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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自然没有问题,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条件都可以谈嘛,既然佩德是GIGI小姐的母校,GIGI小姐一定也很愿意为佩德做这些宣传的吧。”

“恐怕她不会有你想象中的这些意愿,因为当年她并没能愉快地结束这里的学业,而是被校长你亲自赶出了校门。”

“这怎么可能呢?对于这么优秀的学生,我珍惜还来不及,怎么会赶走呢,MOSS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JEFFREY走到我跟前,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JEFFREY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回头看着MOREL。

“你对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那我提醒你一下吧,GIGI在佩德读书的时候用的是她的中文名字,FENGYIN YU.这样能让你想起什么吗?”

MOREL也站起来,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那段往事蒙着污秽的面纱逐渐向我走近,我羞愧地躲闪着他的视线。这时我感到JEFFREY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转过头看着他,他没有微笑,神情不象是鼓励,更象等待着某种结果。我想我没有让他失望,我将正在试图逃离的目光转向了MOREL,这一次非常的持久和稳定。

“FENGYING YU,你就是那个怀孕的中国女孩?”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MOREL的震惊远远超过我的胆怯,他仔细地辨认着我,随后看向JEFFREY,但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猜测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JEFFREY将手从我肩头松开,笑了笑又坐回座位,我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MOREL校长,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下合作的事了。”

MOREL擦擦脸上的汗水,又看了我一眼,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GIGI小姐今天来是要为当年的事讨个公道吗?”

“公道不需要谁来讨,在美国是不容许因为怀孕而开除女学生的,更何况,校长当时的做法不仅让你自己,也足以让佩德学院蒙羞。”JEFFREY语气严厉起来。

“我承认当时的做法是侵犯了GIGI小姐的人权,我愿意为此道歉。”MOREL低着头很快地说着。

“MOREL校长,你搞错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要谈合作,不是要追究什么责任。”

“是什么样的合作呢?”MOREL用怀疑的眼光看着JEFFREY.

“我听说佩德学院这两年生源严重不足。”

“现在经济形势不好,除了‘爱音’那种百年名校,其他艺术院校情况也和我们差不多,竞争很激烈。”

“如果我对媒体说我很欣赏佩德学生的素质,将会在佩德挑选歌手签约,这样对你的招生会不会有帮助?”

“如果您肯这么帮我,那对我们佩德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幸运啊。”MOREL的眼中又绽放出光芒。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合作是要有条件的。”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保证满足您的一切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你忘记我刚刚的话,将GIGI和FENGYIN YU完全地分离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为了弥补现实一种读者在第50章时提到的错误而写的,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第二十四章 回忆的伤疤(4)

MOREL迷惑地看着JEFFREY:“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你销毁FENGYIN YU在佩德的一切资料,另外以后一旦有传出GIGI就是当年佩德的FENGYIN YU的新闻时,你必须第一时间出面否认,这同样也是为了掩盖你当年的错误行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明白了,请两位放心,我保证不会因为佩德的缘故让GIGI小姐和TTA公司蒙受损失。”

“自然这也是为了佩德没有损失,否则的话,我保证不会让这个世界上再有佩德音乐学院这个地方。”

JEFFREY慢慢地说完这句话,我看到MOREL的脸变的煞白,他连声承诺着:“我绝对不会让MOSS先生担心的事情发生的。”

“很好,那我会在最近一次采访中实现我们的合作。告辞了。”JEFFREY站起身,我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我还未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恢复过来,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安。JEFFREY注意到了我的情绪,柔声问:“你在担心什么?”

“可能因为被人知道了我就是当年的FENGYIN YU,心中总是有些忐忑。”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杜绝有人再提当年的事,虽然未婚先孕在美国的年轻人心中不是什么大错,但这些往事一旦被曝光,对你毕竟是很大的伤害。另外中国还是个很传统的东方国家,如果这件事被中国媒体发现,恐怕会影响你的形象。”

“反正我再也不会踏进中国,那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

“可是我会在意。”他定定地看着我,声音和目光一样让人毋庸置疑:“你昨天说的话让我很遗憾,我错过了认识你的最好时间,如果从我们第一次相遇时起,我就决定爱你,即使我依然无法阻挡那些注定会出现的事实,但我至少可以不让你经历之后那些可怕的事。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消除过去在你心中的阴影,我要你真正地脱胎换骨,我要所有人都喜欢你,象我喜欢你一样,因为你是来自中国的天使。”

我动容地看着他,好象我们才初相识一样。原来这就是真正的JEFFREY MOSS,我知道他有无上的权势,可以阻挡一切未来得及发生的发生,也可以毁灭一切已经发生的重现,但我不知道他还有这样深邃的情感,可以象我一样真实而细致地爱上爱情。

他看到我眼中的感动,缓缓靠近我,将我拥入怀中,我在他的怀里慢慢地流下泪来,我对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过去的我流泪,从今以后,我要做那个有勇气,也有能力掌控过去和未来的俞风吟,我要让自己远离悲伤,快乐地生活。

我以为佩德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在第二天我却接到了MOREL的电话,他约我在一家咖啡厅会面。

MOREL没有让我有过多的猜测,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见我的目的:“GIGI小姐,请你不要担心,我不是为了为难你而来的。昨天的事发生地太突然,我一直不敢相信你就是FENGYIN YU,你们走后,我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还是应该正式地向你道歉。”

MOREL校长在我的人生中是个让我蒙羞的人,我深深地恨着他,为了每次一想到他,还有佩德学院,就让我从内心里不断生出耻辱。那种感觉不是悲伤,却要比悲伤沉痛百倍,悲伤源于他人,而耻辱来自内心,悲伤是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耻辱却会让人错误地放弃自己。

“如果我不接受呢?”我冷冷地回绝着,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他的窘态。

“MOREL校长,那时的我刚来美国不久,并不了解美国的文化和学校的法规,但我后来知道在美国学校这样的做法是不合法的。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有开除过几个怀孕的女孩,为什么你没有因为这样的行为而受到惩罚呢?”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是因为我是中国人,你才敢这么做的吗?”

MOREL的额头有汗水渗出,他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忽然抬起头,开始了一段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叙述:“

“不是,是因为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

“对,他曾经是佩德学院最顶尖的创作系学员,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在开除你的前一个周末,他死了。”MOREL艰难地回答着,我吃惊地看着他,一边等待着他的叙述,一边猜想着这个故事应该和我被开除有关。

“我的儿子PETER本来还有半年就要从佩德毕业了,但就在那年他爱上了校内的一名声乐系女生,他带着那个女孩来见我,对我说女孩怀孕了,他准备和她结婚,之后不久我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孩子也平安地出世了。原本一切都让PETER称心如意,可是有一天一个男人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那时我正和PETER坐在一起聊天。男人说那个孩子是他的,现在他要带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离开这里,当PETER赶回家的时候,女孩和孩子都已经不见了。一个月后,PETER在自己的床上服安眠药自杀了。”MOREL的眼中有泪光闪烁,我知道这样的回忆对他很残忍,我想他应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故事。

“你恨那个杀了PETER的女生,所以才那样对我的。”

“是的,那天我在校园里看到你,忽然有一种无法克制的冲动,我恨一切在我的学校里怀孕的女生,我不允许这样的女生去害人,也不允许这样的女生存在在我的佩德学院。”

“MOREL先生,你错了,PETER也错了。他不应该为一个欺骗他的女人做伤害自己,也伤害父母的事情,而你为了自己孩子的不幸又一再地去伤害无辜的他人。你说的没错,以胎儿为借口做出任何违背天良的事情都是不能容忍的,但你应该容忍那些单纯地因为爱情而想生孩子的女生,她们没有伤害你,也没有伤害任何人。”

“如果不是MOSS先生带着你出现,也许我会一直坚持我的校规,是TTA的权势把我吓醒了,同时也让我意识到我以前做的事情有多么可怕。请接受我的道歉,原谅我因为自己的孩子而对你的迁怒。我会完全按照MOSS先生的要求去做,就算是对你的赔偿。”

其实在MOREL说完那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恨他了,我完全能体会一个父亲失去自己心爱孩子的惨痛心情,当他坐在我的面前,眼中有泪光浮现的时候,他显得软弱,胆怯而苍老,他的悲伤让我感同身受,所以即使他做出更可怕的事,我都会原谅他的。

我完全相信他会将我的往事一手抹去,可是心里却又有一种与这样的确定截然相反的不安,FENGYIN YU和GIGI原本就是一个人,即使是权势盖天的JEFFREY MOSS和完全掌控了佩德的RAYMOND MOREL都无法将同一个人生生地剥离。这样的经历就象一个伤疤,牢牢地长在身体里。有伤疤,说明有弱点,能够被侵入,也说明有过错,不可否认。

第二十五章 不速之客(1)

我的第一张中文专辑已经进入了录制阶段,不知道Jeffrey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董事长David Moss,按照公司为我重新制订的计划,我的下一市场将会是新加坡马来西亚韩国日本等亚洲国家,还包括香港台湾这些华语地区,唯独绕过了中国内地。

奥斯卡后我的时间被各种通告占满,Patrick为我签到了几个大的代言合同,加上新专辑的录制和MV的拍摄,我的生活一下子变的非常忙碌。

我还经常在各种场合遇到记者的突然采访,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中国媒体。当有一天发现身后出现了跟拍的记者身影后,我开始为小宗担心,我怕如果他的私生子身份爆光的话,不只我和他都会受到伤害,更重要的是在我的一举一动都会上国内新闻的情况下,直树很快就能发现真相。于是我在纽约郊区的一处偏僻的住宅区里买了一套小别墅,请了家庭教师和保姆照顾小宗的起居。

我常常深夜回到那里见小宗,将他的头枕在我的手腕上,整晚整晚地看着他熟睡,只觉得他的眉眼和神态都越来越象直树了,那样想的时候心里如波涛汹涌。

小忧从医学院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我让她不用着急,反正我现在赚的钱足够养她和小宗了。她一脸不高兴地说:“怎么可以让你养我呢,我又不是小白脸。这样吧,你和你老板说说,在TTA里帮我找个职位,我对这个行业一直都很感兴趣。”

“那你这几年的医学院不就白读了。”

“我当初选那个专业,也就是因为我在国内读的是卫校,申请的时候比较容易批准,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我一直都喜欢娱乐业,所以一开始才会去ROSEMARRY打工。”

第二天我找到Patrick,试探着问Annie已经提出辞职,能不能让小忧来当我的助理,我们互相那么了解,她可以很容易地进入工作状态。Patrick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很快就为小忧办好了入职手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Jeffrey的关系,我发现公司里的人对我的态度都越来越恭敬。

晚上我们在别墅里庆祝小忧找到工作,小忧和我做了好多菜,我还从沃尔玛超市买了小宗最喜欢的奶油蛋糕。吃到一半的时候,小宗忽然问我:“妈妈,我爸爸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停止了下来,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问的问题,他终于问了出来。我马上用早就想好的答案告诉他:“小宗,你爸爸在遥远的中国呢。”

“那你带我回中国吧。”

“小宗,妈妈不会再回中国了,你不喜欢跟妈妈在美国生活吗?”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要不我们给爸爸打电话好吗?”

“爸爸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不喜欢被我们打扰。不过他非常爱小宗,他在中国也会一直祝福小宗幸福快乐的。”

小宗沉默着,我看的出他很失望。也许是他在胎儿的时候受到来自母体太多激烈而抑制的情绪影响,他的性格一直比较内向,有很多事他会放在心里,但其实自己永远都想不明白。

小忧捏了捏他漂亮的小脸蛋,说:“小宗啊,你有小忧阿姨这么爱你,还想爸爸干吗?你爸爸可以为你做的事,阿姨都可以代替他来做。你说,你现在还想吃什么东西,我马上去买来。”

“真的吗?”小宗终于露出了笑容,将刚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然后报出了一长串的食物名称。小忧哇哇乱叫,说:“你这臭孩子,趁机敲我竹杠啊,我还没拿到工资呢?”

小宗撇撇嘴说:“可是你刚才还说你可以代替爸爸呢?”

“好吧好吧,我去买就是了,你陪我一起去吧。”

小宗立刻从座位上跳下来,第一个冲到门口。

我笑着开始收拾桌子,听到小宗开门的声音。等我转身准备去厨房的时候,看到小忧和小宗还背对着我站在门口。我问:“你们站在那干吗,还不快去快回。”

“风吟,”小忧背对着我说,声音有些干涩,“你看谁来了。”

我走到她身后,我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变成碎片。

我看到的是多年未见的爸爸。爸爸的头发已变的半白,额头有很深的川型皱纹,可能是长途旅行的关系,脸上是风尘覆盖的疲累神色。

我们隔着小忧和小宗那样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小忧先打破了僵局,她对爸爸说:“是风吟爸爸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我是小忧,是风吟的高中同学,我们住在一起。”

“噢,你好小忧,我这样冒昧地前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他这话是对着小忧说的,但眼睛却看向我。我忽然为他觉得悲哀,曾经呼风唤雨野心勃勃的中天董事长俞诺,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这样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说话了。

我听到小忧说:“怎么会呢,你是来看风吟的吧,你们那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先出去一会,你们慢慢聊吧。”

他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同意。我还没说话,小宗忽然转过头来问我:“妈妈,他是谁啊?”我看到爸爸和小忧的脸上都是一片惊异的表情。我蹲下身子,拍拍他的头说:“是妈妈以前在中国认识的一个人,你先和阿姨出去买东西吃,妈妈和他有话要说。”他点点头,跟着小忧走了出去,临走前又回过头看了爸爸一眼。

第二十五章 不速之客(2)

我们终于面对面地坐了下来,灯光下,爸爸的白发变的更加清晰。他的语言说的很迟缓带着犹疑:“风吟,对不起,你曾经说过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可是自从我在奥斯卡颁奖礼上看到你,知道你在美国后,我没有办法不让自己来找你。”

我想起我们在妈妈墓地前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时我是真的希望我这辈子再不用见到这个人。“你找我有什么用呢?该说的话上一次在墓地时我们都说完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的脸上掠过一阵痛楚。

“这五年来的每日每夜,我都身处失去你们的自责里,这是一种漫长而残忍的惩罚。我爱上一个人,却娶了另一个人,然后我失去了所有,我已经得到了我应得的报应。如果时间能倒回,我一定可以改变这样的结果,但现在我除了得到你的原谅,已经别无所求。”

“原谅?”我的声音冷酷无情,不让自己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妈妈因你而死,她经过了多少艰难困苦后才慢慢建立了自己的生活,可是你一再地破坏,让她没有一丝生机。你是否想过在她临死前心里有多么大的绝望和痛苦吗?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当然知道,她是在用她的死让我接受惩罚,而且她做到了,我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事业。”他神情黯然,整个人看不到一点内在的力量,和我刚从H市到上海时看到的俞诺判若两人。

“事业?你不是还有‘和风’吗?”

“和风?这个名字马上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的。”

“什么意思?”

他露出一丝苦笑,说:“我快破产了。”

我想起Jeffrey上次对我谈到过“和风”的事,看来情况比他说的更糟。

“是安然干的?”

他点了点头。

“是怎么回事?”

“你妈妈死后的第二天,他就逼我离开‘中天’。我当时心里对他有歉咎,很想挽回和他多年的友情,于是我用极低的价格转让了手上所有的股份,另外注册了‘和风娱乐’。我希望我能从此开始新的生活,我把‘和风’看成是你,我的孩子,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这一次我要和她一起成长。‘和风’的意思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风吟在一起。”我心里微微一动,但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东西。

“可是安然似乎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他利用‘中天’的经济实力破坏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每次我推出一名好歌手,不久后安然就会怂恿他们和我解约,然后转签‘中天’。如果对方不肯,他就会在媒体上发布各种各样那名歌手的负面新闻,让他们逐步失去人气,丧失价值,或者逼迫他们低头就范。安然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变成了一部复仇机器。”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闪即过的火焰,但我知道它只是在他眼睛里消失,却依然深藏在他的心底。

“那一次次的失败,我都沉默着接受了。我想凭我的能力,总有一次我可以成功地做好一名歌手,直到何翔的事情发生,我知道这一次‘和风’是回天无力了。”

“何翔?”我觉得那个名字很熟悉。

“就是最近一直在传和直树有同性恋新闻的那个。”

“他也是‘和风’的歌手吗?”

“是的,是我从酒吧里把他挖掘出来的。后来让他参加了一些比赛,开始引人注目起来。我倾尽了所有的财力,向银行贷了款,完成了他的第一张专辑,可就在专辑即将上市前,他提出了解约。无论我怎么劝说,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后来我才知道是安然用他以前在酒吧时的丑闻威胁他和我解约的。”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安然对他确实也很看重,转投中天后很快就红了,也算走对了路。只不过可惜了直树,我没想到安然会用那样的方式来捧何翔,就不怕影响直树的声誉?最奇怪的是以直树的性格绝不肯乖乖就范的,但这一次他却很配合这样的炒作,也许是因为何翔真的很重要吧。”

“安然做的这些事,直树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他们内部的员工曾对外说经常听到直树和安然在办公室里为我的事吵架。”

他继续说:“我公司的财务状况整个业界都知道了,银行也不愿意再贷款给我。但一个多月前我忽然收到你们TTA公司的商务邮件,邮件内容是说TTA有意在中国内地寻找合作伙伴,将你的中国经纪约签给对方,利润分享,看完邮件后我欣喜若狂,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绝地反击的最后机会了。TTA总裁Moss先生表示‘和风’是所有候选公司中最让他感兴趣的,我就是凭着他邮件中的这句话获得了中行给我的最后一笔贷款。

但之后TTA却和我断了联系,所有的邮件电话都没有回应,最后我不得不直接打电话给Jeffrey Moss,我得到的回答是TTA暂停了让你进入中国的计划。我一开始以为又是安然搞的鬼,但随即就否定了,因为安然的势力仅限于中国国内,要说服TTA这样的国际大公司,他还没有这样的影响力。后来经过打听,我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是你不愿意再回中国。我的几笔大金额的贷款下个月都已到期,我除了宣布破产,用‘和风’作抵押外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所以,”我慢慢地开了口,声音里充满了鄙夷:“你并不是来找我的,而是要用我来挽救你的‘和风’,对吗?”

第二十五章 不速之客(3)

“不是这样的,”他立刻急切地否定,“事实上我从四年前就开始找你了。那天你离开后,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你一个人,又没有经济来源,该如何生活下去?但是每次一想起你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还有你说话时的眼神,我竟然就被吓住了,我害怕再次面对那么仇视我的你。

直到有一天直树忽然来找我,他刚刚知道了你妈妈自杀的消息,情绪非常激动。他问我你在什么地方,我说我不知道,他抱着头坐在那里,神情痛苦不堪。他说‘原来那次她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俞伯母的事,我却把她赶走了,我真是个混蛋。我终于知道她离开前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傻事了。’我问他你做了什么,他又不肯说。最后他看着我说‘她是在向我诀别。’我一听就吓傻了,连忙问他你离开前有没有说去哪里,他说你说过会回到H市。于是当天我们就赶到了H市,我们找了你的中学班主任和几个同学,他们都说你去了上海后就再没见过你。他们告诉我你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叫小忧,于是我们照着地址找到了小忧家,结果她爸爸说她早就出国了。我还去找了方以达,他一听到阿黎自杀和你失踪的消息,就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我努力回想着方以达的脸,记忆已经有点模糊。那个对爱专情的男人,以为得到,又发现痛失,用飘泊的方式想和错误的自己告别,而错误却始终等待着他的回归。象是一个设定好的局,只等着你上路,看着你瓦解。妈妈消失了,他所有为之经营过的情感也注定不会有任何回报,那一种感觉是可以让人失望到崩溃的。

“我去H市警察局报了案,让他们帮助找你,然后才返回上海。但直树执意要在那里等待结果,直到一个月后,他所在的摄制组发了律师函逼他回来,他才离开H市。”

我心里疼痛难忍,不明白为什么直树的每一次出现,无论是在我的脑海里,在别人的诉说里,在任何与我有关或无关的情节里,他总是能够让我疼痛,象刀,象剑,象植入我身体里的刺,每一碰触,就能看见腥红的创面,而我义无反顾,甘心情愿。

“奥斯卡前报纸上刊登了你的照片,但我不敢相信那是你,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而上面也只说你是一个在美国留学的中国歌手,名叫GIGI。直到我在电视上亲眼看到了你,听到你说‘我是俞风吟’时,我才真正放下了心。感谢上天让你一直都活着,而且还活的那么精彩。”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你们公司里的一个人告诉我的?”

“是谁?”

“我答应不说出来的。”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他的名字应该叫Jeffrey Moss。”

他一脸惊讶:“你猜到了?”

“因为全TTA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里的地址。”

“风吟,Moss先生人很好,看的出对你也很关心。他主动联络了我,他说他理解中国人的传统,他很希望我们能和好,这样你一个人在美国也不会没有根。你有这么好的老板,我也就放心了。在我有生之年能再见你一面,一直都是我的心愿,现在心愿已了,等我结束了‘和风’,我就真的可以无事一身轻地过完我剩余的岁月了。”他笑了笑,笑容里的是巨大的落寞和哀伤。

我心里难过,故意装着没有看见。

他站起身来,象是要和我道别。我问:“你准备呆几天?”

他回答:“我明天就回去了,律师等着我去签署文件,而且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一次就好,不用浪费太多的宾馆费用。”他又笑了起来,但这一次悲伤显现在了我的脸上,他一定是发现了,因为我看到他有些期待地等着我说些什么。

这时候小忧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宗推门进来,她向爸爸笑了笑,就进了小宗的房间。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说:“既然是最后一面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他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问了:“那个孩子是直树的吧?”

“这也是Jeffrey告诉你的吗?”

“不是,他没有和我提到过你有孩子。只是我在门口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楞住了,他和直树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