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朝生怎么知道?

“故友忘了,我当时就在极域,且化作了鬼王族的厉寒。”傅朝生那时就在鬼王族议事堂上,“如果的确是那个时刻,我曾感觉到一股绝不该属于十九洲的力量,破界而来。”

这就更令见愁诧异了:“不属于十九洲的力量?”

“在此之前,我从未在十九洲感知过如此强大的力量,虽然似乎有些虚弱,但瞬杀我该不在话下。强于少棘,明显不该存在于十九洲。或许,来自上墟仙界。”

傅朝生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语气也并不十分确定,甚至有一种别样的奇妙。

可落在见愁耳中,却如同一串惊雷——

瞬杀当时的傅朝生不在话下!

甚至,比他们先前曾有过体会的“神祇少棘”还要强!

“上墟仙界么……”见愁只觉得疑云又深重了一重,“如果当时留字的是这般强大的存在,何不自己去杀谢不臣,要独独留字给我?而且还有这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七分魄’。”

“留字之人是什么存在,暂且不知。但细细回想,‘七分魄’这三个字,我却似乎在窥看谢不臣过往之时听见过……”

傅朝生的心神是何等强大?只这么回忆了片刻,便有了结果。

“是一个昆吾女弟子问他,墙上所悬挂的剑是什么。而后他答了这三个字,说此剑名为‘七分魄’。”

“剑?”

这答案实在让见愁意想不到,在她的印象中,谢不臣所用之剑只有那一柄“人皇剑”,竟然还有一柄名为“七分魄”的剑?

傅朝生只道:“是一柄凡剑,未有任何出奇之处。”

“那此剑现在何处?”

“他临行之前,放入了青峰庵隐界。但我以比目之目窥知,在你们于客店住下的那一天,他已经将其从隐界取回,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见愁一下就不说话了,甚至没忍住笑了一声。

兜兜转转,这一圈一层……

该说是阴差阳错吗?

他们在客店住下的那一天,便是她第一次在谢不臣面前提及“七分魄”的那一天,并且成功试探出谢不臣十分看中这东西。

可她万万没料到,此前“七分魄”就存放在隐界!

要知道,她可拥有鲤君的卷轴。即便如今谢不臣才是隐界的主人,也根本无法阻止有卷轴的自己进入此界!

可现在好了,大约就是因为她那一日的试探,谢不臣心生了警惕,又将“七分魄”从隐界取回。

若是他不曾取回,那自己此刻要得到此剑,易如反掌!

“人算不如天算!”

纵是再不服输如见愁,将这前前后后的因果一想,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种“造化弄人”,为天意所玩弄的无奈感来。

傅朝生猜得到她在感叹什么,于是一笑:“有时候,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就连宙目所窥见的未来,都是千奇百怪。”

“放心,我还不至于纠缠于此,太过懊恼。”

见愁听出他话里并不明显的安慰来,只摇了摇头,她并不是那种因为一个错误就要自责很久的人。

“更何况,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我做出这个选择无可厚非。我们永远都不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能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最佳的选择。选择之后,便不要再后悔。毕竟彼时彼刻,便是极致。”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谢不臣实在是像极了。

后悔这种情绪,几乎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一如她至今也没后悔过当初选择与谢不臣在一起,不后悔后来踏上修路与其为敌,至于这试探七分魄的些许小事,就更不足挂齿了。

她这一番话,说来竟有一种直至本质的通达。

傅朝生只隐约记得自己在人间孤岛也接触过了不少的人,寻常庸俗人,或多或少都有后悔的事情,而且往往会感叹“如果早知道”这般的话。

可她没有,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或许,这也是他认定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立场可以交给她来决定的原因之一吧?

傅朝生点了点头,知道她豁达,也就不在此事上多费口舌,只是问起了另外一桩事:“先前故友提到,在那神秘旧宅之中曾经差点点燃一炷香。不知,此香可在?”

“我收了起来。”

她做事也是谨慎的性子,当时得了此香,又遇到窗上留字那般奇诡之事,哪里敢掉以轻心?

此刻傅朝生问起,她便一掐指诀。

乾坤袋上光华一现,便有一只细长的锦盒出现在了掌心之中,将那盒盖一翻,断裂成好几截的紫香都躺在里面。

原本是一炷香,统共三支。

如今断成这样,却是不那么分明了。只有那深暗的紫色,隐隐透出一种奇异的香息,给人以深不可测之感。

傅朝生见着此香,目中便露出几分惊异来。

他拿了一截起来细细查看片刻,面上便露出几分思索之色,渐渐地想了起来。

“能为此香者,绝非凡俗辈。”

“若我族记忆不曾出错,此香乃是极域九头鸟三滴心血所制。九头鸟曾运转轮回,载鬼出入鬼门,其心血有且只有三滴。素有人传,这三滴血不仅能存人之记忆,更能存人之心境。”

“只要将此香点燃,便能感知原主魂魄之所在,顷刻融入。”

见愁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能存心境……”

“就是你所想之意。”

傅朝生打量着此物的目光,亦有几分叹服。

九头鸟的心血,能存下的不仅是记忆,还有“心境”。

十九洲修士,从元婴突破至出窍,便会在出窍期面临“问心道劫”。“问心”之前,都是修身;问心之后,便是修心。

所谓的“心境”,指的便是修心时的种种感悟,甚而是“道”!

在得到傅朝生肯定的回答之后,见愁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回想起当日自己点香时的一幕来,只觉心有余悸。

“看来,若我当时点燃此香,那旧宅主人的第十世,不管身在何处,都会立刻得到自己先前九世的一切记忆与心境……”

以她在旧宅之中之了解,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实力与心境?

若其修为当时已经过了“问心”,只怕顷刻间问鼎“通天”,白日飞升,都不在话下!

三生七世,千秋百代,纵轮回亿万——

我,依旧是我!

当初旧宅主人留下的那一句话,在这一刻,重新回荡在了见愁的耳旁。

她一时间难掩心头的震撼,即便想起来后怕不已,也无法忽视此时此刻心中升起的那一种油然的佩服。

“枉死城旧宅一座,数百年欺天谋划,好一场大局!”

即便不是人杰,也算个枭雄了。

“故友若是好奇此人如今是何身份,只要点燃此香,立刻便能知晓。”傅朝生笑着说了一句,其实自己也有些好奇。

但见愁听了,却是半点也没有犹豫地摇头。

有关于这处心积虑谋划了整整九世、手段高明地欺瞒过了八方阎殿的神秘旧宅主人,她心底总有一种奇怪的危险预感。

“是灾祸还是机缘,实在难断。非到万不得已之时,此香,绝不能点。”

很理智也很清醒的想法。

傅朝生好奇归好奇,可刚才那一句也不过只是寻常玩笑。若见愁真要点燃,他只怕会头一个阻拦。

这时,便将自己手中那一截香放了回去。

只不过,在看着见愁重新将香盒盖上的瞬间,他脑海中竟电光石火一般地闪过了先前他与见愁的对话。

谢不臣,前世不可窥。

仿佛他这一世,是忽然从六道轮回之中跳出一般。

会是巧合吗?

傅朝生竟也无法确定。

他能想到这里,见愁应该也想到了。所以方才才会这般斩钉截铁地说出“绝不能点”这样的话来。

“还是多加上几道隔绝旁人查探的阵法吧……”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见愁还是将阵法打在了香盒上,随即才将其收了起来,然后看向傅朝生。

“如今少棘已经与新密联合,那你怎么打算?”

“我在的这几日,雪域之中并无祂踪迹。但佛门仍有轮回,新密又与极域之间有所图谋,少棘自然是往极域去了。”

傅朝生沉吟片刻,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所以见过故友之后,我会重入极域一探究竟。”

其实,主要是查查少棘。

这传说中的“神祇”,乃是鸿蒙之中与宇宙同生的“荒古遗族”,实在是让他放心不下,甚至……

耿耿于怀。

见愁想起他之前说总觉得自己与少棘来自同一个地方,是同种存在,便明白他所思所想了,当下只道:“看来又到了道别的时候了。”

“或许不久后还会见面。”

毕竟,方今之时,风起云涌,谁也不知道下一天会发生什么。

傅朝生说着,已经起身,只对见愁道:“极域与雪域之间亲密无间,来往几无限制。故友若有何事,可唤我名姓,我能听到。”

能听到,便会赶来。

见愁一笑:“那便后会有期了。”

“嗯。”

傅朝生看了她一眼,唇边露出些许消息,点了点头。那一点模糊的余音还在屋内萦绕,未来得及散去,他整个身影,便如同天上被薄雾隐没了形迹的月亮,一时模糊起来,消失不见。

幽暗静寂的房间内,只听得到这雪域至高处吹过来的风声。

见愁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又看了看这屋内一切的摆设,心内平静之余,反而越发觉得此时此刻的整个十九洲,都已经被翻滚的阴云所笼罩。

待得风起时,万类百族,只怕无一能逃。

她起了身来,盘坐到了榻上,闭目凝神,静待着这一夜的过去。

后半夜又下起了雪,能听到密密匝匝地坠落之声。

但见愁未曾睁眼去看过一次,直到次日天明,紧闭着的门扇忽然被人敲响,桑央那干净又雀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恰果,恰果姐姐,我们要去后面看圣湖,你要一起去吗?”

第384章 恰果苏巴

她们这些新一批的明妃,本来就是为宝镜法王准备。

但回来的时机不是特别赶巧, 宝镜法王正在闭关, 要明天才能出关。这一来, 灌顶的事情就不那么急了,更何况来的姑娘们也有不少。

昨天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不早, 又在偏殿浪费了不少时间, 所以都没机会到处看看。

现在天色已经亮了,她们哪里又能按捺得住?

都是年纪不大,经历也不多,更不用说如今这一座圣殿还是雪域每个信徒最向往的地方。

她们来到了这里, 既有满腔的虔诚,也有满腔的好奇。

所以一大早, 压抑不住兴奋的她们便早早醒来,更有甚者昨夜潜心礼佛,一夜都没睡,直到今晨还兴致盎然。

见愁即便没看到桑央, 可听着她的口气,也猜得到大约的情况。

对朝圣,她没兴趣;但要说趁着这个机会, 看看雪域, 却是极好的。

是以在听见桑央的声音之后, 见愁都没有怎么思考, 便轻声回了一句:“我也去, 你稍等一下。”

说完,她便将周身的气息都收敛了起来,自榻上起身。

整个人从外表看去,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顶多看着容颜出众,比常人清丽明艳一些。

打开门之后,便瞧见了桑央。

十三四的小姑娘,两手带着几分俏皮地背在身后,眼巴巴地朝着她看,双眸底下还是一片的纯真无邪。

见她出来,开心地笑了起来:“就在前面,大家都准备去呢。”

桑央伸手一指,见愁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一群年轻的小姑娘都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她们住的地方,在整个圣殿的西面,也就是圣殿主殿的左边,是一排聚拢的僧房,站在院落中朝着外面看去,还能看到先前摩迦所说的那一座象牙建的、名为“白幢”的小楼。

大名鼎鼎的雪域圣湖,就在圣殿背后。

唯一一条通向圣湖的道路,在圣殿的主殿。每一名信徒从远方来朝圣,只要登上此处,必定要在虔诚的朝拜之后前往圣湖。

传说中,这是整个十九洲最干净的湖泊,能洗涤人的灵魂。

这种鬼话,想也知道是密宗编出来骗人的。

很多时候,人们陷于自身的苦难,或者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和罪孽所苦,很希望世间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所以愿意相信。

但事实上,若圣湖真能洗涤人的灵魂,新密哪里还有这许多的肮脏污秽之事?

听着耳旁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们口中的言语,感受着她们对圣湖的向往与憧憬,见愁的内心与一路来时一般,几乎生不出半点波动来。

她身份本就与其他人不一样,也就桑央与她要熟悉一些。

所以即便她表现得不合群,表现得很冷淡,也没有人对此有什么意见。

在结队前往圣殿主殿,准备前往圣湖的一路上,她们都一面聊天一面看着,桑央似乎也感觉出见愁并不十分好亲近来,与她说了两句,便又与前面更活泼的女孩子们凑到了一起说话。

整座圣殿,虽建在这高山雪顶上,可规模却极其宏伟。

她们从住处出来,一路看着方向攀越而上,都花了一刻多时间,才看清楚了圣殿那金碧辉煌的主殿。

雪似的墙瓦,竟都以罕见的冰玉雕琢,其内却是金砖铺地,一派奢靡。

来朝圣的人,这么早的时辰还没能上山,所以整个圣殿显得几位清净。

见愁他们到的时候,只能看到几名僧人盘坐在大殿之中,摇着鼓,晃着金刚铃,口中诵着佛经,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殿中立着一尊高大的佛像,直直戳到主殿的顶端,俯视着下方。

释迦牟尼像。

其面相看着自是宝相庄严的一片,也度了一层金身,一片粲然的金光,颇有一种神圣之感。

可也许是因为这佛像太高,也许是因为这圣殿整体的色彩与见愁所知的佛门殿堂大相径庭,她非但没从中感觉到什么慈悲与神圣,只感觉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阴鸷从中透出,叫人看了生出一股寒凉之意。

同来的十数名明妃,早在接近这圣殿主殿的时候,便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

此刻入得殿来,更不敢惊扰前面日夜礼佛的新密僧人,只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身后,也就是主殿门口的位置跪了下来,个个虔诚地参拜。

见愁就站在所有人后面,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所以她没拜。

旁人专心致志磕头的时候,她就站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抬头凝视着这一尊佛像。

那种阴鸷之感,并非错觉。

谁能想到,这位于佛门雪域密宗圣殿之中的佛像,竟会让她想起当初在明日星海夜航船大殿里看到的“神祇”之像呢?

那一只伫立在大殿深处,始终为阴影笼罩的无目蜈蚣——神祇少棘!

看似金光灿灿的佛像金身下,其实盘踞着一点点似有似无的黑气,正与当初她和谢不臣在昆吾殒身的长老和弟子身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至于崖山弟子身上的诡异黑气,已被傅朝生用一只玉瓶存了起来,也置于珠内。

想来,该是他怕她此刻的修为难以处理,所以特意为之。

昨夜傅朝生去极域之前,曾说在圣殿没有发现少棘的踪迹,那么这一会儿少棘应该就在极域。

至于这殿上佛像身上的痕迹,应该是少棘昔日盘踞所留。

见愁心里面慢慢地推测着。同时也暗暗警醒自己更加小心。

过了有一会儿,诚心跪拜礼佛的众人才起身来。

见愁没有下跪朝拜的事情也没有人发觉,桑央起来看见她还站着,也只当她是起身比旁人快,没有多想。

于是一行人,这便朝着真正的圣湖去了。

主殿两侧,各有一条狭窄悠长的走廊。

一只又一只巨大的金色转经筒,整整齐齐地排列起来,一眼看去好似竹简一般垂挂在走廊的一侧,上面刻画着独属于佛门的种种图纹和常见的佛门典故,经筒内则藏着写有佛门六字大明咒的经书。

众人从走廊上经过时,便都伸手从转经筒上抚摸过去,让经筒跟着一起转动。

雪域苦寒,并不似十九洲其他地方,物产丰饶。

在这里,寻常人之中不识字的都是大多数,虽在密宗的影响之下,拥有一颗虔诚的礼佛之心,可不识文字如何能诵经?

所以,才有了这转经筒。

不识字的信众,只需要请人将“六字大明咒”写下来,投入转经筒。从此以后,每转动经筒一次,便相当于念了一遍经文,由此积累福报。

在雪域,转经筒很常见。

到了圣殿,这东西自然更不可少,甚至做得更大,更精致,也更给人一种宏大的气象。

试想一下,什么也不知道的信徒走到此处,看见这一排几乎看不到头的转经筒时,该是何等的向往与虔诚?

金色的转经筒,在头顶狭窄的一线天光下,折射出幽暗的光芒。

正如见愁一开始所预料的,眼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们见了之后,眼睛里都透出一种由衷的尊敬来,一个个地踏上了狭窄的走廊,用手转动着转经筒,向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有隐隐的风从走廊尽头出来,带着些冰冷,带着点湿润。

见愁照旧走在所有人后面,手也漫不经心地从这许多的转经筒上拂过。

但她的目光,依旧放在前面的人身上。

雪域这一趟行程,她虽然没怎么跟这些小姑娘说过话,但一路上观她们言行举止便知道都是些心思单纯之辈。

可最多就等到明日傍晚,这些姑娘白纸一样的人生,就会被人涂上色彩。

她如今修为虽然也不低,甚至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雪域,可自忖此时此刻并没有与整个雪域抗衡的能力。

要救她们,真不是件什么简单的事。

最要紧的是,这几日,总有这样一个问题盘旋着在她脑海中:她若真的“救”了她们,她们便算是脱离苦海了吗?

也许她们自己并不认为。

这般思考着时,对穿整个圣殿前后的走廊,已经到了尽头。

于是在头顶天光忽然散开,视野忽然明亮起来的一瞬间,前方那一片纯净而巨大的湖泊,便这样惊艳地、毫无半点保留地,闯进了所有人的眼底。

真正的“天空上的湖泊”。

昨夜下过的雪还没有化干净,在湖岸边上堆了银白的一层,盖得满世界再没有别的颜色。可这素裹世界的中心,却偏偏躺着一块海子般的纯透净蓝。

波纹不起的湖面如同镜面,倒映着极低极低的天空。

这一刻看上去,棉花似的云朵行走在湖底,湖底便是整个空旷的雪空。站在此处,便像是站在天空与湖泊的夹缝里。

仿佛湖底的天要蹦上去,天上的天要掉下来。

从未有一种如此接近天空的感觉,让人觉得颤巍巍的,可清风吹皱湖面的刹那,又的确生出一种灵魂都被洗净的清透感。

正是如此,才会让人以为这一片湖泊,能洗净灵魂吧?

见愁眼底的赞叹,终于变得毫不保留。

她怔怔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唇角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微笑。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十多名少女已经行到了圣湖前,再次对着圣湖跪拜祈祷起来。

唯有一个人例外。

她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这时候就站在见愁身边不远处,两只眼睛发直地看着前方,也看着前方通透得如同一块宝石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