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莫非是那一次?那可是好些年前了啊,好像是有过一个美国来电,她那时正忙着呢,至于在忙什么,年代太久远她都给忘了,反正直接给掐了,以为是骚扰电话来着,因为孟桑子的号码她存的是名字。

掐了之后,同一个电话好像又打来了,她还想,是不是桑子换电话打了呢?

于是她接了,结果那边却没人说话,她还喂了半天来着……

想起这件事,她皱眉思索着,“可是我明明接了,是你不说话吧?”

他一听这话大喜,直接把她抱起来了,“你记得啊?你知道那是我?”

他这一激动可坏了事了,她手里正拿着一盒朱砂颜料粉呢,此刻全撒在他脸和衣服上……

第64章 颜值

他一看闯了祸,马上把她放了下来,连声说“对不起”,“我来,我来打扫,妞妞你站开点!”

给他点阳光,他又叫上妞妞了……

辛绾真是无奈极了,请他站一边去,“不用你来,你别给我添乱了,越弄越乱!”说完,又看着他的脸,“赶紧去洗洗吧,再找奶奶问问,有什么药没有,别等下又肿成猪头了!”

他顶着满脸红色的粉末还在那乐呵,“没事没事,我就在这用水冲一下。”

她直接把他轰了出去,“求求你了,去找奶奶要点药吧!别肿起来了又哭!”

他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了,“我这么大了还哭呢?”

她一怔,不是说,不是她的小哭包了吗?

心里有些烦躁,挥手让他赶紧走,把门一关,专心把剩下的事做完,贴着标签呢,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等会得给他说说,他动不动就抱抱的习惯得改改,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西方人礼仪搂搂抱抱的在咱们这不合适!

她把所有的包装盒都贴好后回了屋子。

厨房里传来一老一少说说笑笑的声音,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直把奶奶逗得开怀大笑。

她不由地愣住,多少年没听见奶奶这么笑了……

这个家,还是太安静了些。

她性子静,大多数时间不是泡在工作间,就是在野外跑,就算得闲的时候陪奶奶,两个人也不过看看书喝喝茶。前两年家里还有个辛绘,但辛绘性子弱,人更是安静,即便待在家里也悄无声息的,这两年还寄宿去了,家里哪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如今多了他一个人,倒像是能抵十个人,整个屋子都喧闹热乎起来了。

一老一少说得投入,竟然没现她进家了。

她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下楼来,奶奶的笑声还没停呢!这家伙真够本事的!

请他吃饭,奶奶要亲自下厨,但真要奶奶一个人忙,还不累着奶奶了呀?她卷起袖子,也进了厨房,结果看见他一脸面粉,在那逞能揉面……

不知道说了什么,奶奶脸都笑得红了。

好吧,就冲他这点儿,她今晚不给他喝老茶头浓茶了,就他挂的那俩黑眼圈,她就知道他没咋睡……

见她来,他把他那张全是面粉的脸伸到她跟前给她看,“你看,没肿!这些年我在外面经常去户外运动,各种矿石都经历过,应该算是脱敏了!”

这么近距离地突然凑上一张脸,一张成年男子的脸,当真把她惊了一跳。

话说,十六岁以后就没有再这么近地看过他了吧?相比当年那个声音像黄鸭叫的尴尬期少年,他这张脸倒是愈加好看了。

从小就知道他长得俊,大眼圆脸五官标准,小时候团团的,但小孩儿的确要肉肉的才可爱,青春期别人都一脸痘,清一色的宽大校服更是再多风姿绰约也隐藏于无形,只有他,一张脸干干净净,眼睛更是清澈得透底,明明跟大伙儿一样的校服,褪去肥肉的他也能穿出他的风格来。

不怪他臭美,毕竟是从小美到大的少年,如今近三十,性格依然跳脱,但那张脸却是到了他人生的颜值巅峰。

她又想起他站在工作间门口与门外桃花媲美的画面,再次感叹,上天不公,这么个不着调的人为什么要分给他一张祸国殃民脸……

第65章 亲孙

奶奶在这时候插话了,“户外运动?就是去野外爬石头吊绳子?”

粟融珵听了一乐,“对,就是您说的!”

辛绾知道要糟,奶奶果然眼睛亮了,“我们家绾绾也喜欢去荒郊野岭去玩!”

“奶奶……”辛绾忍不住开口了,满眼的暗示。

奶奶笑了笑,“哦,是去找矿!你们有时间可以约伴!”

“是吗?”他带着笑意看着她。

“不是!”她毫不客气地表示了她的拒绝,“我去找矿,跟你们攀岩完全不一样,去的都是没人去过的地方,一切都是未知的,不适合你们活动。”

这么明显的拒绝是人都看得懂吧?可他到底是不是人啊?就这样了还腆着脸说,“那正好啊,绾绾可以带带我。”

她已经无法再和这个人在同一个空间待着了!

她转身和辛奶奶说,“奶奶,这剩下的事我来吧,你去休息。你!”她又吩咐他,“奶奶年级大了,别让她忙了,带奶奶出去陪她聊聊天吧。”

他这时候倒是识趣的,也觉得自己指明要吃奶奶做的菜好像有些无礼,的确是劳累到奶奶了,忙去搀奶奶,“奶奶,走,我陪您外面说话去!”

他一手面粉……

他嘿嘿一笑,“我洗洗。”

但辛绾占着水呢……

“我去洗手间洗吧,奶奶,您快出来!”他张着两只大白手出去了。

奶奶便看着辛绾叹气,“绾绾,你这是干什么呢?”

辛绾干脆把话挑明了,“奶奶,我知道你的意思,想把我跟他凑一块,但他是有爱人的你知道吗?没准已经结婚了!”

“怎么可能?”辛奶奶嗔她一眼,“你粟伯伯都跟我说了,他一个人回来的!没结婚!你粟伯伯也有这个意思,不是我们剃头担子一头热!”

“那人家有女朋友啊!”她心里寻思着,没结婚?他跟凌京涵还没结婚呢?

“哪有女朋友?我刚刚问他了,单身!没女朋友!”奶奶在她后脑勺敲了一下,“让开!我来洗青韭,麻豆腐我要亲自炒!珵珵点名要吃的!你别给我炒坏了!”

她有意见了,“奶奶,到底谁是您亲孙?”

奶奶眯着眼笑,“都是!再进一步,亲重孙都能有!”

“……”她无语了,心里也琢磨开了:单身?没女朋友?那凌京涵呢?他十八岁一直追到美国的女孩儿,还能追丢了?那他可真挫!

这顿饭,奶奶舍不得“亲孙”吃辛绾炒“坏”的菜,最终每道都是奶奶亲手烹饪,他在外面转了一圈没等来奶奶,又来厨房帮忙,他所谓的帮忙其实就是瞎捣乱,有他在,收拾满地水都花了辛绾不少功夫不说,还把碗碟打碎了两个,奶奶一颗心彻底偏歪了,笑呵呵地直说“打打”……

对这亲孙真是疼到心里去了啊!

吃饭的时候,奶奶拿出珍藏的酒招待他,“还是你爷爷在的时候存的,你爷爷一走也没人喝了……”

言语间多了惆怅。

“奶奶,我爷爷知道您健健康康欢欢喜喜的,他就开心了,您别伤怀,我和绾绾以后会好好孝顺您的,我这刚回国,时间多着呢,我常来陪您,不然,您看哪天合适,我陪您四处去转转?您以前不是喜欢去潘家园和琉璃街逛吗?我和绾绾陪您去啊!”他一啰嗦,就说了一大堆。

第66章 宝宝

我爷爷?谁爷爷?这人不要脸的程度,简直没有下限啊!

但是奶奶喜欢听……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奶奶脸上露出的欣慰而温暖的笑,什么气都没了。

只要奶奶高兴,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奶奶高兴更重要的!

奶奶还指使她呢,“绾绾,珵珵是客,去给他添饭。”

好吧,这时候他又是客,不是亲孙了……

他呵呵笑着把碗递给她,“谢谢绾绾。”

心里还是给了他一个白眼,但却老老实实给他添了饭,没有往他饭里加一大勺盐,也没有混其它乱七八糟的……比如“毒”。

回餐厅把饭递给他以后,他拿双筷子在饭里挑啊挑的找,还故意做得很夸张。

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好不好?偏偏他做出来就没这感觉,只让人觉得可乐,尤其奶奶,被逗得合不拢嘴,笑哈哈地问他,“珵珵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他一脸认真,“哦,奶奶,我在看绾绾有没有给我加特殊的佐料……”

辛奶奶一把年纪的,差点被他逗喷饭,点着他笑得停不下来,“珵珵啊,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

辛绾也目光凉凉地看着他,“要不要借跟银针给你?”

他一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脸又萌又可怜的神态面向奶奶,“奶奶,我小时候那会儿可真怕妞妞,都有心理阴影了,经常晚上做噩梦还被妞妞下毒扔虫子呢,一会儿梦见自己中毒死了,一会儿梦见虫子进我身体里了,在我肉里钻啊钻的,吃我的肉……”

辛奶奶一想那画面,只觉得瘆得慌,当即便爱怜地摸摸他脑袋,一脸疼爱和怜惜,“可怜的宝宝啊,真是委屈你了,这得造成多大的伤害!都是绾绾!太调皮!”说着还狠狠瞪辛绾一眼,孙女儿小时候实在太淘!

我去……

辛绾算是开眼界了!

她本来都想着既然他能逗奶奶开心,那她就把他当个普通朋友来往喽!

但是,每每她一生出这个想法,这家伙就要刷新无耻的下限!

这是干什么?

装可怜?卖萌?

直接哄得奶奶叫他宝宝了?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挂在奶奶身上跟挂着只恐龙似的!哄得奶奶摸着他的大脑袋喊宝宝?

这是什么画面?

这是要害她想自戳双目的画面!

奶奶在那可劲儿地疼着他,安抚他,给他夹这样菜盛那样汤的,她简直想掀桌有木有?

他瞟了瞟她,她觉得自己没看错,这一瞟之下,她绝对看到了狡黠和挑衅!

可奶奶却不知他这一眼有多讨厌,还在那宝贝他呢!

他便嘻嘻一笑,“奶奶,不说这个了,说了绾绾又要生气!奶奶,绾绾可爱生气了,生起气来啊,要骂人,还要打人,那巴掌扇在脸上,棍子打在身上,可疼了!我那时候啊,可怕她了,每次在外面干坏事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孟桑子那个叛徒泄密给绾绾,绾绾提个棍子来揍我!您说,现在我一瞧见她皱眉,心里还怵呢,都是那时候留下的阴影。”

第67章 绾绾,晚安

呵!难道那时候她想管吗?当真像个老母亲似的,提着棍子满街找他形象很好吗?现在是几个意思?翻旧账?告状?

她冷哼一声,“怎么?难道你现在想报仇?长大了翅膀硬了想打回去?”

这话说得,奶奶又训她了,“怎么说话的?你和珵珵是平辈,什么叫长大了翅膀硬了?”

她努了努嘴,不说话了。

他呢?却在那边笑……

她被奶奶训了,他觉得很好笑?所以是借着奶奶来报仇是吗?

“奶奶,您别说绾绾,她是为我好,我知道,只是那时候啊,不懂事,总觉得啊,她跟我妈似的管着我,处处都管着我,还比我妈凶!但她是好心啊!”他这时候来帮腔了……

奶奶就点点她,“你看珵珵多懂事!”

“……”是啊,懂事着呢,放一把火,再假意灭火,又报了仇,有得了您的好感,怎么不懂事呢?

“奶奶,我当您亲奶奶似的,也当绾绾是亲姐姐,虽然绾绾比我小,但我们都叫她姐姐来着,我离开太久了,乍一回来生活态度生活习惯上可能都跟原来有些不一样了,我做得不好的时候,你们要教我,该骂的骂,该揍的啊,奶奶您尽管揍,跟揍亲孙子一样!来,奶奶,您也吃吃这麻豆腐,真是好吃极了!我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掉呢!”他殷勤地给奶奶盛上一勺。

好吧,辛绾决定埋头吃饭不吭声了,就他这拍马讨好的水平,她再专门进修个拍马专业的博士也赶不上,要想奶奶再对他印象不好,不可能了!

接下来,她就跟听两人说相声似的,一个逗一个捧,把这顿饭吃完了,饭菜没呛到气管里算她吃相斯文并运气好。

吃完饭奶奶叫她送他出去,她一想,正好把手表还给他,便上楼一趟,把手表取了下来。

他喝了酒,叫了粟家的司机来接。

司机在车里等,他便站在辛家院子里和她道别。

暮色深重,灯影重重中,院子里的碧桃和榆叶梅墨纱轻笼,白日里阳光下灼灼而开的繁闹收敛,随着这夜色睡着了一般,墨色里静谧深沉,只掩不住的暗香,随风自纱笼暮遮的每一个空隙里溢出来,层层叠叠,团团涌涌,反倒是比白日里更加浓烈。

“绾绾……”他凝视着她,含笑。那一双眸子入了夜色,愈加清亮迫人。

她莫名想起了他送给她的手表,表盘上镶的钻石灯光下闪耀时,光泽也不过如此了……

“绾绾,晚安。”他说。分明只是声音,但那一个“绾”字,那一个“安”字,在他喉间含糊婉转,那余音竟缠着这徐徐涌动的花香,还有他鼻息间淡淡酒味,百转千回,丝丝入扣,入一呼一吸,一肤一髓。

她有那么一个瞬间,脑子里断了根弦一般,“铮嗡”一响。

都是这该死的酒味……

她暗暗叹息,表盒呈给他,“这个,太贵重了,你收回去吧。”

他低头看了看,微笑,“已经刻字,我收回也没什么用了。”

她一怔,他却已转身上车。

车启动的时候,车窗落下,露出他含笑的脸,他唇齿启合,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她听不见,只觉得那酒味,隔着这么远,还浓浓地朝她涌过来,尽数涌入她的呼吸……

第68章 TO MY WAN

刻了字吗?

她回到房间,把手表取了出来,表盘背面,刻着一串英文:To my an。

To my an……

她低低在心里念了一遍,闭上眼,眼前浮现出花香涌动里他那张含笑的脸,他唇齿微动,眸光潋滟,正用他低柔的、含混的声音微笑着说:To my an……

余音久久,混着酒的芬芳,落在了an音上,my an,my an,长长久久回荡开去。

年少的时候相互写新年卡,总喜欢把称呼写得很亲密,比如,送给老师,会写“赠亲爱的x老师”,送给她,孟桑子和施兰舟他们喜欢写“赠亲爱的妞妞姐姐”,他则不,他只写“赠妞妞”,后来学了英文,就喜欢中英文夹杂着用,甚至中式英语胡乱用,孟桑子和施兰舟他们改写“To my dearest sister,niuniu ”,他还是不一样,他写“To my niuniu”。

他是死也不愿意叫她姐姐的,但今晚他说,奶奶是他亲奶奶,她是他亲姐姐。他还说,她像他妈。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充当的到底是什么角色,总之不是什么讨喜的角色。

她是个凡事都很认真的人,史阿姨把他拜托给她,她就一心想着要把这件事做好,那个冬天把他从墓地带回来后,他变得尖锐暴躁又叛逆,她便一直担着心,担心他不学好,担心他成绩下降,担心他在继母手下过得不好。

而他却真的朝着她担心的方向展下去,旷课,欠作业,打架,青春期叛逆男孩有的毛病,他全有了,成绩直线下滑,在家更是和粟伯伯势成水火。

他成天惹是生非到处闯祸,粟伯伯每每总是将他一顿狠揍,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他伤疤还没好就会忘了疼,至于他那个继母,在粟伯伯面前扮演贤妻良母,真正对他则是不闻不问,任其展,只要不和他起正面冲突就行,有时,他犯了错,还袒护他,为他开脱。

她那时候小,不懂这个继母为什么是这么个态度,但她明白一点,这么放任他下去,一定是不行的,就好像,她如果犯了错,爷爷奶奶是会严厉批评的,批评完再和她讲道理,她觉得,这才是负责任的正确的教育方式!

抱着不能有负史阿姨所托的想法,她决定好好管一管他。

可她也担心自己还是个小孩儿,怎么能管住一个泼猴似的人物?

她觉着必须让他怕自己,在他面前有威信,可怎么让他怕自己呢?其实她也有点迷惘,毕竟他连他爸都不怕……

于是她在面前表现得老成又严肃,他说那时候她总是训他,还打他,真没说错。

可能她真的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了史阿姨的位置吧,管小孩似的管着他,没准儿真像他妈妈的角色,而且如他所说,比他妈还凶。

史阿姨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她的确比史阿姨凶多了,没办法,她怕自己不凶就管不住他。

最凶的一次除了那回把他从山上弄下来,就是第二个学期的期末了吧。

第69章 没什么大不了

其实这大半年时间他就没好好过,旷课至少十次以上,被她在网吧抓到不下二十次,欠作业次数基本每周有那么个一二三四次!还不爱穿校服,总是穿着各种破洞金属骷髅的衣服耀武扬威地道学校来,值周学生干部不让他进他就跟人吵,要么被罚站在校门外,要么被大会点名批评,可他就是不愿改,他甚至交上了不三不四的朋友,时不时就有人在校外等他……

起初她都是用笨办法,逃一次她去抓一次,欠一次她就守着他补完为止,不穿校服她就带着他的校服在校门口等他,逼他穿上让他进校,哪怕他之后又脱了呢?他要跟那些人不三不四的人去玩,她放学就跟着他,带着一帮人跟着他,让他没有机会走。

因为她有一群忠于她且又真心对他也好的小伙伴,所以每一次他都勉勉强强给予了表面上的配合,但这种表面的配合对他来说并没有实效,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那个暑假期末考全部挂科。

即便是这样,他还无所谓,说什么大不了就回去挨顿打,又不是没被揍过。

那时,他们一帮人就站在距离校外十米的校门内,外面有几个叼着烟的人,不时往这边看,就是在等他的。

她当时就气了,气极了,不知为何想起史阿姨临终前那张枯瘦的脸和哀哀不舍却依然努力向她露出笑意的眼睛,她不知道该拿这个不争气的他怎么办,她觉得自己无法和史阿姨交差了,又气又急,盛怒之下指挥小伙伴把他绑上了山。当时押着他从他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面前走过时,那群人都吃惊不小。

她那时觉得自己站在史阿姨墓前浑身抖,可能是气的,也有可能是愧的,她觉得没有管好他,没脸见史阿姨。

她绷着脸,颤抖的手指指着他,让他跪下。

在他妈妈墓前,他不敢造次,耷拉着脑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她听着他膝盖撞地的声音,看着他低垂着头,一身颓废的样子,心里那股子又气又恨的情绪窜到了顶点,尤其看他那挂满金属片动一下就叮当乱响的牛仔裤和画满诡异图案的荧光黄T恤不顺眼。

她指着他,咬牙怒道,“把他衣服给我脱了!”

孟桑子和施兰舟还有另外三个男生,一共五个人,听了这话都呆住了,在那站着不动。

“脱了!”她尖声一喊,声音都撕破了。

男生们竟然情不自禁齐齐往后倾了倾,不敢多言,把他按在地上,七手八脚一瞬就把他T恤给扒了。

“还有裤子!”她又道。

男生们惊呆了,一个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脱了!”她再次怒喊。

他们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孟桑子扯了扯施兰舟的衣服,两个人低着头上前再次将他按倒,另三个男生解皮带的解皮带,扯裤管,把他扒得知剩个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