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流水有情,飞雁无意(中)

小莫今天生病了,昨晚几乎没有睡,今天起来头昏脑胀,好想请假一天不更新了,可是上来一看今天的点击,还有加上去的收藏,心里暖暖的,实在是不忍心让各位亲爱的大大空等一天,为了大家,小莫拼命奉上今天的章节。

不过…如果明天小莫还没有好一些的话,可以允许可怜的我请一天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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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雁虽说和石中流一同跟着父亲习武,但是毕竟是个姑娘家,无论是身子骨或者性子都不是块习武的材料,所以云啸天从来也没有真的指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个什么江湖女侠之类,只要求她学一些能够自保的功夫就可以了。

虽说武功只是三脚猫的水平,但是云栖雁有着像她爹爹一样聪明的头脑,虽然未必能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是领悟能力也远强于其他普通人。对武学兴趣缺缺的她,平素除了像大多数姑娘家一样喜欢绣绣花、抚抚琴之外,云栖雁最大的乐趣就是读书,并且她的阅读非常宽泛,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她爹收集的旁门左道的医书,她都读得兴趣盎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和爹爹还有师兄一起过着相对封闭的生活,云栖雁的性格较为内向,是个斯文内秀的姑娘,平日里最爱捧着诗经,轻声诵读里面描写青年男女的诗句,心中对风花雪月可以说是充满了向往。

是啊,那个少女不怀春,平凡的乡野村姑尚且期望嫁一个好郎君,更何况这样一个飘逸似仙的美貌佳人。在云栖雁的身边,石中流一直默默的守望着,他眼看着小师妹从可爱的女娃儿一路成长,蜕变成了一个姣美的姑娘,心中对她原本如同对待胞妹一样的关怀呵护,逐渐加入了其他的意味,无论是练功,还是干活儿,只要云栖雁在周围,石中流的眼睛就好似被粘住了一样,移不开。

云栖雁并不是个粗心大意的姑娘,石中流对自己眼神中的情意,她并不是没有会意,只是绝口不提。因为云栖雁所梦想过的郎君,应当是一位儒雅且风度翩翩的俊逸才子,能够吟诗作对,寄情山水。

石中流自小就是个少言寡语、不善交际的性格,踏实、忠厚,但是却也有些木讷无趣。论相貌,如果说石中流丑,那多少有些冤枉,但是他的脸距离“俊秀”二字,也确实隔着十万八千里。石中流中等身材,身体算得上强健有力,加上皮肤黝黑,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力量感,可是偏偏一张脸生得一副憨厚相,配上那身材,再穿一身粗布衣裳,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农夫样。

云栖雁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浅薄女子,但是姑娘家很多时候依然会执着于自己对爱情的幻想,所以,对石中流,云栖雁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却没有办法在感情上对他有所回报。

石中流憨则憨矣,但不痴傻,对于自己师妹刻意的回避态度,他心知肚明。他知道感情不能勉强,虽然师父在发觉他对自己女儿有意之后,也流露过自己百年之后想要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唯一的徒弟,但是石中流为了不让云栖雁为难,对师父的暗示也只是含糊其辞,从不正面答复。

他明白,自己配不上云栖雁,所以并不敢奢求什么,唯一的希望就是陪着她,护着她,看她找到一个幸福的归宿,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云啸天去世。

说道云啸天的去世,这恐怕是石中流到现在都还觉得最哭笑不得的一件事吧。话说这位特立独行的云高人在自创了几套功法之后,开始醉心于炮制毒药,研究毒药接下来的事情必然是研究解药,可是,不了解毒性,很难知道解药灵不灵,于是乎云啸天想到了一个让石中流和云栖雁都吓掉半条命的办法——亲身试毒。他每发明了一种毒药,就会给自己下毒,然后记录下毒发的表现和感受,再拼命寻求解药。

就这样,云啸天用这种怪胎式的方法创造出了许多独门毒药,也屡屡化险为夷的在毒发身亡之前成功的为自己解毒。一直到最后一次,在他最得意的一种毒药——冰火焚心。

这种毒药可以说是云啸天的天才之作,也同样的要了这个天才的性命。

在创造出多种奇怪毒药之后,云啸天开始不满足于普通的毒药,太容易解开的毒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挑战,于是他潜心研究了许久之后,终于创造出了这种刁钻古怪的奇毒,集合了寒毒与热毒的毒性于一身,若想解毒,必须面面俱到,如果顾此失彼,只会让中毒者死的更快,并且备受煎熬,更加凶险的是,在遇到正确的解药之前,无论中毒的人试图用什么方法来控制体内的毒扩散,他体内的毒也仍旧会顽固的攻向心脉。

在云啸天反复确认过毒性之后,怀着激动的心情给自己下了毒,然后开始记录毒发的情况和寻找解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冰火焚心实在是太过成功,以至于耽误了许多天,用了很多种方法,云啸天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来解毒,于是他只好启程去其他地方寻找稀罕的草药,这一走就是近两个月。

等到云啸天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三株炽草,并且形容憔悴的厉害。石中流和云栖雁都很担心,纷纷询问他的情况,云啸天虽然已经被自己的毒药折磨的形如枯槁,但是却异常的满足和兴奋,他对石中流说,经过他这么久的寻找,终于找到了能够克制住冰火焚心的解药了,那就是稀世药材——炽草,他历尽千辛万苦也只取得了三支,看来这冰火焚心将来必然能够作为一种让人听而生畏的奇毒而闻名江湖。

云啸天按照自己钻研出的方子为自己配好了解药,却不曾想,服下去之后虽然没有周身恶寒,却更加的烈火焚心,终于在还未来得及改进解药配方之前就一命呜呼。

云啸天大去之前将所有的武功集册、毒药配方还有他的那些独门毒药和解药统统传给了自己的女儿云栖雁,然后把云栖雁托付给了石中流,他要石中流将来娶云栖雁为妻,守护她一辈子,并且要求他将第一个孩子冠上“云”姓,好好的将他毕生的武学成果发扬光大。

云啸天去逝后,云栖雁开始了与石中流相依为命的生活,石中流遵照师父的遗愿,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不久便小有名气,因其身手了得,行动更是来无影去无踪,于是得到了“风无形”这样一个称号。

听到这里,苏安然了然的“哦”了一声:“可是大叔你为什么在收了千舟做徒弟之后要让他用你的名号去闯江湖,完成师公他老人家的遗愿,而不是自己去实现承诺呢?”

慕千舟也怀着同样的疑问,以前师父不愿意提起往事,而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会为了满足好奇心就没完没了的去叨扰,现在心里头的问题被安然说了出来,他也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石中流,等着他说出谜底。

石中流苦笑了一下:“因为我犯了一个错误。”

“师父,你不是一个因为怕犯错而放弃的人呀!”慕千舟不解。

“你说的没错,”石中流点点头,随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是,如果我说,就是因为我的这个错误,害死了我今生唯一爱过的姑娘,你会怎么想?”

第五十五章 流水有情,飞雁无意(下)

小莫昨天实在是没办法上来更新,今天早上爬起来一看,收藏不降反增,心里特别的温暖,多谢各位读者大大滴厚爱,小莫会更加努力的!

让你们空等了一天,真是不好意思,马上奉上今天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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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苏安然和慕千舟听石中流这么一说,都很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苏安然虽然心里会感到好奇,可是清楚这件事必然是石中流心头最深的伤疤,她不忍戳他的痛楚。

石中流静默了一会儿,眼睛在慕、苏二人之间逡巡,看两个人沉默着,开口问:“干嘛都闷声不响的?丫头,你不好奇了么?”

“好奇,”苏安然诚实的回答道:“但是我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去逼人家自揭伤疤。”

听到她真诚而又体贴的回答,石中流赞许的点点头,对自己徒弟说:“千舟,娶妻当娶贤,你小子好福气!”接着转而又对苏安然说:“已经过去的事情,即使不提,结果也还是无法更改,我本就无意逃避,说给你听也无妨。”

云啸天去逝两年后的一天,石中流偶然救下了一个被山贼抢劫的儒生,从此,他的整个生活都被颠覆了。

石中流从群匪中救出了受伤的儒生,并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去为他疗伤,令他没有料到的是,他一直以来默默守护着的师妹云栖雁却在那儒生逐渐摆脱伤痛、恢复了翩翩风度之后,与他陷入爱河。

“不是吧?!”苏安然忍不住插嘴发表自己的感慨:“石大叔,你这个师妹也太肤浅了吧!那么短的时间就爱上一个男人,只因为那人是个小白脸?!”说完不敢苟同的撇撇嘴,用来表示对相貌协会前任会员云栖雁的充分鄙视。

“这么说来,丫头不是看中我徒弟的皮相喽?”石中流并不在意苏安然的话,全当她是为了安慰他这个相貌平平又情场失意的老人家了。

苏安然和慕千舟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慕千舟替安然回答了石中流的问题:“说来惭愧,这妮子当初爱上的是完全不见面目的风无形,排斥的偏偏是我这个才情翩翩的读书人呢!”这句话被慕千舟说的无比哀怨,惹得苏安然咯咯直笑,连石中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呢?石大叔你接着讲!”笑过闹过之后,苏安然又缠着石中流继续讲述起那段往事。

那个被石中流所救的儒生原本就生得斯文俊秀,也颇有才情,看在情窦初开的云栖雁眼中,自然是魅力无穷;而云栖雁的花容月貌对于一个年轻的儒生来说,也恍如遇到了书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这样的两个人相遇在一起,想不碰撞出火花,恐怕也难。

郎有情来妾有意,两情相悦原本该是一件开心事,可是云栖雁却因此而日渐消瘦下去,原来,她始终记得爹爹去逝前的嘱托,要她乖乖的嫁给师兄石中流为妻,不得有违。一边是情郎,一边是爹的临终托付,云栖雁左右为难,无法勉强自己的感情,又不甘心妥协于爹爹的遗愿,以至于每日心乱如麻,茶饭不思。

这一切石中流都看在眼里。自己心爱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无比心痛的事情,他虽然姓石,却不是铁石心肠,当然也会不是滋味,可是石中流也深深明白,勉强云栖雁留在自己身边,只会让她一辈子郁郁寡欢,他不忍。

于是,终于有一天,石中流狠狠心,将栖雁叫到身边,表示不愿遵照师父的遗愿娶她为妻,要她听从自己的心,选择自己的如意郎君。云栖雁知道师兄是要成全自己,她也明白这样做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她感激他,但是面对着突然云开雾散的感情前途,她无暇更多的顾及石中流的感受,满心都充满了喜悦和幸福。此后,云栖雁和那个儒生每日出双入对,甜蜜的在一起,而石中流则能躲就躲,尽量不出现在两个人面前,以免自己更加难受。

直到有一日,那儒生来向自己辞行,石中流才知道,儒生要进京赶考去了。临别的时候,云栖雁两眼含泪,追着送出去几里路仍不肯停下,那儒生也是一再的山盟海誓,说定要考中功名,然后风风光光的来迎娶云栖雁,带她离开这个偏僻的山野,到京城去过富足的生活。

依依惜别了儒生之后,石中流和云栖雁就又过起了从前的生活,或者说,连个人假装过着原本的生活。

儒生离开一个多月后,云栖雁开始出现了莫名呕吐的情况,精通医理的她很快便从自己的种种表象以及脉象上判断出,她有喜了!这个发现让云栖雁又喜又急,喜的是她有了自己情郎的骨肉,急的是她的心中也因此而更加急切的盼望儒生早日归来,她不巴望着当什么官夫人,只想让自己的郎君守在身旁。

石中流知道云栖雁有了身孕之后,心头自然是更加苦涩,可是毕竟是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师妹和心上人,他再怎么难过,也不愿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和怠慢,因此在云栖雁害喜厉害的日子里,他都细心的照料着她,经常上山打些野味来,或者烹煮好让云栖雁享用,或者拿去山下集市里换银两,买云栖雁想吃的糕点吃食。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等到发榜的日子早就过去,儒生迟迟未归,而云栖雁的肚子却一天大过一天之后,石中流终于忍不住,提出要陪云栖雁去寻那儒生。被相思折磨的云栖雁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个人踏上了进京的路。

到了京城,他们才意识到硕大的一个繁华长安,想要找到一个人有多么困难。没法子,他们只好安顿在客栈中,每日去街市上打听消息。好在他们在张贴的榜上看到那儒生榜上有名,高中了进士,这让云栖雁心里多了一丝喜悦。

苦苦的寻觅了多日仍未有任何消息的时候,儒生却在一天夜里自己找上门来了。

云栖雁见到久未谋面的心上人,欣喜若狂,可是儒生回报她的,却是一个噩耗——他马上就要迎娶某京官的千金了!

石中流暴怒,恨不得立时取了那负心汉的性命,却被云栖雁死死拦了下来。

儒生说,若想入朝为官,光凭一个进士的虚名是不够的,需要有人保举才会被任用,他出身平凡,并非官宦世家,难得被官家小姐看中,若不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纵然有万般才能也只能是无用武之地。云栖雁的花容月貌着实令他心醉,但是却对他的前途无益,他说当初临行前的诺言是因为对世事知之甚少而发的荒唐言,不过好在他未过门的娘子是个开明人,所以要云栖雁安心等着,等他娶了妻之后,找个机会纳她入府为妾。儒生还要云栖雁和石中流休要在市井上四处张扬他与云栖雁之间的那段私情,若因此而毁了他的契机,他宁愿丢命也不会留云栖雁在身边。

云栖雁虽然心碎,却仍顾念旧情,不忍让石中流伤害那负心汉,只求师兄快些带自己离开,不愿再多逗留。

回去的路上,石中流对云栖雁提出娶她为妻,说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生下没有爹爹的娃儿,会惹乡邻非议。

云栖雁最初不肯,不愿委屈石中流,可是后来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于是在回到家中之后,两个人便以夫妇相称,加上原本就甚少与乡邻走动,所以也没有引来任何怀疑。

十月怀胎终于过去之后,那最后的一朝分娩,却成了云栖雁的死期。

到了云栖雁生产的日子,石中流早早的从村子里请来了稳婆,一个人在院中焦急徘徊,等了许久许久之后,稳婆疲惫不堪的出来对他说,云栖雁难产,恐怕孩子大人都有危险,并且大人似乎有心放弃生命,不肯努力求生,这样稳婆非常的害怕,生怕最后自己落了埋怨,只好出来叫石中流一同进去帮忙。

石中流慌忙冲进去,苦心劝云栖雁不要放弃求生,而云栖雁只是苍白着脸,虚弱的苦笑了一下,对石中流说,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活在悔恨当中,回首自己愚蠢的一生,违背了爹爹的嘱托,辜负了真心爱她的师兄,却倾心给了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她无颜活在世上,若生下孩子活下去,只会让三个人都痛苦,莫不如让她带着孩子同去,换石中流的一个解脱。

之后不久,云栖雁短暂而美丽的生命就消逝了,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未能见到外面的世界。

然而云栖雁的死,并没有如她所愿带给石中流一个解脱,相反,却成了一道枷锁,紧紧的束缚着石中流的心,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松开过。

云栖雁死后一年左右,那个儒生又再次登门,说要娶栖雁过门做妾,石中流告诉他,栖雁已死,儒生不肯信。于是石中流将儒生带到栖雁的坟前,一来印证,二来,他想要将那负心的儒生杀死在栖雁坟前,以慰藉云栖雁的芳魂。儒生到了佳人坟前,见曾经的美貌仙子如今已经真的变作一培黄土,当下泪涕俱下,哭到几乎昏死过去,让石中流的狠心也悄悄软化下来,放弃了杀他的念头。

而石中流再次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而犯了大错。

在他允许那儒生在栖雁原本的房间留宿一夜凭吊逝去的佳人又离开之后,石中流偶然发现,师父留下的丹药都不见了,其中就包括冰火焚心。

第五十六章 阴谋还是巧合?

听石中流讲完这些,苏安然和慕千舟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石中流不该有妇人之仁?还是说云栖雁太傻?抑或痛骂那个负心的儒生?

“师父,你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隐居起来的么?”慕千舟问。

石中流点点头:“一切都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当初救回了那个儒生,可能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可是那不是你的错啊!你只是行善而已,是那个该死的陈世美作孽嘛!”苏安然气哼哼的说。

“陈世美?”石中流一愣:“这件事与此人何干?”

苏安然突然意识到自己让宋朝的“未来人”给提前亮相了,连忙讪讪的笑笑,自圆其说道:“那个…是这样啦,嘿嘿,我一起认识的一个人名字叫陈世美的,就想石大叔说的那个儒生一样薄情寡义,为了荣华富贵就抛弃妻子,所以刚刚我心里想着这两个男人都一样的令人唾弃,所以一时口误…”

石中流不疑有他的点点头:“世上的负心人何其多啊,只是可怜了那些个痴心人!”

而慕千舟则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睨着苏安然,虽说他不知道这个陈世美到底是何方人士,但是他十分相信,刚刚那些话绝对是这丫头自己编造出来搪塞师父用的,因为她一直不愿意被人发现自己是从一千多年之后来到这里的人,怕被人当做异类。

石中流从桌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再开口对慕千舟说:“有一件事情,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事?”慕千舟见石中流表情郑重,也敛住心神来听师父教诲。

“你这段时间不要以风无形的身份出现,以免再被人暗箭所伤。”石中流叮嘱道。

慕千舟正色道:“师父是怀疑有人一心想要加害‘风无形’?”

他这么一问,苏安然脑中忽然闪出一个疑点:“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慕千舟和石中流异口同声的问。

苏安然沉思道:“当初在沥南县的时候,千舟为了保护谢大人而中了那冰火焚心之毒,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因为心下慌乱,也没有理清楚思维,现在回忆起来,确实疑点颇多!首先就是那暗中的刺客是如何取得冰火焚心的呢?二来,那日他先对自己的同伙痛下杀手,而后又伤了千舟,这让我不禁怀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个使毒之人分明就是知道这冰火焚心的可怕,如果说防止同伴出卖背后主谋,那他大可以直接暗地出手伤了千舟,让他的同伙有机会逃跑,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同伴?”

“或许是杀手无情,所以才对自己同伴的性命也如此罔顾吧!”慕千舟猜测。

苏安然点点头,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可是,那他们几人有淬了剧毒的吹箭,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一箭毒死谢大人,还要叫个三脚猫跑出来行刺呢?”

“这…”慕千舟一愣,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过。

“会不会,那些刺客的目的并不是要刺杀谢大人,而只是以谢大人做诱饵,对他行刺,引千舟现身呢?”苏安然得出这样的推断。

她的这个大胆但又不无道理的设想让慕千舟和石中流都陷入了深思。

“如此说来,如若不是那天我带着谢大人离开的迅速,那些人就有机会再将谢大人也射杀,这样一来,岂不是一箭双雕了!”慕千舟顺着苏安然的思路一想,不由的感到后怕:“师父,那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应对?”

石中流坐在一旁若有所思,没有吭声。

“师父?”慕千舟又唤了他一声。

石中流回过神来,心事重重的说:“现在敌暗我明,千舟你要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师父,当年负心于师娘又偷走师公独门毒药的那个儒生,他姓甚名谁?师父可知他如今的下落?”慕千舟问道。

苏安然心领神会的接口说道:“是啊石大叔,如果能找到那个儒生,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下毒的幕后黑手了!”

石中流沉默了半晌,就在慕、苏二人几乎要沉不住气的时候,他说:“死了。”

“什么!”慕千舟一愣,他想过师父或许会不知道那个儒生的下落,但是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真的假的!难不成是老天开眼报应在了他身上?”苏安然狐疑道:“那他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我们或许可以根据这个查出毒药在那个负心汉死后落到了谁的手中。”

石中流摇摇头:“我看不必去追究这件事了。”转而对慕千舟嘱咐道:“你一定要切记你爹的临终嘱托,千万不可入仕!你的小命好不容易才算是保住了,朝廷中处处暗藏杀机,炽草也并非寻常之物,如果你再不小心中了冰火焚心,为师也难保你呀!”

慕千舟虚心的接受师父的教诲,可是一个疑问又浮了上来:“师父,我不懂,既然你能够用炽草将我医好,为什么师公当年却毒发身亡了?还有,我爹他原本明明身子很硬朗,可是后来突然急转直下,是不是也与他中毒有关?”

石中流点头:“是的,你爹之所以会体弱多病,早早过世,的确与冰火焚心有关,他是个读书人,不懂武功,更没有内力,所以中毒之后毒气攻心,等我为他解了毒之后,他的身体已经被消耗得不成样子,别说是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续不了他的阳寿了。”

“那师公他?”

石中流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师父他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自己煞费苦心钻研出来的奇毒冰火焚心,在制毒的时候他做了那么周密的设计,偏偏解毒的时候,他只考虑到了炽草可以克制恶寒,却忽略了炽草本身也同样可以加剧热毒。师父和栖雁相继离世之后,我一个人关在房子里面埋头于师父留下的这些书册当中,根据他老人家留下的毒发时症状记录,想到了这个法子,你爹中毒被我发现之后,我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把我的想法用在了你爹身上。”

慕千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番长谈之后,三个人都是满脑子的思虑。

对慕千舟而言,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身染恶疾,早早的撒手人寰,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爹会突然要他去拜师习武。只是,那个儒生究竟带着毒药去了哪里?他又是因何而死的呢?死后,冰火焚心又落入何人之手?虽然“风无形”一直以来劫富济贫、惩恶扬善得罪了不少为富不仁的商贾或者贪官污吏,可是也总是遇到一些受雇二来的杀手刺客,也算是有惊无险,这一次,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坚决的,要对“风无形”痛下杀手呢?

而在慕千舟康复之后总算是安下心来的苏安然,听过了石中流那段悲情的往事之后,心里慢慢的都是惆怅,她为云栖雁的错付真心而感到不值,为她英年早逝而感到惋惜,更为石中流爱人而不得的凄凉感到扼腕不止,同时她又深深的庆幸,庆幸自己和千舟都没有错过对方,庆幸他们闯过了那一道关,总算可以平安的相守在一起了。

而石中流,在慕千舟和苏安然小两口回房休息之后,更是一脸忧心忡忡,眼神复杂,表情凝重,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慕千舟中毒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这一对交颈鸳鸯总算可以得以喘息了。

虽然,前方未知的路途上,还有一个可怕的死劫预言在等着他们去面对。

尽管心底会有担忧,但是,至少眼下,慕千舟和苏安然的心里,是幸福和满足的。

第五十七章 红颜祸水?(上)

休养过一些时日之后,慕千舟的身体总算是完全康复了,考虑到当日情况紧急不得不留书离家,到现在,也有两三个月了,为了怕家中担忧,慕千舟和苏安然辞别了石中流,启程返回长安家中。

当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回到慕府的时候,应出厅堂的慕老夫人脸上明显有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因为她的这个儿子和媳妇之前实在是折腾的有点凶,让她在小两口离家的日子里始终心悬在嗓子眼儿上,生怕两个人的感情又遇到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现在终于看到两个人相亲相爱的模样,老太太也踏实下来了。

一回到家,慕千舟稍作休整,就一头钻进了慕老爷的书房中,闭门不出。

别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当他一如从前一样,醉心于诗书典籍,只有苏安然心里知道,回来的路上,慕千舟说过,他隐约记得在他爹的书房里有一本小册子,上面都是当初慕老爷的一些简短的手札,以前他并未留意过,不过这一次从石中流那里听到那么多此前闻所未闻的消息,让他疑窦丛生,同时也想到了那本手札,所以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手札,看看能不能寻到些蛛丝马迹,从而推断当初慕老爷是因何而遭人下毒。

慕千舟始终感觉到,他和他爹都先后中了冰火焚心,这里面应该不仅仅是巧合而已。

这几天来,慕千舟仔细的将那本手札阅读了几遍,并且从中了解到了一段往事。

慕老爷当初之所以会突然无心仕途,确实事出有因。

根据手札的记载,想当年,在慕竟堂还只是个儒生的时候,结实了一个志同道合、年纪相仿的读书人,两个人因为才情相投而结为好友,就好像现在的慕千舟与宁轩尘一般,只不过,不同于慕千舟和宁轩尘的无心仕途,慕竟堂与他的那位友人对入仕可谓是热血激荡,两个读书人一心想凭借满腹才华和满腔抱负有所作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慕竟堂逐渐发觉了自己的这个朋友其实并不若自己以为的那般耿直纯粹,恰恰相反,这个人对权力的渴求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越来越多的迹象让慕竟堂觉得没有办法与之为伍。

在手札的后面,慕竟堂写到,经过了“那件事”之后,他决定放弃原本的志向,永不入仕。

可惜的是,手札到了这里就终止了,“那件事”究竟是一件什么事,没有提及,这让慕千舟绞尽脑汁的去回忆慕老爷在世时的一些细节,可是都没有太明确的目标。

苏安然对眼前的这些琐碎线索赶到一筹莫展,完全找不到头绪。

慕千舟心里比苏安然多了那么一点怀疑,他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指向了什么,但是他暂时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测,为了不让安然空担忧,他索性什么也没说。

在小两口归家后的第六天,慕府有客到访。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千舟多年的兄弟,宁轩尘是也。

听说宁轩尘来了,慕千舟和苏安然两人都很高兴,因为此前在他们成亲的时候,慕千舟为了掩饰身份和保护苏安然,言语上对宁轩尘多有冒犯,过后他一直十分过意不去,但是因为急于解毒续命,一直没有机会去向宁轩尘赔礼道歉,这一次宁轩尘主动上门,实在是让慕千舟喜出望外。

不过,宁轩尘此次登门的目的,却让慕千舟和苏安然,甚至于慕家上下都大吃一惊。

这一次,宁轩尘的角色,竟然是个说客!

一听说宁轩尘来了,慕千舟赶忙带着安然一同赶到主院那边去迎接,老远看到他,慕千舟便兴冲冲的迎上去,拍拍宁轩尘的手臂:“轩尘!可把你给盼来了!”

宁轩尘却只是温文有礼却又同时带着距离感的还慕千舟一笑:“千舟,好久不见。”

慕千舟一愣,随意感到一阵内疚:“轩尘,你是不是还为了我成亲那日说的话而怪我?那日是我不对,不该说些醉话…”

宁轩尘没有让慕千舟继续说下去,他开口打断了慕千舟的话:“千舟不必如此,当日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不记得,你也不必记怀。”

“这…”他的态度反而让慕千舟更加困惑,他觉得宁轩尘似乎不大对劲,似乎对自己很疏离,带着隔膜,这种感觉是那么陌生,在他与之相交往的这些年中,从未有过,一时之间,让慕千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安然在一旁也感到这两个男人间似乎有什么不大对头的东西,可是又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开口打圆场道:“轩尘这次是特意来看我们的么?”

宁轩尘对苏安然拱拱手:“苏姑娘,别来无恙!”

他的称呼让苏安然和慕千舟都愣了一下。

宁轩尘转向慕千舟开口说道:“千舟,为兄此次前来,是为了正事找你。”

他的语气和用词都让慕千舟感到十分不快,但是他忍耐着没有发作,依旧一派平静的用同样疏离的口吻问道:“宁兄今日找小弟我有何贵干?”

“是这样,”宁轩尘一边抚着长袍前襟上的褶皱一边貌似随意的回答说:“我今日是代表谢大人,来劝千舟你入朝为官的。”

慕千舟闻言一愣:“轩尘,你这是怎么了?你我不一向无心仕途的么?是谁当日对我说,与其在朝廷中勾心斗角,还不如寄情山水,吟诗作赋来的快活!”

宁轩尘眼神一闪,脸上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哼一声:“你我皆为读书人,自古读得圣贤书,为的就是入朝为官,光耀门楣,若只是空读诗书却无用武之地,那么读书又有何用!”

“可是,你从前…”

“从前?”宁轩尘哈哈一笑:“从前我太过愚钝,没有想明白这人生的真理。”

慕千舟冷下了脸色:“什么真理?”

“只有手握官印,才能真的恣意潇洒、畅通无阻,若只是读书,只是甘心于做一个儒生,我能得到什么?”宁轩尘面带讥诮,瞟了一眼一旁的苏安然:“如果我早点参透这一点,又怎会落得个心仪之人他嫁的可悲下场!”

“够了!”慕千舟无法忍受宁轩尘变得如此陌生,更无法忍受他用那样的口气映射安然,于是终于生气的大吼一声,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你今天来,为的就是在这里口出诳语,那就请回吧!”,说罢对宁轩尘比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宁轩尘对于慕千舟的态度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冷笑几声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不可救药的榆木脑筋,为了你爹的一个可笑的遗训就枉费了自己的满腹经纶!真不知道谢大人他到底看中了你的哪一点,竟然会对你锲而不舍!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你这小子的狗屎运!”

“你!”慕千舟额上的血管因为愤怒而突起,双手用力的握着拳头,握得指骨都咔咔作响,要不是极力控制着自己,恐怕他早已经一拳打在宁轩尘的脸上了:“你给我滚,滚出慕家的大门,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也不再欢迎你!”

宁轩尘不以为意的一笑,似乎没有把慕千舟极度愤怒的表情放在心上:“那好,既然谢大人的一篇盛情以及我的一番好意千舟你不屑一顾,那愚兄也不好再次扰人清静,就此告辞!”说着对一旁的苏安然一拱手:“苏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第五十八章 红颜祸水?(下)

宁轩尘离开堂屋,慕千舟满肚子怒气撒不出去,只得狠狠的一拳砸在身旁的八仙桌上,因为火气太旺,一时没有控制好内力,竟然将那张八仙桌一拳打了个四分五裂,惊的苏安然连忙到门外张望,此前为了方便叙旧,慕千舟曾让仆人们都不必围前围后的伺候着,都可以退下休息,所以屋外并没有什么人,也就是说没人会发觉慕千舟身怀武艺的秘密,确认过之后,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眼下如果说有什么是她苏安然最怕的,那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