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你个大爷!”鲁松吼声开骂,一脚跨开,挥拳直往方澈脸上揍去。

方澈冷着脸侧步闪开,脚下顺势就是一扫,正好勾住鲁松左腿脚踝,当即就扫得他站立不稳,跳着脚往前面扑去。

鲁松气急大叫,双手在空中乱挥,好不容易前冲了好几步才找着平衡没有摔倒。而这个时候秦秣已经跑了过来,正狠瞪着他挡在他与方澈之间。

“秦秣!”鲁松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直呼秦秣的名字,“你一定要偏帮他欺负我?”

“你就只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秦秣劈头就骂,“什么叫我偏帮他?他用得着我偏帮吗?我是看你这个榆木脑袋死不知道转弯,特意过来叫你知道什么是冷静!”

“他先打我的!”鲁松委屈的表情活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在向家长告状。

秦秣将双手一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准备怎么做?”

鲁松缓缓地向前挪着步子,拳头渐渐捏紧。

“大姐大!你别怪我!”他忽然暴喝出声,抓住秦秣的手臂就将她拉得往旁边一甩,然后整个人合身向方澈扑去!

“秣秣!”方澈转身想去拉住秦秣,但鲁松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噗噗声响!

方澈终于没能反应过来,整个身体连带着手臂就被鲁松一把抱住,然后冲击得滚到在地。

第7章 颠倒年少足轻狂

要说到打架,鲁松肯定不是方澈的对手,但他们此刻的动作,却又不算是打架。更贴切点说,他们在是在摔跤。

鲁松双手紧紧抱住方澈的上身,双腿也狠命地将他双腿绞住,然后两个人就在雪地里打滚。方澈用力挣扎,鲁松死不放手,方澈因为失了先手,所以很难挣脱反击。

“我叉你仙人!”鲁松梗着脖子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却还是骂得好不痛快,“老子…老子早想,早想狠狠扁你一顿了!你丫的看我不顺眼,我还看、看你不顺眼呢!板着脸装酷,我、我叉叉的!你以为老子好欺负?”

方澈不吭声不回嘴,只是狠命挣动。

卫海他们已经围了过来,远远的还有些学生在看热闹。陈燕珊将秦秣从地上扶起来,跺着脚急道:“哎呀哎呀,这可怎么办?”

秦秣揉揉刚才摔疼的左肘尖,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就是小屁孩子打架么?

“让他们打去!方澈这臭小子也是欠扁!”秦秣抬眼一叹,低头又还是觉得好笑,“这两个人都是一般的臭脾气,满脑子暴力,动不动就想打架。让他们打,看他们在这学期最后一天会挨个什么处分回去过年!”

“这两个家伙!”卫海左右望望,则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将地上的两人拉开。

众人说话间,鲁松的力气稍有一刻松懈,方澈忽然抬头一撞,前额重重地砸在鲁松额头上,顿时砸得他头晕眼花,手上的力气更加松懈了。

方澈挣动手臂,一肘子击在鲁松胸膛,然后一个翻滚,终于挣脱他爬了起来。

鲁松连忙也爬起身,大叫着:“姓方的,今天有你没我!”说这话他又踉踉跄跄地往方澈奔去。

方澈的眼睛里同样燃着怒火,他踏动步子,正要抬腿踢过去,一只手臂就被秦秣拉住了。

“别动!”秦秣皱眉喝道:“你也适可而止吧!今天你们两个算是扯平,够了!”

“大姐大,你放开他!我叉叉的!”鲁松气愤地大叫,“方澈,是男人你就过来跟我公平的打一场!你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从来就没说我是英雄好汉!”方澈眼睛一眯,终于开口说话,“我睚眦必报,你上次做的事情我都记着,一报还一报,我不是英雄,仅此而已!”他反手拉住秦秣的手,转身就走,只余一句讥嘲:“你脑袋秀逗了吧?你以为这是在拍武侠电影?还英雄好汉?”

秦秣大力一甩,没能挣脱方澈的手,只好低喝:“方澈!你能不能稍微回忆一下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

方澈半边身子俱是一僵,抓着秦秣的那只手于是缓缓松开。

他将双手塞进裤子口袋里,不说话,也不再走动。

“这就对啦!”秦秣侧头一笑,又将方澈拉得转回身正面鲁松。她一脸认真地说:“方澈,你不该走的,这架还没吵完,我们的戏还没看够,你怎么能就这样脱离战场呢?”

这极具讽刺意味的反问一出口,在场众人的表情就集体呆滞了一下。数道目光齐齐射向秦秣,想看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鲁松那一脸的气愤也转为愕然,直是瞪着秦秣,嘴唇开开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我没别的意思。”秦秣摊开双手,“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互相看不顺眼也好,想要狠狠打一架也好,总该是有个原因吧?我们这么多的看客都在这里瞪大眼睛期待着呢,你们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们得有多失望?”

方澈抿着唇,将头一偏,还是不说话。

鲁松的脸在寒风中涨得紫红,他看看方澈,又看看秦秣,再看看周围表情尴尬的众人,心里头的憋屈蹭蹭蹭直往上涨,却偏偏无处发泄。

“松子…”秦秣上前几步,忽然抬指向鲁松脑袋上一敲,然后轻快地笑道:“行啦,什么坎过不去?你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是吧?那也不用免费上演大戏给别人看啊!你们应该有更文明的解决办法,例如,帮学校铲雪,看谁铲得越快越好?再或者,去堆个雪人,看谁堆得更像?”

鲁松挠挠脑袋,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大姐大,你的建议能不能不要都是这么搞笑的?”

秦秣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很好笑啊?”

“呵呵…”鲁松搓搓手掌,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方澈忽然踏前几步,再次靠近鲁松。

鲁松拳头一握,神情又开始紧张。

秦秣转过头,依旧含笑望着方澈,便只见他板着脸,听他硬邦邦地说:“我们堆雪人去!”话音刚落,他的耳后就泛起一抹红,一直红上脸颊,却又在被人看清之前,快速消退。

“堆雪人好呀!”陈燕珊欢快地一拍手掌,“足球场那边应该还有很多雪没化,我早就想堆了呢,就是这两天要考试,都没时间去玩。现在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快去呀!不然明天回家或者被别人先把雪给用完,那就没机会啦!”

卫海也笑呵呵地过来拉住鲁松的手臂,连连点头:“没错,堆雪人去!我老早就想做了。嘿!这次堆个嫦娥姐姐,羞死三中的女生们!”

陈燕珊翘起嘴巴:“真不害臊,就你那水平也想堆出嫦娥姐姐?哼哼,你不堆出一个猪姐姐就是好事啦!”

“猪姐姐也很可爱啊…”

“但是猪哥哥是一个悲剧…”冷不丁鲁松冒出这么一句,顿时引来笑声一片。

几人说笑着往足球场走去,陈燕珊走在最前面,鲁松走在秦秣身边,卫海和吕琳还有苏东强、林小枫、张涛走在中间,只有方澈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后面,一句话也不多说。

秦秣几次想回头去看他,但考虑到这孩子又开始犯起了混脾气,她还是决定要晾他一晾,让他自己好好冷静过来。

其实在秦秣的认识里,方澈早不是当初那个简单的暴力少年了,他的琴声里带着让人惊艳的灵性和浓郁的情感,他也绝不至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他为什么要主动挑衅鲁松?他所说的“睚眦必报”又是什么意思?

在秦秣听来,这“睚眦必报”四个字,倒像是方澈的讥讽又像是他的自嘲,但他如果不说,秦秣也只能由他沉默。

足球场上果然还压着厚厚一地的白雪没有被人踩踏过,近几天整个学校都在忙着考试,所以留下了这么一地好去处,坐等人们惊喜光顾。

“哇!那边也有人过来!他们是不是也是来堆雪人的?”陈燕珊惊叫一声,撒开腿就从看台旁的台阶上跳下足球场,嘎吱嘎吱一个个脚印被她踩出,她又笑又跳,“我们要抢先!你们快点过来啦!这雪真好!”

鲁松怪叫一声紧跟着冲过去,卫海和吕琳还有苏东强他们也急忙跟上,反倒是秦秣和方澈走得不紧不慢,就这样被落在了最后。

秦秣想了想,脚下又再放慢几步,等到方澈并排走了上来,便平平常常地问他:“高二要补课到几号才能放假?”

“农历腊月二十四。”方澈目光微垂,忽然抓起秦秣的一只手,停下脚步道:“你的手怎么啦?”

“你是说冻疮吗?”秦秣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畏寒,天气变暖就会好的。”

“怎么不把手放口袋里?怎么不戴手套?”方澈又板起脸,神色转为严肃,“你不知道再这样继续冻下去,这些冻疮会裂开甚至冻烂吗?我…我奶奶以前长冻疮,最糟糕的时候,皮肉冻烂了,一直能见骨!”

秦秣本来想说无所谓,但方澈那最后一句话又让她将“无所谓”堵在了嘴边,说不出口。

“这个…”

方澈的手干燥温暖,他一边将秦秣的右手包裹进自己手心,又不忘盯住她的左手:“还不塞口袋里去?”

秦秣讪讪地笑了笑,连忙将左手塞进棉衣口袋里。

方澈便拉着她的右手,缓步走下足球场。

陈燕珊已经开始在草地上翻开了将近尺厚的大块积雪,吕琳跟她合作堆雪人。卫海和苏东强两人堆一个,林小枫和张涛也准备合力堆一个。鲁松却双手抱胸,大大咧咧地站在几人中间,望着秦秣与方澈走来。

“喂!方澈,我们单挑!”鲁松说着话,眼睛不住地在方澈抓住秦秣的那只手上瞄来瞄去,神色间满是不屑。

“废话!开始吧!”方澈轻哼一声,放开秦秣的手,又在她耳边嘱咐:“你不准碰雪!”他稍稍一撸袖子,往旁边没被人破坏的那片雪地上走去。

秦秣将右手也塞进口袋里,就见鲁松走过来,一脸认真道:“大姐大,方澈不是个好人,我一定会把他打败,让他从此不敢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你放心!”

秦秣错愕了片刻,忙忍着笑,也认认真真地回答他:“那你加油吧!”

鲁松双手一捏拳头,走开几步便弯腰扒起雪来。

秦秣站在旁边看着他一脸战斗正酣的表情,不禁感叹:“竞争果然最能激发人的上进心!”

虽然鲁松的上进心暂时还只是用在堆雪人上面,但难保他不会借此东风,从此变成一个真正肯用功学习的好学生。

第8章 回家

“我觉得这里还缺一点东西。”陈燕珊的小脸被冻得红通通的,她双手捂到嘴边呵着气,眼睛紧盯着面前那胖乎乎状似葫芦的大雪堆,嘴里嘀嘀咕咕,“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好麻烦啊,不想弄了。”

从足球场能够望到学校的后山,那一片雪白一直绵延得覆盖到天际,秦秣站在团团的笑闹之间,只觉笑声遥远,而天地苍莽。

“让…我来试试。”她稍稍犹豫,转身就跑到足球场的跑道边上捡拾起一根枯枝。

“秣秣,你要做什么?”陈燕珊疑惑地看向秦秣,只见她手持枯枝走到雪人边上,然后以握笔的姿势握住那尺长的细枝一端,竟如雕似琢地在雪人的圆头上刻画了起来!

吕琳也搓搓手掌,站到陈燕珊身边怔怔地看着秦秣笔画纵横。看那点点雪沫在她的枯枝下簌簌落下,再看那圆圆的雪团上渐渐现出立体的五官轮廓,然后是古代女子的高髻,再往下秦秣则放下枯枝,转而从口袋里掏出学校发的硬质饭卡。

她将饭卡当成刀片,一点点地将多余的雪块从大雪人的身子上刮下,也不知她刮了多久,直到卫海、林小枫他们两组,以及鲁松和方澈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过来看她时,她那手下的雪人才渐渐显出窈窕的身段,飘逸的裙裾。

这个雪人没有双臂,乍看起来有些像那种直筒身的木娃娃,但整体看去,却又别有韵味在其中。

这是一个全身雪白的女子,云鬓高堆,垂目婉约。

照常理来看,不杂其它颜色的一片雪白是很难显出人物神韵来的,何况这不是石膏雕像,这甚至连雪雕都算不上。秦秣寥寥的勾勒极似远山朦胧,一眼看去,没有细节,只是一脉清雅,和说不出的寂寞疏离。

“可惜…”吕琳喃喃道:“要是有什么能嵌到那眼睛上就好了。”

正是如此,这个冰雪女子因为没有眼瞳所以才显得如此清寂,若是能有谁为她镶嵌上两颗黑晶石,想必也就点睛鲜活了。

“没这个必要,总有融化的时候。”秦秣淡淡一笑,收起饭卡,拍掉手上的雪沫,便转头去看鲁松堆的雪人。

众人视线转过去,这一看,没有一个不笑的。

鲁松堆的,那哪里是雪人?那四四方方的底座,圆圆的顶头,再加上顶头上插着的那两只软软的毛线手套,真是要怎么古怪就怎么古怪。

“鲁松…你那是什么东西?”陈燕珊捂着肚子,一脸笑抽了的表情。

“呵呵,这个…”鲁松挠挠头,表情又转为得意,“我发明的最新坦克型雪人,这个就是坦克人一号!”

他跳过去,指着那怪形怪状的雪人,几乎是手舞足蹈:“你们看,看这底座,这底座多稳当啊!还有这圆头,可别把这当成普通的圆头,这可是由全方位反射晶体组成的!还有上面这两只手套,这也不是普通的手套,这是坦克人的耳朵,兼具雷达的功能,拥有侦查、隐形、定位等多重能力…”

“扑哧!”陈燕珊第一个没忍住,连声连声地大笑了起来。

秦秣一脸笑意地走过去拍拍鲁松的肩膀道:“好样的,有创意!”

“松子,不错!”卫海也竖起了大拇指,他们堆的雪人都是中规中矩,虽然不丑,但也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反倒不如鲁松这个坦克人有意思。

众人再看方澈堆的,却齐齐惊住,不知是该赶紧从地上捡起眼睛还是立即托住快要垮掉的下巴。

不是方澈堆得有多好,而是他堆出的雪人跟他本人那清峭俊秀的形象实在反差太大。尤其是在方澈弹唱过那一曲江城子之后,就算有许多人嘴上不服气他,心中也都免不了对他生出几分敬仰之情,只觉得但凡跟他扯上了关系的东西,就无一处不显出艺术的优雅来。

可是方澈堆的雪人——那底下是乱七八糟好像破棉被捆在一起的一团,无可名状的东西,再往上就是一坨一坨倾斜变细,直往上长高到将近一米的塔状物。两者结合,这一堆雪实在是让人无法“昧着良心”将它称为“雪人”。

“这…这是什么?”陈燕珊本来一直对方澈遐想不断的,但在见到方澈的手艺后,她心目中那个完美方澈还是瞬间就崩溃掉了。便好似一个完美冰雕,不用阳光晒化,就自动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方澈的冰山脸依旧八风不动,只是不带起伏地说:“雷峰塔。”

“哈哈!这是雷峰塔?”鲁松一蹦而起,笑得张狂无比,“你这个无聊装酷的死冰山,你也有这个时候?这是雷峰塔?哈哈!方澈啊方澈,你敢说你这次做得比我好吗?你输了!你敢不敢承认?”

方澈抿着唇,偏过头,一眼便对上秦秣含笑的眼睛。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意盈眼,仿佛带着万分的信任与欢快。

“我输了!”方澈的唇角微微翘了翘,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

输又如何?能博她一笑,何妨输个精光?

鲁松于是得意洋洋,抬手指着方澈道:“小子,输了就快滚!别在这里碍人眼!”

方澈眉毛一扬,只当充耳不闻。

这样的退让反而让鲁松产生一种被无视的屈辱感,他的脸色再次因为愤怒而涨红,一张嘴,就要大骂。

秦秣拉住他的手腕,轻拍他的肩膀,随口就转移话题道:“松子,你是怎么想到要做坦克的?”

鲁松的思路果然被引走,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解说起自己的创意来。

没等他口若悬河多久,秦秣就说自己累了,想要回寝室休息。鲁松意犹未尽地拽着卫海、苏东强他们继续打雪仗,秦秣和陈燕珊以及吕琳则回了寝室,而方澈早在秦秣说要走的时候就当先离开,也省得跟鲁松再起矛盾。

回到寝室以后,陈燕珊还在不解:“秣秣,你说方澈干嘛要去挑衅鲁松?”

“他没解释,我怎么知道?”秦秣一边说着,已经开始整理要带回家的行李。

陈燕珊歪着头仔细回想:“对了,秣秣,你还记不记得军训的时候,方澈有一次差点跟卫海打了起来,还是我好不容易拦住的呢?”

“听见了,没看见,卫海好像对方澈怨气很大,怎么回事?”

“我不太记得清楚了。”陈燕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之是方澈脾气很不好,讲话口气又臭。我跟卫海在去医务室的路上碰到他,然后我跟他开了句玩笑…呃,我就是随口说了句他长得像某个女明星吧,他就骂我骂得好凶。然后卫海说他没男人的气量,再然后…”

秦秣听着好笑,方澈的脾气确实很不好,毒舌的时候更是能把圣人都气到暴跳。她就觉得,方澈平常装冰山,纯粹是为了掩盖自己暴躁毒舌的本质。

“不过,珊珊,你怎么会说他长得像某个女明星?他哪里像女人了?”

“没有啦,不是说他像女人…哎呀!”陈燕珊一跺脚,“只是觉得他跟那个人特别像,眼睛像,感觉像,不是说他像女人啦!那是个过气的老明星吧,连名字我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小时候好像看过她拍的武侠电视剧。呐,还有人说我跟我爸很像呢,难道我长得像男人?”

秦秣笑着点头道:“那他是误会了?”

“就是误会啦!”陈燕珊一脸懊恼,“我后来看他板着脸好沉默的样子,以为他是那种害羞的男生呢。我还觉得,那次是我说错了话他才会回骂得那么难听的,亏我一直想找他当我男朋友!”

“现在不想啦?”秦秣一脸打趣地看着她。

陈燕珊闷闷道:“不想啦!今天可全破灭了!我就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的,你看他跟鲁松打架那个狼狈样子…两个人都滚到了地上,沾得一身好脏啊,又是雪又是泥的!跟他唱江城子的时候差别太大啦,还有他那个雪、雪人!”

她加重了“雪人”二字的吐音,一脸的不忍目睹。

秦秣收拾着东西,哈哈大笑。

隔天秦秣回到家的时候正当中午时分。好不容易期末考完,她也大觉松了一口气,吃着裴霞做的饭菜,真是口口香!

秦云志还要三天才能回家,而秦云婷再过四天也可以到家了。

裴霞说起大女儿的时候满脸兴奋,也不再去想摆地摊丢面子的事情,只是来回念叨着:“他爸,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去买点好菜?”

秦沛祥刚吃晚饭不久,此刻正在踩着缝纫机,闻言头也不抬:“不是早说了,买几条柴鱼吗?还有买只鸡,你还用想什么?”

“我还想买甲鱼呢!”裴霞在小客厅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婷婷一个人在北方得吃多少苦,听说学校食堂的饭菜都不好,她又不像秣秣和小志,还能经常回家吃。还有,北方天气冷啊,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北上,她怎么受得了?”

“你怎么早不操心这个,孩子要回家了你又念叨上了?”秦沛祥感觉有些头疼。

“还不是前段时间家里闹的…”裴霞忽然住口不说,秦沛祥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第9章 旧事

回家的头几天,秦秣白天复习功课,晚上还是跟着裴霞去夜市。不过最近天气愈发冷得碜人,夜市里行人寥寥,却实在没什么生意可做。

裴霞倒是笑言:“天气冷也有天气冷的好处,城管大爷们一个个都窝在家里喝酒,倒没闲情来管我们这些摆摊的咯!”

到秦云婷回来的那天,正是农历腊月二十号,邵城的雪已经化了,一轮明日懒洋洋地照在天空,没什么温度,但明亮喜人。

秦秣和秦云志姐弟两个一起站在火车站的出站口等着秦云婷出现,熙熙攘攘的站口,随处可见亲朋相见的团聚景象,将近年关,确实是不比往常。秦秣还只在电视上见过火车,对那种拖长得像龙一样的交通工具心有向往。可惜火车站后台无票不准进,她也只能在闲聊之中压下那种好奇。

“小志,你坐过火车没?”秦秣状似随意地问。

秦云志惊讶道:“二姐,四年年前咱们回老家的时候不都坐过吗?你怎么这样问?”

秦秣毫不心虚,轻哼道:“我是想看看你这样小屁孩子的记忆能到几岁,怕你不记得呢!”

“哇!二姐,你太嚣张了!你才比我大三岁而已,你好意思说我是小屁孩?”秦云志的身高也有一米五出头了,并不比秦秣矮多少,他忽然拽住秦秣衣领后的棉衣帽子,得意地说,“二姐,你的小辫子被我抓住啦!我可不比你矮了!”

秦秣大感好笑:“这也叫小辫子?那你使劲儿抓吧…”笑容之后,她隐隐心忧。

这大半年来,她也感觉到秦家的亲戚朋友似乎少得有些单薄,他们一家就像是这座小城里的一叶孤舟,就算不飘荡,就算小舟上的每个人都尽力维护,但这叶孤舟没有港湾却是事实。

中国人的人际是按代算的,讲究大家庭,大家庭由小家庭组成,比如双亲、叔伯、姑婶、兄弟姐妹、子女侄甥等等。可是秦家朋友少,亲戚就更少了。

就算秦沛祥和裴霞两方都是单传,他们上面也还有亲人,就算他们的父母也是单传,而且已经故去,他们也不该提都不在子女面前提,并且从不谈及祭奠的话题。传统的国人对一些节日还是非常看重的,就像七月半的鬼节,又比如九九重阳,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八月中秋。

秦秣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些,是因为她心中更多的情绪都用来感怀这千年轮转了,如今她越发适应了这个时代,自然会生出疑惑。

而秦云志简单的一句话里还是透露了出来,秦家另有起源,他们,有一个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