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鲲死化海后,他便离开了此界,再未归来,想来,该是去了上墟。

她方才言语,平静至极,可谢不臣太了解她了,以至于这一刻竟清晰地察觉到了某一种实难让人舒服的异样。

他瞳孔微微地一缩,慢慢放开了压着酒壶的手。

然后便听见愁对他道:“曾有一友人对我生情却不自知,我却偏哄骗于他,到他明了世间情爱时,便被我伤了心。圣君曾言我淡漠于情爱,而我亦不曾看明己心,是当局者。不知,圣君局外之人看来,我心如何?”

“……”

她竟来问他。

谢不臣自觉这一刻若他还能感知这些负面的情绪,便该能清楚地体味什么叫“锥心之痛”。

脑海中竟浮出方小邪的面容,但一转瞬就变成了傅朝生。

他缓缓地垂了眼眸,过了许久,才冷淡回道:“你若对他无情,今日便不会有此烦忧。”

若无情,便无有烦忧。

见愁听后笑了出来,竟问谢不臣:“那圣君今日,可有烦忧?”

谢不臣垂眸不答。

见愁细细玩味他这一番应对与变化,只觉十分有意思,但也到此为止了。

她抬手,竟将一封尺长的卷轴放在了几案上。

古拙的造型,陈旧而沧桑,看着普通,可在离了她手指时,便有一股浩渺之气,向周遭传递而去。

九曲河图!

谢不臣虽未真正见过此物,却也去过青峰庵隐界,对此颇有了解,怎能不知?

如今乍见见愁将此物一放,真真是一股凉气袭上了脊骨。

他实在是无法算得她是什么心思。

先才还算放松的身体,在这一刻已经紧绷了起来,处于一种全然的戒备之中。

“曲正风陨落后,世人皆好奇这《九曲河图》的下落,数百年来无数人进出解醒山庄,想要寻得它踪迹。万万没料想,早在见愁道友手中了。”

那她这近四百年来,几乎没在十九洲露面,到底在参悟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谢不臣心底生出了浓浓的忌惮。

但见愁却并未有任何动手的意思,只是远望西沉的落日,想自己在这十九洲上所度过的每一个昼夜,神情间颇有感怀:“大千世界,广阔无边,此元始之界,与大世相比或许不过一口井。只是你我如蛙,坐于井中,未必不能窥天。”

蛙坐井中,未必不能窥天!

看似平静,实则惊心动魄。

见愁只这淡淡的一句,已在谢不臣心中掀起了几许波澜,让他望着对方,寂然无言。

见愁只道:“这河图我已参悟,旧日谢道友既言这是昆吾之物,今日便完璧奉还。”

完璧奉还?

谢不臣旧日在青峰庵隐界的确曾说过此物曾在昆吾八极道尊之手,但却并不是说此物便是昆吾之物,如今见愁稀松平常找了这么个理由,竟是要将这《九曲河图》送到他手中!

一种明显的算计之感。

可令他深觉棘手的却是,他明知她是在算计,却不知她究竟在算计什么。

目光从这置于两人间的卷轴上,转落回了见愁面上,谢不臣的声音微微冷沉了一些:“为什么?”

见愁一笑:“我将往上墟,这河图于我已是无用之物,若传给崖山,便是怀璧其罪。放眼如今十九洲,唯圣君有保得此物之力,算来算去,你若想,此物也终会落入你之手。与其等你来抢,掀起祸端,何如我亲自给了你,也免将来生事?”

谢不臣像是根本没听见这一番解释一般,只依旧问那一句:“为什么?”

见愁眉梢便微微一挑,笑意隐没,道:“我到上墟之后,多半会遇到一件棘手之事。如今以河图作人情,但望他日圣君飞升上墟后,能记得今日,允我一请,还我这人情。”

胡说八道!

旧日青峰庵隐界与雪域密宗,他二人都杀个你死我亡,这数百年来的平静也不过是因为她立下了誓言,无法寻仇。

或者说,身为崖山门下,她不屑违誓。

可要说她对他毫无杀心,那便是天方夜谭了。

谢不臣坐于她对面,天已将暗,残阳似血,落进他眸中,平静地拆穿了见愁:“我以为,我飞升上墟,你只会立刻杀我。”

见愁垂眸,这一瞬有些沉默。

她端了谢不臣放开的酒壶,竟亲自将他面前空了的杯盏斟上,半杯,然后才慢慢抬起头来望他。

这一刻,谢不臣实在读不懂这目光。

他只听到,她轻声地道:“可杀死你的,并不是我。”

说完这句,她眸光便又垂了下去。

谢不臣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觉,竟有些荒谬:他是不信命的。未来不可测,瞬息则万变,她怎敢为他预言结局?

只是她目光实在奇异且复杂,甚至藏一分伤怀。

低首看着面前杯盏,他却未将其端起,只是重抬了眼,凝视着她,依旧问:“为什么?”

见愁知道,此时此刻,他问的并不是《九曲河图》,而是他眼前这一盏酒。

该如何形容呢?

连她自己都无法捕捉这一刻的心绪,只觉这长天上大云飞过,又不留下任何痕迹,太轻太浮,轻易便从指间流逝了。

她端起酒盏,过了很久,才低低道:“你值得。”

三个字,由衷生。

言罢,只一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盏放回木几,见愁便起了身,只向那血染似的云海边缘一垮,山河袍在傍晚的风中猎猎,酒香未散,人已往虚空去矣。

乌金西坠,晚霞滟滟。

天穹上星辰将出未出,而她没入星河之中,竟成其中一颗。

天与地之间,一声喟叹,浩浩地回荡在四野:“上墟仙界,见愁先往,只候圣君至也!”

诸天大殿里,众人皆神往之。

独留谢不臣坐于云海之畔,风来冷寂,面前仅余木几一张,河图一卷,空杯一只,残酒半盏。

第十四卷 :上墟仙界

第549章 上墟仙界

凡人之一生,庸庸碌碌在世,于夜深人静时仰望星河,总不免对那浩瀚的星空产生无尽的遐思,想日月的交替,想星斗的转移,想日月的轮转,欲一窥究竟,又始终天高难及。其命也有数,其力也有尽,一切超越此界之想终究只为一“想”,而难成实。

唯仙人命长力强,得察玄机。

初登左三千小会时,见愁不过才初初金丹。但当日踏上那登天之道、上那一人之台时所见的场面,却始终留存在记忆中,不曾被岁月磨灭,直至今日,依旧清晰。

那是一掌印落,白昼骤然转为黑夜,漆黑的苍穹上亮起漫天的星斗,汇聚成磅礴的星河。

宇宙浩瀚的气息,第一次向她张开了怀抱。

而在这样一个夜幕降临的晚上,她将自己投入了宇宙的怀抱,星河的湍流。

没有十九洲其余修士飞升时奇异的五彩霞光,亦没有那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笼罩在见愁身上的,只有属于她自己的一种强大气息。

十九洲大地,在脚下缩小。

山川河流都都变成了一幅小小的画,就像是放在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任人随意地挪动。

她升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往日遥远的星辰,都在她眼中急速地放大,轻而易举就穿过了某一道界线。

在这样一刻,世界里再没有任何一丝云。

一粒粒星辰旋转在黑暗寂静的虚空中,散发出的光芒落入见愁眼底,成了各种璀璨的颜色。它们有的孤独地悬挂在远方的角落,有的集聚成团,藏在浓雾似的星尘里,成了宇宙里一片片漂亮而神秘的星云。似乎是永恒地静止着,又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旋转。

人的肉眼,到了这里好似失去了全部的作用。

没有了空气,没有了重量,于是连原本习惯的一切认知都失去了。

见愁的心,忽然就一片安静。

身前的虚空,在她冲破那一道界线时,便一下扭曲起来,竟如同荡开了一片涟漪般,出现了一团旋涡,向她吞没而来。

而她却转头向身后望去。

十九洲已然成了一片能被她一眼俯视的巨大的陆地,漂浮在浩瀚的西海之畔,山河都成为一条又一条细细的脉络!

一颗巨大的星辰!

见愁知道,它的名字叫做“元始”。

《九曲河图》上记载着与它有关的一切:传闻这是盘古大尊开天辟地之后,率领人族来到此方宇宙的第一颗星辰,取起始、起点之意,遂名之曰元始之星。

人族以此为始,才渐渐发源。

在这近四百年的时光里,她曾无数次看着《九曲河图》,在脑海中描摹它的形状,但不管那衍算与刻画如何逼真,也完全无法与这一刻亲眼之所见相比。

人与一颗星辰相比,已是尘埃。

若融入这浩瀚的宇宙,更是渺小得不值一提。

存在与不存在,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好似都失去了意义。

在被身后那旋涡吞噬的刹那,见愁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一片浩瀚之中,分不清这一刻自己是自己还是宇宙,又或许她从宇宙中来,从来是它的附庸。

唯独头脑,还是一片清醒。

她知道,在这一场不知是漫长还是短暂的“旅途”过后,再睁开眼,她将要面临的便不再是熟悉的十九洲,而是陌生瑰丽的上墟仙界!

*

星辰构成星系,星系盘成星云,星云集聚起来,便是一片又一片大大小小的星域,在宇宙里都没有特定的方向,有的铺开,有的团着,有的像是一条长长的飘带,有的却像是一朵摇曳的菡萏。

无尽星河散落,是千千万万小世界。

而在星河的深处,宇宙的某一个角落里,却有上百星域规整地团成一个球,依照着各自不同的规律旋转,但隐隐之间,又隐约给人一种和谐之感。

这种现象,在看似无序的宇宙中,自然并不寻常。

但所有身处于其中的人们,却都没有察觉,又或者说,早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因为,这里便是上墟仙界!

但凡修士,不管来自这宇宙的哪一个角落,又是以何种方式修炼而成,即便是妖修成道,在突破其界本身的力量限制后,都会被强大的法则之力牵引,来到此界。

经飞仙池灌仙力入体重塑仙身,便算是“地仙”了。

地仙之上有金仙,金仙之上有圣仙。

仙人们的力量就划分为这三个很粗的层次,又因为上墟仙界广阔浩瀚,仙人来自宇宙各处,即便皆是一界之中的天骄,到了这里也不过是泯然众仙。所以不同层次的仙人之间,实力相差犹如鸿沟天堑,甚至就是同一层次的仙人之间,也有可能天差地别。

孙诚便是这里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地仙。

在飞升之前,他在自己那一界中也算得上是小有一番成就了,早在九百年前就已经被接引到此界。

但如今九百年过去了,他连眼下这一片星域都未曾出过。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孙诚原以为传说中的上墟仙界,无论如何都该是个令人心驰神往之地,可他实在错估了这一片宇宙的浩瀚。

只有在离开自己原本所在之界时,才会发现原本所在的那一界,是何等渺小。

纵然飞升,他们也不过是那坐井观天的蛙。

从一口井中,忽然被人扔到这庞大的世界,无论是谁,无论曾有过什么样的经历,都难免会有一种受到压制的感觉。一则感世界之广大,自己之无知;二则雄才霸主、天骄之才,比比皆是,来到上墟便无异于重新开始,旧有的一切积累,在这里都变得不值一提。

原本的灵识,受到强力的压制;即便是领悟了空间法则,旧日能开辟自己的小天地,到了此界,却都被压缩;瞬移与挪移的距离也都大大减短。

更何况一片星域本就浩瀚?

纵然是成了地仙,要毫不费力地横穿一片星域,都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于孙诚这种数百年来修为没什么进境的地仙来讲,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修士们刚飞升被规则接引时,往往都落在上墟边缘星域的边缘星辰之上,而只有修为足够的仙人才有足够的本事轻松跨越星域,所以久而久之,上墟仙界便渐渐分出了层次。

外围多是低阶的地仙,在常年的积累下,数量十分恐怖;

内围普遍是高阶的金仙,相比起地仙来数量锐减;

而中心的几片星域自然成为那些屈指可数的圣仙的领域,分别被人称为非邪天、自在天、大罗天。

非邪天是飞升的妖魔或者堕入魔道的仙人的领域;自在天则多半是佛门各个派系飞升上来的佛修的领域;大罗天则是“上墟三天”之中最庞大的,足足占据了中心处的七成,覆盖着三片星域,囊括了一切非佛修、非妖修的仙人们,不管是道修、剑修、符修还是其他更多稀奇古怪的修士,在这里都能找到。

孙诚飞升上墟后,至今为止,最大的愿想,也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得机会,进入大罗天,一瞻传说中那白鹤大帝、绿叶老祖与碧玺仙君之风采。

只可惜,他运气实在不好。

原本他在下界有自己的宗门,以为飞升之后以前门派的前辈在此界也建立了宗门,能将才飞升来的他直接接入大罗天中。可谁料想,飞升到了这里之后,他才知道,门中前辈们早都死在了大罗天与非邪天的一次冲突中,别说是宗门了,连人都没留下来半个。

所以直至今日,孙诚都还困顿在这外围昊天星域之中,于昂宿星飞升池附近售卖上墟仙界舆图及一些基本的消息,依靠着指引新飞升上来的地仙们,获取他们身上的好东西,用以换得自己修炼所需的仙元石,同时也在这个过程中砥砺自己的心境。

按说,这么多年下来,一颗心早静了。

然而最近几年,却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飞升池建造得像是一座巨大的祭坛,并不是时时都有人从里面出来,有时三两白天也未必能见一个新来的飞升者。

但孙诚却并不敢因此懈怠。

没人的时候,往往靠在飞升池巨大的白龙柱旁修炼,只是今时今日,他却只是望着摊放在腿上的那一张羊皮纸。

黑色的羊皮纸。

上面用雪白的线条勾勒出一名女修冰冷秀美的面容,但在旁边却烙印着一枚赤红的杀字令!

下方仅有一行小字:

元始界见愁,或已飞升。十死令杀赏:圣仙一诺!

孙诚知道,早在数年前,这样神秘的黑色羊皮纸就已经悄然传遍了上墟仙界的外围,勾起了无数人的兴趣。

所有人都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一张纸,被上墟统称为“十死令”。

早年非邪天多邪魔外道,曾有追杀一位金仙而不成的时候,便向整个上墟发出一令,承诺若有人能杀之,便能得到令中所许诺的好处。

一开始只是非邪天在用。

但发展到后来,隐藏在这“十死令”背后的,已经不仅仅是非邪天中的修士,很多也来自大罗天。

只不过,在上墟待了这几百年,孙诚还是头回在十死令上看见这样的悬赏!

杀了这个“见愁”,可得圣仙一诺啊。

这是否意味着,想杀这个见愁的,是一位纵使在大罗天,地位也绝对不低的——

圣仙?

可堂堂的圣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去杀一个“或已飞升”也许现在还没飞升的小喽啰?

甚至不惜许下一诺!

真是奇了怪了。

孙诚在脑海里把大罗天排得上号的圣仙都数了一遍,也想不出藏在这十死令背后的是谁,便干脆将这纸令收了起来,准备开始修炼。

但就在他盘好腿的这一瞬间,飞仙池上方的虚空竟一阵扭曲,同时金色的池水一阵激荡。

哗啦啦!

顷刻间,一道挺拔的身影已落在了水面之上。是名女修,衣袍上绣着的山河图说不出的灵秀,脖颈修长,乌发如瀑,精致的五官里沾着几许淡漠超尘。

在她抬首向周遭看去的刹那,孙诚便看清了她这一张脸,一道惊雷顿时在脑海深处劈响,炸成了他先前才看过的那个名字!

像!

真的太像了!

难道是苦尽甘来,机缘到了,竟然真让他等到这天上掉馅儿饼的时候?

第550章 来自身后的剑

入目竟是一片荒凉。

大漠黄沙,罡风环绕,漆黑的天上没有日月,唯有几颗明亮的星辰,照耀着整片大地,使此刻见愁所处之地亮如白昼。

祭坛一般的飞仙池,看上去十分古老。

荡漾的金色水面,便在黄沙的包围之中。

周围十六根巨大的雪白龙柱,粗粗一看像是用白石雕刻而成,可在她从水面上飞落而下时一看,竟发现这十六根巨大的雪白龙柱,都是实实在在的巨龙骨骼!

黄沙荒漠,白龙骨骼,飞仙之池!

纵然不是旧时人间孤岛文人们所想象的“仙风飘摇,渺渺圣境”,可这一股荒凉亦透出了几分令人心颤的雄浑之气!

这,便是上墟了吗?

见愁站在飞仙池的边缘,向着周遭环顾了一眼,但见龙柱插天,大漠无垠,周遭除却自己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飞升者”,唯有她左手边一根雪白的龙骨柱后面有个脑袋探出来,用一双有些迟疑的眼睛打量着他。

一身紫青色的道袍,看着殊为普通,但眉目之间颇有几分英挺之气。似乎才刚从地上站起来,衣袍上还沾着几许沙土,像是在此地等了很久,腰上还挂了一串深黑色的铁简。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铁简相互撞击,叮当作响。

他一直看着见愁,在见愁看过来的时候,他当然也发现了。

原本摊在两腿之间的那一纸十死令早已经在第一时间收入了袖中,甚至就连面上那一瞬间的震惊都敛得毫无痕迹。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机会。

只在短短不到片刻的时间内,孙诚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在这上墟仙界,纵使只是一名小小的地仙,在飞升之前也是下界叱咤风云的人物。纵然飞升之后,有人因为处境的改变而心境不稳,再也不能维持旧日的心气儿,可强者之所以是强者,便是因为他们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适应能力和克制忍耐的能力。

上墟从来不是世外桃源,而是修罗狱场。

因为这里遍地都是强者,就算是一时处境不佳,也少有人会灰心丧气。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也许就会成为你最危险致命的对手,爆发出让整个仙界为之咋舌的力量。

比如绿叶老祖。

飞升一千五百年不到,就已然打破了原本由大罗天白鹤大帝、碧玺仙君、自在天药上菩萨、非邪天梦天姥四位圣仙中至尊所维持的平衡局面,凭借那种让人意料不到的行事作风与强横无匹的实力,如同天外燃烧的坠星一般,以最迅疾最猛烈之势,在斗法台上击败了碧玺仙君,动摇了数万年未曾变动的大罗天,成为了大罗天第三位仙尊级的第三极。

至今都有人好奇,她凭何拥有一到仙界便近乎制霸的力量?

孙诚在这仙界不过是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当然更不清楚这些,至于绿叶老祖这等圣仙之中的圣仙、已能被人称为“仙尊”的人物,更是遥不可及。

他如今能看到的,只是见愁。

从非邪天发出的十死令,从来没有过不兑现的时候,而圣仙的“一诺”,对目前的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一般而言,这所谓的“一诺”,便是在幕后发令之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完成之人所提出的一个心愿。

圣仙境在这大罗天中何其稀少?

而他不过小小一名地仙,少则可让圣仙允自己进入大罗天,从此获得更好的修炼环境,多则能要求圣仙为自己提升境界,或者得到一件十分趁手的法器,又或者是得到圣仙的传道……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往日可望而不可即。

在这上墟,固然有人飞升之后便清心寡欲,遁世隐居,但更多的是进入大世界后依旧不愿平凡之人。

孙诚自问,自己便是其中一个。

虽不知这见愁一个初初飞升的修士如何开罪了圣仙,可他实也不需要去知道,他需要知道的只是——

这个名叫见愁的女仙,才刚刚飞升!

天下并没有那么多绿叶老祖,大多数地仙刚飞升的时候,往往就是最弱的时候,在初来乍到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躲过一名在仙界待了数百年的地仙的偷袭!

“这位仙子,可是刚从下界飞升?”孙诚的面上看不出半分破绽,在见愁看见他之后,便直接从龙柱后面走了出来,向见愁道了个礼,还先自报家门,“在下姓孙,单名诚,飞升此界已经有些时候,只是苦无谋生之计,所以只在这昂宿星附近的飞仙池旁等候飞升的道友,为他们引导前路,介绍介绍上墟仙界的大体情况,以得些报酬。”

这话说得很是坦诚了。

飞升上墟之人大多对上墟一无所知,到了一新地方,难免陌生,若有久居此地的仙人能介绍引路,自然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