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臣便笑起来:“崖山星海人未至,必然是真出了点什么‘变故’,我等外人俱不知晓内情。不过早闻傅道友乃是见愁道友知己挚友,想来应该一清二楚?”

“……”

傅朝生不是人,即便曾在人间孤岛当过国师,对人心底里那些千回百转的弯弯绕是真的不甚清楚。

听得那“外人”二字时,面色便隐隐冷了下来。

谢不臣浑似没看见一般,人皇剑依旧向前,依稀是往昔谢侯府三公子的清贵姿态,可淡漠的眉宇间,比之旧日,又多了几分凛冽杀伐的仙气。

红尘不沾染他身,干净极了。

此刻只平静地叹了一声,道:“自古人妖殊途,十九洲修士门户之见尚不能除,何况乎族类之大别?便是有见愁道友与崖山相互,不计种种前嫌,其余宗门势力却未必真能摒除一己偏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谢某若是傅道友,是断不会涉险来此的。”

话音里隐藏的意思,可以说已经十分明显了。

便是傅朝生再不通晓人情世故,也能听个清楚明白。他是知道被见愁视作死敌的这一位谢不臣有不俗的本事,所以对方说什么他也懒得听信。

只道:“险与不险,自有故友为我掂量,不劳旁人C心。”

故友……

他们之间,竟是这般相称吗?

谢不臣听着,却是再未反驳什么了,只是淡淡地一笑,化作流光残影,向十九洲众修暂驻之地而去。

亿万星河,在宇宙乾坤里倒转。

人沉在意识的世界里,既没有岁月,也没有寒暑。

见愁在那冰涧中醒来,睁开双眼,看见上方那一孔不变的天空时,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完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更不知发生了什么。

发现自己躺在冰涧底下时,她便悚然一惊。

下意识一个翻身,竟是身轻如燕,一下乘云似的腾跃到了半空之中。

眉心处则传来一股隐痛。

她伸手一拔,那锋锐的剑身竟被她从眉心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不是先前曲正风猝然出手刺向她的一线天又是什么?

只是此刻再握着此剑,感觉与先前完全不同。

心神上的联系虽未如滴血认主的剑一般坚固,却隐隐有了一股更深的共鸣,如臂使指是全然不夸张了。

这时候,先前发生的一切才走马灯一般从她脑海中迅速掠过:无数濒死陨落的画面,庞大诡谲的剑宫,无尽使剑的剑影与变化无穷的剑招,还有那极限杀戮中的领悟……

心念一动,一线天瞬间化作六尺。

余者都与先前无甚不同,唯独剑脊上那一线危险的赤红,竟然短了一寸。

是挨近剑柄那一寸不见了影踪。

若缩成三尺剑,便是少了半寸。

见愁乍一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才眉头一皱,忽然抬手触上自己眉心。

在先前为一线天透入的位置,竟多了一抹血红!

细长如线,奇邪奇险,恰好半寸!

心电急转,无数想法瞬间上涌。

但是很快,她的理智便让她将这一系列纷繁的想法压下,只是举目想周遭看去,但见得一片冰雪,哪里有曲正风的影子?

当下面色便多了几分隐隐的Y沉。

见愁顾不得再想很多,抓了一线天,动念间便离开了武库,一个挪移横越数十里,便直接回到了崖山。

旁人忽然见她,都惊喜不已。

她却都未理会,灵识一放,便已寻得人在何处,再动念间,已立在崖山道向灵照顶转来的拐角上。

正是崖山八景里的摘星台。

此时是深夜。

星河铺在墨蓝的天际,山风吹拂,涛声隐隐,冷冽的空气里竟浮荡着醇烈的酒气。

曲正风便坐在斜出山外的摘星台上喝酒。

见愁在他身后停步,眉间微冷:“剑皇陛下出手到底不凡,若剑不是一线天,怕是见愁此刻已身首异处了。我倒很好奇,你既要动手,问我信不信你,是何用意?”

“若你回答信我,我便先向你解释清楚个中来龙去脉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若你回答不信,则与昨日一般,无须多言,也不必多言。”

曲正风不转身也知道是她,径自喝酒。

只是话音落后,又莫名地笑了一声,竟转过头来,*视着她,声音里有几分D察的机锋:“不过,见愁道友的修为可没弱上曲某多少,又不是完全的骤起偷袭,见愁道友当真避不开吗?或者问,你当真不信我吗?”

“……”

见愁持剑看着他,眼底透出几分忌惮,却没说话。

曲正风也完全不需要听她的回答,只随手将地上另一只酒坛子拎起来扔给了她,道:“喝酒。喝完正好上路启程。”

第462章 弥天镜

见愁接过了酒坛子, 拿在手里,但到底是没有喝。

她就站在摘星台外面,看着曲正风喝。

曲正风似乎也就是说这么一句, 没有真的一定要她喝的意思, 只是自顾自喝着自己的。

从子夜喝到天明。

天亮了,酒坛子便空了。

他身上是酒气,眼底却没醉意,拍拍手,起身来便对她道:“走吧。”

该安排的事,早都安排好了。

天明时分,崖山、星海两方修士, 已不知受了谁的命,井然有序地集结于灵照顶上。

见愁与曲正风一道从崖山道上转过去时, 便看了个清楚,她甚至在人群里看见了新一辈里那小鬼头方小邪。

这小子原是跟着掌门郑邀一道去了明日星海的, 没料想竟又回来了。先是长老戚伯远,后是站在灵照顶上这许多的崖山门下,说背后没鬼, 见愁都不信。

其实在曲正风提出要回崖山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点什么了,只是露出来的端倪还不够多,让她不敢确认。

若到眼下这局面还看不出来, 那就是她太蠢。

“昆吾知道吗?”

站在半山的崖山道上, 俯视着灵照顶, 也俯视着下方意气风发的人群,见愁沉默良久,终是问了这样一句。

曲正风笑出来,反问:“你觉得昆吾知道吗?”

见愁心说知道才有鬼了。

她微微叹了一声,终于不问了。

这十多日她都在崖山武库之中悟剑,外头的事情曲正风显然是安排妥当了,便是他叛出崖山,乃是明日星海的剑皇陛下,眼下要攻打极域,大家也是同仇敌忾的。所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出现在崖山,甚至做一些安排部署,并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至于事实……

人人闭紧自己的嘴,那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独独外头的人尤其是昆吾不知罢了。

曲正风便向她摆摆手,也不多言,直接纵身腾跃,竟从崖山道上跃上,如登天梯一般,往山壁的更高处去。

山壁高处便是那石亭。

石亭向内则是一条贯穿山腹的甬道,通向位于前山高处的揽月殿,而揽月殿下藏着崖山不可告人的秘密。

见愁面上没露出什么意外之色,也没立刻跟上,而是下去先同一旁站着的长老戚伯远说了两句话,了解了一下这几日的情况与接下来的计划,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转头一看,崖山精锐四百人,都注视着她。

她于是想起先前取剑悟剑是在武库中所见的那新新旧旧的万剑,还有那璀璨如流星一般的无尽陨落,心底便骤然一痛。

眼前的每一张面孔,都如此鲜活。

他们穿着干净整洁的道袍,不管是英俊还是普通,眉眼间都没有半分的畏惧之色,相反,一片的坚毅果敢。

其气势,一如他们掌中剑,如虹。

十一甲子前,她的师尊扶道山人,还有已经叛出崖山的曲正风,是不是也如她一般,怀着这样的心情、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这些活生生的面孔呢?

见愁眸光闪了闪。

眼底虽还有着一层Y翳,但也不知是不是前两日悟剑的缘故,已经好了不少,能勉强视物了。

此刻只一脸肃然地对所有人道:“我与剑皇陛下先去探路,你等随后进入,必要多加小心,切莫莽撞行事。”

这一句话说得很是郑重,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

便是性情颇为不驯的方小邪也不例外。

他们皆能体味出这一句话里藏着的关切,一时心底触动,便齐齐抱剑躬身,朗声回她道:“是,大师伯!”

旁边明日星海的修士都沉默地看着。

他们的剑皇陛下虽出自崖山,他们平时也不是没见过崖山修士,只是当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这传说中的灵照顶上,眼前便是那千仞高的绝壁,再听这气冲云霄、轩昂至极的声音,心底难免会生出一种自愧弗如的慨叹与难以压抑的沸腾热血。

这,便是崖山。

见愁听了,则是慢慢地笑了一笑。

她回转头往上一看,曲正风就站在那高高的石亭上看着下面,似乎是在等她。

所以她未再多言,纵身一跃便也上了石亭。

两人都没说话,一路从石亭穿过甬道,到得揽月殿,心念一沉,便进入了崖山那地底空间之中。

见愁自极域归来时曾到过此处,此刻也不觉陌生。

曲正风曾在崖山多年,更多次来过此处,自然更是熟悉。

潮湿的空间,颇为阔大,高高的穹顶上甚至还有钟R石倒垂而下,形状千奇百怪。

最中间的位置,立着一座高高的圆台。

圆台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铜镜上盘坐着一具老旧的骷髅。

见愁与曲正风到时,那骷髅上便暗光闪闪,片刻后就生出了经脉血R,成为一名枯槁的老者,向他们道:“总算是来了。”

目光先是落在曲正风身上,看了很久。

接着又落在了见愁身上,看了她眉心那半寸细细的血痕许久,终是笑了起来,连道了三声:“好,好,好!”

“见过老祖宗。”

见愁行了一礼。

曲正风站着没动。

老祖宗似乎也不介意,只是道:“十一甲子前Y阳界战,扶道那老小子硬生生从人家十八层地狱里佯作毁镜,实则是将这一面弥天镜悄悄抠回了崖山。当时不过是以备万一,毕竟此镜开启之法早已失传,极域不知,十九洲也不知。谁料十一甲子之后,先是《九曲河图》现世,后又有那一位傅道友造访,意外得了开启之法。如此,这一手闲棋竟算是活了。这一趟要深入极域,其中凶险难以预料,你二人要多加小心。”

想也知道这计划是什么样,更何况曲正风虽没说,可见愁已经从戚伯远处了解了个彻底。

能奇袭雪域,也能奇袭极域。

正面的战场在东极鬼门,自有十九洲的主力撑着,只是十一甲子前那一场Y阳界战,崖山损失惨重,难免信不过那一帮人模狗样、道貌安然的“同道”,是以早早备下了后手。

这弥天镜乃是传说中盘古大尊开天辟地创建轮回时所留的通道,原本设在极域之中,后来开启之法失传,也就渐渐没了作用。

见愁能知道此镜渊源,还都是因为傅朝生。

这一位蜉蝣大妖在极域蛰伏数十载,为查轮回之事翻遍了八方阎殿中的典籍,才得知了这些只言片语,还带回了那一枚薄薄的金叶给她看。

所以当时她便在猜测,这弥天镜会不会派上什么出奇的用场,结果如今果然应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崖山与昆吾早已经是貌合神离,面和心不和。

极域要战,十一甲子前崖山千修的仇要报,来自身后的刀也不得不防。

正所谓是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崖山,心机可深着。

当年能被人算计坑害,不过是因为全然的信任,未料想盟友竟一个接一个地出岔子。如今心内已有了警惕,要再耍什么心机手段,崖山也是从不弱于人的。

所以计划便是瞒天过海。

他们特留了不少人下来,于今日集结,直接通过弥天镜去往极域。

这无疑是兵行险招,非有胆气者不敢为之。

需要的,是胆大心细。

人是崖山、星海两方修士,先头去探路的当然是见愁与曲正风。

两人听老祖宗叮嘱过后,都点了点头。

随后老祖宗那长着长长指甲的、枯树枝一样的手指,便在这铜镜某个位置一指。

见愁与曲正风都站了过去。

老祖宗是保持了这副形态不知多少年的人精,不,骷髅精了,见过的风云不知凡几,眼下要发生的虽是在将来一定能震惊整个十九洲的大事,可他皱纹满布的眉眼间没有半点波动。

眼睛一闭,便不再多言。

那枯槁的手指轻轻下放,按在铜镜之上,口中竟发出让人完全听不懂的音节,佶屈聱牙至极。

片刻后,整面弥天镜便“嗡”地一震,陈年累积的灰尘四起,如妖魔一般飘荡。

镜面上流淌的金光也瞬间充溢而出。

隐约的空间波动传来时,这地底空间之内竟传来凄厉的鬼哭之声,金光里更冒出了无尽的鬼影,缠绕着二人。

见愁悄然按住了掌中剑。

曲正风亦紧绷了身体,不敢掉以轻心。

在鬼影几乎将两人吞没的那一刻,老祖宗紧闭的眼,终于骤然圆睁,同时口中一声厉喝:“万鬼开道!”

“轰!”

恍若一道惊雷从天劈下!

见愁只觉整个神魂都被这一声厉喝震慑,呼啸着的浓黑鬼影,像是风暴一般将她携裹,拉拽着她,撕扯着她。

天旋地转!

下一刻,所有如进了旋涡一般的错觉便如潮水一般从身上消退了。忽然感觉有风,凛冽刺骨之余,还藏着几分干燥的血腥气。

她双脚踩在实地上,睁眼一看,天地已换。

通过弥天镜传送过来之处,不是别处,竟正好是昔年见愁因参加鼎争而到过的第十八层地狱!

那一座古老的祭坛!

正面是莽荒的平原,古木参天,去都已失去生机,枯藤缠绕,成为一片朽木;背后则是荒芜恢弘的废墟,一座座城池曾伫立此处,此刻却寂然无声,满布灰尘。

祭坛平台上则留着坑坑洼洼的痕迹,当年见愁第一次见便觉得是这上面原本有什么东西,只是后来被人硬生生抠走。如今一想,便全然明了,被抠走的正是弥天镜!

所以他们从崖山来,正好落在此处。

两人都知道眼下是身犯险境,所以在传送而来的同时就已经隐匿了气息,怕传送的位置不对,过早暴露,但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这昔日热闹的鼎争之地,入目所见竟是一片狼藉。远处那庞大的废墟坍塌一片,地面上还留着一道大得几乎覆盖了半个十八层地狱的掌印,深处足有千尺!

经年岁月流转,掌印里已长满了天时草。

见愁向曲正风看去,便见曲正风远远望着那巨大骇人的掌印,于是跟着转头去看。

这一瞬间,往昔种种风云都在脑海深处掠过。隐约回荡在耳旁的,竟是她当日强行与秦广王对掌后放下的狂言——

“鬼斧暂存极域,他日,崖山门下见愁,将再取之!”

于是便笑了一声。

同时她放远的目光,也一下发现了远处那鬼鬼祟祟躲藏在城池废墟里的两道身影,一个脑袋又大又圆,一个脑袋又尖又小,竟透着点熟悉。

见愁一下想到了什么,眼神微有异样。

曲正风先听见了她笑,还未思考出何等样的人才能在这十八层地狱上留下如此恐怖的掌印,又见她神情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倒是没怎么,只是……”见愁也真说不上来心底是什么感觉,她回看了曲正风一眼,面上带了几分难言的古怪,竟半开玩笑道,“剑皇陛下,到这里,就算是我的地盘了。”

第463章 恭迎大尊归来

“都怪你!当年要不是你发现了那个魔头是个活人, 我们也不会把她搬到家里去;不把她搬到家里去, 也就不会被她威胁;不被她威胁, 我们就不会找上张汤!自然也就不会被他惦记上!我们也就不用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藏这么多年,只怕早就能升官发财当判官了!”

废墟间杂草丛生,一颗尖尖的脑袋从倒塌的墙缝里探了出来。

小头鬼油滑又精明的一双红眼睛四下扫看着,在确认着周遭是否安全,可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一张嘴也没闲着, 愤愤说个不停。

大头鬼一脸的呆愣敦厚, 木着一双绿眼睛, 跟在小头鬼的后面, 只是前头的墙缝就这么大,他脑袋要比小头鬼大上很多,自己又没半点自觉, 才要把脑袋探出去, 便听得“哐当”一声响, 眼前顿时冒了金星。

竟是脑袋一下卡进了缝里。

小头鬼回头看见这场面, 真是气得发抖,险些就要尖叫出来了:“啊, 啊!你是猪吗?不,猪都比你聪明!我走哪里你就走哪里,你都不会看路的吗!”

“我、我看你过去了……”

大头鬼讷讷, 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小头鬼的怒意, 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只是在对方眼底一下亮起来的红光下,声音便慢慢消了下去。

这是一片看起来极为寻常的废墟,他们两鬼先前便是从废墟下面爬上来,眼下卡住大头鬼的是地面上一道窄缝。

他半个脑袋露在外面,还连着大脑袋后头一根小辫子。

这模样看上去简直像是棵大头萝卜。

小头鬼真是去死的心都有了,站在缝隙前仰天长叹:“到底是谁让我遇见了你,还成为了你的兄弟,想死都难啊!”

话虽如此说,可他还是走了上去,抱住大头鬼的脑袋便往上拔。

一面拔,还一面抱怨。

“你说我们怎么就怎么倒霉?”

“原以为是抱上了一条金大腿,哪里知道是个要鬼命的女魔头?真是逃命都来不及……”

“不知道还要在这地方躲多少年。”

“哎大头,你说姓张的什么时候死啊?”

……

大头鬼一张浮肿的脸都被拽得变了形,可听着这话,在脑海里盘踞了多年的疑惑,还是冒了出来。

他眨眨眼,看了看小头鬼。

犹豫了好半天,终于问出了口:“张判什么时候死我是不知道,但是小头,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跑啊?枉死城里待着,不是好好的吗……”

“……”

有那么一瞬间,小头鬼想直接把大头鬼的脑袋重新塞回地里去,他咬牙忍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克制自己,但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失控地咆哮了出来。

“你是不是傻?!”

“同样的问题这八十年来你都问了我一百遍了你不记得了吗?”

“早他娘说过了!”

“姓张的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我一眼我心里头都发憷!那个魔头是我们两个捡回来的,结果还能进鼎争,搞出那么大的事来,我们都知道是他在背后搞鬼啊!出了那么大的事,连八方阎殿的阎王老爷们都惊动了,他还能不杀咱们灭口吗?”

“你说你脑袋长这么大到底干什么用了?!”

“我要被你气死了!”

被他这么一吼,大头鬼终于算是想起来一些,也算是勉强理清楚了小头鬼思考的逻辑,但问题是……

他眼神又变得迷惑起来。

“可张判大人不是还没动手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要杀咱们……”

“……”

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