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承认了…我承认我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种自我保护的能力…我承认我非但保护不了自己,还会牵连其他的人一起跟着我受罪…我他妈的就是祸水!我他妈的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他妈的就该重新跳进含春湖,能回去就回去,回不去就淹死干净!

我啜泣着,无奈地任由被别人设计好的命运之钟一秒一秒地进入那个时刻。

柳碧寒轻轻吻着我的额头,吻着我的眼角,吻着我苦味的眼泪,最后吻上我的唇。我感觉到了他怀内的火热,他渐渐浓重的呼吸,他越来越无法控制的□。

“小叶…”柳碧寒声音低哑地在我耳边沉吟,“我不想放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小叶…我…我想要你…”

不…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就算我可以动、可以说话,那又怎样?柳碧寒若知道真相,他是宁可七窍流血而亡也绝不会动我分毫的…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注定我与柳碧寒要结下牵扯不清的关系,注定我们要被云悠远“捉奸在床”,注定今天过后天龙朝的商圈将会风起云涌,注定我叶水吟从此将会销声匿迹,注定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

既然决定要离去,那就承担这一切吧。

我闭着眼睛,任由柳碧寒将我轻轻放回床上,他的身子覆上来,带着火热的欲望,他的唇、他的手像两团烈焰,烧遍了我全身的每寸皮肤。

他的手停在我的腰带上,一旦解去这根带子,过去的一切就将不复存在了…

忽然他的唇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小叶,送茶的人有古怪,所以…那杯茶我没有喝…”

——什、什么?他没喝?他没中毒?他、他都知道了?我突然觉得一下子拨云见日,仿佛有着重生般的喜悦。——是啊!柳碧寒是何等人物,送茶的人心中有鬼,行为与神色自然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异常,以柳碧寒这对锐利的眼眸,怎么会看不出来?!再加上一向身体不错的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晕倒在大街上,又无巧不巧地被柳碧寒的家丁发现,醒来后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各个方面综合起来一分析——那茶里肯定有毒,且那毒也一定事关男女!

我睁大眼看着他,他深深地望着我,而后又埋下头来低声道:“门外有人监视…原谅我刚才的失礼。”

我带着泪花眨眨眼,老天!我太感谢你了!我就说嘛!大部分的穿越女主都那么幸运,怎么可以偏偏我就这么倒霉呢!

柳碧寒坐起身,将床两边的帐子放下,如此一来在外面窥视的人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柳碧寒倚在我的旁边,俯在我耳旁低声道:“你身体可有不妥之处?”

我眨眨眼,转转眼珠。

“再忍一忍,”柳碧寒大手抚着我的脸颊,“这次你我要来个将计就计!”

好!好!将计就计!我拚命眨眼,眼皮子都差点抽了筋儿。但是…将计就计的话,是不是要闹出点动静来才会显得更逼真?我不纯洁地想。

柳碧寒望着我,大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仍旧低低地在我耳边道:“小叶,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再也不允许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闯荡,我要寸步不离地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可听到了?”

我一阵鼻酸,即使我再怎样令他心痛,这个男人依然深情不改。我…我要怎样才能偿还他?要怎样才能让他死心?要怎样才能不再伤害他?

经过这一劫,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被人揪去背上硬壳的乌龟,忽然间脆弱得不堪一击。我知道,盛南天是从心理上打垮了我,让我的伪坚强溃不成军。我怕了,真的怕了这看似单纯实则险恶的古代世界,我需要保护,需要依靠,我只是个女人,是个曾经狂妄、如今认清了自我的弱女子。

“碧寒…”我哑着嗓子呻吟出声,仍有些用不上力气的手颤巍巍地去抚柳碧寒的脸庞。

柳碧寒的眸子像流星划亮了夜空,我那一声“碧寒”让他这座千年冰峰瞬间崩塌,他的柔情汹涌而来,伴随着一记深吻将我彻底淹没…

…不…不对…这不是…不是我的本意…我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动了心?…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移情别恋?…不!——不对!我——我中招了!盛南天他——对我也下了□!

他一定是预先防到柳碧寒会识破茶中手脚,所以双管齐下,正好在我刚刚可以开口说话,刚刚能够动弹身体的时候,这药效就发作了…柳碧寒不能拒绝,因为我会七窍流血而死,让我开口说话就是为了可以告诉他这个不能拒绝的前提,让我能动弹身体就是为了让我主动纠缠他…男人有几个能够坐怀不乱的?何况坐在怀里的还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碧寒…碧寒…”我混乱地想推开他,然而一接触到他结实的胸膛,就立刻改推为抱地缠上去。

柳碧寒察觉了我的异样,将无法自制的我摁在床上,低声急切地问道:“小叶,你是不是中了那毒?”

“是…碧寒…呜呜…我想…不…”我的心里在淌泪,可是眼中却□浓浓,我克制不了自己…我一向意志力薄弱…“碧寒…绑…绑住我…”我费力地挣扎道。

柳碧寒急切而恼怒地盯着我,看到我憋得通红的脸,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狠下心地将一旁的被子几把撕成了条状,将我的手和脚绑住,低声吼道:“小叶!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说着一把抱起我一掀帐子就往床下冲,谁知冲到门口那门却打不开了,竟是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窗户!我们两个想到了一处,柳碧寒抱着我又冲向窗户,遗憾的是连窗户都被人从外面堵上了。

我们陷入了绝境,柳碧寒深锁眉头苦思办法,我艰难地吐着字道:“…不用…大夫…”

是啊…大夫有什么用…盛南天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解去药性的方法只有一个。

无论是解毒的方法还是毒发的后果,我一个字也不能告诉柳碧寒,否则我们便正中了盛南天的圈套。可是…我的身体始终在考验着我的思想…我已经…无力抵抗了…

“碧寒…放开我…解开…”我不受自己控制的低吟。

柳碧寒将我放在床上,急且怒地盯着我。

我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出声,一道血丝流进口中,使我发热的头脑略略有了些清醒:“打晕我…求你…快打晕我…”

晕了吧…晕了就不必再遭受这种折磨,就算七窍流血而亡也不会让我感到痛苦…

“小叶!”柳碧寒咬着牙,能清楚的感受到此刻他心中的痛苦不比我身体上的痛苦轻多少。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目光中满是疼惜与矛盾。

“快…打晕我…我…我撑不住了…”我在床上翻滚挣扎,拚命地用头撞着床板。

柳碧寒一把摁住我,仍在犹豫,可我已经不行了,几近哀求地望着他:“…我…我不行了…放开我吧…我想…想要你…好不好?”

柳碧寒按在我肩头的大手竟然有了些微的颤抖,他舍不得打晕我,他不愿让我遭受皮肉之痛,而且…他是堂堂富家少爷,几时曾跟人动过手打过架?这打晕一个人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万一第一下打不晕我,他岂不是更加心疼和内疚?

别再犹豫了…就是疼痛也比欲火焚身来得好啊!

“放开我!放开我!求你了…”我不受控制的叫,“你难道不想和我好吗?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柳碧寒手指用力地抠住我的肩,几乎快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了,咬着牙道:“小叶,会很疼,你忍一下…”

快…快!…不…不…我…我忍不住了…

“碧寒…我…我爱你…求你…”我的身体战胜了我的理智,而我的话语也战胜了柳碧寒刚刚下定的决心。

我爱你。千古魔咒,至尊剧毒,无人可解。

就在我们两个人眼看就要一起沦陷的时候,我的鼻孔突然一热,滑下来两道湿湿的液体,殷红的血迹滴在我的前襟上格外刺目。

来了…生命以这样的方式走到尽头,我真是心有不甘!然而这许是最好的结局了,不会有遗憾,不会有怨恨,有的也许只是怀念,怀念一段如梦似幻的穿越时光…

“小叶!”柳碧寒一声低吼,伸手去解绑在我身上的布条,他意识到了,意识到如果不做些什么,我将会就此一命呜呼。

“不要!”我拚尽全力一声嘶喊,“会害了你的!”我转身,一头向着墙狠狠撞去。

我怕死,我真的怕死,但我…我更怕的是令爱我的人痛不欲生。

醒过来的时候,额角疼得像要裂开,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却发现痛处被绷带缠住。我睁开眼,一时间有些恍惚。

发生了什么…对…我一头向墙上撞去…之前呢?之前…

我心中一紧。

那药力…已经…已经解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摸自己的身上,衣服好好的穿着,但是…但是…我的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异样。

我强挣着坐起身,向旁边看去,两个男人一起走过来,立在床前,然后同时叫着我的名字:“小叶…”

好奇怪…为什么…这两人都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云悠远…眼中是疼惜,温柔浮上面庞,情真意切。柳碧寒…眼中是怜爱,深情挑上眉尖,意切情深。

我望着他们,不知要如何开口。

“很疼么?”云悠远的目光落在我的额头上。

他…他是何时赶来的?

我摇摇头。尽管我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我最终什么都没能问出口。我挪动身体想要下床,却发现□微微地泛着痛。我的心又是一紧…不必自欺欺人了…我…我确实…已经…

是谁?…这问题实在既讽刺又可笑。我看了看这两个没有任何异常情绪流露的男人,知道他们在我昏迷未醒的时候达成了协议,他们决定隐瞒,将真相永远藏入心底,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无论是谁我都该感谢这两个人,感谢云悠远对我的忠诚的信任,甚至对柳碧寒人格的信任;感谢柳碧寒对我的保护,感谢他对云悠远的磊落相待。

两名自小受封建思想熏染的古代男子都可以对此事以宽容的心态面对,我这个从21世纪来的、女权的积极支持者还有什么放不开想不通的?我是贞操的主人,不是贞操的奴隶,这次的“事件”只是为了救我,是为了救我而已…所以,单纯的把它当成是救与被救就好,不要问是谁,那样只会凭添烦恼,不要去想以后要怎么办,我的人生不该因为一次物理运动而偏离我自己铺设的轨道。

在心内努力开导着自己,我忍着身上的不适翻身下床,两个男人同时伸出了手想要扶我,我没有回应。低着头从他们中间穿过去,慢慢走到屋内椅子旁坐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已经不是刚才发生事端的那一间了。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努力对着他们扯起个微笑,哑着嗓子道:“我没事了…一切都很好。谢谢你们两个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关心我。明天我要回文安,你们谁都不要跟来了…我有好多事情要做,我的梦穿现在正在起步,短时间内没有功夫再想别的、干别的。所以…请让我一个人安静的生活一阵。当然,如果你们要和我谈生意的话我会非常欢迎的,但仅限于生意,其他的事情…近一段时间内我不想再提。能答应我吗?”

“别的暂可忽略,但是必须由我将你护送回文安!这一点无可通融!”柳碧寒语气坚决地道。

我自嘲地一笑,道:“放心,现在的我似乎没有什么被人利用的价值了。盛南天的目的是要造成你们两家的龙虎斗,如果你们装得像的话,他会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就不会再来打我的主意了。”

“不行!”柳碧寒断然道,“我不管什么盛南天,我要的是你时时刻刻都处在安全的范围内!”

我知道他的脾气,一旦决定了说什么也不会改变,只好点点头。我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云悠远,他立在那里一直望着我,眸子中深深的看不明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我心中一阵揪痛,难怪人们总说好事多磨,从不婚圣旨到今日之事,似乎老天总在百般阻挠我和他走到一起。我一直以为情商简单的我情路会平坦无弯一路走到底,谁知竟也是如此的艰难,我的忠诚,我的忍耐,我的毅力,无一不在经受着考验。如今接受这考验的似乎也不只是我一个人了,我们三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坎,不知道最终谁可以跨过去,谁将被拦在坎外。

我心里期待着云悠远能够说些什么,但是又害怕他会说些什么,强忍住内心的煎熬,我站起身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顺便问一下,这是哪里?客栈吗?”

“是我舅父的住所。”云悠远终于开口了,“他给你包扎的伤口。”

“哦,又麻烦他老人家了。”我想起了刮莎,想起了温泉,想起了几次到嘴边都没有吃成的“饭”。

云悠远似乎和我想在了一起,目光很是温柔,轻声道:“小叶你若不是很着急,就先把额上的伤养好再走…若是急着回去,就让…柳寨主护送你罢。”

让柳碧寒护送我?什么意思?你就不送我了吗?你——被那道坎绊住了吗?我眼中泪水滚落下来,死死地瞪住云悠远。云悠远忍不住大步走过来,伸手替我揩去泪水,我看到柳碧寒背过身去,不愿看到这场景。

“傻丫头,我怎么会不管你呢?!”云悠远完全知道我心中所想,轻柔地用大手托住我的脸颊,“我和柳寨主刚刚商量过了,盛南天既然希望云柳相斗,我们不妨先将计就计制造出翻脸的假像,如此一来,他的关注重心便不会再放在小叶你的身上,你的人身便相对安全了许多。…所以,我不能一同护送你回文安了,过几日我再过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逞强,别一个人外出…”

“好了好了,唠叨死了,跟老太太似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才算放下块大石头,语气也稍显轻松,“我刚才说了,如果不是生意上的事就不用找我了,我回去后肯定会很忙,闲杂诸事一概不理。”

“是!叶当家的。”云悠远笑笑,疼惜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人再提它,一切就似从未发生,然而我们每个人的心头都多了这样的一处硬伤,也许能慢慢治好,也许会遗痛终生。

从舅父处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依照他们两人商定的,辞别了云悠远,我跟着柳碧寒回到了客栈。客栈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客房,下层是吃饭的餐厅。一进客栈门便听见柳碧暖那娇脆的嗓音从某个饭桌上传来:“怎么样?!我就是戳你了!怎么样怎么样?!”循声望去,见墙角那张桌子旁坐着她和殷天鸿,两个人在吃午饭,柳碧暖手里拿着筷子正狠狠地戳殷天鸿的手,殷天鸿满脸恼火,索性伸出手去任她摆布,眼睛还赌气地瞪着她,不禁让我想起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话来。

“饿了吗?”柳碧寒偏头问我。

“嗯。”我点点头,经过昨天连吓带累,我早就饿得手脚发软浑身无力。

“回房吃。”柳碧寒伸手拉起我,不理会自个儿那位正在当众撒泼的妹妹,径直上楼回到他的房间。

叫来小二点了几样菜,小二答应着退出门去。柳碧寒的大手始终没有松开我,还惹得刚才被小二偷偷地多瞧了几眼,我想抽出手来,反而被他握得更紧,道:“要不要趁菜还没送上来,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别把我想的那么弱不禁风,我还是我啊,一点都没变!”我不自然地放高了声音,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的确没变,还是那么不听话,还是那么令人恼火!”柳碧寒冷冷瞪着我。

我一下子笑起来,这个柳冰块…什么时候学会哄人开心了?看到他摆出这副冰块脸的样子,我们仿佛又回到了柳府的那段时光。

“你知道吗,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把你惹生气是我最大的乐趣!”我坐到桌边,一只手托着下巴冲他笑。

柳碧寒坐到我身边,握着我的那只手用力紧了紧,冷冷瞥着我:“你是在报复?”

“对呀!”我笑,“谁叫你整天臭着一张脸让我干这个干那个的!”

“臭着脸?”柳碧寒眯起眼睛逼视过来。

“哈哈哈!就是这个样子!快快,你快照照镜子!”我笑不可抑,突然觉得经过了那件事之后,我与柳碧寒之间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距离…当然,不是指□上的…而是,情感上的。完全没有了以前那样的强势对弱势、霸道对畏惧的不平等处境,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介于友情亲情与爱情之间的亲切情感,无法定义,只是,只是很轻松,很安心,仅此而已。

柳碧寒望着我的笑,黑黑的眸子里满是宠溺,他伸出另一只大手来替我将乱了的发丝捋向耳后,然后顺手捧住了我的脸颊,我刚要避开,就听得一声清脆地叫:“哥!你回来啦!”跟着声音一起推门进来的是柳碧暖,看到我们两个这副样子,不禁又愣住了。

我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想甩开柳碧寒拉着我的手,无奈他握得死紧,说什么也挣不脱,我只好无奈地一耷拉头,挑着眼皮儿望向柳碧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看到了,想飙就飙吧!老子我接着便是。

柳碧暖对于我跟她哥哥之间的关系仍然显得无法接受,不过好歹没有昨天那般的情绪激动了,本来挺开心的一张脸瞬间冷下来,几步走到我面前,直直盯着我道:“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下人了!你我双方现在没有任何的关系!”

“碧暖!说话注意分寸!”柳碧寒有些微怒,慢慢起身,冷冷望着柳碧暖。

“哥!她一直都在骗我们!她、她骗了我!”柳碧暖指着我的鼻尖冲柳碧寒道,眼圈泛了红。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最好也尽快忘掉。”柳碧寒瞥了柳碧暖指着我的手指一眼,又盯向她的眼睛,柳碧暖有点怯地放下手去,“别忘了小叶是怎么进到咱们府里的!此事因你造成,理应由你自己承担这后果!”

“哥!你竟然…你竟然向着她说话?!”柳碧暖泫然欲泣地望着柳碧寒,难以接受一向最疼自己的哥哥竟然将这疼爱转给了另外的女人。

“碧暖,我知道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我平静地望着柳碧暖,“我向你道歉。以前的那个吴明从此不存在了,我们重新来认识一下:我叫叶水吟,有一对善良老实疼我爱我的父母,有一位像你哥哥对你那样的宠溺着我的亲哥哥,但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现在的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戚可以投靠,只有几个朋友——几个像你一样以为我是男人的朋友。”

柳碧暖用仇视的目光瞪着我,但是当我说到后面,她的神色开始缓和了,因为她能感同身受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孤独无依,更何况我比她还少了个哥哥,或许她在想像自己失去了柳碧寒的情景,于是隐约能够体会到我的处境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认为女人没有男人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我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不靠任何人的帮助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为了不饿死,我到菜地里偷过人家的菜;为了有鞋穿,我到人家的垃圾堆里捡过垃圾。我用自己的能力做竹筒花瓶赚了钱,但是我想生活得更好,我想穿丝绸的裙子,想住门窗不缺的房子,想吃美味的肉,想喝清香的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就必须要做出牺牲——所以,我牺牲了女人可以美丽的权利、可以脆弱的权利、可以被男人谦让的权利。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这个以男人为主的世上为自己争着一席之地,还好,总算我没有给女人丢脸,我现在可以被人称为‘当家的’了,但是有得必有失,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好的生活,却失去了做回女人的机会。一旦被人知道我是女儿身,碧暖,你能想像得到我面临的将是什么情况吗?”

柳碧暖的眼里有了泪光,强行忍着,睁大了眼望着我。

“我梦穿的工人会因为我是个女人而感到受辱,从而集体弃职离开,令我辛苦建立起来的梦想一举崩塌;我的客商们会因为我是个女人而对我百般刁难千般戏弄万般轻视,让我成为天龙朝商圈的笑柄;我的朋友们…也可能会因为我是个女人而再也不能和我并肩奋斗,彼此之间产生不能逾越的鸿沟。——碧暖,一旦我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我的生活将会瞬间变得一无所有,而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你说…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敢将事实告诉你吗?”

碧暖眨了一下眼睫,泪水再也无法存住,轻声地道:“谁说你会是孤家寡人?…不是还有我哥哥么?…”

我笑起来,走上前去拥住她:“比起你哥哥,我更喜欢你,难得的单纯,罕见的美丽,以及…独特的…性格。”

“你取笑我!你个小无赖!”碧暖破涕为笑,轻轻在我肩上捶了一拳,“哎呀!不对,不能再叫你小无赖了!…会不会很快我就要改口叫你嫂子了呢?”说着调皮地看看我,又看看一旁的柳碧寒。

“呃…叫我小叶似乎更好。”我没接那茬儿,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殷天鸿呢?刚才还看他跟你一起吃饭来着。”

碧暖脸一红:“他回府了。”

“哦,怎么没把你送上来?”我故意问。

“谁要他送!”碧暖一瞪眼。

“碧暖,明天我们要动身去文安。”柳碧寒忽然道。

“明天?”碧暖一怔,“咱们不是才从文安过来吗?为什么又要回去?”

“我有事要办。”柳碧寒简短且坚决地道。

“我…”碧暖欲言又止,眼圈又开始泛红。

唉,爱情啊,总能让女人哭哭笑笑,如痴如狂!

“碧暖是不是不想走?”我轻轻问她。

“不…不是,我这就回房收拾。”碧暖低着头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关上房门,转身对柳碧寒道:“你没看出来吗?碧暖喜欢上殷天鸿了。”

“所以更要走。”柳碧寒冷冷地道。

“为什么?”我睁大眼瞪向他。

“我不会把碧暖交给那样的人。”柳碧寒坐回座位,端了茶杯喝茶。

我冲过去一把夺下他的茶杯,又奇又气地问他:“为什么?他怎么了?”

“有失检点。”柳碧寒仍旧冷冷道。

“他,他哪里失检点了?”我觉得好笑,“长相?是,他是长得挺不正派的,尤其一笑,典型一个坏小子样儿!但是人不可貌相啊,长得丑不见得不温柔,长得帅不见得心眼儿坏!关键还是要看为人嘛!我觉得他还是蛮让人信得过的!而且,我看他也挺喜欢碧暖的…”

“无可商量。”柳碧寒干脆利落地堵住了我后面的话。

“喂!你也太固执了吧?棒打鸳鸯的事你都干得出来啊?”我叉腰瞪着柳碧寒。

“我要对碧暖的终身负责。”柳碧寒抬眼望着我,语气虽冷,但是眸中全是柔意,不知何时开始,他望向我的眼神就再也没有强硬过。

“对她负责就该鼓励她去追求真爱!”我气恼地道,“真想不到你这个家伙原来也爱干这种父母辈儿的人才干的顽固事儿!”

正说着,小二送了饭菜进来,我也顾不得对柳顽固进行思想改造了,甩开膀子一顿胡吃海塞,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我信奉的处世格言之一,亏什么也不能亏身体。

柳碧寒基本没怎么吃,一双筷子只顾着帮我夹菜了,由于我吃得急,好几次我的筷子还夹到了他的筷子上,忍不住笑出来,喷了一桌子的米粒儿,柳碧寒又掏了帕子帮我擦嘴,总之一顿挺平常的饭被我吃得既混乱又紧张。

填饱肚子,我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上一靠,道:“有件事我想问你:把我送回文安后,你和碧暖要去哪儿?”

“留在文安。”柳碧寒道。

“啊?你不去巡视你柳家的铺子了吗?”我问。

“暂时不去了。”柳碧寒忽然放冷了语气,“我要先向某人讨笔账!”

某人,自然是指盛南天。

“你…有什么计划?”我试探地问。

“小叶,我不想让你再卷入这件事。”柳碧寒眼含心疼地望着我,“所以,都交给我,我会解决的。”

“喂,你又来了,大男子主义——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认为男人应该承担生活中的重要角色、认为男子应该优于女子并控制女子的不良思想!你就是这样的人!”我瞪着他,“我说过,别把我想的弱不禁风!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瑶。同样,投我以恶毒,我就要还之以…以什么的!反正这亏我不能白吃,我是一定要亲自报复回去的!”

“既如此,你今后不许离开我半步。”柳碧寒痛快地道,“我要时刻保障你的安全。”

“借口吧?!”我张大嘴,怎么有种正中他下怀的感觉?“上厕所也不行?”

“我可以在门外等你。”柳碧寒兵来将挡地道。

“那…睡觉呢?”我继续挑战他。

“你睡里间,我睡外间。”柳碧寒不为所动。

“我的时光坞卧室只有一间啊!”我叫道。

“住城里,买一套院子。”柳碧寒见招拆招。

“不要!城里太喧闹!”我道。

“买大院子,远离街道。”柳碧寒道。

“大院子太冷清,我会害怕!”

“多招几个下人。”

“用不了那么多下人!白掏着工钱!”

“工钱我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