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两人抱一块儿,傻了片刻后就赶紧转过头,从门口的角度看,两人甚至不是抱一块儿那么简单……他觉得自己看一眼就要瞎了,捂着眼睛朝外跑,结果一下撞到了门上。

阎温如梦初醒,飞快的掐着十九的肩膀将人甩开,转头对着喜全怒喝,“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还不进来收拾——”

喜全又圆润的滚进来,十九被阎温抓着肩膀一甩,手肘朝后一拄都没来得及,头脑磕在了软塌的边缘的木雕上,这次眩晕和眼冒金星都是真的……

“啊……”十九抱着脑袋□□。

阎温还在揪着喜全撒火,听见声音一回头,连忙扶起了十九,十九这次真的不是装,头晕的坐都坐不住,心里把阎温骂出了花,但实际上不舍得怪他,只是泪汪汪捂着脑袋朝着阎温的怀里凑。

“磕着了?”阎温抱着十九的脑袋,自己都不知知道自己语调低柔的能拧出水来,将十九头上戴的簪子珠翠摘下来,扒着头发看了看,这才松口气,“没事儿,只是……撞了个包。”

十九欲哭无泪,缓过来一点,也装作没缓过来,借机靠着阎温的怀里哼哼。

喜全牙都要让两人酸掉了,他震惊的神经已经麻木,从前觉得大人是绝不可能对这小傀儡有什么,但是现在余光一看两人,一个“无病呻吟”一个软语哄劝,恨不得自戳双目。

喜全无声的收拾着,阎温哄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本来还伸手给揉呢,十九闭着眼哼哼,阎温眯眼照着包按了一下,十九还是哼哼,连声音都没变,可见根本不疼。

阎温突然推开了她,十九一脸不明所以的看他,尤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儿,可怜巴巴的垂着嘴角,心里却道,老家伙又抽哪门子邪疯!

“回你寝殿去。”阎温坐到软塌边上,自己穿鞋子下地,十九愣了一会儿,也赶紧穿鞋子,跟着阎温的身后。

阎温走到里间的门口,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十九,十九也不说话,揪住他的袖口,晃啊晃。

阎温站在门口瞪着十九的头顶看了一会儿,叹口气挣开了十九的手,进了里间。

十九站在门口没进去,挠了挠头,正挠到了包上,挠的自己嘶了一声,准备走了,却见阎温披了一件披风又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冷着脸给十九披上,这才朝着门口走。

这体贴实在猝不及防,十九有点扛不住的腿软,这云纹的披风十九见到阎温穿过无数次,从来没敢想过,阎温有天会给她穿。

虽然知道这披风上面的淡淡熏香,都是内侍的手笔,可是阎温的身上平时就是这个味道,现如今她骤然被这味道笼罩,感觉像是被阎温怀抱一般……

不,和怀抱还不相同,阎温的披风她披着,这感觉真的……好亲密。

阎温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十九还在发愣,站定看着她,“不走?水牢里面可还是空着大半,陛下……”

十九回过神,连忙快步走了两步追上阎温,偷偷的低头嗅了嗅披风上面的熏香,又凑到阎温的身后,偷偷闻他身上的,果然是一样的。

手中端着托盘,装了满满碎瓷烂菜的喜全,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看到十九的小动作,嘴角直抽搐。

等会儿被大人发现看不……

阎温突然站定,十九猝不及防撞在他后背,鼻子一酸两行清泪霎时涌出。

阎温回头斜了她一眼,嘴角弯了下,不是寻常的笑容,而是坏笑,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少年一样,想要强压却压不住的那种坏笑,明媚而鲜活,与阎温的整个人完全的不符合。

喜全脚步一顿,阎温和十九已经一先一后的出去了,喜全端着托盘,站在屋里也笑了下。

他现在完全不会觉得小傀儡缠着大人,是惹人厌烦了,大人他……他应该是十分欢喜的。

十九揉着鼻子跟在阎温的身后,阎温的披风她穿着有些大,都已经快要拖地了,整个人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走起路来像是在飘。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内院,阎温在内院的门外站定,转头问十九,“青山呢?”

十九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同青山说了,让他在内侍监找地方呆着,不必非要站在门口等,青山年纪不小了……”

阎温没说什么,继续朝着内侍监的大门方向走去,在两人要走出内侍监大门的时候,青山才领着两个掌灯小内侍,从两人身后快步跟上来。

他一直注意着十九的衣裙,今日十九穿着绯色衣裙,在这不许后妃走动的后宫中,实在好认。

不过十九这会让身上披着阎温的黑色金云披风,要不是青山看到阎温格外留意了一眼,这就错过去了。

几人出了内侍监的大门,阎温回头看了青山一眼,看的青山头皮发紧。

阎温脚步微缓脸色发沉,十九一见他这就是要发难,青山是她不让在门口等的,被责难了多冤枉,她赶紧打岔,凑近了阎温一点,小声道,“大人,你的披风真香啊……”

阎温转过头看了十九一眼,知道她是有心解围,倒真的给了这个面子,没有再回头看青山,只是淡淡道,“不过是些寻常香料,比不得陛下的凤鸾香,闻着对身体助益良多。”

可这是你的味道啊,十九心里默默打定主意,回去就叫青山命人将她屋中的香换了。

一行人默默朝前走,这是阎温第二次夜里送她回凤栖宫,上次两人之间还很生疏,她就连对着影子做点手脚,都要偷偷摸摸。

十九揪着阎温的披风,阎温不仅没有伸手抚开她,甚至还在她刻意放慢脚步的时候,也放慢的速度,十九的嘴角不住露出了笑意。

等到两人经过上一次遭遇刺杀的那处宫道上,十九出声问道,“大人,上次那宫女可查出是何人指使?”

阎温没有立刻回答,走了几步才道,“是一个已逝宫妃的贴身宫女,无人指使,只是心怀憎恨罢了……”

那日的那个宫女,正是先前看上阎温的宫妃贴身侍女,那宫妃病重身死之前,曾派这侍女多次求见,阎温当时伺候在温清平身边,直到那宫妃下葬,都不曾露过面。

那日刺杀过后他风寒几天,等到想起来去看的时候,正是白天,那宫女的尸身在水牢泉眼处泡着,还未曾腐烂。

遇刺的那夜宫灯昏暗事出突然,他未曾将人看真切,白日里哪怕是尸身已经浮肿,阎温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宫女,正是先前那宫妃的贴身侍女。

阎温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这宫女曾多次对他言语指责,说阎温狼心狗肺,受着她家娘娘的好处,却致死不肯相见。

阎温当时对此事心中憎恶的很,再说何谈受那宫妃的好处?

他当时已经得了温清平的信任,温清平要他从了人,也是看重那宫妃身后的母家弟弟而已。

阎温不愿意,温清平也只是嗤笑他脊梁不该这时候硬着,并未为难,阎温当时在宫中行走,有温清平作为靠山,何须她一个后妃铺路。

当时每每行事,那后妃便先于他前命人动了手,目的不过是让阎温动容,最终对她俯首。

深宫寂寞,有的是小太监变着花样的讨人欢心,阎温却冷硬的如同一根铁杵,宁死不做人掌中玩物。

至于那宫女日日求见,说她家后妃如何深情……

阎温冷冷笑了下,这世间之人,哪个不是挣扎求存,一个被禁锢在深宫,半步出不得的宫妃,她深情的不过是自己对于自由的渴盼,对老皇帝冷待的报复,以及人老珠黄时,想要抓住什么证明自己的急切而已……何来深情?

更何况,她深情的人还是一个阉人,不能与她共白头,不能与她鱼水欢,岂不本身就是个笑话。

阎温并无动容,也并无对她垂死的怜悯,只觉得可笑。

没想到她人都死,身边伺候的宫女倒是恨上了阎温,年岁到了还留在宫中不肯出去,就为了要他为当初的冷漠付出代价……

十九听了这种说法,却是陡然心中一跳,这老东西难不成还真的和前朝宫妃有什么牵扯?听着语气还带着惆怅,惆怅什么?死了还挺可惜?!

十九这边醋坛子说翻就翻了,那边阎温在前面走着尤未察觉。

她越琢磨越觉得事情很严重,连孩子都想出五六个了,终于忍不住,松开了阎温的披风,改为揪他的袖口。

阎温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朝前走,十九咬了咬嘴唇,不敢问老东西跟那个什么宫妃到底有没有一腿,胡思乱想自己把自己酸的神志不清,索性松开了阎温的袖口,改为抓住了他的手。

阎温脚步顿时站定,手心中钻进了一只小手,不怎么软,瘦的鸡爪子似的,活像是抓着一把骨头……

阎温还下意识的捏了下,看着自己收拢的手指,瞬间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看向十九,同时飞快的将她的手甩了出去,连退数步。

十九头皮瞬间便麻了,阎温的眼神太渗人了,她看了一眼阎温戒备的姿势,惊觉自己忘形——

怎么办怎么办,若是此刻让阎温觉出端倪,这些天的不自觉亲密就都功亏一篑了!

阎温的眼神重的如山一般压在她的身上,她只觉浑身颤栗双膝发软,连站都有些站不住。

青山一直注意着两人,见十九脸色几息就惨白一片,顿时上前一步,开口便道,“陛下,您又目眩了吗?”

说完便伸手去扶十九,十九转头看了一眼青山,心里感激的直想当场下跪,配合的“摇晃”了一下,抬眼看阎温,“虚弱”道,“对不住大人,我有些站不稳,这才抓了大人一把……”

说完之后,适时的双膝一软,朝后倾靠在喜全的身上。

阎温微微拧起了眉,神色中的戒备并未消除,看了十九一眼后,问青山,“怎么回事?”

“回大人,”青山垂头胡编乱造,“陛下前些日子噩梦虚耗了过多心神,太医说是伤了神思,因此陛下时长有目眩的症状……”

十九借着披风的遮掩,拍了拍青山的手臂以示感谢,同时在心中嚎叫,幸好有青山!

青山撩起了眼皮看了阎温一眼,后又道,“这种症状入夜之后尤为易发。”

眼见着阎温眼中的最后一点疑虑都打消掉,十九心中已经对青山五体投地,青山这一番话,不仅打消了阎温的疑虑,连晚上的时候她磕着头,故意装昏朝着阎温怀中钻的事儿,都给洗的清清白白。

她回去定要好好的赏青山!

青山跟在阎温身边已久,阎温若不是对他格外信任,不会派他伺候十九,听到青山如是说,便彻底放松了戒备,上前两步,走到十九的身边,看了看十九“迷离”的双眼,吩咐青山道,“命人抬步辇来吧。”

十九一听立刻抓住阎温的手,“无碍的大人,我缓一下,能自己走的。”

阎温抿了抿唇,倒没再说什么,十九“缓过来”之后,阎温自主的抓住了她的手牵着走不说,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她,眼中关切意味,看的十九有些发毛。

青山这么一打岔,属实是将阎温的疑虑给打过去了。

一旦不那么想之后,阎温就自动将十九的诸多亲密举动,解读为十九只是同小黄一样,喜欢黏着人罢了,平日里看她同喜全说起话来也粘乎乎的……

想起十九似乎对谁都是这样,阎温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总之两人各自心怀鬼胎,阎温一路拉着十九的手,将十九送到了凤栖宫的门口。

门口站定,青山自动退到远处,阎温松开十九的手,想要解下十九身上的披风,可见十九苍白的小脸,也就没动,站了片刻说道,“伤了神思,陛下明日叫膳房准备些药膳,温补一些日子会好一些。”

十九点了点头,她现在有一点不敢看阎温,心里面乱糟糟的,一面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后怕,一面又心里面酸得翻天覆地。

那么长时间,她跟阎温诸多亲密,阎温从没往歪处想过,偏偏提起了劳什子的宫妃,她不过是牵了一下阎温的手,阎温就反应剧烈。

难不成真的有什么宫妃是旧情?似乎还已经死了……

十九瞬间就觉得十分的颓丧,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死了都不如活着。

活着,十九还有争一争的勇气。可若是人死了……还能有什么比死去的旧情人更让人怀念?她又怎么与一个死人去争?

十九丧的很,垂着眼白着脸,倒是符合了青山临场胡编的,她入夜便眩晕的毛病。

阎温想着先前十九一天都欢实的,像一条安静不下来的狗子,这会儿垂着眼,脊背弓着,看着怪可怜的。

又一想到,十九伤了神思,是因为自己险些将人给掐死,阎温已经散去的愧意去而复返,抬手按在十九的头上,轻拍了两下。

“陛下早些休息,夜里若是梦魇的话……不如招人侍寝吧,合欢宫中,不是还有两个世家庶子么,虽不堪皇夫之位,但胜在风采尚可,陛下招来解解闷,说不定……”

十九一听,简直想迎面呼这老东西一巴掌,他可别是想起自己的老情人,才又急着往自己放床上塞人吧!

“大人!”十九急急的抬头,“那两个庶子大人也见过,是哪家送上来的我不知,但我瞧着倒有些像妓馆里面伺候人的,虽未涂脂抹粉,但走起路来比老鸨还要九曲十八弯,我可消受不起!”

阎温听着十九这么一说,顿了一下,面上露出无奈的笑意,语气近乎宠溺道,“那两个是有些过于阴柔,若陛下喜欢阳刚一些的,上次陛下买的那个奴隶,倒是□□的差不多了,不如今日给陛下送来?”

十九急的脸色紫红如猪肝,幽幽的盯着阎温,半晌呲牙笑了,“夜里有人暖床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大人可知道我夜夜梦魇喊的都是些什么吗?”

阎温的笑意一僵,想起了那几日他在凤栖宫中批阅奏章的时候,小傀儡每每梦中惊叫……都是他。

十九见他神色动容,顿时趁热打铁,“我倒是没什么,左右后宫空虚,无论传出什么,都名正言顺,可若叫人听去我夜里叫的是谁,大人你……”

“你自己睡,”阎温指着十九的脑袋,咬牙切齿的命令,“梦魇没有消失之前,不许传人侍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在一起前

十九:梦里都是你哦。

阎温:……

在一起后

阎温:你咋做梦不喊我了撒?

十九:见天儿腻一起,梦里还喊,烦不喽!

————

☆、“这是……”

这种命令可以答应, 她本来也不可能找人侍寝, 十九痛快的答应,等到阎温转身走了, 她也回到了寝殿中。

个老东西,又琢磨着朝她床上塞人,十九心里嘀咕着, 坐到桌边上没骨头一样趴伏着,青山端过来一碗甜羹, 放在十九的面前。

“书柜上的鎏金瓶子,你拿去吧。”十九对青山道。

她有好几次看到青山在把玩那个瓶子,想来是很喜欢的。

本来想要有求于青山的时候再送这个引诱, 但是青山刚才帮了她大忙,十九只得提前将这瓶子舍了。

青山十分虚假的推辞了一下,然后就将瓶子卷进怀里, 乐呵呵的退出去。

十九边喝着甜羹, 边在心里想着能有什么对策,让阎温彻底打消了朝她床上塞人的想法, 同时也在心中越琢磨越觉得不安稳。

阎温如果真的有什么旧情人,还是一个已经死了的, 他提起来感到惆怅惋惜, 那十九本就艰难险阻的路上, 又多了一块绊脚石,而且是非常巨大的那种绊脚石。

一碗甜羹十九愣是没能喝出甜味,等到青山将瓶子搬运回自己的屋子, 再重新回来的时候,十九坐在桌边上,将青山叫进屋里来,几次想要说话,但是话到嘴边又不好问出口。

青山是阎温的人这无需质疑,但是青山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照顾她十分用心,虽然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女皇一样,可十九也并不需要那种虚假的尊严。

她倒是很喜欢像现在这样,无论是跟青山喜全,还是跟阎温之间,都不讲究那些繁复的礼仪,这种相处方式,在这种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傀儡的情况下,反倒舒坦,若是拿着女皇的架子,才是真的想不开。

当然对于阎温,十九爱慕是真的,敬重也是真的,卑躬屈膝也都是她自愿,阎温当得起她如此对待,救母之恩十九今生不忘。

她觉得,阎温当得起全天下对他卑躬屈膝,因为这太平盛世,虽不能说是谁一手造就,但阎温在这其中的推手,他彻夜不眠的忧心,真不应该被埋没在奸宦的狼藉名声之下。

十九有时候会想,若她真的是一个女皇,是这天下之主,而阎温不是个阉人,那么她一定会选择阎温做她的皇夫。

名正言顺的将江山捧到他的面前奉与他,他爱权势便给他权势,他要变革便任他变革,除了不能让他开后宫之外,十九真的愿意退到他的身后,藏在他羽翼之下,只感受他缱绻温柔,为他生儿育女,与他此生共白头。

然而如今她只不过是阎温手中一面小旗子,连盾牌都算不得,生死由他,未来也掌握在他的手中,就连自己的凤床上躺着何人,他也要来插上一手。

而她的倾慕,滋生于阴暗,生长在隐秘处,见不得天日,更不敢叫他嗅到一点暗香……怎一个惨字了得呀!

青山让十九看得发毛,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老奴?”

十九摇了摇头,真心道,“今晚多亏了……”

十九话说到一半,突然猛的站起来,她看向青山眼中充满惶恐,如同面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下意识的后退,不慎绊在凳子的腿上,拌了一个跟头。

十九摔在地上,身上霎时被抽去力气,连爬都爬不起来,在宫道上时,只是觉得青山真的好聪明,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她当时的危急。

一路上包括刚才,她脑中想着的都是阎温,想着阎温是不是有什么旧情人,是不是对谁念念不忘,却忽视了一个致命的关键——

青山为何要帮她解围?

青山为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巧妙的将阎温给哄骗过去?!

当时她和阎温之间的气氛不对,但是两人都未开口,若是不明所以的人,又怎么能知道如何化解?

青山是知道了吗……十九只要想到青山已然窥见了她的心思,就觉得脊梁骨都被抽出去了,只想朝着地上瘫软。

自己的衣食住行,一天吃几盘点心阎温都会知道,而是伺候在她身边的就是青山,这些都是何人告知阎温不言而喻。

青山知道了……那他是不是已经告诉阎温了?!

青山上前来扶十九,扶了好几下十九才游魂一样站起来,被青山架着胳膊,扶到了凤床的边上。

“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

“青山……”十九抓住青山的手臂,眼中惊惶和哀求毫不掩饰,“你可是……你可是看出我的心思了?”

青山动作一顿,垂头应了一声是。

十九顾不得扶着床支撑身体,双臂抓住青山,惶急道,“那你,你你……”

“陛下可放心,老奴未曾同大人说过。”青山知道十九担心什么,索性直接解释清楚。

“那以后……然后你会告诉他吗?你能不能不告诉他?”十九说,“我屋子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拿,我我,我也可以许诺你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办到!”

现在真的不是时候,现在若是青山跟阎温说了,都不如十九豁出命去主动找阎温坦白。

她主动坦白可以归结为痴心妄想,阎温若在青山的口中悉知,那这些日子以来她对阎温的种种行径,就变成蓄意接近,企图勾引。

十九说到底如今命捏在阎温的手里,不过是他手中一面可随时折断的旗子,飘摇的太过厉害,打到了主人的脸,那主人会如何处置她?

折断,撕碎,丢弃。

十九都快吓哭了,青山胳膊让她给抓的生疼,也不知道看着瘦瘦小小的人,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见十九的神色过于凄惨,忍不住有些心疼。

伸手拍了拍十九,温声道,“陛下当可以放心,大人只叫老奴伺候陛下饮食起居,事无巨细的报告,却并未吩咐老奴,要将陛下的心事也告知。”

十九眼中燃起希望的小火苗,青山冲着十九笑了笑,也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怨不得阎温对她诸多忍让,十九有一种很奇异的气质,很容易将感情传染给别人,引起别人的共鸣。

“老奴不会告诉大人,”青山说了真心话,“老奴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大人……只有在这段时间,才开始渐渐的有了些活人气儿,这都是陛下的功劳。”

阎温多年如一日的自苦,无人敢劝,终于有人敢搅乱他,还硬扯着他到阳光下。

旁观者清,青山看得出阎温并非不欢喜,他只是在阴暗中呆久了,骤然到阳光下,觉得刺眼,觉得晒在身上的热度不再是熟悉的阴寒,因此感到恐慌,才下意识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