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放他入世……”

我和魏雍对视,我知道他理会错了,就连秦一手也理解错了,如同之前的我一样,紫微不是我,而是秋诺。

“最后一句呢?”

“七尺高台愁断肠。”

“……我会命亡于七尺高台!”魏雍的眼睛有丝慌乱一闪而过,虽然稍纵即逝还是被我清楚的看见。

“所以我才说你是一个笑话,你做那么多也不过是一场空,公主从未让你救过他,相反连你的结局都算好了。”秦一手深吸一口气淡淡的接着说。“不是我要放帝星入世,是公主要阻止你的所作所为。”

魏雍的眼神从深邃慢慢变成阴冷,盯着秦一手片刻后又移动到我身上,然后慢慢眉间缓缓舒展开来,笑容又浮现在他脸上。

“什么都是你在说,我未必会相信,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我二人都懂,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我手,公主重回人世指日可待,既然秦师兄您都知道我的结局,那又何必劳师动众再上这龙虎山,是是非非还是等公主定夺。”

魏雍不再说话,胜券在握的端起茶杯,秦一手回头看我,一本正经的说。

“秦始皇陵外的百万兵马俑拥有阴阳两界之力,魏雍故意引来天谴,此事上他的确占尽先机,如今天下苍生祸福就全在你一人之手,唯一能阻止天谴的怕只有那百万兵马俑。”

“这个我知道,可是所我封赦那百万亡魂,就形同于秦始皇陵再无人把守,越千玲的七窍玲珑心已经通了五窍,若是再让封存于秦始皇陵之中的芈子栖法力冲开第六窍,那越千玲岌岌可危!”

“你是帝王,一人之重又岂能重要江山社稷,成全一人是小爱,救万民于水火乃大义,就算你爱美人负苍生,你认为天谴之日你有能力顾全她周全?”秦一手义正言辞的对我说。“何况魏雍如今只是占尽先机,他未必会笑到最后,我说过,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向那玉圭走去,本以为会为这玉圭生死相搏,可如今居然没有一个人阻止我,当然我很清楚,在我拿起玉圭封赦百万亡魂后,这场你死我活的比试才算是开始。

☆、第九十三章 抉择

我拿起玉圭回头去看秦一手,他对我点头,是赞许和肯定的意思,徐福闭目至今没有动,魏雍的表情不用说,满脸都写着一切尽在掌握,事实上他的得意和骄傲正是我无奈的反照。

我在拿越千玲的生死当赌注,我做的越多她就越危险,即便我知道每一步的安排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我居然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小爱和大义之间抉择,对于我来说这好像永远是很遥远的事。

可如今就发生在我身上,而且还被我握在手中,一人重孰有万民重,这是秦一手义正言辞问我的话,若是以前这个问题我会很轻易的回答出来,不过如今我却变的犹豫,在乎一个人江山社稷又算的了什么,若是可以我现在宁愿自己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可惜即便是我侥幸的这点私心也被手持我这颗棋子的人谋算的干干净净,我做与不做,越千玲的安危都不在我手。

魏雍漫不经心的端起面前的茶杯,随意的瞟了一眼夜空,今夜群星璀璨我随着他目光望去,西方天际的黑幕中,血色之气越聚越浓,挂在天际犹如一道蜿蜒的流动血海,那是天谴的前兆,等到这血色之气弥漫整个西方天际之时,便是五帝嗜魂阵发动之日,到时候人世天灾巨变会是一幅人间地狱图,非人力可阻止。

从血色之气聚集的程度看,这一天已经迫在眉睫,相信应该不会太远,看来连这五帝嗜魂阵的日期都是提前算计好的,等的就是我今日拿玉圭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只感觉手中的玉圭重若万斤,默不作声沉默了片刻,这玉圭只有嬴政能封赦,我不是他,至少现在还不是,所以这玉圭拿在我手中还没显现出其作用和威力,当我咬破中指将血涂抹在玉圭上面的那一刻,血瞬间渗透进玉圭之中,温润白皙的玉圭刹那间变成血红色。

我能听叫耳边呼啸而至的鬼哭神嚎,那是被重新唤醒拥有阴阳两界之力的百万亡魂,我感觉浓重的阴气正从四面八方向我手中的玉圭汇集而来,寂静平息的万法宗坛开始慢慢有风袭过,越发凛冽都是围着我在旋转,院中花草树木渐渐开始被吹的东倒西歪。

除了我其他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古啸天和越雷霆是唯一不被这阴风所干扰的人,似乎近不了他们两人的身,古啸天有四方结界不惧一切道法,三界之力当然也那他无可奈何,这些阴风干扰不了他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越雷霆也没事,这让我有些想不明白,我甚至刻意多看了他一眼。

至于其它三人,在我咬破手指的那刻,就看见魏雍四周出现的五兽七星法界,还有秦一手的漫天华盖,而徐福从他闭目冥想开始,身边早已有护体结界拱护。

可见他们三人都知道这玉圭的威力,随着涌入的阴气越多,由白变红的玉圭在我手中渐渐开始如同被墨汁侵染般,渐渐变成漆黑的颜色。

等到这墨汁般的阴黑蚕食完整个玉圭,我身体中那些汇聚的九天隐龙决和嬴政的元阳也随即被焕发出来,就在我身体中不断的涌动,那一刻我清楚的明白,我手里握着已经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仅仅价值连城的玉圭。

而是一个可以毁天灭地,号令百万不死大军的法器,如今这玉圭之中已经拥有了嬴政的精血和元阳,最让我担心的不是那可以荡平三界的百万虎狼亡魂,而是谁持有这玉圭谁就能拥有这支令人心惊胆寒的军队。

我恍惚间好像知道如何去运用这玉圭,身体好像被某种力量在牵引和支配,完全是一种习惯性的慢慢抬起头手,握着玉圭直指天际,我跟着抬头,和我一样动作的还有庭院里其他人。

天际中那血色之气侵袭着漫天的云层,整个天际看上去犹如血染般,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会被这奇异的天象所吸引,一定会津津乐道的谈论这罕见的奇观,殊不知这是惨绝人寰遍地尸骸的前兆。

天际的血云开始涌动,慢慢的盘旋最后收尾相连的交织在一起,就在我们头顶上方不停的旋转,所聚集的血云越来越厚重,像是要从天际中压落下来,片刻间就形成一个遮天蔽日巨大的漩涡。

九天之上雷声开始响起,电闪在这厚重的血云中穿梭,时不时照亮那漩涡中的血云,整个天际一片血红之色,那不是雷声,我心知肚明,相信这庭院中的每一个人都清楚。

那是九天之上敲响的战鼓,我唤醒了可以荡平三界的亡魂大军,千年前嬴政功亏一篑三界一统的决战如今再次由我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我突然响起闻卓,此刻他的嘴角绝对不会再有游戏人间的微笑,相信他也清楚这三十六天神雷在此刻响起的含义。

若手握玉圭的是嬴政……

我在心中问我自己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若是他,此刻他会怎么做?

因为我突然在心里冒起一个从未曾有过的想法,我从来没有对权利和财富有过向往,和在意的人长相厮守,即便是粗茶淡饭平平淡淡过一生也无怨无悔。

我不在乎权利和财富,我之前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可如今我发现或许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我不在乎是因为我看不起,而如今我手中握着能三界一统的力量,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利,甚至超过了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用玉圭来破解魏雍的五帝嗜魂阵,但是我同样也可以用这玉圭荡平三界,不为人皇,甘当天帝,这是嬴政的宏愿,到现在未尝又不是我的。

这玉圭果真是不详之物,犹如由白变黑的色彩,我感觉和这玉圭一同在变化的还有我的心,正慢慢被令人难以自拔的权利和力量侵蚀和改变,我唤醒了可以拯救天下苍生的百万亡魂,同时也唤醒了可以杀伐四方荡平三界的大军。

虚静子见我第一面就说过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都在我一念之间,当时我告诉过他,即便是我写下讨伐三界的檄文,那也是我成佛的一面,我若成魔相信他不会想看见,可惜虚静子已经不在了,他若是在,就明白我若成魔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秦一手这次见到我时也说过同样的话,想必他也清楚这玉圭在手的后果,我久久的望着天际,雷声和电闪越来越密集,而这庭院之中反而异常的安静,每一个人都用不同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看见魏雍的眼神中有恐惧,那是真正的恐惧,所有的一切本是他最想见到的,不过他应该也明白,如今我第一次有了主动权,第一次可以轮到我自己来选择进退,我可以用这玉圭平息天谴,同样也可以用这玉圭毁天灭地,若是后者那他首当其冲怕是难逃一死。

秦一手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自信也有焦虑,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因为他很清楚,当我握着这玉圭的时候,似乎外界的任何一切已经决定不了我的选择,全看我一念之间的抉择。

古啸天和越雷霆在安静的等待着结果,他们两人似乎不为玉圭的力量所控制,若这里还有谁能阻止我,相信应该是古啸天,可到现在他迟迟都没有动,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我,目光和越雷霆对视在一起,这庭院里面,他们两人的眼中只能看见对方,而看不见其他人,即便是如今握着可以荡平三界,号令百万拥有阴阳两界之力的亡魂玉圭。

最坦然的是徐福,直到现在还闭目安坐,似乎不管我是怎么样的决定他都能坦然面对,或者说他比这里任何人都清楚我最终会选择做什么,他这样的反应让我有些疑惑。

所有人都在等我最后的抉择,第一次体会到权操于手的感觉,而且操在手中的还是三界,我一直很奇怪人为什么会执迷于权利,现在才明白每个人眼界不一样想得到和拥有的亦然不一样,我不执迷是因为我看不上眼,而能让我为之心动的东西如今就握在手中。

那一刻我终于承认一直以来我刻意和坚定否定的一个事实。

嬴政就是我,而我亦是嬴政,他所想拥有的,也正是我所想得到的。

我慢慢张开口,嘴角蠕动几下,昔年嬴政泰山斗天,封退神众于九天之外,差一点就三界一统,而如今我在龙虎山手握玉圭,只需要我一声令下,荡平三界指日可待,我会成为千古传诵的人,也会成为高高在上万世不灭的王者,而这一切仅仅需要我一个命令而已,如此的简单。

☆、第九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舔舐着有些干燥的嘴唇,我承认此刻我心中的悸动和紧张,天际中不断响起的雷声越发密集,像是知道我打算会做什么一样,那会是一场旷世的大战,江山血染已经不值一提,我要这三界都臣服于我脚下。

我笑了,一种很自信和骄傲的笑,远比魏雍甚至任何人要高傲,如同在嬴政脸上看见过的笑容,那一刻就连秦一手整个人身体都颤抖一下,魏雍惶恐的有些坐立不安,他们似乎知道我这笑容意味着什么。

我另一只手已经拿出了传国玺,昔年嬴政泰山斗天的法器,千年前的场景或许会在这龙虎山重新上演一次,唯一不同的是,不会再有功亏一篑。

我把玉玺放在手心之中慢慢托起,中指上还未干涸的血渍侵染在上面,即便是丁点也足够,传国玺通体变成红色,像是感应到大战在即的暗涌,已经停滞的风再次随着传国玺的出现而狂风大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站在原地仰望天际,旁边的秦一手嘴角蠕动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他很清楚,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一句话能阻止的。

“帝玺在此,秦皇亲临,千年伐天胜负已分,今世安平国泰民安,五帝嗜魂扰乱人世非人祸,乃有人乱世,若遭天谴实为天之不公,今帝再唤虎狼大军,平天谴帝自收回伐天之命,三界皆安,若冥顽不灵执意天谴于世,帝亲挥军百万血染九天!”

我话音一落,天际一声巨雷荡天,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直劈在我手中的玉圭之上,浓重的阴气被彻底激发出来,电闪被玉圭完全吸收进去,通体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黑光,笼罩在整个庭院之中,然后我猛然举起玉圭,一道势不可挡的黑气从玉圭之中波涛汹涌般源源不断涌现出来,犹如一条冲天黑龙瞬间吞噬掉电闪,像天际呼啸而去,巨大大黑龙平地而起势如破竹般直上九天。

一直冲入在我们头顶盘旋的血云中心,如同要撕裂整个天际一般,转动的血云突然戛然而止,冲天的阴气在血云中间越聚越多,还在从我手中的玉圭中源源不断的涌出,直至最后在天际汇集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

封赦九天!

我仰头大喊一声。

那巨大的黑色圆球应声爆裂而开,向四周快速而强力的扩散,相连在一起的血云瞬间被冲击的荡然无存,夜幕之中看不见一丝云层,之前被遮盖的明月如今皎洁的像一个玉盘挂在天际。

天谴前兆的血云已经散去,魏雍精心筹谋的五帝嗜魂阵已经被破去,天际之中再也没有雷声响起,一切又恢复了安全,收回天谴要么我挥军百万血染九天,孰轻孰重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众当然会权衡,千年前那一场旷世的伐天之站,单凭嬴政一己之力已经让泰山下被镇压多少神兵神将,而如今我虽然没有嬴政那通天彻地的完整法力,但是我却拥有那攻无不克的百万亡魂不死大军。

若是千年前泰山之巅发生的事再经历一次,结果显而易见,我手中的玉圭上浓重的黑色在慢慢消失,最后玉圭又变成温润的淡白色,看来这场迫在眉睫的大战已经告终。

我看看手中的玉圭,眉头微微皱起,有一件事我突然想不明白,嬴政既然拥有这样的法器,他平定三界指日可待,他又何必要修建祭宫,什么开启幽冥之路的说法似乎在我如今看来是极其荒谬和多此一举,我在心里暗暗问自己,千年前嬴政为什么不用这玉圭呢?

我回过头的时候,看见秦一手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相信之前那一幕一定让他心惊胆战,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最终是选择了前者,倒不是我真有坐地成佛普度众生的宏愿。

事实上我第一个想法是荡平三界,一统为皇。

可在我开口的那一刻,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三曲真镜中,在一曲心镜里见到的那些场景,萧连山和顾安琪携手到老,闻卓和叶轻语终成眷属。

最后是越千玲,我记起她一个人留在山里落寞孤寂的背影,她坚守了自己的承诺,她的身边是应该有我的,生死与共风雨同舟的一路走过来,我相信最后陪在她身边平平淡淡终老山林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而且我也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或许这龙虎山就是一切事情终结的地方,只要我还能从这万法宗坛再此走出去,相信一切都会在这里尘埃落定。

我的手低垂下来的时候,我看见魏雍站起身,就连一直心如止水坦然冥想的徐福也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我手中的玉圭之上,秦一手刚放松的表情如今又严峻起来。

在之前这仅仅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玉圭,可如今已经变成拥有可以召唤不死大军的凭证,嬴政的元阳就灌注在其中,即便握着玉圭的人不是我和嬴政,只要懂的这玉圭的用法都能赦令。

而这庭院中站着的三个人似乎都具备这样的能力,我本不相信宿命,可现在慢慢多少有些认同,千年前在祭宫伏击嬴政的是他们,而如今在这龙虎山,千年后要对我下手的亦然还是他们。

我似乎在唤醒这玉圭后,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魏雍要的是我手里的玉圭,他如今要做的很简单,除掉我得到玉圭,便可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能力,不管他想做什么相信也没有人能阻止。

魏雍的目光从之前的惧怕变成现在的深邃,我甚至从中还能看出一丝嘲笑和蔑视,应该是对我之前的选择,我本来有机会力挽狂澜操控一切,可我居然放弃了这样的能力,我第一次不会用,以后更不会用,既然这玉圭在我手中发挥不出威力,那对于魏雍来说,我对他就已经不再有任何的危险。

“魏师兄就是拿到玉圭又能如何,秦始皇陵外面镇守的百万亡魂虽然可以听命于你,可你别忘了,开启秦始皇陵只有一人能做到。”徐福忽然在我旁边很安静的对魏雍说。“魏师兄此刻若是弑君皇,怕就再也开启不了秦始皇陵。”

“徐师弟担心的是,不过玉圭在他手就是暴殄天物,与其留在他手里浪费,还不如我们拿过来。”魏雍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把目光从徐福身上移动到我这边。“何况每一个人都有弱点,而这位欲要成佛行善的秦皇有什么弱点我心知肚明,我从来没担心过秦始皇陵的开启,因为他早晚都会去,不为其他就为了他身边那些太多的牵挂,说到底,你这性格根本不配当帝皇。”

魏雍直言不讳,没有半点隐晦的意思,不过他一句也没说错过,我的弱点魏雍清楚,甚至我自己都清楚,可惜牵挂太多顾忌也越多,所以魏雍不会怕我。

魏雍和徐福还有秦一手三人按照品字形站立,若是穆汐雪还在的话,相信站在我身后的应该是她,不知道千年前在祭宫之中他们四人伏击嬴政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位置,不过看得出他们之间相当默契,每一个人距离我的距离都潜移默化的像是计算好的。

魏雍不用说,他是这三人里目的最明确的,他和我一样,都想在龙虎山上了结一切,这万法宗坛最终我和他之间这一次注定只会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看魏雍的表情,似乎这个人是他的几率要大的多。

秦一手会帮我,可惜从道法修为上看,他不是魏雍的对手,不过若是我和秦一手两人连手,以我如今的道法修为,相信魏雍也抵挡不住。

现在的关键就落在徐福的身上,之前他在我面前的愧疚如今我还记得,他若选择站在我这一边,那魏雍就彻底没有胜算,单他一人之力,想要和我们三人一决高下那就是痴人说梦。

可如果徐福和魏雍联手,到至今我没见过徐福的道法深浅,不过能成为掌教天师,就连秦一手也说过,四名弟子中论天资和聪慧当属穆汐雪,她能参悟全部的九天隐龙决可见秦一手所言非虚。

而论道法造诣就是徐福,当时四人之中他是最强的,想到这里,我转头去看徐福,他的选择将会直接决定这场比试的结果。

当然我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事实上秦一手能来,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我早就做好单枪匹马面对魏雍和其他人的打算,徐福的反应很奇怪,没有看任何人,唯独看向一直大大咧咧坐在一边的越雷霆。

唯一胜过掌教天师的人!

庭院中比试还没有开始,剑拔弩张的萧杀之气已经开始不断暗涌,魏雍也看了越雷霆一眼,居然慢慢重新坐了回去,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节律的敲击。

我看见古啸天慢慢走了出来。

☆、第九十五章 霸王举鼎

古啸天的存在是最不确定的因素,一个曾经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霸王,这庭院里的人加在一起怕是古啸天连包裹在布袋中的兵器都不用拿出来。

我了解的魏雍是一个相信自己远比相信他人要多,他从来都不会把希望和机会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这一次也不例外,这也是他带古啸天来的目的,到如今最为公平公正的玄门比试已经没有任何章法可言,规则也变得不重要,魏雍想要的是结果,而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就在这庭院里除掉我。

古啸天要杀人或许还会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和理由,即便是牵强附会的,不过杀我他一个都不需要,亡秦必楚这四个字应该就刻在他骨髓之中,溶入他的血液即便是千年的消磨我猜他杀掉我是唯一不会让他犹豫的。

天师府的万法宗坛,阶前置一九龙三脚焚香大炉鼎,古啸天过来的时候两手什么也没拿,就停在大鼎旁边,围绕着走了一圈,弯曲的指节在大鼎上敲击几下,传来厚实的回响声。

这焚香大鼎为青铜失蜡法精铸,整体造型优美、雕镌俊秀、华丽、雄伟颅内冒出馨霭青烟,香雾盘旋缭绕,缥缈四周,从鼎身的光滑程度看,放在这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古啸天最后停立在大鼎一侧,正好面对着我,胸口的起伏很平和,然后整个人慢慢蹲下去,一只手握于鼎足之上,先是试了一下,大鼎纹丝不动。

古啸天松开手随意的搓揉几下后,再次握了过去,这一次他的炯炯有神的双目瞬间透出无可匹敌的霸气,那只手如同铁钳般镶嵌在鼎足之上,从古啸天敲击的回音看,这是实心青铜大鼎,齐重量不言而喻,我听见大鼎在地上移动的声音,然后整个鼎身有些倾斜的慢慢离开地面。

我知道古啸天是谁,相信其他人也应该不会陌生,他能做到这一点似乎也不会让人有太多的惊讶,事实上我见过他举起石狮的样子,只不过这青铜大鼎远比那石狮要重的多。

霸王举鼎。

古啸天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描写出有多吃力的样子,就在我面前缓缓的把那青铜鼎举了起来,或许是他的样子太轻松,我都有些不确定这大鼎的重量,直到听见石板碎裂的声音。

我低头看见古啸天脚下青石板上裂开的细细裂痕,随着大鼎的举高,那裂痕碎裂的程度越多,安静的庭院中这裂痕的声音变得清晰,每一次碎裂的声音似乎已经不完成是裂在青石板上,而是裂在每个人的心底。

等到古啸天彻底把大鼎举过头顶的那一刻,庭院中每一个人都无不为之动容,我面前的这个看上去有些苍老不堪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千古无二的神勇,他的霸气与生俱来不需要描绘和装饰,满溢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不怒自威令人折服的威严。

这就是能人所不能,英雄造时势的西楚霸王,可惜这样一个神勇无匹的人居然会是我的对手,而是是一个想要我命的对手,更麻烦的是,在他面前我甚至连抗衡的丝毫能力都没有。

古啸天单手一曲,把那大鼎向我扔过来,我和他的距离相隔不是太近,大鼎犹如泰山压顶般砸下来,我要躲开也不是难事,不过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古啸天是在宣示他的力量,我躲开这大鼎容易,可在这庭院中要躲开古啸天就是痴人说梦。

何况我相信古啸天这大鼎砸下来的目标不是我,如果我猜错的话,这场比试到这里也就算结束了,大鼎带着强势的下坠向我掉落下来,刚好挡住我对面的明月,我整个人被阴霾所笼罩,随之而来的还有能雷霆万钧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若是这大鼎砸在我身上,我会成为地上一滩肉泥,我看着大鼎向我落下,与其说是我处变不惊的沉稳,还不如说是孤注一掷的赌博,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直到那阴霾近在咫尺的压迫过来。

我蠕动着喉结,嘴唇有些干燥,可始终没有眨动一下眼睛,所以如今我能清楚的看见这焚香大鼎的结构。

鼎身之上均布六组卷云饕餮纹装饰套兽,勾头图案为莲花,滴水图案为荷叶,造型生动逼真,上方为左右对称立凤,中间牡丹花纹挂落,开间正对后面框内为云地、灵芝花和凸翔凤图案,凹凸有致,层次分明,突显华丽雄伟。

我能看的这么清楚,因为大鼎就在我的面前,没有掉落下来而是悬停在距离我三寸的地方,我还是下意识的舔舐干涸的嘴唇,大鼎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其他人如今是什么表情我看不见,我侧头的时候唯一能看见的人是越雷霆。

虎威难犯堪比项籍。

我开始对这句话或多或少有些领悟,目光落在越雷霆的脸上,比起霸气越雷霆差古啸天不止丁点,可若论及神勇,越雷霆如今足以让我瞠目结舌,他右脚向后微微退了半步,在大鼎掉落下来的瞬间,同样也是伸出一只手,硬生生稳稳的接住古啸天扔过来的大鼎。

力拔山兮气盖世,古啸天的力量毋容置疑,可他举起的大鼎是静止不动的,而越雷霆接住的是掉落下来有强烈加速和冲击力的大鼎,论力量和难度越雷霆要高出很多。

“退到一边去,这不是你掐几个指头比划比划就能分胜负的事。”

越雷霆和我对视声音很严峻,即便他接住大鼎,可看得出对于古啸天他没有丝毫轻敌的意思,我向后退了几步,直到越雷霆不再看我,看着他如今挺拔似剑的背影,我开始好奇他到底是谁。

越雷霆放下手中的大鼎,动作很轻缓,像是生怕放的太重砸坏的青石板,再没多看我一样,目光落在古啸天的身上。

“今日有幸与霸王交手,是在下三生有幸,疆场无生死你我都是沙场杀兵斩将之人,玄门之事本不该你我插手,既然霸王想趟这浑水,在下也只有舍命相陪。”

“越雷霆,上次在河边你单手接我一箭,我还当是你侥幸而成,如今你单手接鼎,看来我是小看了你,孤寂千年也未动干戈,难得有一决高下之人,今日你我战个痛快,生死不论输赢立见。”

“请!”

古啸天随手拿出玄铁弓,箭袋之中九支金箭在月光之下光彩照人。

“羽征战沙场,此弓从不离身,你也非泛泛之辈,今日你我难免一场恶战,不如先从弓矢开始,你我各自对射九箭,成王败寇,胜者为王,你意下如何?”

越雷霆没有回答,拿起他手旁的布袋,很沉稳的取下来,一展弯弓出现在他手中,那是一把漆黑的弓,就连箭弦都是漆黑,两条盘龙左右盘绕在箭身之上,箭袋之中的箭矢,箭尖乌黑光亮月光映射在上面更是寒气逼人。

古啸天的目光就落在越雷霆手中的弓箭之上,仅仅看了一眼,眉头就微微一皱,然后重新抬头去打量越雷霆,半天才说出话来。

“原来是你……难怪,难怪……”

古啸天忽然霸气十足的笑起来,没有娇柔作态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惺惺相惜,他这性子我到是喜欢,跟了越雷霆三年,其实他和古啸天这两人身上的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羽之一生大小战役不下百场,若非天要亡羽,自问难逢敌手,你也是鹤立鸡群之人,论及神勇你我各有千秋,若不是今日各为其主,你我定能是莫逆之交,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你我较量在所难免,生死不论,胜负不谈,若是你死于羽之手中,每年清明,羽定携清酒一壶在你坟前相陪。”

“好!”越雷霆虽不及古啸天霸气遮天,但依旧是豪气干云,论及生死之事也回答的畅快淋漓。“霸王此言真切,若是命断霸王之手算是幸事一件,若是今日侥幸离开此地的是在下,清明时节,霸王坟前绝对不会孤清,定陪霸王一醉方休。”

这两人的眼中只能看见对方,完全忽略了这庭院里的其他人,就连我都有些被他们的话干扰,论及生死今日可以如此坦然,而且句句肺腑没有丝毫做作,听古啸天的话,他从越雷霆手中的弓已经认出越雷霆是谁,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神勇无匹千古无二的古啸天片刻间就能推心置腹。

我还在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越雷霆已经走到了古啸天的对面,两人持弓而立,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过除了他们面容的苍老,相信没有谁敢怀疑他们那颗永远热血沸腾的心。

突然真想越千玲也能在这里,如同是她看见越雷霆如今这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跟了越雷霆三年,我以为已经很了解他,忽然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个和西楚霸王交手也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人。

☆、第九十六章 武无第二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在古啸天举起玄铁弓的瞬间,越雷霆手中的弓也举了起来,两人一上来都是同时在箭弦上扣住三支箭,满弓而出,两人从弯弓搭箭到箭矢离弦而出动作一气呵成,仅仅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事。

古啸天玄铁弓的威力我见识过,两人相隔距离并不远,以古啸天百步穿杨的箭术,这么近的距离要命中目标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两边的箭都势大力沉,势如破竹般向对方飞射而去。

越雷霆和古啸天的箭已离弦,两人居然都没有移动身体,看的出这是一种对自己极其自信的表现,我们其他人除了看见他们弯弓搭箭的动作外,因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见弓箭离弦以后射出的轨迹。

那本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等我反应过来,只听见寂静的庭院中响起一声沉重而响亮的撞击中。

各自射出三支箭,却只有一声撞击声。

在声音停滞的那一刻,左右对射的六支箭掉落在古啸天和越雷霆两人的中间,第一次这三支箭他们两人都在相互试图,从箭掉落的顺序看,应该是上中下各一支,古啸天的箭术我心知肚明,能把秋诺的九条软鞭准确无误的穿射在岩石之中,足见他有箭无虚发的本事,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越雷霆。

他居然在箭术方面和古啸天不分上下,不管是力度还是准确都掐捏的恰到好处,他两人之所以没有移动,是因为箭离弦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三支箭会相撞在一起。

两人这等箭术若是对射根本分不出高下,所以第二次弯弓搭箭的时候,古啸天把剩下的六支箭全扣在箭弦之上,越雷霆的动作也亦然一样,两人根本不需要是判断谁先先谁后,都是一种征战多年的习惯,不过越雷霆似乎总是比古啸天要慢一点,虽然仅仅是瞬间的事,可生死相搏占尽先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千钧一发之际丝毫的迟疑都带来致命的后果。

古啸天的箭尖是对着越雷霆,在松开手的刹那间,忽然玄铁弓一偏,越雷霆虽然比古啸天慢了一些,但完全没想到古啸天会把箭尖指向另一边,等越雷霆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所有的动作都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从越雷霆的弓上第一支箭已经向古啸天射去。

而古啸天的目标并不是越雷霆,而是我。

在古啸天松开手后,六支金箭在黑夜之中犹如六条金龙向近在咫尺的我飞射而来,势大力沉势如破竹,六支箭几乎覆盖了我全身所有致命的地方,甚至连我可以闪避的退路都计算在里面,我向任何一方退闪都逃不过这六支可破磐石的利箭。

越雷霆虽然比古啸天要慢,但反应却很快,他箭弦上剩下的五支箭没有丝毫迟疑的也向我射来,我突然明白越雷霆为什么会比古啸天慢,他早就担心古啸天会向我发动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慢是在给自己留缓冲的余地,同时也是为了保护我。

他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应该是没有想到古啸天会把剩下的六支箭全射向我,这不光是一场武力的比试,更是一场智力的角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越雷霆已经输了这场比试。

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显而易见并不是想和古啸天争个高下,他是想保我周全,古啸天六支箭想置我于死地,甚至都不去防备越雷霆,可见他的目的有多明确,而越雷霆顾忌的太多,不但要保护我,而且还要防备古啸天,两边分神又如何能全力以赴,何况他两人单从箭术上看,都是出类拔萃之人,我相信越雷霆能在同等的条件下和古啸天旗鼓相当,但是五支箭要阻挡西楚霸王的六箭,似乎能做到的人……

古啸天用自己引导越雷霆先发一箭,看得出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若论输赢,越雷霆即便一箭穿心赢了古啸天,可是我必定会是古啸天箭下亡魂,越雷霆赢了一场较量却输了这场比试。

想到这里我心里都有些发凉,不是因为那射来的金箭,而是古啸天的谋略和决绝,他想要我的命已经达到不惜自己性命的程度。

我根本看不清向我射来的箭矢,唯独能听见箭矢快速穿破气流的破空声,如果运气好只会有一支箭穿透我的身体,当然是从我致命的部位穿透过去,若是越雷霆的五箭稍有差池,那我就不知道最终我身上会插着几支金箭,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一箭和六箭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当!

在连续五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我还听见一声嗖的声响,一只金箭就贴着我耳边呼啸穿过,重重的穿透在我身后的院墙之中,只有半截露在外面,箭可没石,这箭应该是向我眉间射来,若是射中我应该是穿脑而过才对。

此刻我手心全是冷汗,缓缓转头向侧面的院墙看过去,五支乌黑的箭穿透在院墙之中,每一支箭尖都钉在一支金箭的正中,古啸天向我射来的金箭横着被撞击后横着镶嵌在院墙之中,可见越雷霆的箭术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那么短的时间这么近的距离,后发制人竟然可以一箭不差的射飞古啸天先发的六箭。

镶嵌在墙上的金箭其中一支只有半截,剩下的箭尖前端部分掉落在我面前,我只知道越雷霆帮我挡住了古啸天雷霆万钧的六支金箭,但至于他只用了五支箭是如何坐到的就完全不清楚。

我茫然的低头看掉落在我面前的断箭,忽然听见对面古啸天心悦诚服的声音,被人射断势在必得的六箭,而且越雷霆还少用了一支就做到,古啸天非但没有诧异反而显得对越雷霆的佩服,我甚至从他声音中还听出一丝胜券在握的高傲。

“之前羽在清风庵看见那句虎威难犯堪比项籍时,心有不甘不以为然,如今你这五箭破敌让羽心悦诚服。”

“霸王言重,在下侥幸偷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