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斜了他一眼,正欲说“不要命你就来”她当然知道丞相会怀疑,可是她能圆过去,这多好理解,她一个女孩子被阉人曾经在掌心玩弄,现在是女皇了,自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不堪一面。

是的,昨晚上十九和丞相周旋,最后得的结果就是,以后丞相尽心辅佐她做一个明君,而她做一个实至名归的女皇。

骗鬼都不信!

她当时表现的十分感动,借此为自己争取了很多,表示自己一定会做一个千古明君,并且有意让丞相儿子入宫为皇夫,丞相也深表荣幸,但要是真信她就是脑子让驴踢了。

但是这层“君臣”虚伪的脸皮现在还不能撕,她还要借此行方便呢!

不过她侧头看了一眼这满脸委屈的小内侍,将头转过来之后顿觉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猛的惊觉,这不是阎温身边的人吗?!

这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她追阎温马车,帮着自己脚踢姑姑的那个小内侍!十九慢慢的将视线转回去,小内侍立刻朝她猛使眼神。

十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不是没有怀疑这小内侍已然叛变,但她只要将人带到阎温的眼前,他是不是叛徒即刻便知。

毕竟这小内侍,曾经是阎温派到她身边的,纵使阎温手下无数,派出去做“奸细”的,总不能一点印象都没有,青山曾说,她身边的人,可都是阎温精挑细选呢。

十九话音一落,小内侍立刻转头朝着离他最近的两个内侍说道,“还不跟着来,帮着陛下托着凤袍……仔细着点!”

小太监声音尖细,十九听的耳朵一阵痒,看到小内侍已然弯腰递到自己面前的手臂,抬手扶了上去,进了水牢之中。

昨天来的时候是晚上,水牢中点着蜡烛光线昏暗,此刻是白天,水牢中依旧光线昏暗,一进门腥气和湿气就扑面而来。

两侧每一个牢房都有几个小窗子,但是窗子很小,不足以容纳一个婴儿出入,因此外面透进来的光线也被割据成小小的方形。

十九顺着高台,一路走到阎温的牢房前面,在路上根本没敢左顾右盼,生怕昨天见到的面孔,今天就不在了。

好在没有像昨天一样,她一来就看到阎温被淹没在水中。

小内侍主动上前跟看门的讨要了钥匙,将铁门打开,十九见到阎温无力的躺在石台上,连她是来“折磨人”的都忘了,急急的朝里面走。

走的太急了,将凤袍挂在了门栓上,十九这才脚步一顿,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吩咐身边的小内侍道:“去拿……拿一套刑具来。”

她打算一随便使一使,反正就算伤不到阎温,十九也是有理由含糊的,就说对阎温心里有阴影,看见他下不去手只想屁滚尿流,这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一个道理,人心百变,谁能说出不对。

只不过小内侍闻声没动,有些震惊的看了十九一眼,心说难不成这位还真要“假戏真做”?

他家大人不喝解药,现如今都够难捱了,这可受不住啊。

阎温听见牢房传来开门声音,便睁开了眼睛,他高热一夜,有点视物不清,以为进来的会是丞相或者他的蠢货儿子,但是一见进来的竟然是小傀儡,下意识的晃的晃脑袋,感觉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夜,想他派去舒云江的人不知怎么样了,想单怀到底如何,有没有一举控制梧州,想朝中助他的人,想身边死去的内侍,想他的小傀儡……

她点小聪明,阎温想她昨晚的举动,一定博得了丞相的信任,他知道她擅长躲避,在行宫中就躲的很好,希望她能够偷偷跑掉躲起来,待他收网之后,将手边的事情彻底料理了,再将她接回宫中。

后半夜醒醒睡睡,但是无论是梦里还是醒来,想的都是小傀儡,想她整日绞尽脑汁去找他,在他面前了屡屡犯蠢的样子。

阎温有些哭笑不得,当时小傀儡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用尽各种办法凑近自己,连研磨都挤着他,多番异常举动,他心中将阴谋诡计都猜了好几轮,他怎么就没猜出她是色胆包天呢……

现在想了一夜的人出现在眼前,他第一反应是毒瘟果然厉害,他还吃着压制的药,竟然也会致幻。

不过随着十九快速朝着他的身边靠近,阎温咬了下舌尖,发现竟然真的是小傀儡的时候,顿时爬了起来,伸出手,做出制止的姿势,开口哑声道,“站住。”

他虽然每日都吃着压制的药,让毒瘟发作的不至于太凶,但是切切实实是患着毒瘟的,离得他近了恐被传染。

但是这种举动,在十九看来就是阎温不让她靠近。

阎温怎么会不让她靠近!

难不成他并没相信方瑞德的话,或者以为她和方瑞德在合伙骗她?

有种可能啊……阎温本就多疑,曾经何等风光,如今身陷囹圄,还身染瘟疫,确实不会该相信任何人才对……

十九眼圈霎时就红了,不过不是委屈,是生生心疼的,她站在距离阎温不远的石台,四外看了看竟然一个看守的人都没看到,连跟着她进来的小内侍,也背对着牢门聚在一块儿不知聊着什么,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十九提起衣袍就朝着阎温的身边跑,阎温想好要再张口终止都来不及,十九眼见着已经跑到他的身边,还没有减速的趋势,这是要砸到他身上——

他如今这头晕目眩的状态,这一下砸结实了说不定会昏迷,小傀儡这都不知怎么来的,他不能昏!

不过阎温没等侧身躲避,十九已经在他面前急停,“咚”的一声闷响扑跪在地上,晃的头顶步摇乱飞,阎温一头一脸,砸的阎温下意识闭上眼睛。

十九则是手忙脚乱的从怀里将糕点掏出来,边掏还边四外环顾,看看有没有人转过来,活像是个刚偷完人家钱袋,躲在小巷子和人分赃小贼似的。

她将今早上用膳时,偷偷塞进怀里的甜糕从锦帕里面拿出来,边眼睛四处乱瞟,边低声快速说道,“大人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快吃点东西……”

十九说着,直接将甜糕朝着阎温的嘴里塞,阎温张口正要解释什么,被她给塞个正着。

香甜的糕点入口瘫软在舌尖,阎温叼在嘴边,看着十九慌张的浑身无意识发抖的样子,眼圈慢慢红了。

小傀儡是为了他才这样,是为了他。

阎温虽然到现在还是想不通,她怎么会提前悉知自己的计划,定崇门截住他不许他下车,可是如今那些疑问,他不想再追究。

他此刻只想好好看看她,她不知和丞相说了什么,才能来见自己,还偷偷的带了东西,阎温猜想丞相现在已经知道了小傀儡骗他,心中叹息。

她那点小聪明虽然不够看,但是一时糊弄住丞相,设法逃跑还是够用的,明知道势必会穿帮还来找他,阎温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又甜蜜。

十九见他阎温瞪着眼看自己,眼中都漫上血丝,以为阎温是气的,见他叼着甜糕不吃,以为阎温是怕她下毒。

“大人,你先别气,保命要紧!”十九低声劝阻,转头看了一圈,依旧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唉,”了一声,张口咬住了阎温叼着的甜糕,直接咬下了一块,飞快吞了。

“大人,没毒,快吃——”十九催促阎温。

两人的距离非常的近,阎温的狼狈十九都看在眼中,但是她还是觉得阎温长的真是好,狼狈成这样,凑的近了依旧让她心中小兔子们撒欢乱撞。

阎温被十九吃糕的动作吓一跳,迅速将甜糕含进嘴里,但是含进来之后,他发现十九将另一半咽了,从耳根开始烧了起来。

好在他现在正高热,根本就看不出。

他让十九看的有些受不了,才挪开视线,唇上顿时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阎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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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两天实在有点事,久等了宝贝们。

☆、一梳梳到头

十九一触即放, 阎温猛的睁大眼, 嘴里的动作顿时停了,愣愣的看着十九, 难得露出一点傻气。

十九本来是真的没想要耍流氓,她只是近距离看着阎温面色酡红,心疼他身染瘟疫, 又在这里吃苦,想要伸手摸摸他。

既而想到了一个或许就够解救阎温的办法, 丞相不能让两人死,但是却可以折磨阎温,而她就不同了, 丞相还需她在御极殿协助他装腔作势,她若是染上瘟疫,丞相手中握着药方, 自然会给她治疗。

她再设法将药带来, 阎温便有救了。

但是要染上瘟疫,怎么才能最快?当然是接触, 亲密接触!

十九看过周围,没人注意, 这才贴上阎温嘴唇, 贴了一下之后, 两人视线相对,阎温作这副样子,十九见了稀罕的要死, 心中念着要染瘟疫,一下子必然不行……

于是她在阎温惊诧的视线中,再度轻轻贴上去,阎温的唇和呼吸都很烫,十九贴上之后,阎温猛的回过神一般,伸手推十九的肩膀,十九却是勾住阎温的脖子,轻声且急切道,“大人,莫要推我,我能救大人!”

活像一个为了哄女人春宵一度,满嘴胡言乱语的急色胚子。

况且阎温就算知道她的用意,也不可能相信她的鬼话,丞相才是真的狠毒,此次十九来水牢中见阎温,是不是真的折磨他,丞相必会很快知道。

为了不引起丞相警觉,昨夜阎温只替换了水牢操控石台的人,只在丞相的人来时,才操纵石台下落。

看牢房的,是禁卫军统领人,他们不会向丞相报告,可是……

十九一进来的时候阎温就看到她带了人,虽说是远远留在了牢房外面,具体动作许看不真切,可真的折磨,又怎么能和爱护一样。

阎温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又说不出,咽下去还没咀嚼好,推十九的肩膀,十九却执着的朝前凑,手劲儿还颇大,阎温折腾了这几天,体力已然耗尽,拗不过她,眼睁睁看她又凑了上来。

小傀儡是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若是一开始派人就将小傀儡带走,丞相会怀疑,却并不会引起太大警惕,可以当她是趁乱跑了。

可现如今,整个皇宫都被丞相“掌控”,若是小傀儡贸然被带走,引起丞相警惕,那这一番辛苦布局,便是白费了。

这会儿他实在挣脱不了,只好闭上眼,罢了,若是染瘟疫丞相不肯救治,大不了他派人……也偷偷的给小傀儡送压制的解药。

他现在无法救她,但至少能够暗中保护她。

不过那些准备过些天放的诱饵,必须要尽快投放……

十九一见阎温不动了,闭上了眼睛,反倒不敢再放肆,轻轻辗转几下,心跳如雷的转头看了看,气喘的如同偷人,刺激得她头皮都发麻了。

该够了吧……十九意犹未尽,但是亲得久了若是被人不慎给发现了,那回头要怎么跟丞相解释?难不成要说让阎温也尝试一下被强迫的滋味?

扯出鬼来也没人信!

十九动作一停,阎温便睁开眼,他的脸色本来就红,也根本看不出有多激动,一向自持惯了,即便是做这种亲密的事,眼神也平静无波。

甚至微微拧了拧眉,疑惑自己都不动了,为什么她不继续了……

阎温察觉到自己的思想,立刻垂头,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搓了搓,定下心神。

“大人……”十九一见他那眼神,以为阎温还是不愿意,只是无奈于自己如今为阶下囚,自己强迫于他,他也无法……

这么一想阎温好可怜……好刺激呀。

十九只敢在心里想刺激,面上挥手急着解释,“大人你别误会,我我我,真的不是占你的便宜,我有办法救你的……”

阎温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为掩饰自己此刻的紧张羞赧,自顾自的伸手拿过十九手中的糕点,细嚼慢咽,侧耳听着她说话却不看向她。

心中还呵斥道,两人之间还未许终生,便屡次三番的亲他,真是不知羞!

十九见阎温不搭理她,心里乱的要命,越解释越乱,阎温垂着眼看都不看她了,肯定是讨厌死她了……

十九叹了口气,就这样跪坐在地上,捧着装着糕点的锦帕,看着阎温细嚼慢咽。

十九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火热,盯着人都能盯出洞来似的,阎温让她看的受不住,心里骂着她不知羞,抬眼瞪了她一眼。

十九让他瞪得一愣,两人很少心有灵犀,还以为他是噎到了,自己没有带着水过来,这水牢中的水虽然多得很,却也不能直接饮用。

十九将锦帕里的甜糕都塞给阎温,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跟着她进来的小内侍机灵的很,迎上来直接问道,“陛下需要什么?”

这女皇最爱缠着大人,在他们当中都已经传开了,这回大人跑也跑不了,女皇好容易来了,绝对没那么容易就走。

十九扫了他一眼,吩咐道,“送杯水进来。”

她并没有站在门口等,而是转身走回阎温的身边,轻声道,“大人稍后看看送水过来的人是否熟悉……”

要是不熟悉,十九也只能设法将他弄死,怪只怪他非要殷勤的跟进来,这牢房中十九没看到有监视的人,她同阎温做什么,便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小内侍,若他不是阎温的人,便只有杀人灭口。

很快小内侍端着茶杯进来,阎温抬眼去看,待人走近了一些,便将人认了出来,这个人他确实认识,名叫三回,是青山的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命苦的很,但为人热诚,办事勤快又有眼力,本来一直跟在青山的身边,青山舍不得他跟着吃苦,在事发之前将他遣到了前朝宫妃的住所做事。

这是又混了回来,还潜伏回了十九的身边。

小内侍果然很有眼色,躬身将水放在阎温面前之后,很快退走。

十九盯着他,看到他走到门口之后,关门都是背对着两人的方向,且一直没有转过来,又站到三个小内侍旁边去了,心中疑惑更浓。

水是热的,阎温拿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开口道,“此人可以信。”

十九大大松了一口气,在阎温的身边跪坐下,像从前在内院的时候他缠着阎温的样子,想要凑近碰一碰,却又不太敢,刚才亲人家已经很生气了,不敢再放肆,只得将放在地上的甜糕,又重新捧了起来,递到了阎温的面前。

柔声安慰道,“大人莫急,想必大人的属下现在正在竭尽全力,设法营救大人出去。”

阎温轻轻的挑了挑眉,虽然他现在形容狼狈,但那种镇定自若的气势依旧看起来很唬人。

十九继续道,“等大人从这里出去,东山再起必在眨眼之间,十九等着看大人将那老狗拉下马,救万民于水火。”

又拍马屁,简直就是个马屁精。

对着一个阶下囚也能拍得这么暗无天日,阎温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里面已经乐开了花。

他这些天吃的都是泡发的面饼,一点滋味都没有,十九带来的几个甜糕,陆陆续续都被他吃了,地上水杯里面的水也喝了一半。

十九收回了手,扭着锦帕,却并没有走的意思,片刻之后,自以为无人发现,又挪动了一下身体,朝着阎温的身边凑了凑。

阎温的余光看到她小动作,眼睫下垂,将眼中的笑意,都遮盖起来,装作没有察觉。

阎温索性将眼睛闭上,这算是默默纵容十九的亲昵,十九以为阎温会开口撵她,但是见阎温闭上了眼睛,也没有浪费机会,从怀里掏出干净的锦帕,给阎温轻轻擦了一下嘴角。

阎温睁开眼睛看向她,十九手下意识的一抖,在阎温的嘴唇上碰了一下,而后整个脸腾的红了起来,和阎温烧成了一对面面相觑的炭火。

“这里粘了一点点心碎屑,”十九大着胆子并没有收回手,明天还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活着,阎温就算是不乐意,十九自认这一生也注定要跟他缠在一块,死也死在他的身边。

所以此刻胆子大的确实能够包天,也仗着阎温双脚束缚着,就算真的发火,顶多能抬手抽她一巴掌,人都已经折腾成这样,一巴掌能有多大的劲儿,她挨了就是。

“大人,”十九轻声开口,“大人已知我心意,我能否斗胆问大人一句,大人可对我有一丝……”

十九咳了一声,紧张的心都要蹦出体外,虽然此刻并不适合问这种事,可是她怕如今不问,往后就没有机会了。

“大人可对我有一丝喜爱?”十九的手抚在阎温滚烫的脸上,问出了这句话之后,阎温便感觉到她细碎的颤栗。

若是没有,又怎么会让你屡次三番赖在身边?

阎温心中如此想,嘴上却未如此说,只是看着十九却并不答话,半晌轻轻抬手,十九以为阎温要抽她,立刻缩脖子闭眼,阎温却从她的头上轻拽下来一柄白玉发簪,寡淡的只有浅浅花纹。

而后轻启嘴唇,开口道,“给我束个发吧。”

十九闻言睁开眼,轻轻吁出一口气,还是等将人救了再问吧,现在怎么都有一种趁火打劫的感觉,阎温如此高傲,怎会在这时候回答她。

十九接过发簪,跪坐到阎温身后,阎温的头发半干,早上的丞相来过一次,以一种成功者的姿态,来向阎温炫耀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会有多少朝臣向他倒戈云云。

炫耀了整整一刻钟,才着急忙慌的走了,中间阎温下过一次水,头发到现在还没干透。

这水牢中的水是活水,晚上的时候会涨高一些,白日里再沉下去,这里面的水即便是泡着浮尸,即便是混入血污,会很快被干净的水替换。

因此阎温这些天虽然吃的不好,可是洗漱还是勉强能用水牢的水对付着,只是没有草药熬制的洗头水好用。

但许是天生发质就好,他的头发湿贴,顺滑的垂在身后,十九嘴里叼着发簪,五指为梳,慢慢的,一下下将阎温头发拢起,用发簪别住。

十九将他的头发束好,双手却放在他的肩头没动,静静的跪坐在阎温的身后,享受着与他片刻的亲昵。

但她却不知,她心心念念的东西早就握在手中,她想知道的答案,阎温也已经给她了。

阎温的记忆里,有一段十分模糊的往事,他自小没有阿爹,总是羡慕着别人。

一半是来自于一帮小奴隶的欺辱使他难过,还有另一半,是因为他看到有男人的女奴,会被人维护,他也想要有人维护他的阿娘。

阎温记着,他对于男女关系,最朦胧的记忆,便是看到有男人的女奴,清早起来的时候,会沾着水,帮着男人束发。

他总是看总是看,阿娘发现了之后,便笑着告诉他,若是他将来有了心爱的女人,也可以让她帮着自己束发。

阿娘还教了他一套束发的时会说的话,虽然只说了一遍,但阎温到如今都清楚的记得。

因此十九每一下动作,阎温便在心里默念一句。

一梳梳到头。

二梳梳到尾。

三梳白发齐眉。

四梳……比翼双飞。

十九并不知道自己帮着阎温束个发,阎温却已经对她许了终生。

她双手按着阎温的肩膀,好长时间了也没见阎温有反应,大着胆子圈住了阎温的脖子,贴在他的后背上。

其实还想贴他的脸,可十九不敢,她总觉得自己这样好卑鄙,阎温现在身陷囹圄,根本无法拒绝她,没有反应大概也是无奈。

可十九一面觉得自己卑鄙,一面又觉得好刺激,像这样对她束手无策任她亲近的阎温,她真的好喜欢。

阎温难得的纵容,闭着眼微微侧着头,任由十九贴着他,两人许久都没出声,久到十九都觉出了奇怪,侧头看着阎温闭目的侧脸,轻声问阎温,“大人,你睡着了吗?”

阎温:……

小傀儡手一直在他的腰上放肆,他能睡着就出鬼了!

阎温睁开眼,挣脱了十九,然后低声道,“陛下该回去了。”

十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胸口捋顺,心说这才对嘛,大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否则她该多慌啊……

不过以前阎温出声赶人的时候,十九都赖赖唧唧的不肯走,现在阎温也就只能动嘴皮子赶一赶,十九根本不怕他,起身跪坐在他的旁边,阎温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便嘻嘻的对着阎温一通傻笑。

十九撅了撅嘴,“如今丞相掌权,连宫女都不听我的话,我想多吃一盘点心,都需摔一通瓶子才能达到目的……”十九跟阎温告状,侧头慢慢枕在他的肩上,“还是大人最好了,即便恼我,也从不苛待我。”

阎温听着十九跟他告状,心里一阵柔软,可是这个马屁听的有一点心虚,他经常不让十九吃晚膳。

他侧头看着十九,更迫切的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等结束了,他一定……不再罚小傀儡晚膳了。

十九枕在阎温的肩膀上,头上的凤冕有些碍事,让她不能直接接触到阎温的侧脸,阎温这样老实的时候真的是太少了,十九心里甚至划过阴暗的想法,要么设法将他囚禁起来算了……

不过转念她又赶快将这想法抛掉,阎温不是家养的鸟雀,不是给几口吃食就能活下来的,他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束缚只会让他萎靡,让他抑郁而亡。

自己只要好好享受他片刻的停歇依偎,然后设法送他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