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门的修炼重点,都在他腰上挂着的这一串铁牌上,名为“千机铁符”,进可当法器,有千变万化之效,中则储术法,以备不时之需,退能落地布阵,可算是一物三用,十九洲仅有。
三十多岁踏入修行之路,多少也见晚了,只是魏临在千机铁符之上的修炼实在太多惊人。
一般筑基期修士能练出三枚,金丹期修士能有六枚,可魏临此刻不过金丹初期,竟然已经有了整整一挂,足足二十七枚!
原本他与众人都是一个想法,在左三千小会的前期,被必要暴露自己太多的实力。
可没想到……
竟然遇到这么个奇葩。
千机铁符一出,魏临再不留情,纵使砍了对方满身的鲜血,他也全然没看见一样,一拍腰间一串当啷作响的铁符,又是一枚铁符出现。
然而,就在他即将激发第二道藏于铁符的剑气之时。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左流竟然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似乎陷入了什么难解的谜题之中,然后忽然眼前发亮,顿时“啪”一声打了个响指:“流氓的春天!我又想到了!”
流氓的春天?
什么鬼?
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魏临完全不明白!
然后……
左流毫不在意对面魏临的表情,欢天喜地地拉出了一道狭长的风刃,而后两手一捏,风刃顿时变形,霎时间剑气纵横!
轰!
一剑落下!
直接将魏临劈倒在地!
魏临傻眼了。
下面所有人也都傻眼了:你娘啊!这什么情况!
左流半点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只兴奋得手舞足蹈。
“哈哈哈领悟到了!不过好像还有一点点小不足,魏临前辈,你再来一招,再来一招呗,就刚才那一道剑气!”
才从地上起身的魏临闻言,面色一沉。
他果真一拍腰间,却释放出了一道火龙!
你想要,我就给!
众人吓了一跳,继而幸灾乐祸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那个奇葩的青年到底是怎么领悟的,但众人都以为不过是巧合。
现在魏临毫不犹豫换了火龙,看你还怎么办!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起来,根本不相信这无名之辈能打过魏临。
只是……
见愁脸上的表情,却完全相反。
“咦,前辈不是这个啊!”
左流在发现火龙的那一刻,就大叫了起来。
“嗷!”
他一声怪叫,直接被火龙吹没了半件外袍,露出里面补了好多回的破布衣裳……
“噗……”
一喷气,吐出了满嘴的黑烟。
左流瞪圆了眼睛望着对面的魏临,眨了眨眼。
然后他再次陷入了思索,接着再次打了个响指——
“啪!”
噩梦一样的响指!
“前辈,刚才那招是这样吗?”
轰!
一头巨大的火龙从左流双掌之间飞出!
我靠!
今早出门是日了什么邪物吗?!
魏临简直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
匆匆一拍千机铁符,唤出一枚明光盾来,他毫不犹豫朝三丈高的盾后一躲。
巨大的火龙冲了过来,被挡在明光盾外,终于朝着四面溃散而去。
魏临狼狈不已。
还就不信邪了,他换了个威力更大的千机铁符,再次催发出一道澎湃的掌力!
可怜的左流直接被轰倒在地!
“这一道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轰!”
第二掌到来!
“疼疼疼疼!”左流鬼哭狼嚎。
“轰!”
第三掌到来!
“痛死我了,嗷,流氓的春天又到了,我好像知道了!”
一声惨叫过后,左流再次打了个邪恶响指。
“啪!”
“是这样吗?!”
“轰!”
一掌!汹涌澎湃!
魏临一口鲜血吐出来!
再来!
新的千机铁符,刷刷刷,转眼就去了七枚!
而左流……
“春天!是这样吗?”
“这招是这样吗?”
“这招呢?”
“前辈你看我这招耍得怎么样!是这样吗?”
“还是这样?”
“哎前辈你刚才那个再来一下,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
“前辈,哎,前辈你怎么走了!”
左流正掰着手指头算刚才领悟的一招有哪里不对,结果看见对面的魏临一擦自己满脸的鲜血,竟然转身就走!
“喂喂喂!魏临前辈你别走啊!我可崇拜你了,你是我一千三百六十九个崇拜的人呢,留个签名呗,留个神识印记呗!”
话音落地,他毫不犹豫直接离开了接天台,追着魏临而去!
魏临才找到了一座接天台,正准备上去。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没想到,后头左流竟然尾随而至!
你娘,这还怎么玩?!
魏临终于确信:果然是日了邪了!
他毫不犹豫,再次一转头——
我跑!
两道身影顿时在这一百一十六座接天台上奔跑飞驰,追逐了起来……
快得,只有两道残影。
没话了,所有目睹了这一战的人都没话了!
角落里的智林叟啃了一阵刻刀。
一开始虽知白月谷私底下朝上五乃至昆吾崖山求问冰藤玉沁,却也没想到地蝎毒上去。白月谷的药女,是可惜了。可就在他将之调出前百之后,她又面颊红润有光泽地回来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们一个个这变来变去的,到底要脸不要?
正在心里愤懑着,他刚抬起头来,就看见了那堪称丧心病狂的一幕。
魏临……
左流?
那一瞬间,智林叟又一种折断手中刻刀、摔破手中手札,干脆回老家放驴的冲动!
全场都傻眼了,沉浸在一片难言的震撼之中,拔不出来。
见愁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有这样逆天。
难怪曲正风叫自己注意了……
方才交手的两个人,不管是魏临还是堪称妖孽的左流,都强得可怕。
千机铁符之变化莫测,见愁也算有所领教。
曲正风则是一叹:“得天眷者甚多……”
“他应当还无门无派。”
见愁忽然补了一句。
这一瞬间,曲正风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倒是个好主意。”
只是……
这样的一朵奇葩,真的适合崖山吗?
一想到他拿着东西,追着人满山遍野跑,要签名,要神识印记的场面,见愁就有一种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痛感。
※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见愁虽看了这么多人,可也没停留多一会儿,她看了已经站到附近不远处接天台上的陆香冷一眼,只见得一点紫金光芒升起,陆香冷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微微一笑。
见愁回首对曲正风,也对崖山众人道:“一个时辰期限将过,我先上去了。”
“大师姐去吧!”
沈咎立刻精神满满地喊了一声。
曲正风只淡淡点了点头。
里外镜还未修复,见愁又暂时不打算在顾青眉面前露出鬼斧来,便直接往吹来的风中一踏,霎时便乘风而起,一时在天际划过一道惊鸿之影,便已经翩然落下。
于是,满地惊艳。
陆香冷瞧着,亦有一种难言的惊叹。
她的对手,也已经站在对面许久。
陆香冷裣衽一礼,声音轻柔而和缓:“白月谷陆香冷,请赐教。”
见愁落在了最大的那一座接天台上,注视着下方的战局。
恢复了几分实力的陆香冷,挑选了一个普通的对手,赢得也算是中规中矩不痛不痒,似乎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有那一点紫金的光芒,似乎与寻常人修炼的灵力不同。
约莫是她独特的功法导致。
不知……
等到日后,她是否会遇到陆香冷?
若遇到,倒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在她那一座接天台之下,是无比的热闹,只是却没人可以来挑战见愁。
实在无聊透顶……
她只能将小册子翻出来,趁着眼下有机会,将小册子上的人名与下面的每一个人对应起来,再顺便顺便观察一下他们的战斗,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在日到正中的时候,一直处于追逐之中的魏临终于忍无可忍。
再这样追下去,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他干脆地直接落在一座接天台上,将原来的修士干掉之后,直接拍出了威力骇然的一张千机铁符,激发出了一道惊人的刀气,又正与左流的风刃相合。
于是,几乎只用了三次,左流就立刻领悟了几分,施展出来!
早有准备的魏临毫不犹豫直接抽身一退,离开了刀气的攻击范围!
他一退,他背后的那一座接天台也就露了出来。
轰!
一片炸响!
在左流惊讶的目光之中,那一道刀气竟然遥遥劈中了对面接天台的修士。
那倒霉修士直接被撞飞了出去,竟然又是方大锤!
“你老母啊怎么又是我!”
之前见愁一腿,他首当其冲,立刻被波及;没想到正以为自己安全了,怎么也不会遇到见愁这样的猛人了,谁料隔壁打假,竟然出了个坏心的魏临!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一道劈翻在地。
好不容易守住的接天台,竟然朝着左流那边靠拢而去!
轰!
第三次!
两座接天台拼成一座,缓缓升起,拔高三十丈。
站在接天台上的左流自己也有些傻眼,视野范围内,渐渐开始出现另一座接天台,接着是放在接天台上的花台,最后是……
一道横卧在满台香花之中的旖旎身影。
那一瞬间,左流腿软!
如花公子撑着头,盯着左流,用一种堪称妖娆的姿态。
左流连忙使劲儿摇手,吓得面无人色:“如如如如如如花公子!小小小小小小人绝无冒犯之意!我我我我我我一点也不崇拜你,不想跟你打架啊!”
“嗯?”
一声轻哼。
如花公子眯着眼,只留一条眼缝,注视着左流。
“本公子有那么面目可憎吗?”
“有……不不不不有个屁啊!”
左流简直都要哭晕在接天台上了。
追着魏临前辈满山跑,哪里想到一不小心被算计到了这里来,现在他也不能下去追魏临前辈,更没办法冲到自己旁边这一位兄台的接天台上去要什么签名和神识印记?
眼前这一位,为五夷宗弟子,自号景阳宫如花公子,就是那个在洞壁上留字的“如花公子”啊!
左流缩到了旁边去,就怕对方对自己出手。
他不好男色啊!
如花公子默默看了他许久,过了好半晌,才忽然畅快地大笑了好几声。
他笑一声,左流就哆嗦一下。
不过还好,笑完了之后,如花公子竟懒洋洋道:“瞧你瘦瘦的,本公子也没兴趣,放过你好了。”
谢天谢地!
左流简直感动得泪流,默默捧好了手里羊皮簿子和毛笔,开始假装自己不存在。
下方的魏临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暗暗道一声晦气,轻松地随便选了剩下的一座接天台,总算安定了下来,不用到处乱跑,也不用担心那个死变态再追上来了。
魏临松了口气,见愁却微醺了。
完了……
下面二合一的接天台上,一个是排名第三性情极其古怪的如花公子,一个暂时没啥排名但是已经用变态的实力证明了自己的左流。
有这两个人在,她这得是要坐到今天结束啊。
见识过如花公子那诡异脾性的人,不会愿意跟如花公子交手;见识过左流那变态本事的人,也不会愿意跟左流交手。
这在六十丈高地方的两个人,也没自己打起来。
下面不会再有人上去触什么霉头了。
即便是原来想要上来的,这会儿也都打消了念头。
※
日升日落。
于旁人来说精彩至极的一天终于迈向了终结。
于见愁来说无聊至极又异常折磨的一天,也终于迈向了终结。
暮色四合,场中还在战斗之人寥寥无几。
见愁环视四方,在心里计算着。
一时之间,没看见那人,只觉得有些遗憾。
姜问潮,竟然不在?
下方,通灵阁的贺九易,也在这最后的时刻里,环视一圈。
没有。
那个人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