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秣笑吟吟道:“有什么奖?奖励太低的话我可不猜。”

“如果你要很高的奖励,那你要是没猜中,是不是应该罚个赌注出来?”方澈微侧身,紧盯住秦秣。

“如果我没猜中,我就送你…”秦秣仔仔细细地将方澈左右瞧了个遍,“送你几道食谱吧,让你好好养养。”

方澈唇角轻轻往上翘:“如果你猜中了,我再送你一张游戏碟。”

“又是游戏?”秦秣挑眉。

“这次的新游戏会很好玩的。”方澈微微催促,“快说了答案,打开看吧。”

“饺子,我猜是饺子。”秦秣说完,终于将食盒盖子掀开,只见热气冒上来,里面竟果然是一碗水饺。她本来是胡乱猜的,没想到还真能猜中,当下有些惊喜,一抬手又打开食盒的第二层,只见里面还是一碗水饺。

“你猜中了。”方澈眉目含笑,从中取出一碗端到自己手上,又拿出一双筷子递给秦秣,“趁热吃吧,奖励等会再给你。”

秦秣喝了一口汤,发现味道很不错,又有些惊奇:“这是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方澈停下筷子。

“像是你那时候做野餐的手艺,还有进步了。”秦秣又吃下一口饺子,微垂双目品尝,“有进步,不像我,万年进不得厨房。”

方澈只说了一句:“不会下厨很好。”便不再说话,专心吃起了饺子。

早餐后方澈收起食盒,先回了自己公寓,秦秣则又去拜访卡西。

这次卡西一见秦秣便拉她往书房跑,还找出一些甲骨文和小篆的资料,问她能不能翻译。秦秣仔细辨认,小篆全都认识,但甲骨文有些困难。两人又是一上午的探讨,到中午的时候卡西还是留秦秣吃饭。

方澈又打电话过来,也是问秦秣准备在哪里吃午饭。

秦秣正说着自己要留在卡西家里,卡西忽然问她:“是你要好的朋友吗?”秦秣点点头,卡西连忙道:“让他到我家里来吃饭,今天要热闹一点!”这位小老太太说着话还一拍手掌,竟然显出了小孩子般的可爱。

方澈过来的时候,卡西已经摆上了丰盛的一桌子菜。她一看到方澈,便面露惊喜:“真是个好孩子。”这样说着,她请方澈入座,目光中饱含着别样的满意。

“卡西教授,学生打扰了。”方澈很有礼貌地微笑。

他带来了两瓶MOUTON ROTHSCHILD的红酒,卡西却将酒放到一边,有些不快道:“怎么喝红酒?真是的,高兴的时候不喝红酒,我们喝白兰地!”

她拿出一套水晶杯,缓缓注入酒液。酒香微酸,带着葡萄的芬芳。

秦秣与方澈却不过她的热情,与她碰杯。

这些白兰地是标准的英国白兰地,陈酿九年,是高达75°的烈酒。秦秣只是小喝几口便开始感觉到热气上脸,而卡西喝得豪爽,依旧面不改色。方澈的脸色也有些红,使他整个人的清冷在瞬间被扯落,倒越发风采照人。

其实喝酒不上脸的才是不好,这样的人看着酒量大,实际上很容易醉。

果然,不多时卡西便挥着手有些说胡话了,她一会中文一会英文,颠倒不分:“戴维,我今天很开心,我们再喝一杯…不,你看这孩子,我说了让他学法律的,他口才好啊…偏偏要去做什么音乐人。戴维,下水道好像堵了,你怎么不去修?不对…我让你修屋顶,我想在屋顶上养只狗…戴维…”

秦秣将本来要放下的杯子又送到唇边,默默地饮了一大口。

方澈放下酒杯,轻叹一声。

卡西喝醉了说些胡话之后便开始安静下来,她手上的水晶杯忽然滑落,跌在地上一声脆响,晶莹碎掉满地。

不知不觉间,秦秣已喝完了整杯酒。她双颊红得好似熏染了水中晚霞,眼睑也半垂起来,有些睁不开。

“卡西…”秦秣好似喃喃,低唤一声之后,她撑住椅背想要起身去扶卡西。可是那一杯白兰地却不是吃素的,秦秣才刚直起腿,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便从她的脊椎一直窜上她大脑,直击得她整个人猛一摇晃。

哐当一声!

先是身边的椅子被秦秣推倒在地,紧接着她自己又踢倒椅子腿,然后撞到桌子上,撞得桌上碗碟纷纷响动,她才险险地往地上倒去。

方澈早站起身,恰恰将秦秣拦腰接住,他自己却又脚下一踉跄,险些带着秦秣再一起跌倒。

“秣秣…”他收紧双臂,将头垂下,“秣秣…”

“你是方…方澈?”秦秣想要眨眼,大脑对身体的控制却迟钝了起来。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出往后推人的动作,只是方澈纹丝不动,根本不受她那点软绵绵的力气影响。

“秣秣…”

“嗯?谁啊?谁叫我?”秦秣缓慢地打了个小哈欠,双脚又开始不安分地原地踩动,“我好像做了个梦,秣秣做了个梦…”她双手对着空气慢悠悠地胡乱挥舞,向是要去抓住什么。

“秣秣…”方澈低唤,忽然被秦秣反手扯到衣领,他脚下一晃,带着秦秣连退了好几步,终于跌坐在墙边,顺便还给秦秣做了一回靠垫。

忽然跌倒的震动晃得秦秣头脑一清,她反手往地上撑去,半睁开眼睛道:“方澈?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你回国了?”

方澈低声笑,忽又轻咳。

秦秣疑惑道:“方澈?你在做什么?”

方澈倾身过来,又紧紧将秦秣抱住,下巴搁在她肩上,不说话。

呼吸温热,像是新叶吐芽时的一点柔和。

第9章 百转

“你是…谁?”秦秣懒洋洋地靠在方澈身上,眼睛迷蒙得好似水墨洇开的一掬江南烟雨。

天气清冷,但方澈周身都是温暖的。他紧紧拥着秦秣,低下头看她的侧脸,鼻尖轻柔地触过那一抹绯红的腮。

“来!给本公子…续上!”秦秣一手扬起,做出举杯等酒的姿势,人又吃吃地笑,“前日镜园里去了个人,娉娉袅袅,一抬足便跌进深井…待我饮罢了酒,定要画上一幅万里河山,烧给她带到黄泉路上,让她看看天下!”

她说着胡话,低低地打了一个酒嗝,喷出酒气,落到方澈手上。

“秣秣。”他低叹。

“这名字听着耳熟。”秦秣歪了歪头,“我不叫陌陌,你可以叫我秦陌,或者季暄。”轻笑几声,她眼波流转,在方澈怀里扭过一个身,便正面贴着他。

方澈的身体略略一僵,环着秦秣的手又松开了些。

“我瞧着你也眼熟。”秦秣仰头,双手勾住方澈的脖子,眼中的烟雨之色愈发深沉,好似细雨打落一地桃花,空气里都是绯红的香,“你这眉毛怎么这样黑?不秀气…来,让我帮你修一修…”

她抬起一只手,纤细圆润的指尖从方澈左侧眉头划起,一根根数过他的眉毛,指尖的热度好像烙铁,又一点点烙进方澈眼里。

“秣秣…”方澈声音低哑,抬手握住秦秣的手腕,想要将她拉开。

“嘘!”秦秣甩开方澈那只手,将食指竖起,柔声道:“乖,不怕…”她眼睑半阖,迷迷蒙蒙地又摊开手掌,一手勾住方澈的后颈,另一手捧住他半边脸颊。

柔软的红唇仿佛是从水中倒映而出,带着美酒醇酿的芬芳,轻轻落在方澈眉梢。方澈一动不动,只是环在秦秣腰间的那只手又稍稍紧了些。

秦秣将轻吻一路濡湿而下,从那眉梢,到眼角,到脸颊,到唇角。

最后双唇相接,唇齿相依。

秦秣细细辗转轻咬,一点点啃噬,温温柔柔像是摘取雨后的柔软青杏。

她在唇角逸出一声叹息,猛的揪住方澈心肠。

这个吻骤然加深,方澈反被动为主动,带着一团越烧越高的火热,熊熊燃烧过两人的唇舌,深深浅浅,又从狂风骤雨变成细细密密的小雨轻敲。

“唔…”秦秣一手推动他的胸膛,趁着空隙轻轻喘息,另一手却自然而然地滑进方澈大衣里面,然后从他腰间细细摸索进他衬衫内,碰触到他的肌肤,一寸寸火烧火燎。

窗外不知何时已倾泻起瓢泼大雨,杯盘狼藉的餐桌边上是卡西宁静的睡颜。壁炉里火光跳动,熏得这间餐厅色调温醇。

秦秣猛力一扯方澈的衣服,没有扯动。

她软软地哼出声来,似乎轻嗔薄怒,又仿佛全无意识。

墙角一盏高脚的装饰灯被秦秣甩手间哐当拨倒,她用力一带,翻滚着竟将方澈压倒在地。

“唔…不怕啊…”她柔软地出声,安抚。

方澈低叹一声,隐忍下眼底的火焰,一把捉住秦秣双手,一个翻身,又将她带过一个方向,反压住。

秦秣不适应地挣动,方澈双手从她腰下环住,抱着她站起身,然后变换姿势,又将她横抱起来,带她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有个单人的小软榻,方澈将秦秣放上软榻,拉开她乱动的双手,脱下她的鞋子,又扯过一条薄毯帮她盖好。

“好好睡一觉,秣秣…”他轻叹,抬手抚过秦秣的额头,转身大步离去。

餐厅里,卡西还坐在椅子上睡着,方澈解下自己的大衣,盖到卡西身上。

窗户半开,有些漏雨进屋。他走过去,将各扇窗户都严实关好,然后拉开一扇玻璃门,走到屋檐下站着,静静聆听雨水拍打的声音。

院子里高高矮矮的树木全都在大雨下模糊,雨打风吹,又下了一地落叶,带着簌簌的响动,撩起空气里的湿冷。

方澈唇角轻轻往上扬,本来泛红隐忍的脸色渐渐沉静下来。

秦秣揉着眼睛,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又是暗了。

书房里的窗帘被拉着,一盏柔和的小台灯开在书桌上,照得一室温暖静谧。

秦秣晃了晃有些酒后疼痛的脑袋,总感觉到眼前闪过一些旖旎的画面,似乎自己在醉后做过些夸张轻薄的事情。但那被她轻薄的对象却形容模糊,恍惚如梦似幻。她仔细回想,又觉得是咏霜,又觉得是梅紫。

“眉毛好像乌黑修长,太粗了…”她喃喃低语,猛然间一个激灵。

哪里是眉毛太粗?那分明是一双男子的眉毛!

秦秣呆坐起身,心脏砰砰砰地激烈跳动,眼前又晃过那一双修长飞扬的乌眉,一根根眉毛都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地像是在嘲笑她!

书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方澈刚走进房门一步,见秦秣醒来坐在榻上,便微笑道:“有没有头痛?我去给你端碗姜汤过来。”他说话间转身出去,步履依旧从容。

秦秣目光跟随,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长长吐出一口气。

等方澈端着姜汤再次走进书房时,便见秦秣已经穿好鞋子站到塌边,正抬手轻弹衣服上的褶皱。

她向方澈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迎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姜汤,大口一喝,赞道:“舒坦!”

方澈被这笑容感染,眉眼间也更见温和明朗。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还醉得厉害吗?有没有感觉那里不对劲?”

“还好,只是有点头痛,喝过姜汤再走动一会应该就会好。”秦秣也是随意回答,“真是不经喝,一点酒就醉得神志不清。对了,你有没有醉?现在感觉怎么样?卡西教授呢?”

“我给教授煮了一碗燕麦糊。”方澈轻笑,“英国人解酒,喜欢用燕麦糊,其实那东西很难下咽。”

“小澈,我好像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书房隔壁的客厅里传来卡西带笑的声音,“原来你也知道燕麦糊难吃啊,我可一点都不爱吃那东西!你的姜汤呢?快给我盛一碗,别以为我不知道姜汤比燕麦糊好喝!”

方澈轻笑道:“燕麦糊不是用喝的,还能锻炼吞咽能力。”他接过秦秣喝空的碗,又往厨房走去。

秦秣随后跟出,见到卡西在客厅里做伸展运动。这小老太太穿着件宽松的毛衣,一边扭腰摆手,一边向秦秣碎碎念叨着:“方澈真不是一个乖巧的孩子,你看他表面上看着沉稳,其实一肚子主意。你要小心他,别让他给绕进去了!”

秦秣表面上温和地笑着,心里其实正翻腾着无数念头。

卡西口说要秦秣小心方澈,其实是在开玩笑。秦秣听着却觉得自己心里在天雷滚滚,这究竟是方澈要小心秦秣,还是秦秣要小心方澈,可还真是不好说。

秦秣从来没有这样庆幸过自己现在是女儿身,否则她可不敢醉后轻薄了别人,还装出一副“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来。虽然她确实记忆得不大清楚,但她只是喝醉,不是失忆,总还有个大概印象的。

不知怎么回事,她懊恼过后,就觉得好笑。

方澈真是一个好孩子,坐怀不乱。再换个角度说,方澈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心思端正。再继续换个角度说,秦秣实在是根豆芽菜,干巴巴激不起方澈朋友之外的丝毫冲动。

晚饭是方澈做的,他就着有限的食材做了几个家常的中国菜,小菜摆上桌,卡西连连称好,吃得无比欢快。她因为研究东方文化,家里也收藏着几套釉质不错的中国餐具,天青色的碗碟和青玉箸,搭配着色香俱全的饭菜,引人馋虫。

饭后秦秣自觉地收拾碗筷,方澈有些担忧地说:“秣秣,你确定你不会摔坏东西?卡西教授这些碗碟很有收藏价值,要是坏掉几个,那就可惜了。”

秦秣手上微微一抖,转头向方澈露出一个灿烂得晃人眼的笑容,声音却冷飕飕的:“小方同学,如果我手上这些东西摔了,那可全是你给指使的…”

所幸秦秣曾经在茶馆里端茶送水的功夫没白练,收拾洗碗的工作还是能够顺利完成。

晚上雨越下越大,卡西留秦秣和方澈到她家里过夜。因为冒雨行走确实艰难,卡西家里又有足够的客房,两人也就留了下来。

“秣秣,你不如去把酒店的房退了,就在这里陪我这老太太过几天,怎么样?”

秦秣自然是点头,微笑道:“夫人,虽然是叨扰,但我心中窃喜,也就不客气了。”

小老太太乐得大笑,笑过之后又很有风度地瞪过秦秣一眼:“你们这两个孩子,一个叫我教授,一个叫我夫人,叫得我好像是中世纪古画里的老学究似的。怎么?你们就不能尊老一下,叫我一声奶奶?”

“卡西奶奶!”秦秣脆生生地叫,没有分毫犹豫。

方澈也缓缓地叫了一声:“卡西奶奶。”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卡西就洗漱睡觉了,她揉着额头道:“这人一老就是撑不住,睡得早起得早。我当年的小学老师如果看到我现在这样规律的生活,一定会很欣慰,他没白教我早睡早起的含义。”

话说完,她自己先乐呵呵地笑开了。

留下秦秣和方澈在客厅里,看着无聊的电视剧。

秦秣还好,她看电视不怎么挑,凡是能有助她了解更多常识的电视她都愿意认真去看,而方澈就没这样的好胃口。他拿出自己功能强大的手机,在上面列起了算式,算了几分钟,他又去看秦秣认真看电视的侧脸。

这个女孩曾经脱出了他视线控制两年之久,虽然方澈从不曾忘记在她生命中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但秦秣还是悄悄地在他指缝间溜到了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

方澈悄悄在心里叹一口气,他有点介意。

“秣秣。”他轻唤了一声,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游移,终于还是问出口,“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有什么趣事没有?”

“嗯?”秦秣闲散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注意力稍稍从电视机上移开,“趣事?趣事很多啊,你要听?”

方澈低笑道:“写信费纸,Email又费电,打电话国际长途很贵,直接对话我们又不是武林高手,不会千里传音。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你只管说,我不会嫌你口水啰嗦,也不会介意你有可能害我耳朵起茧的。”

这话把秦秣给气乐了,她转头很是凛冽地瞪了方澈一眼,却发现这家伙感应能力为负,分毫不为她眼刀所动。秦秣干脆关了电视,又指向方澈的手机:“还不收起你手上的东西?不介意耳朵起茧是吧?那你就好好听着,我让你试试耳朵起茧的滋味!”

方澈将手机塞到口袋里,两手一摊,然后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以眼神示意秦秣快说。

“其实也没什么。”秦秣摇摇头,“你也知道,高中能有什么?无非是书山题海,高二还好,高三的时候简直能折腾死人!”她稍稍回想那段黑色岁月,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我读文科还算是轻松的,主要麻烦是我数学不好,背英语也感觉吃力。”秦秣忽然笑起来,“倒是有一次,有个好笑的事情。有一次珊珊在超市里买了个特价榴莲回来,她兴冲冲地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拉着我和吕琳跟她一起吃。那时候是中午,我们在食堂里吃榴莲,其他的学生自动闻香退散,硬是让我们身周真空了十米。那种景象真是…”

方澈的目光在这样的讲述中愈发沉静,带着难言的温柔。

“对了,你能不能闻得惯榴莲?”秦秣问。

方澈摇头:“不习惯,我不喜欢吃。”

秦秣拍手叹道:“就是!很多人都不喜欢,其实我也吃不惯。不过珊珊爱吃那个东西,非拉着我吃不可。结果那个榴莲早就有点变味,吃完以后,珊珊和吕琳就大拉了一场肚子。”她轻笑一声,“我的肠胃比较强悍,吃完之后硬是什么事都没有。”

方澈点头道:“没事就好。”

“我帮她们跑了好几趟医务室,几趟跑过之后,我在医务室里吹空调吹得脸色发白。然后就碰到了高一时候的班主任章国凡,这位老师对我说了一句冷笑话…从我认识他以来的头一个冷笑话。”秦秣说得眉毛轻轻扬起,眼睛明亮得好似阳光折射下的清溪。

方澈很适时地问:“什么冷笑话?”

秦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直起腰背模仿章国凡当时的语调:“秦秣啊,虽然我知道你学习用功,但是你也用不着为了变得像林妹妹那样弱柳扶风而折腾自己吧?”

其实这话并不那么好笑,但秦秣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有喜感,方澈于是将手往沙发椅背上一撑,就发出了连串低低的笑声。

秦秣也笑,方澈抬手指了指卡西的房门,示意她同样压低声音,以免吵到卡西。

“还有呢?我耳朵还没起茧,你还要再接再砺才行。”

“真没什么好说的。”秦秣微微歪起头,“倒是有一次,就是高三的时候,学校忽然大方了一次,不过结果有点惨。”

“怎么?”

秦秣一边回忆一边笑:“高三那年国庆,学校忽然决定给学生们来一次免费大餐。就是九月三十号那天中午,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在食堂免费吃饭,然后菜有炸鸡腿、土豆排骨、和整条的小鲫鱼。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碗排骨、两个鸡腿和两条鲫鱼。”

方澈挑挑眉,等秦秣下文。

“和原来不一样,不是学生们到窗口排队打饭打菜,而是每个班分到四个大盆,就是那种好像大澡盆一样的铝制盆子。”秦秣比划了一下,表情很囧。

方澈轻笑道:“大澡盆?”

“光只是听描述,真的很难让人想象到那种场景。”秦秣揉了揉肚子,笑道:“有一半的学生在看到那个盆子以后就对里面的饭菜失去了兴趣,还有一半,你猜怎么样?”

“怎么?”

“打好饭菜以后,好多人只吃了几口就把饭菜送到了学校后面养猪场的饲料推车里。结果第二天,就传出了那里面的猪集体拉肚子的消息。”

方澈被学校闹的这个冷笑话给冷到了。

“对了,鲁松在最后一个学期忽然爆发,以黑马的姿态考入了上海交大。”秦秣摇摇头,转移话题,“成绩出来后,他还找着很多老同学组织了一次聚会。他买了个五层的蛋糕,抓起大家打奶油战。我没打过他,被涂了满头满脸。”

方澈目光一沉:“你觉得鲁松…很讨人喜欢?”

“挺有趣的。”秦秣神情间带着缅怀,“我送了一套《辞海》给他做贺礼,当时他收着书的时候,脸都苦得能掉出水来了。”说着她又笑,“鲁松咬牙切齿地说,他又多了好几块可以砸人的板砖!”

方澈没有笑,他淡淡道:“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试试他的板砖灵不灵。”

“怎么?你还想跟他打架?”秦秣挑眉,“你还是算了吧,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鲁松人来疯,长不大,你也跟他一样长不大吗?”

“你觉得鲁松像个小孩子长不大?”方澈的声音隐隐一松。

“反正我还没见他长大。”秦秣又闲适地靠回椅背,“说说你这两年怎么过的…我也不介意,耳朵起茧。”她抿唇,微微一笑。

第10章 千回

方澈到底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什么,上课、做题、编程,或者待在研究所里,很枯燥的。你要听我详细跟你讲讲计算机原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