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面前埋葬的正是明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在两具棺椁的后面是一处金樽台,一枚浑圆天成散发着红光的宝珠就悬浮在上面,那是最后一部分被封印的法力,也是旷世神学九天隐龙决的最后一块拼图。

我慢慢向那封印珠走去,历经千难我终于找到最后的封印,那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道法神通,可如今我却不知道真正当我拥有一切的时候,我才能体会到秦一手那句话,世间再无秦雁回,我学到的越多,我变成嬴政也越多,这是最后的法力,当我握碎的时候,我不知道站在这里的那人还是不是我。

第九章 九州神鼎

我把封印珠拿在手中,千帆过尽终于等到这一天,他们站在旁边看我,旷世神通多少人趋之若鹜,真被全部拥有的那刻,我竟然有些犹豫,深吸一口气后,我还是握碎了封印珠。

我身体里所有潜藏的力量和法力顿时翻涌不息,我见识过九天隐龙决的强大,不过那都是没有融会贯通的法力,而如今这些法力就在我体内重新集结融合,直至最后不再是支离破碎的潜藏,而是融入我的奇经八脉之中,和我整个人合二为一。

那是连我都难以驾驭的能力,我好想完全被九天隐龙决所支配,经历过这么多事,我已经对至高无上的道法不再那么向往,让我庆幸的是,我的思绪还是清晰的,我知道我自己是谁,不过让我奇怪的是,那四件神器里蕴藏着嬴政的元阳,我如今已经全部拥有,可是我并没有像其他人信誓旦旦说的那样,我最终会成为嬴政。

我脑子里有模糊的片段和记忆在闪现,那些应该是嬴政元阳中没有被芈子栖篡改过的记忆,不过大多都是一闪而过,在九天隐龙决潜移默化和我合二为一的同时,我尽力在这些稍纵即逝的片刻中扑捉着。

我看见了秋诺,是的,她是认识嬴政的,而且关系还非同寻常,她偎依在嬴政的身边,秦装穿在她身上是那样的贴切,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古典美。

嬴政看着手中的竹简,一只手抚摸着秋诺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可是,那绝对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抚摸,我记起芈子栖在见秋诺时曾经说过一句,你长大了,我有曾去想过,秋诺和嬴政还有芈子栖之间是有渊源的,或许是父女也说不一定,不过从记忆中嬴政对秋诺的态度看,我的猜测多半是错的,嬴政的眼中有一种绝非是亲情的关爱,这让我实在看不懂。

这个片刻一闪而过,然后我看见秋诺,她站在我身边,前面熊熊燃烧的炉火中有融化的铁汁,旁边的工匠用赤红的铁水在打磨一样器物,看形状应该是我折断的昊穹剑。

这是我融毁九州鼎的现场,这九州鼎才是所有一切的起源,只不过我意识到这并非是祥物的时候已经太晚,芈子栖已经参悟出全部的龙甲神章,她能做到或许还有其他人同样也可以,这东西留在世上只会是祸端。

一个,两个……八个!

我在记忆中忽然发现炉火前面的九州鼎只有八个,芈子栖只所以是玄门第一人,嬴政和她相比,差就应该差在第九鼎上的神机,芈子栖留了一手,并未将全部的龙甲神章倾囊相授。

第九鼎呢?至关重要的第九鼎呢?

这个时候我看见越雷霆把玉圭交给我,上面的颜色是漆黑的,那说明他刚使用过玉圭,然后他对嬴政说的话,让我顿时愣在原地。

“第九鼎毁不了,我把第九鼎藏在一个没人能去的地方。”

“不用告诉朕,朕不想知道,朕宁愿从来没见过这九鼎。”

嬴政打断秋诺的话,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我慢慢意识恢复清醒,喉结蠕动一下后,慢慢把头转向闻卓和萧连山他们。

“我若要斗天,就必须借助芈子栖的法力,她之所以强是因为她会全部的龙甲神章,我想要结束这万世天命,就必须拥有龙甲神章全部的法力……而至关重要的第九鼎居然没有被毁掉!”

“在什么地方?”闻卓一听也知道事关重大,急切的问。

“记不起来了,不过秋诺应该知道,记忆中是嬴政让她把第九鼎藏起来。”我揉着眉头忧心忡忡的回答。

“没有一点线索吗?”萧连山问。

“没有。”我摇摇头走了过去重新回忆起刚才的片刻,若有所思的说。“秋诺告诉嬴政,不过嬴政不打算知道,秋诺只说藏在一个没有人能去的地方。”

“没人能去?!”萧连山挠挠头大为不解的想了半天说。“这天底下再大,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我们连海底都能去,再过段时间登泰山斗天,九霄三十六天也能上,有什么是人不能去的?”

萧连山的疑惑也是我的,秋诺所说的没有人能去,想必也包括了嬴政和芈子栖,什么地方是他两人都无法企及的呢?

“你们还记不记得钟山之巅见秋诺那一次。”闻卓忽然插话漫不经心的对我们说。“秋诺当时随口曾经说过一句,让你去幽冥地府,里面有一样东西是留给你的。”

“没人能去的地方!幽冥地府!”我猛然抬起头吃惊的喃喃自语。“秋诺把第九鼎藏在幽冥地方之中,那从一开始就在暗示我去拿回来。”

“你若真能学会全部的龙甲神章,再登泰山必定又如当年势不可挡意气风发,看来这趟幽冥之行是非去不可的。”闻卓点点头很平静的回答。

离开地底皇陵,我再驱法力把挖掘的通道原封不动还愿,让萧连山好好牢记这入口的位置,我总算是给他留下一点念想。

我已经做完该做的事,如今就等着去幽冥,而路印已得,就差最后一盏闻卓说的七星莲花灯,从凤阳入川去峨眉山又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在入川后过蓉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想想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旧地重游感慨万分,只有四年的时间,所有的一切还是保持的原样,不过人却非当年,闻卓看出我的惆怅,提议在蓉城稍微停歇几日。

萧连山第一次没有跟着我,在蓉城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忆,我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抬头的时候发现我站在第一次见到越雷霆的地方,然后我特意去越雷霆郊外的房子,已经易主,我站在老远看着,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越千玲,好多第一次,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绕了一大圈,曾经我和萧连山两个人来到这里,如今回来的还是只有我们两人。

“你不会无缘无故让我留在蓉城,我们本来时间就紧迫,你让我留下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我没有回头苦笑着对身后说。

“跟你一整天了,看你恍惚走神也不想打扰你。”闻卓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有些不服气的问。“你都没回头,怎么知道我跟在后面?”

我淡笑着回头,指着闻卓的脸说,你桃花颜却没桃花劫,一动念想必定面带桃花,你一到蓉城我就发现你面相是秋水泛桃花,你这明明是春心荡漾,你身边就我们几个,除非你对我和萧连山有意思,否则不会泛桃花的,呵呵。

有这么明显?闻卓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翘着嘴角邪笑。

“早知道瞒不住你,我还不如直接说了。”

“我就知道你让我在蓉城留几日定有其他事,说吧,你想干什……”我说到这里眉头一皱,很无奈的问。“该……该不会蓉城也有你留情之人?!”

“我风流但不下流,帝王,你这话就太瞧不起人了,我多情但不滥情,其实一般我很少招惹桃花的,多半是被招惹,比如说……”

“得了,你的风流韵事我还是少听些好,千玲警告过我和你保持距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呵呵。”闻卓刚说的来劲就被我打断。“到底有什么事?”

“江山看不见,最美镜中人。”闻卓脱口而出。

“……”我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你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越千玲说她那面镜子你是在这里买给她的。”闻卓笑了笑钩住我肩膀嬉皮笑脸的说。“峨眉山离蓉城不远了,我告诉过你,那灯的主人做梦都巴不得我碎尸万段,就这么空手上峨眉山,我怕是有命去幽冥,没命回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着也不能空手去,你说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闻卓心里打着这主意,我挖苦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难道一面镜子就能让他逢凶化吉?闻卓胸有成竹的回答我。

“道法上,帝王你已经一骑绝尘,闻卓和你如今早就是天壤之别,不过说到儿女情长方面……”

闻卓只说到一半就得意的笑起来,看他那样子我都哭笑不得,闻卓提到铜镜让我想起鬼市,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总有一种感觉有一天我会留在那里,既然再次回蓉城,我还真想再去一次。

第十章 旧地重游

凌晨四点,越千玲当时就是这个时间把我叫起来的,我没有惊扰古啸天,叫醒闻卓和萧连山,算起来他们都是第一次去鬼市,路上萧连山完全不清醒,迷迷糊糊看样子都没睡醒。

闻卓倒是兴致勃勃,我们到的时候刚好是鬼市开市的时间,昏暗的灯火下人声鼎沸,我带着他们去茶馆,这个时候喝一杯盖碗茶沸水初茶恰到好处。

茶馆里有说书的人,别看是凌晨四点,简陋的茶馆里早就坐满了人,这里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消息在这里传的也特别快。

我听见旁边几桌人在谈论龙虎山二十年一届的玄门比试,如今叶轻语也算是名满天下的人,任何事传的过多就变了味,在他们口中叶轻语简直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片刻时间那人身边就围满了看客,那人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就如同当时他也在场一般。

真不知道那人该有多好的口才,即便是我们几个若不是经历过,还真会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鬼市虽说出文物古玩较多,但是道家五术在这里可谓到处可见。

摆摊相面的,占卜算卦的大有人在,大隐隐于市,鬼市出高人在这些人心里根深蒂固。

一杯茶刚被续上,我就发现周围有些人对我们这边指指点点,然后一张脸慢慢探了下来,山羊胡修剪的很整齐,他的样子我不太记得,不过他手中那面布招牌多少有些影响。

铁口直断。

“赵大师,您今儿早,还说喝完茶就去找你,今儿可是大日子。”

旁边桌的人客气的给山羊胡打招呼,语气很恭敬,山羊胡看了我半天,猛一拍大腿。

“还是六爷真材实料,昨儿给我说,起了一卦是文王渭水遇贤,对我说,今日必有故人到访,而且还是大贤之辈。”

我淡淡一笑,连忙起身拖过一把椅子给山羊胡。

“当年鬼市一别已有数连,半仙如今身子还是硬朗,仙风道骨令人羡慕不已。”

这人是赵半仙,越千玲第一次带我来鬼市,当时越千玲为了奚落我,曾让我找赵半仙算命,我曾抽一签断他吉凶,当时鬼市里名声大噪,没想到今日一来居然还能看见他。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雁回面前,我这老东西还敢当的起仙风道骨这四个字,你是在折杀我这老东西。”

赵半仙摆手言笑,人虽老不过中气十足,看得出他在这鬼神名望不低,一进来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起身点头,口中称呼都是大师。

赵半仙的手在桌上拍了两下,动作很清,不过茶馆顿时安静下来。

“平常你们叫我大师,我这个神棍就大言不惭领下了,今儿不行,都来瞧瞧这位。”

赵半仙一边说一边指向我,大声的说。

“别看他年纪不大,这才是真佛,不瞒各位,我这招牌可就是砸在这位高人手里的,观面断相那是入了化境,当年一签不但断我吉凶还救了我一条命。”

其他人听赵半仙这么一说,纷纷看向我,毕竟我年纪在那儿摆着,似乎怎么都和赵半仙口中说的高人难以联系在一起,不过这里没有谁会怀疑赵半仙的话,都站起身向我点头,搞得我都有些不知所措。

赵半仙还没有消停的意思,喝了一口茶后更是口若悬河,他倒不像是给人算命的大师,活脱脱一介说书人。

“四年前蓉城只手遮天的古啸天,古爷曾办过一次玄门比试,我道行浅没那面去,不过六爷去了,回来只说了四个字,名动天下,说的是谁,就是我面前这位,要六爷都心悦诚服的你们自个掂量,其他的就不说了,说多了你们也不明白,呼风唤雨估计你们这帮人这辈子也看不到,这位!这位五米送神,技压群雄。”

“别,您老就别再给我戴高帽子了,那时是年轻气盛,争强好胜而已。”我拉着赵半仙有些尴尬的笑着说。

“怕什么,雁回你可是让当时所有人震惊,什么叫年轻气盛,这才也不过几年光景,难道再见你一面,就让他们知道知道。”

赵半仙说的正兴起,眉飞色舞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呼风唤雨是玄门上乘法术,算个啥,啥都不算,这位当时六月飞雪不说,还能驾轻就熟退雪还晴,这等法力世间罕有,你们今儿是开眼了,真不知道上辈子积多少德才能见到真正的高人。”

听赵半仙说完,我们桌子四周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有想结交的也有找我看相算命的,还有请我指点运程的,七嘴八舌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旧地重游就想安安静静坐一会,您老这么一抬举我怕是下不了台面,还请您老高抬贵手,呵呵。”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一脸苦笑看着赵半仙。

他挥挥手,示意围上来的人都退回去,看起来我这个高人在这鬼市远没有赵半仙一句话顶用。

“都说了是高人,一切看缘分,哪儿有你们这样的,都省省吧,今儿就算你们想见高人指点迷津,怕是也挑错了日子,今儿还轮不到你们。”

赵半仙的话果然管用,他这么一说围上来的人慢慢散去,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忽然眉头一皱。

“六爷?!难道是说燕六指!他老人家可好?”

“说起来邪门了,今儿是六爷大寿之日,昨天六爷起早,见门前梧桐树上左右各停一只鸟,左边是乌鸦,右边是喜鹊。”赵半仙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对我说。“乌鸦不祥,又偏偏赶在六爷大寿前一天飞临,六爷说怕是时间差不多了,阎王不请自个报道,可又见喜鹊,一时间让他有些疑惑,起了一卦,却是文王渭水遇贤,是上好的卦象,乃大吉之兆,说是今儿定有故人重逢,想不到是你雁回来了。”

“哟,还赶巧了,居然碰上六爷大寿,来的匆忙也没准备。”我点头很歉意的说。

“见外了不是,六爷可是成天在口头念叨你,那是逢人就说,见人就讲你在那场比试的事,要是知道你来了,他还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赵半仙摆手很高兴的回答。

“见到乌鸦和喜鹊同时落一树?”闻卓在旁边忽然很认真的问。

赵半仙点点头,不过很快又一笑而过。

“巧合,多半是巧合,六爷自己占卜不会有错,卦象是大吉,乌鸦定是巧合而已,六爷都没多想了。”

闻卓不再说话,只是和我对视一眼,燕六指在鬼市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而且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这老头也是性情中人,他过大寿不去实在说不过去,而且难得在蓉城遇到认识的人,曾经的故知里面怕也就剩下他了,我告诉赵半仙一定登门贺寿。

赵半仙说不急,寿宴安排在中午,燕六指就住在鬼市里面,赵半仙说朱门青瓦,门牌上有道法自然匾额的便是燕六指的家,在鬼市就没人不知道那地方的。

我们起身告辞,说是好久没来鬼市打算到处逛逛,等到中午再去,赵半仙点头送我们出茶馆,刚一出门,闻卓就皱着眉头小声说。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乌鸦和喜鹊一悲一喜,怕不是燕六指想的那么简单,相书上有说……”

“乌鸦栖梧桐,百鬼亦相从!”我深吸一口气面色黯然的接过闻卓的话。“这是大凶之兆,可燕六指的面相我还记得,绝非奸恶之人,百鬼亦相从这是催命的,燕六指无恶行,怎么会在大寿之日遭此凶像?”

“哥,会不会是他给人看相算命,你不是一直都说,泄露天机太多必有报应,难道是他报应来了?”萧连山有些惋惜的问。

“泄露天机那也是天收,百鬼亦相从……那是幽冥地府的事,两件都不是同一件事,应该不会是什么报应。”

萧连山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不祥还是不要去了,免得惹祸上身,闻卓却不这样想,既然燕六指能占出卦象,是文王渭水遇贤,又有喜鹊栖枝,看来指的分明就是我,既然是注定好我今日阴差阳错来鬼市,又刚好赶上他的大寿,既来之则安之,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多少都和我有些关联,想躲怕是躲不过的。

第十一章 文王渭水遇贤

在鬼市转悠了半天,闻卓终于买到了铜镜,居然还特意选了一个和我送给越千玲一模一样的,付钱后又折回去,等闻卓再回来,他手里竟然拿了三个铜镜。

“掌管七星莲花灯的有三个女子?”萧连山大为不解的问。

“道家至宝,当然在一人之手。”闻卓很随意的回答。

“那你买三面镜子干什么?”

“陆青眉想把我挫骨扬灰,峨眉山的也不是善茬,我就算糊弄过去……”闻卓摊着手一本正经的说。“想要我碎尸万段的又不止一个女人,多买几个防身啊。”

“这个也能多买几个?!”萧连山已经彻底对闻卓无话可说。“到底……到底还有多少想要你命的女人?”

看闻卓的样子,真是可惜了神尊之位,我在旁边苦笑的摇头,闻卓还很认真的当着萧连山的面,摊开双手似模似样的数着,直到十个指头数完后,才抬头看萧连山。

“数不过来!”

萧连山很鄙视的看着闻卓,重重叹口气。

“好人命不长,无赖活千年……看来这话一点都不错,天不开眼啊。”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闻卓把我推到萧连山面前。“三千粉黛的帝王在这儿摆着,我才多少面铜镜,连他零头都不够。”

我居然笑出声来,指着闻卓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无奈的回答,你就折腾吧,等有一天桃花应劫了,我看你怎么笑的出来。

逛完鬼市差不多也中午了,燕六指住的地方其实根本不用找,手里拿着贺礼的人实在太多,随便跟着一个也能找到,老远就听见鞭炮的声音,在一处古色古香的房门外面,门上贴着朱红的寿字,不用说这里应该就是燕六指的家。

我们进去的时候发现门口的人给我们一张纸条,但凡是来贺寿的都有,不过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手里拿着红贴的才能进入,我站在门口好奇的看看外面人山人海的看客,这些人想必是进不去的,但也不像是看热闹,都争先恐后领着纸条。

纸条上面有数字,每个人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

赵半仙就等在门口,见到我们快步走过来。

“我怕你们进不来,一直等着各位,雁回你来的事我还没给六爷说,今儿我算是捡着了,就把你雁回当贺礼送给六爷,我绝对是拿头彩,哈哈。”

“您客气了,对了,外面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我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纸条递过去。“这纸条和上面的数字有什么用?”

“哦,这是六爷每年过寿的规矩,六爷可不光在这鬼市,就是在外面也是家喻户晓的人,他摆摊看相算命的时候那可是千金难求一言,如今收山了,但是每年过寿,都会选一位有缘人为其看相断命,一年算一次,抽中谁不管问什么,六爷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些人都是冲着六爷名声来的。”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燕六指相术造诣我见识过,虽然不能和闻卓先提并论,但也有些本事断个吉凶批命书,指点运程是难不住他的。

我们跟着赵半仙进去的时候,看见燕六指穿一身喜庆的红衣在招呼宾客,赵半仙给我递眼色,示意我给燕六指一个惊喜。

“六爷大寿,晚辈唐突到访,不曾有所准备,仓促之际在鬼市买了一对松柏对云纹饰瓷瓶,贺六爷福寿双全寿比南山松柏。”

我在燕六指身后礼貌的说,等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顿时举起指头在我面前点了半天,才激动的说出口。

“文王渭水遇贤!我这个半个身子埋黄土的老东西可不敢自比文王,倒是一直在想这个贤人是谁,没想到……是你雁回来了,哈哈哈。”

燕六指太过激动,看得出他见我尤为高兴,我特意看他气色面相,让我有些诧异,燕六指红光满面并无凶险之色,更无大凶之兆,按他面相气色少说推断也还有七八年阳寿才对,那乌鸦栖梧桐,百鬼亦相从又指的是什么。

“今儿是赶上了,知道六爷过寿我都欣喜了半天,不瞒六爷,雁回第一次到蓉城是遇到霆哥大寿,时隔四年再旧地重游,又赶上六爷大寿,今儿这杯喜酒雁回是讨定了。”

“瞧你这话,你可是帝王之命,撂在古时候就是天子贺寿,那可是祖宗八辈跟着沾光的事,我这儿都该给你跪下谢恩才对,天子临门是大喜啊,如今又给我贺寿就是双喜临门,啥都别说了,就一句话,今天不醉不归。”

旁边有人送来一个用红纸包裹的箱子,庭院中顿时安静下来,想必是大事,燕六指把红箱子推到我面前。

“我收山很久了,可终究是个庸人,道家玄学就这么白瞎了我这老东西心痒的很,就定了一个规矩,每年过寿寻一有缘人看相算命,今儿你雁回来了,我燕六指就是再恬不知耻也不敢班门弄斧,来,雁回,你就帮我选一个。”

“六爷,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雁回是晚辈,怎么好强你彩头,你就当雁回是来看热闹的,您是前辈今天就算是指点晚辈了。”我连忙摇手客气的回答。

“这你就不懂了,你雁回有帝王之命,以前你是朱笔写金榜,笔下所点那是状元郎,如今就借你天子之手,你选出来的才是真正有缘之人,不光和我燕六指有缘,还是你这天子钦点的有缘人,那是多大的福分。”

我怕再推脱扫了燕六指的兴致,今日他过寿难道高兴,我就顺了他意思,把手伸进红箱中,在慢慢一箱纸条里面随意拿起一张。

九!

上面的数字是九。

“河洛之数以九为尊,果真是真命天子,九五之尊,随便一选也是极阳之数。”燕六指兴高采烈的大声说。“请进来,看看这天子钦点的人是谁,我这老东西也跟着沾沾喜气。”

燕六指和赵半仙请我们去后面的小院,给人看相算命不会当着所有人,燕六指也是有名望的人,特别是到了他这岁数,更不会显山露水。

被带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夫妻,他们一进来闻卓猛然皱起眉头,就连我也暗暗深吸一口气,男的样貌敦厚老实,看面相虽无福贵但也算安平,女的眉清目秀称不上亭亭玉立,不过是贤淑之人。

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男的手中拿着写有九字的纸条,看他的表情憨厚中透着激动,毕竟在那么多人里被选中的确是件幸运的事。

“六爷名声在外,听闻每年过寿都会选一人看相算命,我夫妻并没想到有幸选中,只是侥幸碰碰运气,所以什么礼物也没带,要不……要不我现在就去给六爷准备。”男的一说话就知道是本分人,埋着头很笨拙的样子。

“两位客气,六指这名声是各位朋友赏脸给的,两位能等在外面就是看得起六指,今儿选出你们的不是我,而是身边这位。”燕六指指着我说,那夫妻连忙感激的对我点点头。“既然和我六指有缘,来着是客,什么礼不礼的就太见外了,言归正传,两位想算什么,六指就献丑了。”

男的应该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在这小院中显得有些拘谨,和旁边女的对视一眼,看他眼神情深意重柔情似水。

“我们是夫妻,说实话,权财什么的我们也不指望,就图过平安,我们不算什么,就想算算我们的孩子将来会怎么样?”

“你们孩子?”燕六指看看夫妻二人身后不解的问。“你们孩子没来?”

“没……”男人有不好意思的憨笑,指着旁边女人的肚子说。“还没出生呢,刚怀上没多久。”

燕六指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猛然站起身,旁边的赵半仙也是一脸惊慌,目瞪口呆看着那夫妇,燕六指沉着脸声音冰凉的说。

“送客!”

那夫妇被突然起来的变故搞的不知所措,怯生生看着我们,男的好半天才提心吊胆的问。

“我们……我们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赵半仙没好气的看了男人一眼,冷冷的说。

“今儿六爷过大寿,你们却来算这个,要是以前就是存心找麻烦,你们夫妻都别想从这个门出去,还说错什么?哼,错的捅破天了!”

那夫妇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他们面相绝对不是有心的,而且可以肯定他们的确什么都不懂。

“不知者无罪,玄门也有玄门的规矩,道家五术中的相,其中最大的忌讳就是给未入世的人看相算命。”我打破庭院里的僵持很平和的对那夫妻说。“道家信奉命由天定,你孩子还未入世,你就让六爷给他批命,这是要折寿的,何况六爷今天大寿,若是给你孩子算命,就是要六爷的命。”

夫妇一听顿时愧疚不已,连忙给燕六指道歉,说根本不懂,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讲究,大喜的事全让他们给搅和了,全当他们没说过,再也不算了,燕六指沉着脸重重叹口气,也知道是无心之失,不过大喜之日触霉头也不是吉利的事,他们夫妻是留不得了,让赵半仙送他们出去。

“等等。”我从身后叫着那对夫妇,闻卓看我一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点点头。“六爷不能给你们算,我帮你们算。”

“雁回,未入世的娃,这命怕是不能算吧。”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乌鸦和喜鹊同时落在梧桐上的意思,文王渭水遇贤,这一卦燕六指占对了,不过不是给他自己占的,而是我。

我来鬼市注定会遇到这对夫妇,确切的说,文王指的是我,而遇贤……是那女人肚中怀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