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照亮的一小圈光晕里,他瘦嘎嘎的身体即便裹着羽绒服也单薄渺小得像一只受伤的鸟,寒风中折了翅,僵硬无力。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胖团团的小哭包不知什么时候已渐渐褪去了婴儿肥,在史阿姨去世后的日子里,更是日渐消瘦……
似乎是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他举起书包去遮挡。
她大步冲到他面前,抢下他的书包,摸他的手,冰冷刺骨,再摸他的脸,竟然结着一层薄冰……
不知这一晚上流了多少眼泪,泪冷成冰。
她气急了,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脸上的冰被她拍碎,震得她自己手心都疼了,疼得她都哭了,边哭边把自己的帽子手套围巾全部取下来,往他头上一咕噜地套,眼泪还止不住,越流越多,那时候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眼泪就是忍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淌。
他不知是冻傻了,还是被她打懵了,呆呆地看着她,任她摆弄。
直到桑子爸爸上前来要背他走,他才恍然醒悟,抱着墓碑死也不肯走,嘴巴也冻住了,说话都不灵活,“唔唔唔”的,拼命摇头。
第58章 抱头大哭
十一二岁的少年,犟起来桑子爸爸一时也拿他无法。
她请桑子爸爸让开,直接一脚踹在他身上。
他早已冻得体虚,这一脚将他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
桑子爸爸都看呆了,没想到辛家的小女娃这么凶悍,可是,他却没有阻止,这半大的孩子,他又只是曾经的邻居叔叔,重了轻了都不合适,但孩子不同,孩子之间的事,有他们自己的解决方法,怎么闹都称不上合适不合适。
辛绾将他踢翻之后还不罢休,劈头盖脸朝他一顿扇,扇得他蜷成一团抱着头,不知道还手,也不知道躲。
冷冰冰,硬邦邦的一个人,扇得她手多疼啊!扇得她都累了!一把揪住他脖子上刚刚给他围上去的围巾,厉声问他,“你回不回去?”
他扭开头,还是用沉默表示抗拒。
她气得一巴掌又扇在他脸上,揪着他的耳朵对他大喊,“你要待在这里是吗?你要待在让你妈看你这副鬼样子是吗?你怎么有脸?你怎么有脸让史阿姨看见你这副模样?她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还口口声声交代我替他看着你!可是你呢?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你在这里把自己冻成这副鬼样子!你让史阿姨看了心里是什么感受?她不心疼吗?你自己不把你自己当人,史阿姨还把你当成宝呢!你这么对待她的宝贝,她在天上看着也会哭!”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哭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作践自己都不要紧!你回去……冻死在外面都不要紧!但是……你别在这里……别让你妈看见!别让你妈心痛!别让你妈哭……”
说着,又气又恨,又是一脚踹向他。
这番抽打和痛骂,似乎也耗尽了她的力气,一脚踹过去,她自己也跌倒在地,和他跌在一起,泣不成声。
被她痛骂的他,一直沉默的他,也抽动着肩膀啜泣起来,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一时,两个人抱成一团,哭声震天。
他哭,固然是心底有痛。
她哭,却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想起了她自己的遭遇,或许,又只是此时此刻,她也很想哭……
孟桑子也哭着走上前来,抱住这两个人,哭着大喊,“珵珵,你就回家吧……回家吧……我们都很担心你……”
三个人哭成一团……
但哭过之后,他总算不再抗拒,任桑子爸爸将他负在背上。
而此时,仍然哭得停不下来的她和孟桑子相互搀扶着,才现珵珵爸爸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墓前,不知看了他们多久了。
辛绾还有些心虚,刚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揍珵珵了,好像是有点过了,珵珵爸爸会不会怪她?
粟振自然没有怪她,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细节,因为,这个晚上之后,三个孩子全都冻病了。
粟融珵是从墓地下来后被直接送去了医院,因为头上脸上全是冰,上车后经暖气一哄,冰倒是化了,身上也烫得吓人。
第59章 不曾想
去医院后,他被确诊重感加冻伤,在医院住了足足十天。
而她和孟桑子,回家后也起了高烧。
孟桑子据说感冒好后还去医院看过他,而她,自那天之后再没出现在他面前,直到十天后粟振带着他来她家里道谢,感谢她把他找回家,同时对连累她生病表示歉意。
那时候,她正在爷爷的工作间玩,大病一场又瘦了一圈的他来找她,站在门口半天不吭声。
她看见了,也不理他,绷着脸做自己的事,还寻思着,他这么冷着脸来,莫非是来报仇的?要揍回来?
两人僵持了半天,他冲了进来,扔给她一套新的围巾和帽子,气狠狠地说,“我爸让我来道歉!害你生病了,对不起!”
扔完站了半天,她没有反应。
他气哼哼又扔了一包东西在她案上,转身就跑了。
扔了一包糖。
那包糖在小伙伴来家玩的时候拿出来大伙一起分吃了,这件事却成为他青春期的一个转折点。
其实,她直到现在也还不明白,粟融珵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寒冷的夜晚跑去史馥墓地,他没跟任何人说起。
他这个藏不住话的人,第一次有了心事和秘密。
自那之后,他变了一个人,开始走进青春叛逆期,那个乖巧懂事的粟融珵不见了,一夕之间,他又成了那个招猫逗狗惹是生非的小霸王。
活回去了……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性。
也是那一次之后,她无形之中在小伙伴间的威信更大了,尤其孟桑子,对她简直言听计从。后来她才知道,那一晚她狠揍粟融珵的事被孟桑子传开,大家莫名都怵了她。
孟桑子还问她呢:如果遇到不听话的熊孩子怎么办?
她想起那一晚,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但却不曾觉得自己做错,所以毫不犹豫地回答:熊孩子不听话就揍呗……
孟桑子好久都没说话……
而粟融珵,则好长时间里都远着她,平时小伙伴们一块儿玩的时候,他也都不大理她,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将这一页翻过。
这些事,时隔近十年,辛绾以为自己已经将之抛诸脑后,却不曾想,在这个微凉的夜里,一切都那么清晰地想起,就连那一夜的风,那一夜的冰,都还能感同再受,只觉今晚的被子,阵阵寒凉,还有手,扇在他身上反震的痛感,也在这样一个夜里卷土重来,手心、四肢,好像哪哪都是麻木的……
明明约的晚饭,粟融珵却大中午的就来了。
顶着两个黑眼圈。
他来的时候辛家刚刚吃完午饭,就奶奶一人在客厅里,一见他特别欢喜,问他吃饭没有,他老实不客气地说没吃,奶奶又给他煮了饺子。
他吃得乐呵,把给奶奶的礼物送上,“今早去逛潘家园鬼市,淘到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上当,您看看,别笑话我不识货,不过反正也不贵。”
奶奶一看,是块印石,中等品质,但她喜欢,算起来价格应该也的确是不贵,欢欢喜喜收了,问他,“逛鬼市?怎么起这么早啊?”
第60章 寻仙
鬼市早上四点就开始了。
粟融珵总不能说一晚上没睡着吧?于是瞎掰呼,“刚回国,一时还不习惯,老早醒了。”又问,“妞妞呢?”
奶奶指指外面,“在工作间呢,成天只着迷鼓捣颜色。”
粟融珵吃完饺子后说,“我去看看妞妞去。”
“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好好说说话。”奶奶求之不得,还把他带来那一束花塞给他,让他直接送给辛绾。
他捧着一束花被奶奶推出门,低头看了手中的花束一眼,笑笑,朝工作间走去。
已是仲春,辛家小院里的碧桃和重瓣榆叶梅开得如火如荼,目之所及,尽是一片重粉深红,如烟如霞。
他行走在这片烟霞间,穿过重重花枝,莫名有种踏花寻仙的意味,又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她一袭烟灰紫,云笼烟绕般款款而来的画面,觉得此刻他这莫名的意味还来得真没错,仙子这俩字,她是当得起的。
什么时候他家妞妞长成仙子了呢?他一去数年,竟然错过了……
工作间的门是开着的,他踩着脚下零落的花瓣走到门边,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正在给新出的颜料包装。
月白底水色宝相花纹的盒子,贴上与盒内颜料一样颜色的菱形标签,从装盒到密封都是她手工完成。
她穿着一件半旧的黛蓝色对襟布衫,头在头顶绾成丸子,随意扎了条和衣服同色的头巾,将细碎的头都包进头巾里,露出整张脸来。
她长了一张不太标准的鹅蛋脸,下颌微有棱角,下巴微翘,比端庄的鹅蛋脸多了一分俏丽,鼻梁挺直,山根优美,使得她的眉眼看起来立体深邃,生动无比,整张小脸像是工笔精描细绘而成,竟然毫无瑕疵。
此刻,她静静站在那里,唯有纤长十指在翻飞,与这屋子里的旧窗老桌、陈瓶新罐一起,天然就是一副画。
美,自然是美的,冰肌玉骨,人面桃花,不过如此,但更让人窒息的是,淡淡阳光自她身后的木窗格洒落进来,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浅金色柔光里,他在这柔光前停步,无法上前,唯恐多走一步,便惊扰了这份宁静。
是的,静。
若问世人寻仙,寻的是什么?不过极乐净土,内心宁静。
他这么一路穿树踏花而来,像武陵人偶入桃花源,踩着一地落红,撞进一幅陈旧泛黄的老画卷里,拂去岁月的尘埃,轻轻开启了往事之门。
多年以前,他也曾这样闯进这扇门,也曾在这扇门前褪尽浮躁,心平气静。
那时候他十一岁?抑或是十二岁。
母亲去世,父亲续娶。
父亲说,他们兄妹俩需要一个妈妈。尽管他认为他和融星都没有这个需要,但父亲想要,他便没有意见,他会当一个好哥哥,一个好儿子,替父亲撑起这个家。
事情的变故源于那个冬天的傍晚,他和小伙伴昨晚作业,带着妹妹回家。
他把妹妹送回房间后想去找父亲,却看见了让他心碎的一幕。
第61章 人面桃花
他看见继母坐在父亲怀里,两人十分亲昵,父亲还说,遇见她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甚至,父亲叫她“宝贝”……
那一刻,他觉得他整个天空都坍塌了。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他看见父亲和继母的亲密,他们俩常常一起去公司,一起回家,晚饭后去散步,必然手牵手去,手牵手回,而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和妈妈却很少如此,永远都是妈妈在家里静候父亲的晚归。
尽管他每每被他们相握的手刺痛眼睛,可他仍然接受了。
他可以接受父亲续娶,甚至可以接受为了父亲叫另一个女人妈妈,但是,他不能接受,父亲如此真正地去深爱另一个女人,比爱妈妈还多。
她是父亲这辈子的最幸运,那妈妈是什么?
她是父亲的宝贝,那妈妈是什么?
他从来没听过父亲叫妈妈“宝贝”,甚至,从没叫过他和妹妹宝贝……
于是,在那个冬夜,他背上书包一个人上山找妈妈去了。
他觉得他们一家四口曾经的世界已经被完全侵占,虽然爸爸保留了旧家,搬去了新家,但爸爸再也没有回过旧家,新家里也没有一丝一毫妈妈的气息。
妈妈已经被爸爸遗忘,但他不会。
妈妈不是爸爸的宝贝,却永远都是他的宝贝!
天冷得整个世界都像一个冰窖,风大得好像随时都能把人席卷而去。
他仓惶出门,帽子围巾都没带,大风刮在脸上,痛得好像要割掉他的肉,可他没有再回去,他迷迷瞪瞪的,甚至产生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么冷的天,妈妈一个人在山上是不是也很冷?需不需要她的珵宝宝去陪她?是不是抱抱妈妈,她就不冷了?
顶着凛冽寒风上山,他抱着妈妈的墓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能告诉妈妈,爸爸把她忘了,妈妈一定会很伤心,他只能大哭,哭到全身冻僵,眼泪流了一层又一层,流出来的热泪变冷,在脸上冻成了冰……
后来,她和桑子一家找来了,还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再后来,爸爸带他来辛家道歉并致谢,他便是一个人这般来工作间寻她,只不过那时是深冬,现今是仲春。
不变的却是,那时候的他,忐忑如鼓闯进这扇门,在看到她第一眼时,心里如今日这般瞬间宁静下来,那一刻,他竟然莫名其妙想到了妈妈,妈妈也是这样,面容恬静,手里永远有着忙不玩的事,如果他犯了错,妈妈也会那样训斥他,甚至打他屁股……
可是,紧接着而来的是他的羞辱感,他竟然被一个比他小的女孩揍小孩一样的揍……
再后来的事,就多了……
忙着包装的辛绾觉得有些异样,好像有人在注视她,抬头一看,果不其然……
今天的他仍然打扮得很光鲜,但比昨天在色彩上顺眼多了。
穿了件粉紫色外套,内搭深紫帽衫,手里还捧了一束深紫色洋牡丹,好歹都是同一个色系,而且花儿的配色很美,虽然没准儿那是花店的功劳……
他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呆,门框将他和他身后的碧桃花剪成一副枝横色浓的写意画,风吹过,枝头花瓣在他身后纷扬零落,她无端便想起一《点绛唇》来:君知否,倚门独守,又是清明后。
她知道这段词不合适,但它就是这么闯入了她脑中。
关汉卿唱崔张十六事,“只为你倚门待月”,门前三月桃花,只他的相思成疾,为何处人面?
第62章 不是哭包
她看着他,目光如早春的水,淙然清澈,却透着些微的寒。
那副可命名为《暮春与少年》的画里,少年的凝视被她的微寒目光所惊,笑容绽放,倒是比门前的碧桃更绚烂。
不得不承认,即将三十岁的男人,生得艳若桃花,竟然真的还有少年气。
他这样的性格,大抵永远都是长不大的,不知道以后他到了知天命花甲年,是不是还这样不着调?
他将手里的洋牡丹递给她,“送给你的,我一进花店就看中它了,跟你很配。”
深紫色层层团簇的花朵,灰色裸色相叠包花纸。
这花束还真是颇得她的心。
他这自来熟的性子,也不管她收不收,自己找了个陶罐,灌上水,帮她把花插上了,一边说着,“店员包的花,本来我想用粉红和天蓝色包花纸的……店员不听我的,真是自作主张!”
她闭了闭眼,求你做个好人,还是让店员自作主张吧……
他十分嫌弃地直接将包装纸扔了,把新插的花放在了窗口的桌上,木质的旧窗,便多了缱绻雅致。
他踱啊踱地打量着这工作间,感慨,“真好,十年时间,北京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里却一点儿也没变。”
没人理他……
他毫无自知之明,踱到她身边,看她装了两盒颜料,跃跃欲试,“妞,我来帮你吧?”
她抿紧了唇。
他这张嘴真是十分随意了!“妞”和“妞妞”一字之差,意义可以千差万别!
她负了气,“都长大了,妞妞这些小名就别叫了吧!”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某人见人终于理他了,顿时就心花怒放了,呵呵笑着,“咱们谁跟谁?私下里叫叫还不行?外人面前不就叫行了!”
辛绾的唇抿得更紧了。没人跟你谁跟谁!我们之间难道不是外人?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我不要你管!
他见她不开口,还以为她不乐意他叫妞妞,低下头,靠近她,自以为做出了妥协,“大不了私下里你还叫我哭包呗!”
“……”原来他是记得的,记得他叫哭包,那可记得他们之间早已划清界限,永不来往?
她横眉静静瞥了他一眼。
他却冲她眨眨眼,阳光那么好,他这么一眨,还真眨出个电光四射的感觉,“这么看我干什么?不认识我?”
她手下不停,已换了朱砂色标签,“的确不认识。”
这不是哭包,哭包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让她抱着他胳膊睡觉,哭包会在她不见了的时候满世界寻找,哭包会在她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给她撑腰……
她的小哭包,在高中那年凌京涵转回北京上学时就离开了她,再也没有回来……
“哎!我说!妞妞,你这可就不够哥们了啊!”他不高兴了。
她索性又不理他了,往盒子里灌朱砂色粉。
他继续看着她装,又不敢轻易动手,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道,“我说妞……不,绾绾,你这样手工装多麻烦?现在都是机械化全自动化了呀?”
第63章 电话
他看了一圈四周,“还有,你制色这所有的工序都还是手工啊!这样一切都没变的确是好,我也喜欢这个感觉,但你累啊!绾绾,你得改进了,像这些重复简单的劳动,现在都是机器人在做,我是学这个的,我帮你设计一套新设备吧,让你可以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同时还可以扩大生产,机器的产能可比手工大多了!”
重复简单的劳动?这就是他对矿物制色的理解?
“你懂什么!”她眉头微蹙。
“我不懂?我在国外这么多年,全部时间都用来研究这个了!这次回来准备努力的方向也是这个!我能不懂?”他指着自己,觉得辛绾这话很好笑,“对了,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桑胖子,他跟我学的方向差不多,等他回来会跟我一起创业。”
提起孟桑子,她才有了兴趣,问,“桑子什么时候回来?”
“哦,他得毕业啊!拿了个博士学位,暑假应该能回了!”他总算给了她答案。
她欣慰一笑,“念到博士了呀!”
他又给气到了,“我说你露出这种老母亲的微笑是怎么回事?听见桑胖子读博这么开心?”
她还就是一颗老母亲的心,从小就是,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只是某些人不领情罢了。
他继续在那生气,“我出去这么久,你从来就没问过我一句我在那边怎么样,一次也没有!我念什么专业你知道吗?我在哪个大学念书你知道吗?我什么时候毕业,毕业了在那边干什么你都知道吗?九年!快十年了!你有跟我网上聊过哪怕一句呢?一句都没有!除了QQ,你所有别的社交方式都没有加我好友!”
她心里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了,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驱赶他,“我忙着呢,哪有时间和你聊天?你去厨房陪奶奶聊吧,她喜欢和你聊!”
“那你有时间和孟桑子聊?你微信还加孟桑子好友了呢!”
“……”其实,她和孟桑子也没聊几句,微信好友,是孟桑子非追着她加的。这些年,她渐渐远离了往日那些小伙伴的圈子,主动退出。
“我被孟桑子敲诈了一顿大餐才要来你的电话号码,打你电话你还挂断!”
她微微皱眉,他打过她电话?她怎么一点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