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白也不拦,蒋晴拉门,天台的门怎么也打不开。

“不用白费劲,我让人从外面锁上了。”傅绍白淡淡开口,自顾打开冰桶盖子。

“你要干什么?”蒋晴惊恐望他。

“陪你借酒消愁啊,果味酒太没意思。”他从冰桶抽一支伏特加出来递到她面前,“不敢?”

蒋晴站着没动,“我可还是高中生,你就教我喝酒?”

傅绍白依旧是笑模样,“二十岁的高中生可以喝酒,吴奔十五岁就会。”

蒋晴放弃了离开的念头,过去他身边,“你也不管管他?”

“我教的。”

蒋晴翻了个白眼,“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出国就是为了吴奔?”傅绍白问她。

“不可以吗?”

“那是你的自由,不过,吴奔可没那么好追。”傅绍白自顾喝一口酒。

蒋晴彻底放松了抵触心理,“为什么?他不喜欢女人?”

“他十二岁就初恋了,性取向正常。”

蒋晴撇嘴,“他可真够早熟的。熟了这么多年没少到处留情吧?”

傅绍白看她的眼神带了点儿同情,“他很专一,这么多年只喜欢一个女人。”

“是吗。”蒋晴声恹恹的,“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御姐。”

蒋晴失落叹口气,“那他一定觉得我很幼稚。”

“你觉得自己幼稚吗?”傅绍白看她。

蒋晴低下头,“觉得。”

“想变成不让别人觉得幼稚的人吗?”

蒋晴抬头,“当然。”

傅绍白目光如炬,“幼稚的人只会逃避问题,成熟的人能明辨是非做出正确的选择。”

蒋晴眼神闪烁,傅绍白不给她逃避机会,“你爸爸贩卖文物,非法拘禁,就算你想帮他,天网恢恢他在劫难逃。”

“住口住口住口…”蒋晴捂着耳朵大吼,“那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那样,我不信!”

傅绍白强硬拉开她捂住耳朵的手,“你一早就知道你爸爸有问题,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敢去触摸真相。你想变成熟的第一步就是勇敢面对!”

蒋晴终于哭出来,煎熬了这么久终于无力承受崩溃。

傅绍白放开她,“哭够了,我们再好好聊。”

蒋晴拿起他脚边的酒灌一大口,烈酒烧心,她呛得眼泪像断线的珍珠。

傅绍白递一方手帕给她,她不要,胡乱擦干眼泪,拉泣出声,“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傅绍白等她喘顺了气才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爸爸的事?”

蒋晴摇头,“我不知道他的事,在你出现之前我根本连爸爸的面都很少见到,他成年到处飞。”

傅绍白皱眉,“那你怎么知道帮程知谨?”

蒋晴苦笑,“那天,爸爸遣走家里所有人还开了瓶珍藏多年的好酒等人,我觉得好奇偷偷跑回去,很不巧刚好听到爸爸和你的交易还有他威胁你和程老师断干净。我当时心慌意乱很伤心,我爸爸怎么会做这种事,我给程老师发短信一直跟她说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该跟她说什么。”

傅绍白这会儿才大概想明白程知谨是怎么怀疑上蒋锦业,他自嘲笑,自以为演技够好其实一早就被她看穿,也许他在跟宝宝说话的时候她根本就没睡着。所以,在诊室的时候她才那样故意气他,她觉得被人当傻瓜了。

“傅先生。”蒋晴很郑重的表情,“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

“如果,我帮程老师平安脱身,你能不能…给我爸爸留条活路。”

傅绍白微微皱眉,她赶紧解释,“这不是交易,也不是威胁,是肯求,他毕竟是我爸爸。”

傅绍白叹口气,“一切要看他自己的觉悟,不是你或者我能决定的,不是吗?”

蒋晴低头,无言以对。

“我只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做我的内应帮程知谨平安脱身我不为难你爸爸。”傅绍白终究还是可怜她,这世上什么都有得选唯独父母,好坏她都得接受。

“谢谢你。”蒋晴眼眶都红了。

蒋锦业向程知谨提出要求之后,程知谨几乎天天见不到蒋锦业,他告诉她消息给她希望,再用这希望逼她屈服。

整整一周,蒋锦业没有回过一次家,蒋晴给他打电话都是关机。他就是在一点一点磨程知谨的耐性,让她方寸大乱。

“正好我爸爸不在,你走吧,跟傅绍白走。”蒋晴拿行李箱出来替程知谨收拾东西,她现在和程知谨已经完全是统一战线。

“我不能走。”程知谨盖上箱子,“我父母还没回来,我不能走。”

“傅绍白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他。”

程知谨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他,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找到人。”

“那你…”

“我决定嫁。”不是冲动,这是程知谨深思熟虑的决定。

蒋晴瞪大眼睛,“程知谨,你没发烧吧,结婚不是过家家,法律会绑你一辈子!”

“我知道。”

“知道你还…”

“我先要保证我爸妈能平安回来,后面的事交给傅绍白。”她记得他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要嫁给别的男人,他一定去抢婚。

蒋晴抓紧她肩膀,“程知谨,程老师,你要三思再三思,想清楚啊!”

程知谨眼神坚定,“我已经想得很清楚。”她执起手机给蒋锦业发了个短信:我愿意嫁。

当天晚上,蒋锦业就现身,鲜花,戒指,烛光晚餐,他是准备速战速决。这一个星期他也不是有意躲程知谨,他在办移民,程知谨一点头结完婚就带她走,走得远远忘记这里的一切。他宁愿为了她放弃一切,事业钱财对他来说已经是身外物何况他积累的财产已经够花几辈子。蒋晴他也会带走,她出国的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他,不管是吴奔还是任何一个男人在他有生之年都别想抢走他女儿。他认定的女人,他的女儿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蒋晴被关在房间,蒋锦业在烛光中容光焕发,他打开盒子,“这枚戒指我挑了很久,据说是欧洲皇室传出来的东西,拍卖时底价就已经是天价。”

程知谨看了眼戒指,的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臻品。

“钻石太大,我怕重。”她只扫了一眼,面无表情。

蒋锦业一点儿也不介意,“这戒指送给你就是你的,你想戴还是不想戴或者干脆扔了随你高兴。”

“婚礼我不想请什么人,简单找个教堂举行仪式。”

蒋锦业点头,“依你。”

程知谨继续说:“我爸妈要亲自证婚,结婚证也要我爸妈回来之后再去领。”

“可以。”不管她说什么,蒋锦业都答应。

程知谨搁在腿上的手一直攥得紧紧,手心都是汗。

“明天我想搬回家住,婚礼之前我们不要见面,这是我们老家的规矩。”

“可以,但是你一个人住老城区我不放心,我替你订酒店套房,也住不了几天,依你婚礼从简你父母飞机一落地我们就能举行仪式。”

程知谨无从拒绝,“好,我要蒋晴陪我。”

“当然。我也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相处相亲相爱。”蒋锦业从头至尾都表现得自然逼真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蒋锦业拿出戒指起身,“现在,我是不是能把这戒指替你戴上?”

程知谨攥紧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僵硬抬起来。蒋锦业笑了,托住她的手,钻戒从她无名指尖套进去,吻一吻她手背,“我会努力让你待在我身边,幸福一辈子。”

钻戒的火彩在烛光下很耀眼,折射到程知谨眼里,是害怕,对不能预知的害怕。

蒋锦业第二天就动身,萧岩的人跟丢了,因为蒋锦业根本就不是去柬埔寨。什么一定要他亲自去才接得到人都是骗人的鬼话,他不过是做做样子,一个电话人就能送回来。

第54章

程知谨又被蒋锦业晾在酒店一个星期,虽然有蒋晴一直和傅绍白单线联系,傅绍白却一步也靠近不得。狐狸猎物时会潜伏很久直到他认为安全才会出击。

程知谨房间的门终于在第八天被敲开,化妆师,助理师,服装师浩浩荡荡几十号人蜂拥而至。

“程小姐你好,我是首席化妆师abby,您对新娘妆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众人在程知谨惊愕中鱼贯而入,大大小小的箱子拎了上十个,化妆品,婚纱,高跟鞋,珠宝首饰一字排开。

蒋晴都看傻眼了,“我爸…他人呢?”

首席化妆师微笑回答:“蒋先生说他直接从机场去教堂,接新娘的婚车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候。”

“还有人呢?”蒋晴追问。

化妆师疑惑,“还有什么人?”

“手机给我。”程知谨打断她们的对话,蒋晴赶紧递过手机。程知谨直接拨蒋锦业电话,关机。她心跳得很厉害,不知蒋锦业打的什么算盘,还是他已经察觉了什么?

“怎么样,联系上我爸了吗?”蒋晴问她。

程知谨摇头,跌坐在椅子上。

化妆师看眼时间,“程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吗?12点之前婚车得到教堂。”

“出去。”程知谨低吼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程小姐我们公司签了合同收了钱,您别为难我们。”

“那是你们的事,出去!”蒋晴直接赶人。

众人哪肯走,“程小姐,您千万别为难我们,我们都只靠工资度日的…”

程知谨的电话突然唱起来,来电显示蒋锦业。

“都别说话!”她大吼一声接通电话,屏幕出现程明声贺谨老泪纵横的脸,颤抖着声音喊她,“小谨…爸爸妈妈回来了。”

程知谨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爸,妈,你们在哪里,你们好不好…”说着她往外闯,门口那么多人堵着没那么容易出去。

“让开,你们让开!”

“程小姐,您的新娘妆没化好不能出去。”众人在门口堵了面人墙。

程家二老看得见她这边的情形,忙安抚,“小谨你别担心,我们很好刚下飞机。”镜头晃动,转换成蒋锦业的脸,“我们在教堂等你。”视频电话断掉。

“爸爸,妈妈…”程知谨还对着黑屏幕大喊。

“程小姐,时间真的不多了,请您配合一下。”化妆师适时催促。

程知谨捏紧手机,“我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程老师…”蒋晴担心她。

她摆摆手,“没事,我很快出来。”

程知谨进去洗手间,蒋晴恼怒拨父亲电话,已经关机。

程知谨关好洗手间的门,按下快捷键捂住话筒声音压到最低,“东城机场,第五出口。”总共就两个机场,萧岩的人跟丢蒋锦业之后干脆采取守株待兔的法子,只要蒋锦业带着程家二老一现身立马抢人。刚才程知谨虽激动实则留心观察视频里的环境。

她打完电话洗把脸,对着镜子,“傅绍白,这一次我全心全意相信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程小姐,您好了吗?”外面的人还在催。

她擦干脸上的水开门出来,“开始吧。”

婚纱和首饰都是蒋锦业挑的,复古风,换好婚纱才能确定妆容。

繁复的化妆过程中,程知谨一直盯着手机,二十分钟,三十分钟…每一分的等待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程小姐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化妆师恭维的话源源不断,手法老练敏捷,“大功告成,完美。”

旁边蒋晴焦急都写在脸上,从镜子里看她,“真的要去吗?”

程知谨的手机一直没响过,指节捏得泛白,她对自己说,一定要相信他。

她盖上头纱,起身,“走吧。”

浩浩荡荡的车队,清一色豪车引得路人纷纷拍照,最后还得执勤的交警开路车才能开动。

古老的洪钟震得程知谨心里发颤,她掐紧十指,抬头就能看见教堂青灰的尖顶。这么快就到了,她的手机还没响。

蒋晴握一握她的手,“你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程知谨坚定摇头,“我相信他。”

蒋晴黯然,双手合十,祈祷父亲能快点醒悟不要再弥足深陷。

车停下,满目珐琅彩绘窗棂璀目眩烂,宏亮的管风琴结婚进行曲奏起。程知谨踏上红地毯,红毯的尽头蒋锦业等候多时,还有慈祥庄严的牧师。除此之后,教堂空荡荡,没有程明声也没有贺谨。

程知谨站在门口几乎要掐碎手里的捧花,蒋锦业慢条斯理朝她走过来,“你真美。”

程知谨面无表情,“我父母呢?”

“老人家身体不太好长途跋涉,让他们先休息会儿,下午我们去领结婚就能见着了。”

“我现在就要见他们。”

蒋锦业轻笑,“仪式是看好时辰的,误了不吉利,说不定还有祸事发生。”

程知谨盯着他,“我说,我现在就要见到他们!”

蒋锦业叹口气,“本来,这件事可以很简单,是你要弄复杂。”

程知谨心脏像一下被人扼住,“你想说什么?”

“你通知萧岩的人去东城机场抢人,可惜,那段视频是我的人前一天录好传给的。萧岩的人扑了个空你当然等不到电话,傅绍白这会儿已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说话算数,如果你现在想反悔,可以,我说过不会勉强你。但是,后果自负。”蒋锦业抬起手臂,“挽着我进去还是对我转身,你自己选。”

程知谨脸煞白,“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那枚钮扣。”蒋锦业直接告诉她。

程知谨闭了闭眼,认输了,挽上他手臂,“如果我父母有任何问题,同样你也后果自负。”

蒋锦业笑了,“放心。今天做新娘,要高兴点,笑。”

“在上帝以及最虔诚的教徒见证下,蒋锦业先生,你愿意娶程知谨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你将永远爱她、珍惜她,对她忠实,直到永永远远吗?”牧师庄严唱誓。

蒋锦业挽紧程知谨,“我愿意。”

牧师转过脸对着程知谨,“在上帝以及最虔诚的教徒见证下,程知谨小姐,你愿意嫁给蒋锦业先生作为你的丈夫,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你将永远爱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永远远吗?”

程知谨抿紧唇,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全都哽在喉咙。

“程知谨小姐?”牧师再问一遍,“你愿意吗?”

程知谨望着牧师,眼睛蒙上潮意,“我…”

“不愿意!”傅绍白从天而降般出现,程知谨掀开头纱几乎喜极而泣。

蒋锦业着实惊了一大讶,第一反应就抓紧程知谨控制在自己手里。

傅绍白点只烟一步一步靠近,他特意走得很慢让蒋锦业多紧张会儿。

“蒋先生,用这种手段逼婚会不会太low了?”

“你,你不是…阮颖这个废物!”蒋锦业一直以为傅绍白最多就是瞒过阮颖远程操作,他人在国内他根本不知道。

“不用骂别人废物,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傅绍白吐一口烟圈,蔑笑,“你自作聪明用金蝉脱壳骗过萧岩,知不知道黄雀在后。你的人带程明声贺谨一落地,人就被我劫了。”

“站那儿,别动!”蒋锦业情急抽出西装里袋的金笔,笔尖紧紧抵在程知谨颈脖,“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傅绍白挑眉,一丝不乱,举起手机,“看完这个视频你就信了。”

视频里是蒋锦业派去接人的心腹,跟了他十年,“对不起蒋先生,傅先生给的条件真的让人没理由拒绝,怪只怪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王八蛋,叛徒!”蒋锦业被激怒手下没轻重,笔尖刺破程知谨颈脖,血珠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