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雨点了点头,“回去吃晚饭了。”

徐修其从位置上拿起自己的外套,闻言转过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回去吃晚饭了啊。”

谢听雨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路过厨房的时候,她突然往里瞥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换鞋的时候,扭过头看他,“师兄,你晚饭吃什么?”

徐修其一只手搭在门把上,轻松一扭,室外的飞雪飘入室内,不过几秒就融化成水。

他语气淡淡,道:“吃西北风。”

“……”

怎么办这个笑话好冷。

那她要配合着笑一下吗?

大神的面子总要照顾一下的吧?

他都会说冷笑话了!!!

多么巨大的进步啊!!!

谢听雨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笑:“师兄,你开什么玩笑呢?”

室外温度比中午的时候明显的低了很多,骤速下降,凛冽寒风吹起雪花,风吹在人脸上刮起刺骨的疼。

谢听雨原本以为她就参加个俱乐部的活动,活动结束之后就会和应寒阳回家的。

她在室内一般都是穿个衬衫加针织外套的,出门的时候套一件羊绒大衣,也没看天气预报,连围巾都没拿,脖子上光秃秃的,呼啸寒风使劲往脖子里灌。

她被冻的牙床都在不自觉地颤。

徐修其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条围巾,此刻上前,“低头。”

谢听雨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师兄,你自己戴。”

“谢听雨,”他叹了一口气,放软声音,“你能不能别那么犟?”

谢听雨愣了下。

又是阵风吹过,吹起院子里的树叶簌簌作响。

徐修其上前一步,不容置喙地把围巾给她围上。他的动作很轻柔,拿着围巾一圈一圈地围着她的脖子,最后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长长的眼睫低低地垂下去,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徐修其站在风口,帮她挡住了大半的风,说:“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那么犟的。”

谢听雨想说这不是犟。

她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不好。

师兄那是你的围巾不是我的。

师兄我也没有很冷。

师兄,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听雨甚至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跟着他来他家的,她应该回应家的,哪怕叶婉有一百句教导一千句命令,都好过现在。

人生第一次,谢听雨触摸到了另一种可能。

她抬眸,想说点什么,却被徐修其拉住了手,他侧脸冷毅,不容置喙地瞥了她一眼,她想说的话又憋回了嗓子眼里。

他的手冰凉,有力地拉着她放在他的口袋里,回身关上门之后,撑着伞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

直到到了应家大门的时候,徐修其和她面对面站着。

谢听雨手里的手机有消息响起,她扫了一眼,是应寒阳发过来的,问她在哪里怎么还不到家。

她没回。仰头看着徐修其,埋在围巾里,瓮声瓮气地说:“师兄,我要回去了。”

徐修其:“回去吧。”

谢听雨慢吞吞地“哦”了声,转身就往里走,走到里屋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跑了回来,她小喘着气,把脖子上的围巾给摘了下来:“师兄,你弯腰。”

徐修其弯下腰来。

谢听雨踮起脚,把围巾一层一层地绕在他的脖子上,全程眼睛都躲闪着不看他。做完之后,她转身就要往回跑,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住,他附耳过来,在她嗓边,压低了声音,说:“你还欠我一条围巾,下次帮我围上,嗯?”

他尾音低沉带笑,和着风雪灌入她的耳朵里。

她被冻的脖子缩了一下,全身上下却又滚烫。

回到家之后身上的热度依然没退,换好鞋准备上楼,抬头的时候愣了下。

应寒阳双手环在胸前,满面狰狞地看着谢听雨。

谢听雨视若无睹地把视线移开,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准备进房的时候又被他叫住:“你知道我刚刚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她漫不经心地问。

应寒阳说:“我在书房。”

谢听雨很配合地“哇”了声,边进屋,边为他鼓掌,声音没什么情绪,道:“我的哥哥可真是热爱学习!”

应寒阳跟了进去,“你知道我在书房看到什么了吗?”

谢听雨问:“看到了什么?”

应寒阳幽幽道,“一个男人。”

谢听雨喝了口水,接过他的话茬,“和另一个男人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

应寒阳脸都黑了,他忍了忍,把后半句话说完,“站在我家门外,他的对面,站着我最疼爱的妹妹。”

谢听雨:“……”

应寒阳满脸愁容:“为什么不请他进来坐一坐呢?”

谢听雨觉得古怪:“请他进来干嘛?”

应寒阳一脸憧憬地说,“我早就想好了,等到你带男朋友回家之后,拉着他聊关于你的事情,聊他个三天三夜,夸你美丽,夸你善良,夸你落落大方又善解人意,让他快点把你娶走,这样就省的和我分家产了。”

“……”

感情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是吧?

谢听雨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她淡淡道:“为了分到家产,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谈恋爱的。”

应寒阳:“……”

应寒阳问她:“男朋友?”

“不是。”

“不是男朋友你让他送你回家?”

谢听雨开始胡诌,“我在小区迷路了,他作为一个好心人,顺路送我回家。”

聊了这么半天,谢听雨都没从徐修其的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徐修其”的字眼,估计是院子里的门檐把徐修其的脸给挡住了。

应寒阳愣了下,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吞了吞口水:“好心人?”

谢听雨点头:“对啊,你没看到他的脸吗?”

应寒阳摇了摇头。

谢听雨松了一口气。

应寒阳还是不太信,“真的就是好心人?”

谢听雨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沉,说:“是啊,就是位好心人,住在这附近很久了,都快七十了。”她面不改色,缓缓道,“走两步都喘,平时十分钟的路,我硬生生走了二十分钟。”

应寒阳:“……”

顺利应付完应寒阳之后,谢听雨躺在床上。

她对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找出巴宝莉柜姐的微信,发了条围巾的款式过去,问还有没有货。

柜姐会的很快:「这条是男款的围巾哎。」

谢听雨:「嗯。」

柜姐:「有的,我给你寄过去还是你自己来拿?」

谢听雨想了想:「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寄过去。」

柜姐:「好。」

柜姐:「下班就寄。」

谢听雨问了下价钱,便把钱给转过去了。

转完之后,她又躺回床上,没多久,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柜姐发来的消息,说已经把围巾寄过去了,谢听雨没回,她起身,走到房间里的衣柜前。

伸手,打开衣柜。

一排的淡色衣服边,有一条黑白灰交织的围巾挂在那里,非常突兀的存在。

就像围巾的主人一样,突兀地闯入她的世界里一样。

谢听雨叹了一口气,心想,她可能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徐师兄发现这条围巾被她保存着,故意道:就这么喜欢我,连我的围巾都保存着?

羽毛:对啊,就是这么喜欢你。

徐师兄:……被反撩了。

渣男的尊严么得了。

☆、和你

很快就到了学校的迎新晚会。

迎新晚会安排在了周六, 谢听雨起了个一大早, 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 连下了一个礼拜的雪, 马路上湿漉漉的堆积着雪水。

她感冒依然没好透, 厚厚的围巾围在脖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鼻尖呼出来的热气顺着围巾的缝隙往上, 在眼睫处糊上一层薄薄的湿气。

安排好任务之后,她和钟笙晚坐在前排聊天。

礼堂的空调刚开, 还没那么快就热起来,她整个人缩成团, 低头看着手机。

钟笙晚突然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围巾, 她双眼一眯, 说:“你这条围巾我怎么觉得很眼熟呢?好像在徐师兄那里看到过哎。”

谢听雨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是吗?”

钟笙晚凑到她的面前:“徐师兄的?”

“什么都徐师兄的,你怎么不说我也是徐师兄的呢?”谢听雨翻了个白眼。

钟笙晚歪了歪头,反问:“难道不是吗?”

谢听雨抬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牙:“不是!”

钟笙晚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可我真的好像在徐师兄那儿见过,难道我记错了?”

“嗯。”谢听雨面不改色道, “你记错了。”

结果没多久,谢听雨就被打脸了。

下午的时候徐修其和江淮礼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他们到的时候谢听雨还在外面调整着易拉宝的位置,等到外面都布置好之后,谢听雨进了礼堂。

开了整整一个白天空调的礼堂终于热乎起来, 舞台上不知道是哪个学院在彩排节目,舞台左下方围了一堆人,热火朝天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内容。

有人眼尖发现了谢听雨,热络地招呼她过去。

谢听雨笑着走过去,听着大家聊天。

没一会儿,大家看着她的视线有几分古怪。

谢听雨觉得奇怪,问边上的钟笙晚:“刚刚我不在,发生了什么了?”

钟笙晚收起手机,说:“什么也没发生,只不过羽毛,你看看你左前方。”

谢听雨不疑有他,目光往左前方看去。

左前方人群后面,有个人依靠在墙边低头看着手机。舞台上的灯光明暗交织,这会儿正巧灯光熄灭,他手机里发出的幽蓝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映衬的他棱角分明的脸多了几分冷削。

钟笙晚慢悠悠道:“和徐师兄情侣款围巾?”

“不是。”谢听雨皱了皱眉,说,“可能是撞了。”

钟笙晚幽幽道:“可是在大家眼里,你们这就是情侣围巾。”

边上的人说:“谢听雨,你真和徐师兄在一起了啊?”

谢听雨也没说话,只盯着问话的人温婉淡定的笑。

那人很快就求饶,“我不八卦了,你别看着我笑了。”她摸了摸鼻子,嘟囔,“可是分明就是情侣围巾!”

谢听雨在心里懊恼自己今天为什么戴这条围巾出门了。

分明这种场合徐修其也会来。

放在以前的谢听雨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糊涂事的。

边上的钟笙晚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肘,说:“但是徐师兄脸上一直贴着个创可贴,大家都很好奇。”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徐修其突然抬起头来。

光影投射过来,他脸上滑过一道蓝色的光,眼眸像漆黑深渊般漆黑,他淡漠地往外面扫了一眼,继而又垂头看向手机。

视线淡然瞥过,谢听雨甚至觉得他应该没看到她。

毕竟中间隔了这么多人。

不过他抬头的时候,谢听雨看到了他脸上贴着的创可贴。

无语。

不过就那么小的一点儿擦伤,你至于这样吗?

没必要。

这样真的没必要。

谢听雨撇了钟笙晚一眼,“那怎么不去问徐师兄?”

钟笙晚:“哪儿没问啊,徐师兄说——”她清了清嗓子,把徐修其说话时的冷淡音调学了个七成像,“工作都做完了?”

谢听雨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确实是徐修其一贯的冷淡作风。

手里捏着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亮了起来,谢听雨打开微信,是徐修其发过来的消息。

徐修其:「来了」

没加句号也没加问号,谢听雨稳了稳心神,回他:「师兄,你什么时候到的?」

徐修其:「有一会儿了。」

徐修其:「过来。」

谢听雨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边的钟笙晚,好在钟笙晚对于个人隐私这一块儿格外的尊重,她此刻抬着头看舞台上的彩排了。

谢听雨回过头来,屏幕里徐修其又发了一句话过来:「你那里人太多,太吵。」

这人连让她过去都这样的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