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你记住,你若要一个女人爱你,就不能让她瞧不起你,你越卑微,越得不到她尊重。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当然,男人也一样。”高雪心丢下这句话,一猛子扎到泳池里。

邢栎阳独自坐在遮阳伞下,回味着高雪心的话。一回头,看到蔡佳远远站在花园里眺望,他心生一计,向她招招手。

“邢律师,我是蔡佳,我们在法庭外见过。”蔡佳自报家门。

“我知道你,你原来是顾太太的私人秘书。”邢栎阳做了个让她坐下的手势。

蔡佳坐到邢栎阳对面,心情复杂地打量着他。她曾听管家说起,邢栎阳到顾家拜访,而他并不是顾建辉案子的主辨律师。

“没想到邢律师和高小姐也是旧相识。”蔡佳有意提起这个话题。她在高雪心身边时间虽然不长,却也听说了很多有关她的传闻。

邢栎阳深知她用意,解释道:“我想你应该听人说过,心姨当年和赵家打官司争夺她丈夫的遗产,我就是她那时聘请的律师,帮她拿到了本就该属于她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高小姐如此赏识你。”蔡佳松一口气,看来坊间不堪的传言不可尽信。

“最近去过顾家吗?”邢栎阳试探地提起这个话题。

蔡佳道:“去过,顾太太情况很不好,身体倒还是其次,她精神垮了,偶尔会不认人,还老是忘记事情。”

“顾小姐呢?”邢栎阳装作随意,可提到她时那种温柔语气一下子就出卖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那一天,你像是丢不掉的烟,弥漫着我,再也驱赶不散。

那天你走出我的视线,再也没有出现。

男主的身世会一步步揭开。

☆、第 18 章

“她还好,正在找工作,我也在替她留意,但是她的专业不实用,实在很难找个满意的工作。”蔡佳替顾忆湄惋惜。好好一个千金小姐,如今落得高不成低不就,真不知该怪谁。

真在找工作?邢栎阳对顾忆湄的好感又多了一层,难得她懂得审时度势,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以她现在的情况,不是东挑西拣的时候,先找个工作把生活稳定下来才是首要的。”邢栎阳客观地说。

蔡佳察言观色,顺水推舟:“不知道邢律师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推荐,如果有的话,我可以替顾小姐考量考量。”

邢栎阳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告诉她:“我有朋友在一家很有名的视频网站当高管,规模还挺大,可能会有音乐编辑之类的职位,等我回去把资料发给你,你可以让顾小姐去试试看。”

蔡佳又点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

了解了那个网站情况后,蔡佳把事情告诉顾忆湄,聪明的她并没有提起邢栎阳,她知道,要是邢栎阳想出面,早就出面了,他就是不想让顾忆湄知道是他在幕后安排,才会委托自己跟她说。

在蔡佳的陪同下,顾忆湄去那个网站应聘。走进大厦才惊讶地发现,这个网站很大,不仅进进出出人员众多,还有多个视频直播间,配备齐全的录音录像设备。

应聘过程很顺利,顾忆湄卸下心头大包袱,连脚步也轻快了。蔡佳看到她,站起来迎上去,“怎么样?”

“录取了,让我下周一就来上班。”顾忆湄兴奋不已。蔡佳心中有数,笑道:“我就说你能行,走,我们去吃饭。”

席间,蔡佳端起茶杯,“让我以茶代酒,恭喜你从此步入劳动者大军,成为我们中的一员。”顾忆湄跟她碰杯,感激道:“谢谢你,蔡佳姐。这段时间你帮我太多,我都无以回报。”

蔡佳笑道:“快别说这样的话,顾太太以前待我像女儿一样,除非你嫌我老,不愿认我当个老姐姐。”

找准机会,蔡佳道:“那天我在高小姐家里遇到邢律师,原来他是高小姐的干儿子。”顾忆湄微楞,“是吗?”

语气像是关心,又像是不关心,蔡佳道:“当初是他帮高小姐和赵家打官司争遗产,高小姐很欣赏他精明能干,两人结为忘年交。”

“他是很精明。”顾忆湄评价一句。

“以后你遇到困难,可以找他,他会帮你。”

“他哪会无缘无故帮我。”顾忆湄声音轻轻的,目光落在别处。

蔡佳怔住,随即带着点欣赏扬起眉。说她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到底也有点低估了她,她把很多事情想得明白透彻,只要她肯去想。

回到家里,顾忆湄把面试的情况告诉顾太太,顾太太听说女儿找到工作,也替她高兴。

“你爸爸快回来了,我还没做饭呢,我做饭去。”顾太太起身去厨房。顾忆湄无奈地叹息一声。

这时候,顾氏集团以前的法律顾问打电话给顾忆湄。

“顾小姐吗,明天请你到公司来一下,有几分协议要你签署。”

“我一定要去?”

“是的,文件必须你本人签署,都是些扫尾手续,你也可以带律师来看。”

顾忆湄茫然无措,先是想打电话给傅冬平,让他陪自己去,想想又算了,冬平最近接了个大工程,整天忙着往工地跑,他哪里有时间陪自己走一趟。

又想打电话给谭屹,让她帮自己过去看看,也被她否定,案子都已经宣判了,律师费也早就结清,人家没有义务再帮她走这一趟。

顾忆湄,是你自己该独立面对的时候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次日一早,顾忆湄独自到顾氏集团。法律顾问接待了她,把几份资料递给她。

“这里涉及股权转让协议,还有一些产权证明书,你认真看看,确认没问题就签字,前期的手续法院已经来办理过了,这只是剩下的补充手续。”

顾忆湄一页一页地看,不得不说,她看不明白协议里一些带有专业术语的条款,她也不知道自己签了字会有怎样的后果。

法律顾问见顾忆湄看了几遍也不肯签字,催促她:“顾先生虽然已经卸任集团董事长,但我跟他毕竟共事多年,顾小姐,哪怕我站在股东立场,也不会坑害你。”

顾忆湄听出言外之意,心头挣扎,最终,她打了个电话给邢栎阳,请他来帮自己看看这些协议可签不可签。

邢栎阳很快来了,把顾忆湄那些协议看过以后,向她点点头。顾忆湄这才放下心,在协议上签字。

邢栎阳陪在她身边,心里自有一种甜蜜,遇到困难,她能想到打电话给他,对他来说,是一种进步。

两人走在街道上,阳光透过树梢照射下来,洒落一身。

邢栎阳一心只放在顾忆湄身上。她穿着一条质地优良的连衣裙,高雅的款式和剪裁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无比出众,浅蓝色让她清丽如出水芙蓉,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她的背影是夏日最美的风景。

“才三个多月时间,却好像把一生都经历了。”顾忆湄站在街头自言自语,回望着顾氏集团大厦,曾经辉煌的事业王国,如今易主。

“走吧。”邢栎阳并不陪她凭吊过去。

过去的既然已经过去,空想无益,她只需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梦醒后她依然是顾家小公主,所有发生过的,都是无法再回头的事实。

他俩都没看到,不远处的某辆车里,谭屹正远远看着他们,拿出手机拍下他俩照片。

“中午一起吃饭?”邢栎阳主动提出邀请。从蔡佳那里他已经得知,顾忆湄被网站录取,就快正式上班。

顾忆湄没想到他忽然提出邀请,忙摇摇头,“我约了人。”

“那么晚上?”

“对不起。”

邢栎阳忽然明白,她这是在拒绝。甚至,她今天之所以找他来帮忙,也是出于无奈,而她深心里,并不想再跟他发生瓜葛。

心里的快乐刹那间化作灰烬,邢栎阳苦涩却不甘心,追上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不是误解,她只是不敢招惹他。也不敢看他的目光,仿佛那两道目光能诱惑她的灵魂、令她犯罪。

犹豫片刻,顾忆湄下定决心跟他说清楚,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她提高了一点音量,“我爸爸的案子已经结束了,所有产权转让今天也都签了协议,公司跟我再没有任何关系,邢律师,我很感激你帮我这么多,将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她弯腰鞠了个躬。

邢栎阳靠近一步,她就退后一步,最后不得不箭步上前握住她肩,因为激动,手微微颤抖,“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大胆的举动和太过热烈的眼神让顾忆湄感到错愕,语气有些惭愧地说:“改天吧,我要赶回去陪我妈妈去医院复诊,抽不出时间。”

不等他说话,她快步走向地铁站。

邢栎阳追了两步,看着她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人海,内心一片狼藉,心浮气躁到恼羞成怒,他想发泄,大街上又找不到发泄的方式,站了很久很久。

坐在地铁上,顾忆湄想起刚才的事,心里懊恼又自责,本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可遇到事情,又把人家叫来,人家误会也是情有可原。

看得出来,他是那种外表冷漠,内心却很火热的人,他对她的关心也早就超过了律师和委托人的关系,甚至,他都不是她父亲案子的主辩律师。

可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把自己拖进更加复杂的局面,顾家败落已经够令人伤心了,再跟一个背景复杂的人来往,她不知道自己还会面临什么。

顾忆湄正式上班那一天,鹭岛下了很大的雨,整个城市像是被浸泡在水里,到处泥泞不堪。

顾忆湄的顶头上司、音乐部主任粱大光是个中等身材的半秃男人,看起来很敦实,年纪四十上下,对人客气和善,顾忆湄对他印象很好,但是他的发型让人很出戏。

两人对坐,粱大光给顾忆湄介绍网站音乐部的主要职能和负责的业务,顾忆湄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心不在焉,总是看着粱大光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后面一圈头发,憨憨的他看起来像日本古代的月代头武士。

月代头把顾忆湄的工作证和名牌交给她,让同组同事带她去她的座位,顾忆湄看到办公桌有一把小小的花束,好奇地拿起来看看。

花束下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音乐部全体同仁恭祝新同事顾忆湄开工大吉。”

顾忆湄心中顿感温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把带来的水晶莲花摆件和父亲以前送的万宝龙签字笔放到办公桌上,打量四周,人人皆是忙碌的表情,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为此,她要努力工作。

有工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顾忆湄每天的日程表都排得满满的,上司和同事见她虽然工作经验不足,尚能虚心求教,也从不在人前抱怨,渐渐对她热络,等她熟悉了手头工作,放心叫她做事。

生活平淡而规律,不知不觉中,两三个星期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到发薪的日子,顾忆湄雀跃期盼,这是她人生第一份工资,要好好报答亲恩,她准备去探望父亲,给父亲带点生活用品过去。

谢宗麒来接她下班,两人商量去哪里吃饭。

顾忆湄的意思是,这个时间,正是饭店客流高峰期,随便找一家近一点的小馆子就行,方便还能节省时间。谢宗麒却不同意,他坚持要去一家法国餐厅。

结果两人在餐厅外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等到位子,等三星大厨的菜,又是近一个小时。

尽管窗外美丽的鹭岛夜景令人沉醉,顾忆湄还是心有不满,工作一天早已饥肠辘辘,哪里还有心情等,还是一等就两个小时。

“眉豆,你看这里的气氛多好,路边的馆子哪里能和这里比?”谢宗麒斟上一杯白兰地,慢慢品味。多年来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美酒佳人唾手可得。

“可是耗时间。”顾忆湄跟月代头出去见客户,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一整天,脚痛到不行,想把脚从鞋子里释放出来,顾着礼仪,又不能有所动作。

这种餐厅,所有人规规矩矩端坐,一丝不苟用餐,像是在表演给别人看。

“时间金钱只要花费得物有所值,有何不可。”谢宗麒心里也在讶异,顾忆湄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她最爱享受,自己就是怕她吃不惯那些路边馆子,才带她到这里享受美食和氛围,她怎么一点也不领情?

是啊,如今他阔了,住大房子,开新款跑车,听说很快就会有自己的投资顾问公司,年纪轻轻拥有这一切,他是这个城市里的新贵,靠自己奋斗得来这一切,也不能说他的话不对。

可顾忆湄就是能觉得,什么东西在他俩之间一点一点改变。

食物确实精美,顾忆湄不知怎地就想起和邢栎阳在海边大排档吃的那一餐,地方是不怎么样,但东西好吃的程度一点也不比这里差,最重要的是,那里让她放松。

她已经不是象牙塔里的公主,每天周而复始的工作已经让她很烦心,但又不愿被周围的人看扁,强迫自己适应一切,那几年在国外衣食无忧的逍遥日子,就像一场梦,她已再世为人。

肚子很饿,顾忆湄不知不觉吃了很多,以至于没注意对面男人稍显复杂的眼神。

谢宗麒悄悄地想,再美的女孩子一旦穷了也免不了变俗,眉豆身上似乎多了很多烟火气,就连吃东西的样子也不再文雅,以前她是小家雀的胃,吃不了两口就说饱,看看她现在……谢宗麒有点痛心。

“你是不是脑补出我胖得像古巴厨娘一样的画面了?”顾忆湄终于注意到谢宗麒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聪明伶俐依旧,谢宗麒大笑,“吃吧,吃多少我都养得起你。”

“我是真的饿,我今天出外勤,跑得腿都快断了,客户还各种要求,一会让我提供这个,一会又让我回去拿那个,早知道我该穿一双平跟鞋。”顾忆湄揉揉腿肚子。

“早说让你别工作,你又不听,在公司混个几年,熬成主管,你过的依然是这样的日子,还不如直接回家当太太。”谢宗麒并不耐烦听她抱怨这些。

以前小眉豆只会跟他抱怨,妈妈自己穿高定,却让她穿成衣,说是毕业后才允许穿高定;新买的Chanel包包没背几天就发现同学有跟她一样的款,不想再用了;Dior和Gucci这一季的单鞋款式她都不喜欢,跟朋友去巴黎扫货,那边天气不好,很扫兴。

说也奇怪,以前他偶尔也讨厌她的千金小姐做派,觉得造作矫情,可现在她不那样了,他又觉得,她就该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

但不管怎么样,眉豆依然是可爱的,依然漂亮出众,带出去依然有面子,最妙的是,顾家大小姐名号不在,她和她家人再不能对他颐指气使,她只能乖乖地听他的话,当个贤淑小妻子。

送顾忆湄回家的路上,谢宗麒手机一遍遍响,美股大跌,无数客户询问是该观望还是补仓,他不厌其烦反复解答,到后来,顾忆湄听厌了股指期货大盘平仓,他手机再响,把他手机丢到后座。

谢宗麒笑一阵,车在她家楼下停下,下车要送她上楼。

“不用送,你忙你的去,不是要帮客户补仓吗。”顾忆湄知道他急着赶回去工作,时间就是金钱,对他来说,分秒必争。

“那好,你自己上去,等我忙过了,给你打电话。”谢宗麒并不虚伪客套,匆匆开车而去。顾忆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真奇怪,这个人以前她明明很爱,现在却再也找不到曾经那种心动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彼此的环境变了,还是因为他们都长大了。

由此可见,环境改变并不是一个坏事,足以让人看清自己和周围人的关系,自从家道中落,顾忆湄已经感受到那种落差,但这一晚,谢宗麒又让她的感悟更深刻一层。

邢栎阳在车上远远看着他们,心口阵阵疼痛让他无比难受,明明坐在车里,却感觉血管被凉意渗透。

他俩似乎是和好了,连着两晚看到谢宗麒送她回来,虽不见他送她上楼去,情侣间的亲密却羡煞旁人。

等了一晚上,他饭也没吃,似乎只是想证实一件事,然而,看到事实,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前功尽弃。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有点少,各位看文的亲不要忘记收藏。

女主拒绝他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 19 章

从车上下来,周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雾,邢栎阳坐在花坛边无声地抽烟,无边夜色里,他的身影看起来孤单寂寥。

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刚去世那阵子,每天放学,眼巴巴看着别的同学家长来接,只有他孤单单的,一个人背着大书包回家。

学校到家路很近,可是他却觉得那么长那么长,他不想回家,回到家家里也没人,奶奶外出捡废品,不到天黑不会回家,他只能四处去逛,路过游戏室,想进去玩玩,口袋空空,他连一毛钱也抠不出。

肚子饿了,也没有钱买吃的,看到街上那些美食,馋得口水都掉下来,也只能是看看,有一次实在饿得狠了,他趁炸鸡店的老板不注意,抓起一个鸡腿就跑,还没等吃到,就被老板追到,一顿拳打脚踢。

旁边的人看到炸鸡店老板这么殴打一个年幼的孩子,纷纷上去劝,炸鸡店老板才骂骂咧咧走开,他坐在地上,眼睛肿了、流着鼻血放声大哭。

以前常去的那家小吃店老板娘偶尔会把他拉进店里给他一碗云吞面吃,几次之后,他不再去了,尽管他才十一岁,也受不了大人因为可怜他而流露出来的奇怪眼神。

只有姑姑来的日子,他才能吃点好的,姑姑还给他买衣服买文具,但是等姑姑和姑父去外地工作后,他连仅剩的好日子也没了。

难怪有人说,童年的记忆能影响一个人一辈子,哪怕他现在的财富几辈子都花不完,内心还是缺乏一种安全感,以前得不到的一切,他现在都想拥有。

烟抽完了,邢栎阳大步走向华灯初上的街头,沉重的脚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街灯将他的背影长长地投在地上,夜雾弥漫,烘托出一种难以描绘的氛围,有些苍凉,还有些寥落。

走到附近超市,他买了一瓶矿泉水喝,心情稍微平复,随手把剩下的半瓶水扔进垃圾桶,穿过马路,回到顾忆湄住的小区里去开车。

还没等走进,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提着袋东西下来,看侧影像是顾忆湄,邢栎阳猛吸了口烟,迎上去,却见她把手里的东西丢进垃圾箱。

原来是下楼倒垃圾,邢栎阳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顾忆湄,见她穿着很普通的运动衫和运动裤,粉嫩脖颈上那条项链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猜测她是不是还想在小区里跑上几圈。

白天忙工作,很多人到晚上才有时间锻炼,她以前不用工作,有的是时间和金钱去健身房,现在只能因地制宜。

每次看到这个女孩,心底都压抑着一种既狂热又不安的情绪,怕惊扰她,又舍不得就此远离,她的一切都令他疼惜,令他不知该对待她是好。

自从那次她拒绝他的邀请,他又打过几次电话给她,她都没接,他没有机会再约她出来,只能在她家楼下傻等。

顾忆湄一回头,猛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认清楚是邢栎阳,更害怕了,他从哪里来,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她住的地方?

街灯光照不明,他那张很男性的脸看起来更加棱角分明,发丝带着雾气,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变得灰蒙蒙的,轮廓冷峻迷人,他天生有种黑夜的气质,能突然闯入别人的领地,令人措手不及,顾忆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讷讷地看着他。

夜风吹起她一头秀发,像是在两人中间架起天然屏障,谁也没有往前迈出一步,月色勾勒出彼此的剪影,模糊而又陌生。

他先开口,声音沙哑又温柔,“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出来跑步不安全,快回去吧。”顾忆湄怔住,见他也没再跟自己说什么就转身而去,像一阵风,来去无踪。

看样子他一直在她家楼下徘徊,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听他的声音,像是抽了不少烟,不得不说,他真是有点痴,顾忆湄不知不觉就被那个背影传递出来的萧索和孤寂感染,有一点点惆怅,还有一点点迷惘。

顾家花园拍卖那一天,顾忆湄一天都在公司上班,尽管苏芷汐早就把拍卖时间地点告诉她,她也没有去。

直到傍晚,苏芷汐又打来电话,告诉她,顾家花园被一个姓林的富商买走。

“林?是哪一家的?”顾忆湄想不起本地姓林的大户能有谁。她耳熟能详的那些,都不姓林。

“听说是外地的,也可能是这边的人化名,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苏芷汐道。

“好的,知道了,谢谢。”顾忆湄对买主是谁并不是很感兴趣,反正不管是谁,她们一家都没有机会再住回去。

苏芷汐挂断电话,看到谭屹行色匆匆走进邢栎阳办公室,像是发生了大事一样,不由得有些好奇,竖起耳朵想听听。

办公室里,谭屹把一叠报纸扔到邢栎阳桌上,“你不是说不接江雨的案子吗,怎么又接了?”

邢栎阳扫视一眼她丢过来的报纸,抬头看她,“我改变主意了。”

“我看你是受了刺激!江雨这次的案子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影响非常恶劣,老张前几天还跟我说,幸好我们所没接,避开了风口浪尖。”谭屹语气咄咄逼人。

邢栎阳也不反驳她的话,只淡然道:“法盲太多。”

“是啊,被告犯了什么罪跟律师没关系,可大多数人不这么想,他们会觉得你利欲熏心,才接了江雨的案子,如今江海天父子俩声名狼藉,你是聪明人就不该趟这趟浑水。”谭屹着急道。

邢栎阳打开手里的卷宗,隔了一会儿才道:“总要有人接手这个案子,关注度这么高,老张应该高兴。”

“这不像你。”谭屹有点痛心。

邢栎阳没说话。

“是因为顾忆湄?”谭屹试探地问,见邢栎阳的手指微微一动,显然是心不在焉,继续道:“她拒绝了你,你就赌气接了江雨的案子。”

“我没那么儿戏。”

“不是儿戏,你是灰心。”谭屹一针见血地说。

唯一能让他开始在乎自己名誉的人,却一点也不在乎他,让他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邢栎阳此时的心态,谭屹猜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