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就想给他打电话了啊?

她要干嘛来着?

她动了动身子,手上的输液管也随之一动,谢听雨恍然,退出通讯录,打开微信里和徐修其的对话框。

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键盘的声音清脆,又响。

谢听雨:「师兄,我也生病了。」

谢听雨:「我敢打赌,是被你传染的。」

谢听雨:「我烦死你啦!」

最后一个字原本是“了”的,结果她手快打了个“L”上去,系统输入法自动自发地跳出“啦”,看上去没有一点儿地躁意,字里行间倒是多了一抹软绵撒娇意味。

谢听雨古怪地看着发出去的最后一行字,默了默。

她躺在床上,消息发完,全身上下舒坦极了。

她其实很少生病的,但是每次生病都会持续时间特别长,感冒都要将近小半个月才好。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的生病了,而且还是发烧,而且她现在还在打吊瓶。

谢听雨气的不行,尤其是应寒阳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谈到了以后的事情。

她像是瓶被人摇过几百次的汽水,全身都冒着咕噜咕噜的气泡,瓶盖一拧开,气泡喷薄而出。

徐修其就是那个被拧开的瓶盖。

她把全身上下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在徐修其的身上。

她其实也是个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她很早就知道,喜好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表露的比较好,会成为自己的弱点,情绪也是。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这样一股脑儿地对着徐修其发泄了出来。

回过神之后,她盯着屏幕上发过去的消息,后悔极了。

她心想徐修其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看到,手脚麻溜地按了撤回,想装作无事发生过。

结果她撤回不到半分钟,对话框里便陆续地冒出了一段又一段的话。

徐修其:「都看到了。」

徐修其:「在家还是在医院?」

谢听雨蔫儿吧唧地倒在床上,如果装死有用的话,她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徐师兄我高烧烧的双目失明了我看不到你发的消息!!!!

徐师兄我高烧烧的患上了帕金森我没法回你的消息!!!!

徐师兄你就当做没看到你会死吗?

嗯?

你会吗!

你不会!!!

所以你就不能装作没看到吗?

谢听雨迟迟没回,徐修其又发来一段消息:

徐修其:「应该是在家的吧?」

徐修其:「等我几分钟。」

徐修其:「我来找你。」

三段文字消息,一段语音消息。

谢听雨点开语音,徐修其低沉的嗓音透过电流传了过来,嗓音雅致低醇,诱人至极的低音炮,他语气含笑,慢悠悠道:“毕竟是我让你生病的,我得对你负责。”

听到这句话,谢听雨差点儿从床上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见家长!!!!!!(哥哥也是家长

·应寒阳:垃圾炮友给我滚!!!!(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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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

谢听雨抓起手机就要给徐修其打电话, 她一点儿都不怀疑徐修其的话, 也非常了解徐修其的执行力。只是她没想明白, 他来找她干什么?

她没法再装死下去, 捡起手机给他打电话。

徐修其那边接的很快, 听筒里传来他那边细细密密的风声,还没等他开口, 谢听雨先声夺人,“你来我家干什么?”

那边安静了几秒。

风中揉着一抹轻笑, 传入她的耳底:“师兄也不叫了?”

谢听雨条件反射般地叫了声:“师兄。”

叫完之后觉得自己实在有病,怎么就这么听他的话呢?

她心里一阵躁郁, 但毕竟有求于人, 不得不低头, 好声好气地压着嗓子,她原本的声线就干净细软,此刻更是软绵绵的,像是羽毛似的滑人耳廓:“师兄,说归说闹归闹, 别拿来我家开玩笑。”

徐修其在那端笑的更开心了。

语气却是一成不变的淡漠,“我没在和你说笑。”

谢听雨沉默了下, 她面无表情道:“你现在在哪儿?”

徐修其没说话。

谢听雨不耐烦了,心里压着火,却还是顺着徐修其的心意,补充道:“师兄。”

徐修其问她:“真不想我来?”

谢听雨闷闷的:“不是,你来干什么呢?我家的家庭医生也在这儿, 我这输液也快输完了,待会医生把输液针拔了再开点药,不就好了吗,你过来干什么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分明是自己占理的,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儿底气。

好像不让他过来是件十恶不赦的错事一般。

好像他就应该过来的。

好像这就是他范围之内要做的事情。

可是他是谁啊?

他只不过是她的师兄。

而已。

谢听雨整个人往下滑去,整个人都平躺进被窝的时候,她声音闷闷的,有种妥协意味在,“师兄。”

徐修其极其冷淡的“嗯”了声。

谢听雨说:“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伞,外面下雨,你……”她语速很快,说,“不要被雨淋了。”

说完之后,她没等那边回应,就快速地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伸进被窝里,最后停留在胸口,手机屏幕抵在胸口,滚烫火辣地灼烧着心口,静谧无声的室内,她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有、有谁说过师兄不能来看师妹的?

没有的!

没!有!的!

·

没一会儿,家庭医生就过来帮谢听雨把输液针给拔了,又测了测她的体温,开了一点儿药给她,叮嘱她少吃油腻辛辣的东西,明天他再过来给她输液。

谢听雨心里惦记着徐修其,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等到家庭医生走了之后,谢听雨换了套衣服下楼,应寒阳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她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下楼了?”

谢听雨眼神闪了闪。

正好这个时候,门铃声响起。

谢听雨的心悬在空中。

应寒阳起身,去开门:“我刚点的外卖这就到了,还挺快的,以后都点这家了。”

谢听雨松了一口气,她步调闲散地下楼,掏出手机看了看,徐修其也没给她发消息,估计是还没到。

应寒阳嚼着个泡泡糖走到玄关处,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徐修其手上提着一袋东西,里面都是塑料食品保鲜盒。

应寒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现在送外卖的都这么帅了吗?

应寒阳突然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缓缓开口道,“你看上去,好像挺眼熟的啊。”

徐修其猜到了他应该是谢听雨的继兄,很有礼貌地朝他笑了下。

应寒阳突然伸出手来。

徐修其想了想,把手里的餐食递了过去。

应寒阳接了过来,他笑眯眯的,“我想起来了——”

徐修其挑眉看他,他很确定他和这位未来大舅子先前并没有见过面。

“——你是不是之前在炸鸡店送外卖的?”应寒阳感慨道,“现在外卖不好做啊,一个人要送那么多单,不容易啊小老弟。”

徐修其:“……”

应寒阳:“放心老弟,我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说完,他“咣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徐修其:“……”

他默了默,掏出手机给谢听雨发消息。

应寒阳拎着外卖盒到了餐厅,叫谢听雨:“外卖到了,嘿,你别说,现在的外卖行业竞争真的激烈,一个外卖员要送那么多家的外卖。”

谢听雨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应寒阳拆着外卖盒,乐呵呵地:“不过今天送外卖的小哥长得挺帅的,有我十分之一的帅气吧。”

谢听雨:“…… ”

正好她的手机响了下,有消息进来。

她快速点开消息。

徐修其:「你继兄好像把我当成送外卖的了。」

谢听雨嘴角一僵,她抬起头来,正好这个时候应寒阳也僵了下,他一只手拿着餐盒的盖子,一手拿着餐盒,餐盒里面是滚烫的白粥。

“我点的胡辣汤为什么变成白粥!这个外卖员他给我调包了!”应寒阳怒火中烧,气势汹汹道,“现在的男孩子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怎么尽做这些事?我就知道长得帅的男生不靠谱!他只有我十分之一的帅气竟然就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这么帅,我骄傲过吗?”

“没有。我自满过吗?——也没有。”

应寒阳太生气了,“我要投诉他!”

谢听雨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应寒阳,斟酌几秒之后,还是开口,说:“那个……他可能不是送外卖的。”

“那他是干什么的?”应寒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卖保险的吗?”

谢听雨:“……”

应寒阳抽回手,转身就给外卖小哥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还没开口,就听到外卖小哥在说:“应先生您好,我才到你们小区,你们小区的保安不让我进来,我是把外卖放在门卫室还是怎么办啊?”

应寒阳懵了。

等解决好外卖的事情,他转头想和谢听雨说送错外卖的事情,结果一转身,原本谢听雨坐着的椅子上空荡荡的。

应寒阳抓了抓头,大变活人呢?

·

谢听雨和徐修其站在门外。

室外仍旧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门口的跳梁不长,挡不了多少的雨。谢听雨拉着徐修其到了隔壁的车库。

谢听雨轻声叫他:“师兄。”

徐修其垂眸看着她,因为在家里,她就穿了薄薄的浅色羊绒套装,覃城已经入冬,室外的温度不到十度。南方的冷和北方的不一样,是那种刺骨的冷,寒意钻进骨头里,全身像是浸在冰窟里一般。

他伸手解开自己围着的围巾,给她围上。

谢听雨下意识拒绝:“师兄——”

“别动。”他靠近她,微微弯下腰,低垂着头专心地给她围着围巾,谢听雨缩了缩脖子,她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清冽味道。

他呼吸轻而缓,她抬了抬眸,入目的恰好是他的双眼,眼尾冷淡地轻挑上去,垂着眸,眼里没什么情绪,显得薄情又寡冷。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在注视着他,徐修其勾了勾唇,“很快就好。”

谢听雨心虚地别过头。

“好了。”

徐修其退了回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要和我说什么?”

脖子上围着他的围巾,温温热热的热意包裹着她,身体上是暖和了不少,但是心理仍旧排斥,她从来没有围过男人的围巾,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她伸手拉了拉围巾,不太自在地说:“师兄,我——”

“你敢扯下来试试。”他的嗓音轻而淡,没什么情绪,莫名却有一种强悍的威慑力在。

谢听雨不敢动了,她嘟囔道:“你生病呢,传染给我可怎么办?”

徐修其从嗓子里溢出一抹短促的笑,“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生病的那个人,得是你了吧?我都没怕你传染给我,你倒提防起我来了。”

谢听雨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

她还生着病,刚从室内出来,双颊被暖气烤的绯红,眼里湿漉漉的,瞪人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的恼怒,反而多了几分娇嗔的软糯在。

安静了几秒,谢听雨说,“刚刚那个,就是我哥。”

徐修其点头:“猜到了。”

“他正好点了外卖,你手里拿着东西,所以才认错的,他平时……还是挺正经挺靠谱的一人。”在外人面前,谢听雨还是挺维护应寒阳的。

徐修其想起来刚刚的画面,忍不住笑了下。

正不正经靠不靠谱他不知道,反正挺傻白甜的。

徐修其问道:“就你们两个在家吗?”

“嗯。”谢听雨说,“应叔叔周末都会去打俱乐部玩儿,打打高尔夫或者网球之类的,我妈加班去了,就我和我哥在家。”

徐修其点了点头,当作知道了。

他复又问:“医生看过了吗,怎么说?”

谢听雨:“看过了,就说是发烧,早上打了两瓶吊瓶,烧退了不少,待会吃完饭再吃点药,估计睡一觉也能好大半了。”

徐修其不太放心,伸手用手背碰了碰谢听雨的额头。

他的手很冰,熨在谢听雨温热的额头上,激的她浑身抖了一下,他很快就收回手,但即便如此,谢听雨也瞪了他一下:“徐师兄!”

徐修其用那只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