜佑成不忍傅依然受烟熏火燎,劝说道。

那倒也是,看着情形,平遥城她进不去了,倒可以先去僬侥看看,傅依然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杜佑成把赈灾剩下的粮米、灾银装上车,让傅依然先带去僬侥。

僬侥城是南方三省最大的城市,人口众多,附属十几个县,与平遥城百里之隔,受灾面积也是很大的。

傅依然进城地时候,僬侥太守已经在城外等候了。圣旨里只说来的是钦差大人,并未说是女皇亲自驾临,所以僬侥太守并未大礼参拜,只率领各县令、兵丁,在城门口跪接。

傅依然下了坐车,众人见车上下来的居然是一个貌美的女子,都不由呆怔了起来。大运根本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这位顶着钦差的名头,其真实身份却让人百般莫测了。

僬侥太守的脸色也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对着傅依然说起了一路辛苦,心系国家,体恤万民之类的话。

傅依然没理会太守的恭维之词,只淡淡的问道:“僬侥城赈灾情况如何?”

僬侥太守并未正面回答,只笑道:“钦差大人鞍马劳顿,先歇一歇,稍后咱们再谈。”

傅依然表情一肃,冷声道:“救灾之事刻不容缓,我一路之上看到许多灾民都是从僬侥来地,可见太守大人赈灾不力吧。”

僬侥太守立刻汗如雨下,钦差大人指责他赈灾不力,那可是要命地事。大运明文规定,凡是赈灾不力者,可不需请旨,立即斩首。就这一句话,弄不好就得掉脑袋。

他心中紧张,用衣袖抹了把汗,哆嗦着声音道:“大人容禀,赈灾之事,下官已经尽了力了,只是府库里米粮存量不够,灾民又多,下官实在是无能无力啊!”

这根本就是推托之词,傅依然冷笑道:“府库里存粮一向都足够灾年所用,就算临时不够,那僬侥城的粮行,米店呢?他们地粮食可先拿来征用。”

僬侥太守辩解道:“大人,米店存量乃是私家所有,朝廷没有明旨下官,怎敢私自动用。”

朝廷虽没明旨,但非常时期,却也不会责罚管家的权宜之计。傅依然虽心中明白,却不想还没进城就跟太守翻脸,她沉吟一会儿说道:“僬侥城地事,我自会查看,带着你的人马上把车上的米粮、灾银发放下去。”

“是。”僬侥太守磕头如捣蒜,刚刚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吓得三魂都去了一魂半了。今日这钦差大人不遵官礼,不理吃请,又是一介女流,还真把他应付的有些汗流浃背了。

僬侥太守自去安排赈灾暂且不提,傅依然带着几个侍卫徒步入城,要亲自探查一下僬侥城的情况。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赈灾不力的盛怒

相较于平遥城的凌乱,这里明显秩序还算不错,市容、街市也相对整齐的多。最起码房屋被冲塌的,还不算多。街市之上不少灾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他们衣衫单薄,满面饥色,有些人斜靠在墙上,根本看不出是死是活。

只从表面来看,就知道这僬侥太守根本没有好好安置灾民,南方官场混乱由来已久,做官的多半阳奉阴违,治理地方更是手段出奇,花招百出。看来这次真得要借赈灾之名,好好的整治一下官场了。

特意去了一些灾民的聚集地,看了他们的生活情况,傅依然极为不满。这里的灾民根本就没安置妥善,没衣,少粮,也没医药救护,还处于任凭他们自生自灭的状态。

她带着侍卫又去了官府开的粥厂。粥锅里早已经没了粥,几个官府衙役坐在一边打瞌睡。几只苍蝇围着粥锅嗡嗡的转着,似乎也因为找不到吃的东西,而茫然的乱蹿着。

傅依然让侍卫把那几个衙役叫醒,几个侍卫也不客气,“哐哐”两脚,踢得几个衙役呲牙咧嘴的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他们刚想大骂,就被侍卫一脚踹在地上,脚压在后背之上,想站也站不起来。

“说,为何赈灾的粥都没有了?”傅依然厉声喝问道。

“女侠饶命啊,是前年僬侥太守私自动用存粮,府库没有太多的赈灾之米,粥锅已经停了七日了。”几个衙役都是经不得大事的,还没挨打,就什么全都招了。只是他们看傅依然的行径,以为她是好打抱不平的武林女侠,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僬侥城府库不富余,这点从一进城傅依然就猜到了,但居然已经停粥七日,却是没想到的。七日啊。整整一周的时间,这要死多少人啊。

僬侥太守当真是可恶至极,真是死一百回也不冤枉。傅依然强压心中怒火,知道现在还不是杀人的时候,首要解决地还是灾民的米粮问题。

“去查查,僬侥的米行还有多少存粮。”傅依然命令道。

“是。“侍卫们应声下去行事。

她虽吩咐下去。但对此事。傅依然还是不放心。处置几个衙役。便自己到米行去查探。

大灾之年。米粮价格绝不上涨是写入大运律法地。违者斩首。但看看现在僬侥之地。米粮价格翻着翻地往上涨。比之平时地价格多了十倍不止。这样昂贵地米价。老百姓怎可能有钱买得起。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违背朝廷地明令?”傅依然喝问道。

“还没有查到。”侍卫回禀。

“去叫僬侥太守来。”傅依然满怀怒火。回到府衙。打算好好跟这位太守大人讨教一番。

僬侥太守小步跑着赶了过来。他似乎早就知道傅依然叫他来所谓何事。一进门。就双腿一抖。扑通跪在地上。大声呼道:“大人。米价上涨之事。不关下官地事啊。是那些不法之商哄抬米价。”

傅依然杏眼圆睁,怒道:“你身为太守,就没有职责平抑米价吗?”

“下官试过了,可是没效啊。”

“胡说,不法商人还敢和朝廷作对不成。”傅依然气得摔落了茶杯。热茶溅在地上。溅在了僬侥太守伏地的手上。

僬侥太守也不敢喊,强忍着疼,咬牙说道:“普通不法商人自然不敢,但陈家,陈家…。”他话说了一半,忽然停止不言。

傅依然追问道:“陈家什么?”

“没什么?是下官失言了。”僬侥太守似在害怕着什么,再不敢说下去。

这里面还有陈家的事吗?这是傅依然第二次接触有关陈家的讯息,第一次是面对陈少主,第二次就是从僬侥太守口中听到了。这个陈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让太守也避而不敢言。她真的很好奇。而且又这般神秘。似乎谁都知道,却又谁都不敢提起。傅依然实在耐不住心中的惊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查查陈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地地方。

“你可听说过玉居?”傅依然忽然问了一句。

“没,没有。”这次僬侥太守否认的飞快。让她很是怀疑他这话的可信度。

“不知道吗?好吧,我会让你等到知道为止。”傅依然冷笑一声,抬手吩咐侍卫把他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僬侥太守的惨叫之声。那叫声凄惨已极,听得人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宫里的侍卫都精于刑罚,有的是整人的玩意,她堂堂一国之君,若连一个小小太守也治不住,如何统领天下。这里出了这样地乱子,傅依然心情之抑郁可想而知,她自是任凭侍卫各展手段,直整到那太守大人想说了为止。

不一会儿,僬侥太守一身是血的被拖了回来,傅依然也不看他,喝了口茶,淡淡问道:“说吧,玉居是什么地方,在哪儿呢?”

“本官也是一方大员,你虽是钦差却也不能随便用刑,本官可是摄政王的人。”僬侥太守趴在地上,怒视着傅依然,一脸的不服气。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侍卫用的刑罚还不够。傅依然心中有气,冷笑一声道:“你好大地面子,居然认识摄政王,那可是了不得的事,不过你就是认识玉皇大帝,今天不把陈家的事说出来,也别想活着出去。”轩辕金的人?他居然敢说是轩辕金的人,就算轩辕金在这儿,也不会纵容他藐视国法的。

僬侥太守见她这么强硬,不由软了下来,他以为搬出摄政王的名号,会吓怕了这女人,没想到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他害怕再受刑罚,便老老实实的招了。

据僬侥太守所说,玉居座落于距此不远的玉怀山上,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也没去过,也不知道在什么位置。对于陈家的事,他所知也不多,只知道他们家权势大,僬侥城所有地买卖店铺都是他们家,每年例行孝敬他地银子也不在少数,他靠着陈家吃饭,有什么事自然也会帮衬着点。但对陈家的所知也仅不过如此,他既没见过真正地陈姓人,也不认识陈家的少主,更不知道陈家到底是干什么地。不过,他虽对陈家不了解,却也知道似乎陈家办什么事都能办的成,好像只手通着天呢。

难道这个陈家竟是一个无人可知的迷吗?这么一个大家,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都露不出来,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你当真不知,还是故意欺瞒?”傅依然厉声喝问道,她实在有些不信僬侥太守所知就这么点。

“是当真不知,就是打死我也不知道啊!”僬侥太守那张苦脸都快哭了。

他从小到大连父母都没打过他一下,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只觉得两条腿绵软如面条,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见他这样,傅依然知道他也没说谎话,便挥手令侍卫把他拖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山中寻幽

僬侥太守被下了大狱,出示钦差印鉴,僬侥城基本已经在傅依然的掌控之中,各县的县令偶有不服的,碍于朝廷钦差的身份,都不敢稍有微词。\\\\傅依然让干什么也不敢推辞,一个个小步跑着、颠着,干的比平日里还要快。

但僬侥城的各大米行不肯平抑米价,仿佛要与朝廷作对一般,一个个态度甚是强硬。傅依然心中气恼,指挥铁甲军查封这些店铺粮行,

这些米粮行却似乎提前得了消息般,一夜之间粮仓里所有的粮食全都消失不见。傅依然无奈,只能封了铺子,抓了几个米行的掌柜,把他们看押起来。

她愿意是想等着看谁会出面救助,但一连三天都没见有陈家的人出面。米是没有了,人你随便抓,陈家人似乎根本没把几间铺子几个掌柜的当回事,打算不管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