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拾了根手臂粗的树枝,徒手掰去那些多余的枝枝叶叶,粗糙的枝条划破了她的手她也浑然不觉,掰干净后,握着光秃秃的树枝让他跪好。

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很瘦,但脱去衣服,已经有少年人的肌肉线条,不遒劲,不达,结实但不粗壮的手臂,柔缓的肌肉纹理。

夏天山上的风不凉,但很是强劲,吹得她额前头四散飞舞,吹得她眼睛疼。

她想说话,却先抽了一口气,然后便感觉自己的眼泪流淌下来了。

狠狠地把想哭的冲动压下去,带着哽咽质问他,“打一顿没什么大不了是吗?”

第70章 怎么交代

他光着跪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

她抬高了声音问他,“是不是打一顿没什么大不了?是不是你说的?”

他还是没说话。

“好!那就听你的!”她突然就爆了,挥舞着树枝往他身上砸。

她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下,他的背上、胸口飞快起了一道又一道红痕。

孟桑子是见过她打人的,但那次是在晚上,珵珵又穿着厚厚的冬装,她还是徒手,怎么能跟这一次比?桑子当时就吓呆了,只觉背心冷风嗖嗖寒气直冒。

其他几个人只听说过她的凶悍,没亲眼见识,这突然之下见到,何止震惊?被吓得直接倒退两步,然后四个人挤挤挨挨往孟桑子身后躲,施兰舟还差点被挤下山坡,某个小子手快,把他给拎住,才没掉下去。

也就是这一个变故,让几个人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孟桑子和施兰舟抱住辛绾,其他三个护住他。

几个人一起喊,“妞妞别打了,别打了,他知道错了……”

他知不知道错,那会儿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两回打他,都在史阿姨墓前,都打到她自己脱力,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体力上的累,是心力交瘁。

她没有再打下去。

施兰舟捡起他的衣服给他搭在身上,孟桑子捅着他让他赶紧认错。

他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一如刚才他挨打时一样,跪得笔挺,头却埋得很低。

她全身无力,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你说,你现在当着你妈妈的面说,从此以后,你不打算好好学习,你就要自暴自弃,你下期继续旷课欠作业考最后一名,你说,只要你在你妈面前说了,我从此以后再也不管你!再也不骂你!”

他仍然保持着他跪着的姿势,仍然一个字没说。

“你说啊!”她的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像她这一声怒吼,像她此刻崩溃的情绪。

他没说,只是低着头的时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泪也大颗大颗往下掉,掉在墓碑前的瓷砖上,瓷砖变成模糊的白茫茫的一片。

她面对着史馥的墓碑,抹着满脸的泪水,边哭边说,“阿姨,对不起,您托付给我的事,我没有做好,我管不好珵珵,也管不了他了。今天我又当着您的面打了他,还打得挺重,对不起,如果您还在世,一定舍不得打他,是我不好,可是,我没有您那样的办法和能力,温温柔柔地就能让他乖乖听话。

他现在交了坏朋友,我知道那些人都不是好人,在外面惹是生非,抽烟喝酒,还打群架,他也跟他们一起打,把人打得满地血,我有一回还看到他们身上带着刀。我不敢告诉老师,怕他受处分影响前途,也不敢告诉粟伯伯,怕他跟粟伯伯裂痕越来越大,可是,我更不敢让他继续这样下去。阿姨,我害怕,怕有一天他会成为满地流血的那个人,那时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跟你交代啊?”

她听见,她的身后,也传来一片呜咽声。不知是哪个男孩,又或者是所有男孩,都在跟她一起哭……

第71章 后来

“阿姨……”许是后面的话太难说出口,她哭得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哽着继续说,“阿姨,我今天把珵珵还给您,您的委托,太难了,我完成不了,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管珵珵了……”

“妞妞……妞妞……不要……”她的身后,几个男孩子泣声哭着喊。

她拾起书包,边哭边打开,不知刚才打人时是不是用力过度,此时她开书包的手都是抖的。

好不容易打开,把他的校服从书包里拿出来,用力扔在他头上,转身背着书包就自己先下山了,无论那几个男孩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再回头。

她一路哭着回去的,抹着眼泪,才感觉到手指划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她先去了粟家,找粟振,还想着,如果粟伯伯没回来,她就一直等到他回来。

没想到粟振居然是在家的,她一进去,粟振就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蓬头垢面,双眼红肿,脸上黑一块灰一块?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家混蛋儿子又闯祸了,把人小姑娘给打了,当即就想说,等小混蛋回来就揍他,结果姑娘向他深深一鞠躬,说,“对不起,我把珵珵打伤了。”

所以是互殴?受伤的还是他?粟振都有些无法相信。

然后,她便所有的事情全部跟粟振说了,从史馥托付她看着珵珵到现在的种种。

最后她说,“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那些坏朋友,粟伯伯请你一定一定要帮他断了,不然……”

她说到这里又哭,边哭还边继续说,“我已经打过他了,请您就不要再打他,以后,他犯了什么错,您打过他之后再跟他讲讲道理,和他聊聊天,效果可能会好些,他其实……其实很爱您。”

她说完了事情,如释重负,从书包的夹层里掏了几张钱,放在桌上。

粟振本就还震惊在小姑娘的这番话里,他完全没想到儿子和辛家的姑娘还有这些故事,一看她放钱,就更懵了,目光落在小姑娘手上,现她手背好几处地方划了血痕。

只听她又说,“粟伯伯,对不起,我打了您儿子,我知道打人是不对的,您带他去看看伤,这些钱肯定不够,先拿着,我回家取了钱再让奶奶送来。”

她那时很绝望,想的是,以后再也不来粟家了,也不想再见珵珵,连送钱这样的事,都交给奶奶算了。

她说完就抹着眼泪走了,粟振拿着钱追出去,要送她回家,她也不愿意,人小,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粟振当时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把儿子打成什么样,可当他看到孟桑子等人送儿子回来时,才震慑于这个小姑娘的威力,辛家这妞妞,下手可不比他轻啊……

辛绾自然是不知道后来粟家的事的,她把经过跟爷爷奶奶说了,爷爷奶奶带着钱和营养品到粟家探望,回来自是把她说了一顿,他们也没想到能把人打得这么重……

后来的后来,孟桑子告诉她,她走了之后,珵珵伏地大哭,哭了足足半个小时,他们陪他在山上吹了半个小时风,下山的时候,他们给他穿牛仔裤,他也没穿,自己套上校服下山的。

第72章 梦里梦外

她那时是真的打算再也不管他了,第二天就跟爷爷出门寻矿去了,离开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她回到家里,奶奶还说,珵珵在她走后来过,还带来一支止血伤药。

她才想起自己的手在山上是被树枝划伤了的,而就在她回来的那个晚上,他又过来了。

那时,她和爷爷还在工作间整理新矿石,他穿了件粉色的po1o衫,白色裤子,虽然颜色仍然鲜嫩,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如从前那个圆圆脸的爱干净的小哭包团子。

他低着头,把一封信放在案上,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那封信……

应该还在吧?

她一向有存东西的习惯,而且分时段分类别整理得清清楚楚。

她找到那个时段的箱子,打开,里面一大叠信件贺卡。

一张张翻看,稚嫩的笔迹牵引出来的回忆是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稚嫩笑脸。

她之前想到的那些新年卡片不全在这吗?孟桑子送的,施兰舟送的,还有他送的……

孟桑子说:妞妞姐姐,新的一年,祝你天天开心,做出漂亮的颜色。

孟桑子懂她,她就喜欢制色。

施兰舟说:妞妞姐,新的一年,美术课作业就交给你了啊!

她从小学画,这些家伙一到期末交美术作业就让她帮忙,还给她钱买她的,说是买作品……

他说:妞妞大妈,新的一年希望你少啰嗦点……

她失笑,原来他叫过她妞妞大妈啊……

他这张新年卡应该是她揍他之后的那个新年写的,那时候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了,她又变成了那个跟在他背后唠唠叨叨的人……

他那封信是道歉信,也是检讨书,认真向她认错了,还说希望她以后继续管他……

那剂猛药没想到起了效果,那之后他仍然爱打爱闹,小祸不断,那是本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他没有再刻意挑衅学校规定,没有再敷衍他的学习,最重要的是,他跟那些人断了来往。

后遗症是,小伙伴们好像更怕她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到了青春期,他们都比她高,比她壮,还是男孩儿,为什么会怕她呢?真要打架的话,她根本打不过他们的,尤其是他,那么一个浮躁的性子,让他跪他就跪,拿起棍子揍他,他也不还手,随她怎么揍。

也许是因为在他妈妈墓前?慑于他妈妈的威严?

不过,这种害怕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友谊,都怕她,却也都更亲近她了。

特别是他,似乎最怕她生气。一旦不小心犯了什么错,他第一就是警告孟桑子,别告诉妞妞……

孟桑子做他们之间的夹心饼干做了很多年,一直很苦恼。

但那段日子也是开心的,小伙伴一起成长,一起笑,一起闹,风雨过后,彩虹总是更加灿烂,友谊也是如此,直到后来,凌京涵从外地转学回京,一切都起了变化。

辛绾不知道自己这个晚上为什么会想起这么多往事,是被他那句“To my an”给闹的?抑或是他离去时的酒味太浓,熏晕了她的记忆?

想多了便难入睡,她翻来覆去很久才入眠,却再次做梦,梦到一望无际的花海,像连绵的锦,铺满她整个梦境,不知谁的声音,冥冥之中在喊:my an,my an……

低柔婉转,牵人心魄。

她在这样的呼声里骤然醒来,只觉浑身绵软,背心微汗,耳边似乎还有声音在回旋:绾,绾……

一时不知梦里梦外。

第73章 听不懂人话

本已定好的行程,被奶奶逼着改了期,辛绾索性把工作室仓库里的颜料归整了一番,挑了些去给庄老送货,正好奶奶也想去拜访庄老,就与庄老约好了时间,刚准备出,家里来访客了……

又是他……

她眉头一蹙,还没话呢,他先跟只招财猫摆件似的招了招手,“我又来了。”

“……”你也知道加个又字!

“我来接奶奶去逛街!”他眨了眨眼,“昨天跟奶奶说好了的!”

辛绾真想给他那张大脸捂层遮羞布!你哪里来的那么大脸觉得昨天说好了的哦?昨天奶奶只是客套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

“不好意思,奶奶今天没空!不如你先回去吧!下回……”她及时打住了,若是旁人,按照咱们中国人的礼节客套,这个下回很有可能是无限期乃至不了了之了,但这个脸大的不一样,没准儿他的下回就是明天!所以,她赶紧把剩下的话吞回去,并且毫不掩饰她的一脸嫌弃。

奈何她再怎么嫌弃人家看不懂啊!

某人贱兮兮地又凑上来问,“那你这是去哪儿呢?”

她头皮一紧,这家伙不会不缠奶奶,要缠着她了吧?

她蹙了眉,比较委婉地说,“粟先生,您不是回来创业的吗?怎么都不忙的?”言下之意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成天来我家转悠。

结果某人嘿嘿一笑,“现在还不忙!桑胖子那个技术骨干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就忙起来了!现在就是一些前期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自然有人到处去跑!我只要在关键的时候露露面就行了!”

辛绾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忘了,这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跟他委婉什么?所以,毫不委婉地送上一句,“可是我们忙啊,粟先生!”

我们忙着呢!您能别再来打扰了吗?这总该能听懂了吧?

结果,尽管她已经有了认知:这个人脸大无比,但她仍然低估了他脸大的上限,人家笑嘻嘻地帮他搬箱子了,“那正好啊,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我帮帮你!”

辛绾直接倒退两步……

苍天啊,求求你救救这个人吧,怎么去了几年美国回来,真的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啊!

奶奶这时候收拾好出来了,一见他就喜得眉开眼笑,还邀他,“走,跟奶奶一起去庄爷爷家玩去!”

他立马就春光灿烂了,响亮地应了声,“好嘞!”

辛绾想说,“奶奶,并没有跟庄爷爷说还有……”他!

这个他字还没说出口呢,奶奶就主动让他搀着了……

他倒是周到,把奶奶扶上他的车,又返回来跟她搬箱子,她绷着个脸,“不用!”以她的臂力,真不需要他来展示他的绅士风度!

而且,她心里真是觉得奇怪,她脸色都这么难看了,怎么他还无知无觉的呢?她简直想要问一问他才好!他是真看不懂还是装瞎?

结果她还没问呢,他就给答案了。

车上,他扭头看看她,怯怯的表情跟奶奶说,“奶奶,绾绾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变,从前每次见到我都绷着个脸,比班主任还可怕,现在还是一样,可是奶奶,我保证,我现在不打架不欠作业不挂科了啊,您让绾绾随和一点呗,我现在又不用写作业了!”

奶奶被他逗笑,她却在那琢磨了,原来他把她的严肃和嫌弃当日常了啊?

第74章 难

辛绾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他是个这么能讨长辈欢喜的人。说好的招猫逗狗人见人厌狗都嫌的人设呢?

在庄老家,一见面,一顿马屁,顿时一老一小如同多年未见的亲祖孙!

他的车后备箱还是哆啦a梦的口袋呢!又变出件手绘茶壶来,送给庄老,还说,“爷爷,我看着这壶还算好看,店主说是什么名家作品,我出去这么多年,也不认得咱们国内的名家了,但我单看这上面绘的画,觉得什么名家不名家的,都没您画得好啊!”

辛绾被她这一句爷爷给麻到了,真是在前面加个“庄”字有多难?逮谁就认爷爷奶奶的,脸皮怎么厚成这样?

可是这话却把庄老说得喜上眉梢,又强绷着脸敲他,“胡说,一行自有一行的道儿,隔行如隔山,不可诋毁大师。”

“是。”他还很恭敬地领训话呢,又说,“那爷爷您以后多教教我啊,我这不是不懂吗?”

庄老又被他谦虚好学的态度取悦了,摸着胡子点点头,“如今肯潜下心来学习的年轻人不多了,以后常来。”忽的又想起了辛绾,点点她,“绾绾也是个肯下功夫的,往后和绾绾一起来。”

“好啊!”他这话接得,快得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

庄老便问起辛绾颜料的事,“这回,石黄只这么点啊?石青石绿都没有?”

辛绾的脸色暗淡下来,“是啊,庄爷爷。上回来的雌黄矿石基本不能用,只选出一两块取了一点点芯子,石青和石绿……”

她眸色更暗了,“都不好,我就没拿过来。我挑矿的眼光不及爷爷太多。”

“不急不急,谁不是慢慢练就的火眼金睛?你爷爷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你呢!磨块矿石都要偷懒,你曾爷爷拿着棍子满大街寻他!”庄老安慰她。

辛奶奶也叹,“这丫头,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她爷爷留下的这一摊上了,但矿源吃紧,没有矿,她也是没办法。”

“石青石绿?”粟融珵插言了,他和辛绾一块长大,多少也有点见识,“不是蓝铜和孔雀石磨的吗?有这么难得?我看市面上卖孔雀石的都不少!铜矿山也挺多的啊!我们中学地理不还背过吗?哪哪产铜,哪哪产铁,我看看……”他要去翻手机。

“这你就不知道了!”庄老呷了一口茶,“蓝铜矿和孔雀石现在少了,很多地方都禁止开,就算有些地方有,也不是所有铜矿山都能找到合适的矿石,只有在铜矿山刚现的矿脉边缘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是不是优质矿是不是适合做颜料又得另说,就像丫头刚说的,上回运来那些个雌黄,就得这么点芯子能磨。”

辛奶奶叹了一声,“这几年丫头辛苦了,一年总有好几个月在外头跑……”

“奶奶!”辛绾挽住奶奶的胳膊,“我不辛苦!就是不能好好陪您,我心里过意不去……”

“哎!”某人立马把话茬接了过去,“这个放心!有我啊!我以后负责陪奶奶,你就负责把爷爷的事业扬光大!”

辛绾服气了,刚叫庄老“爷爷”,现在她爷爷又成他爷爷?好想问他一句:你究竟有几个好爷爷?

还有,他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莫名有一种:你主外我主内的气质有木有?

话说我跟你很熟吗?我要你负责陪我的奶奶?我的!

第75章 你叫我粟先生

在庄老家待了一天。

庄老和奶奶交流作画心得,他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庄老和奶奶画画,辛绾在旁调制颜料,他要来捣乱;画完了画,他又跟庄老切磋起了棋艺……

没有他不能掺和的事……

从庄老家回去的路上,他跟辛奶奶道歉,“奶奶,那个壶,我本来是打算送您的,但是多年没回来,不能空手去庄爷爷家,就送给爷爷了,下回我弄个更好的给你。”

辛奶奶大气地挥手,“是这个礼数!做得好!我这里就不必了!你以后只管到奶奶家来,什么都不用带,咱们自己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辛绾坐在后排,指头悄悄戳前排椅背,很想提醒奶奶:奶奶,您跟谁自己人啊?您要想清楚了再说啊喂!

可惜椅背太厚,她戳啊戳的,奶奶都没有感觉,再用力就得把某人的车椅套戳出洞了……

某人也厚脸皮地认了,“嗯,奶奶,我早说了,我是您亲孙子!”

他一直把她们送回辛家,走的时候,辛奶奶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嘱咐,“珵珵啊,得空再来!”

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害得辛绾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他说,“奶奶啊,您是不是不疼我了?”

辛奶奶自然否认,“怎么会?”

“那您昨天还叫我宝宝呢,今天怎么叫珵珵了?”

辛绾手里正拎着奶奶的包呢,直接啪嗒掉地上了……

这个不要脸的,你快三十了啊啊啊啊啊!

奶奶偏还吃这套,马上“珵宝宝珵宝宝”地叫上了。

辛绾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要去洗耳朵!

他还死不要脸地瞟她一眼,跟奶奶说,“奶奶,您看,绾绾吃醋了。”

她这叫吃醋吗?她会吃醋?她这是吃了“恶心”!

结果,奶奶还拉起了她的手,把俩人的手合在了一处,笑呵呵地说,“两个都是我宝宝。”

她手心覆在他手背上,只觉得他的手比起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大了不少,手上皮肤细腻,比她的还细腻,微凉。

“绾绾的手怎么了?”他忽然道,翻起她的手看。

她的手指、手掌,全是茧子。

“绾绾……”他突然握紧了。

她抽了抽,没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