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覃城基本上每天都在下雨。

开完会之后众人决定去外面聚个餐。一般这种聚餐都是各个部门的人坐在一起的,所以钟笙晚被他们部门的人给拖走了。

而且经过刚才的事件,广告部的人觉得十分愧对徐师兄。

他们把徐师兄想的那么坏。

他们竟然觉得徐师兄会绿部长。

他们通过无意中听到的四个字,就把徐师兄三年多来塑造的良好清冷学霸加校草的形象给彻底推翻,单方面的觉得他是渣男。

他们好坏,他们愧对一片深情的徐师兄。

于是他们决定给徐师兄和部长独处的空间!他们四个人两两组团撑伞。

结果万万没想到,徐师兄和部长都有伞。

谢听雨因为刚刚的事情,一直坐到最后才出来。站在教学楼门前,寒风吹着冷雨打在脸上的时候,她脸上的红晕才退了下去一点儿。

但是这个时候身边只有徐修其和江淮礼了。

她的好闺蜜钟笙晚没有人性地抛下她走了,广告部的副部们坚定地挽着彼此的手,神情倔强极了,满脸写着“部长你不要和我们撑伞,你要和徐师兄撑伞!”。

谢听雨满头黑线。

可惜徐修其已经打开了伞,他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回头,眼神很淡,昵着她:“还不走吗?”

谢听雨:“嗯,走了。”

她也撑开自己手中的伞。

吃瓜群众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发出长长的一声感叹,怪不得徐师兄追不到我们部长呢。就这样撩一下、又冷一下,真的把追人的难度提升了好几个level呢。

就连江淮礼都低声说:“这么好的机会,雨中漫步……”

徐修其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以后有的是机会。”

追人这事儿就跟压弹簧一样,越急于求成,那么弹簧触底反弹的几率越高。

他做事素来喜欢循序渐进,即便很多事情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他非常享受每件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中进行的模样。

至于谢听雨……

她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她是无意之间闯入他的世界的,他必须得用一百二十万分的集中力面对她,面对所有有关她的一切,就像刚刚说的那样,他不敢有一丝的轻怠。

·

堕落街的街头有几家奶茶店,学生会的人都围在店门口。学生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次聚餐由主席团出钱,虽然每次不是江淮礼买单就是徐修其结账;聚餐之前大家都会喝杯奶茶,这奶茶钱基本就是各个部门的部长出。

要不然人辛辛苦苦在学生会干什么呢?校学生会没院学生会那么复杂,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儿,也和各种荣誉没多大的联系,就是纯干苦力卖辛苦的地方。

谢听雨自然也给部门的四个副部点了奶茶。

加上她一共五杯奶茶,拿到之后,大家往吃饭的地方走去。

广告部点奶茶的时候就是最后一个到的,拿到奶茶的时候也是最后了,大家都先走了,队伍窸窸窣窣的,他们也就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了。

谢听雨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拿着奶茶,也没喝,准备到了小餐馆再喝。

江淮礼和徐修其在她前面距离两三米远,他们两个压低了声音说话,雨声淅淅沥沥的,谢听雨也听不太清楚。不过能听清楚的是徐修其的咳嗽声。

刚刚在教室开了那么久的会,他也没喝水。

那个嗓子像是在沙堆里滚了一圈吃了一斤沙似的干嘎。

谢听雨指尖动了动,塑料袋付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没忍住,上前几步,“徐师兄。”

徐修其停下了脚步,江淮礼也停了下来,站在边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谢听雨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异常,就像是对待直系师兄一般,礼貌而又温和:“你嗓子应该不舒服吧,喝点儿奶茶润润嗓吧。”

徐修其一怔,没接。

雨淅淅沥沥的还在下,马路两边的灯光影影绰绰的,被雨丝抽成细碎的分割线。

谢听雨歪了歪头,“不喝吗?”

徐修其垂手,接了过来,指尖触摸的瞬间,她的手指温热,又软。像羽毛。

他垂下眸,声音里也听不清情绪:“这是你的奶茶吧?”

谢听雨脸上的笑意未散:“嗯。”

徐修其:“你把你的奶茶给我了,那你呢?”

他藏在口罩下的唇角扬了扬。

谢听雨说:“我没关系的,待会喝水就好。”

徐修其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谢听雨被他这个若有似无的淡然眼神盯的发毛,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说。

她原本就挺纠结的,在他今晚出现之前,她狠心又绝情地把他归类到渣男那一行列中,结果他出现了,两三句话就把自己给洗白了。

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安了个深情的人设在自己身上。

甚至他咳几下,她就心软几分。

徐修其往前走了几步,两把一模一样的黑伞伞面在雨中撞了撞。

谢听雨抬起头,就看到徐修其伸手,摘下口罩。

因为生病的缘故,他整张脸惨白,唇间没有一丝的血色,但仔细看去,眼梢轻佻,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笑:“你特意叫住我,就是为了把你自己的奶茶,送给我?”

谢听雨不知道回他什么。

她自己心里一团乱。

徐修其得寸进尺,“关心我?”

谢听雨心虚地别过脸,没搭话。

徐修其看着她微微泛红的侧脸脸颊,倏地一笑,他戴上口罩,说话的时候声音闷闷的,嗓音里却有着明显的压抑着的笑意:“我就当你在关心我了。”

·

聚餐的有四五十号人,直接上了楼上大包厢,按照部门各自坐着。

谢听雨这一桌的是广告部和钟笙晚他们部门的人。

徐修其就坐在她身后那一桌,徐修其也正好坐在她的后面。

钟笙晚见到她手里空空的,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奶茶喝完了?这么快的嘛?”

谢听雨顺坡下驴,“嗯,喝完了。”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江淮礼问徐修其:“你这奶茶喝不喝了啊,都冷了吧?”

徐修其说:“没冷。”

“胡说,肯定冷了,我这杯都冷了。”说着说着,江淮礼就伸手,手指还没碰到奶茶杯壁,眼前的奶茶就被徐修其拿走,放在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江淮礼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气笑了:“碰一下都不能了是吧?”

徐修其瓮声瓮气地说:“嗯。”

江淮礼无奈极了:“你这人,也太小气了一点儿吧?不过就是一杯奶茶罢了,还不能摸了?”

徐修其手指摩挲着奶茶的杯壁,他垂下眸来,低声说:“这是我的奶茶。”

“……”

“我师妹送我的奶茶。”

“……”我有眼睛,我不瞎,我看到了,所以呢?

“你要喜欢,你也找个师妹。”徐修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倦倦的,带了一股嫌弃意味,顿了顿,他语速很慢地说,“让她主动关心你,给你买奶茶喝。”

江淮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就一杯八块钱的奶茶至于这么炫耀吗你?

作者有话要说:啊,其实原本这本书的原型是我现在的学校的,结果写着写着,发现我对学校的本科生活确实不太了解,所以就慢慢的变成了我的大学了。

老读者可能都知道,我大学的时候在校学生会待过三年,从委员到副会长。我们宿舍四个人,三个在校学生会的,其他两个一个成了部长另一个是副主任,后来大三就都退出了。剩下的一个室友,是学院学生会的部长。

也算是小有辉煌的一个宿舍吧。

这本文很多东西都是我经历过的,就连人设,像苏苏,曼姐也是真真实实的,现实中就这么叫她们的,所以写出来就很顺手。苏苏很天然呆,曼姐每天都在ghs,车速飙到一百二。

至于女主谢听雨,我更想说,希望她能够更接近看这本书的我们,私底下有很多很多的骚话,但是和外人在一起的时候,又是一副“老子是仙女”的样子。而至于晚晚,单纯的,就是为了让给看过《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大家所以特意写进文里的,原先晚晚这个角色,是要写个坏女生的,就是抢男主的那种坏女生,但是后来想想,算了吧,大学应该是开心的,这本文也应该是让大家笑的,不要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啦。

我个人还是蛮喜欢校学生会的,因为真的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每次有活动大家聚一聚,活动结束之后拿着公款聚餐,在堕落街喝酒吃烧烤,不过每个学校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只是,单纯的把我自己经历过的、了解到的,写出来。

嗯,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呀!

☆、和你

隔天意外的是个晴天。

谢听雨把放在寝室走道里的伞给收了, 收到一半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儿不对劲, 拿过伞把一看, 上面干净极了, 没有任何的印记。

谢听雨有一些小癖好, 也不能算是癖好,她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很强烈的占有欲, 好比如说发了课本会一本一本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再放到书柜里。她会在伞把上拿着小刀小小的刻一片羽毛。

但是这把伞伞把上没有。

谢听雨想到昨晚,她的伞原本是挂在椅背上的, 后来也不知怎么了掉在地上了,回去的时候, 她椅子后面掉了四五把伞, 大家都在捡伞, 最后只剩下两把黑色的伞。

徐修其把地上的最后两把伞捡了起来,他一只手上拿着伞,另一只手上是早就冷了的奶茶。谢听雨的脸莫名火辣辣的,她一时情急之下,也没挑, 随便抽了一把。

没想到抽到的是徐修其的伞。

她想了想,还是给徐修其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她突然想起来,徐修其手机被偷了的事儿,昨晚估计结束之后就去医院了,也没来得及去买手机。

谢听雨拿着伞送到他们宿舍去。

男生宿舍倒是随便女生进出的,谢听雨之前来过几次, 给林况和陈言述送东西。

徐修其他们宿舍的门半开着,谢听雨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有的。”谢听雨推门进去,左右看看,洗手间的门打开,江淮礼刚洗好手,看到谢听雨的时候有点儿诧异,“你怎么……”

谢听雨举了举手里的伞,“我的伞和徐师兄的伞,拿混了。”

江淮礼笑着,有点儿不太相信:“这还能拿混?”

谢听雨古怪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说:“我给徐师兄打了电话,他没接,所以我就送过来了。”

“嗯,他估计还没买新手机。”江淮礼从桌子里拿了电脑,往外走,边走边说,“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谢听雨心不在焉地跟着江淮礼下楼。

江淮礼打得是电话,等了好一会儿,徐修其才接了起来,嗓音带着浓厚的倦意和鼻音,“什么事,电话在客厅响半天了。”

江淮礼撇了眼边上的谢听雨,说:“你和小师妹拿错伞了,人给你送回宿舍来了。”

徐修其刚睡下没多久又被吵醒,昏倦疲惫极了,“你让她放宿舍吧。”

等到江淮礼挂了电话之后,谢听雨看着他:“徐师兄怎么说?”

江淮礼面不改色道:“你徐师兄让你送过去。”

谢听雨蹙了蹙眉。

江淮礼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语调也有点点的不自然:“昨晚结束得太晚,他就没回那边。他在学校附近有一套公寓,就回公寓去了,听着声音估计是被我吵醒的,我估摸着他还没去医院,咳得厉害。”

谢听雨想到徐修其下了飞机就赶回学校,他其实是可以用这个时间去看病的,但是他没去看病反而来学校了。

她突然有些不忍,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错,但是徐修其病成这样,她却有一种是因为她的错觉。

谢听雨低下头没再说话了。

出了宿舍之后,她抿了抿唇,她似乎是纠结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江师兄。”

江淮礼:“嗯?”

谢听雨语速极快地说:“徐师兄他公寓,在哪儿啊?”

·

谢听雨拿着江淮礼给的地址到了徐修其家门外。

她按了按门铃,没一会儿,屋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打开。

徐修其站在玄关处,他一脸睡意惺忪的模样,双眼眯起,神情寡冷又淡漠。

沉默的对视中,他突然低下头,揉了揉眉骨。

唇齿间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来,低低的喟叹了一声:“我这是发烧烧昏了头吧。”

谢听雨不明所以地啊了声,“师兄?”

她清脆的声音把徐修其的睡意一扫而光,徐修其刚睡醒,整个人的状态就是非常轻松、不设防的,他双眼开成扇,眼底有惊喜闪过,“真的是你。”

谢听雨眨了眨眼:“我来还伞。”

徐修其松开握着门的手,侧了侧身子,“先进来。”

谢听雨踟蹰不已。

徐修其却已经转身进了屋里了,他嗓音依然很哑,“不进来吗?”

“我还完伞就走,不打扰你休息了,徐师兄。”谢听雨往前走了几步,玄关处有雨伞的收纳架,她看到了自己的伞,黑色的伞柄上有被小刀刻过的羽毛印记。

谢听雨把伞插进收纳架里,抽出自己的伞:“师兄,我的伞我拿走了。”

徐修其在吧台上倒了一杯水。一晚上没休息好的喉咙跟冒火似的烧,他一口气喝了半杯,嗓子里的灼烧感退了大半。

他又倒了一杯,递给谢听雨。

谢听雨没接,“师兄,我就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徐修其看着她:“我真没想到,你第一次主动找我,竟然是因为我和你拿错伞?”

谢听雨不知道要回什么,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如不说,保持沉默。

徐修其又咳了几声,他的病情好像比昨天又加重了一些,说话时的鼻音更重了,“那下次见面,我是不是得拿错点什么,这样你才能再来找我?”

谢听雨满头黑线。

求求你做个人吧。

她眼观鼻鼻观心,徐修其一直在咳,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神情怏怏的,以往他调戏她的时候眼角都会有轻微的勾起,神色淡然愉悦,今天确实数不清的倦意。

谢听雨没忍住,开口问他:“师兄,你去医院了吗?”

徐修其摇头:“没时间。”

谢听雨说:“那还是得去的吧,你都病成这样了,你是感冒还是发烧啊?”

“不知道。”徐修其轻声说。

倏地,徐修其毫无预兆地弯下腰来,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眼睑处有着很深很深的青色,眼尾细微地上挑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来。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离得这么近。

谢听雨有点儿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距离,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听到他说:“今天忙吗?”

她警惕极了:“徐师兄有事吗?”

“陪我去趟医院吧。“徐修其看到了她眼底的防备,比起身体,心里的疲惫感更重,是他逼得太紧了吗?怎么她对他依然还是这种态度。

他突然直起腰来,语气淡淡:“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我打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