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总之醒过来的时候,她身下又冷又硬,头枕着的地方却柔软温热。

她睁开眼睛,自己正枕在阎温的腿上,双手抱着阎温的腰,阎温则是坐在地上,正垂头看她。

十九一睁开眼,阎温立马将眼睛转移。

昨天晚上睡得不好,想了大半夜的方法,今天一大早又早早的来了,呆在阎温的身边,实在让人太放松了,阎温总是给十九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十九起身,揉了揉眼睛,阎温立刻抖了抖腿,她睡了足足一个时辰,已经将他的腿给枕麻了。

十九一见阎温的动作,连忙上手给阎温掐揉。

腿麻的时候,在被人上手没轻没重的掐,绕是阎温能忍,也不住轻哼了一声,十九看他,他连忙抿紧了嘴唇,视线看向别处,片刻后又道,“陛下该回去了。”

“你就不能说句别的话吗?”十九蹲在阎温的身边,笑盈盈的歪头看他,“总是赶我走,怎么就不问问我下次什么时候来?”

阎温心说今天回去,你还能来得了吗。

可他一贯抿着嘴唇不开口,十九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什么回答,摇了摇头,继续给阎温掐揉着腿。

等阎温推她手臂的时候,十九才停下,“已经好了吗?”

阎温点了点头,腿上太过敏感,他被十九的手劲儿掐的生疼,不过这些天被束缚的腿,似乎因为这种掐揉,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

因此他顿了顿,指了指另一条腿,看向十九,“这条也麻了。”

十九一愣,而后笑了起来,眼睛都笑弯了,连忙提着裙子起身,蹲到另一面,给阎温掐揉另一条腿。

十九莫名的觉得,阎温落难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比以前两人最和谐的时候还要亲密一些,这种亲密无形,但却时刻的让十九觉得心中甜蜜不已。

等到阎温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可以了。”十九才停了手。

“陛下……”阎温再度开口,他想要催促十九,因为她确实应该回去了,可他面对十九看着自己比阳光顺着小窗户映进湖水还要清亮的眼神,将催促的话在舌尖生生的转了个弯。

“我想吃清茶味的甜糕。”

阎温说完之后,脸色不由的发热,虽然他一直在热着,可是这热度和高热并不相同。

他觉得自己这样说,很像一个小孩子,撒娇要人给他带冰糖葫芦……

十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知阎温这句话还是赶她走的意思,她却还是欢喜得快疯了。

连忙点头,眼圈都有一些发红,“好的,下次来,我一定给大人带来……”

阎温没有看十九,实在是羞涩的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都已经僵了,半生没有遭遇过男女之情,冷不防遭遇,青涩的如同毛头小子。

或许还不如毛头小子,至少毛头小子胆子大,直白热烈,可是阎温的心肠九曲十八弯,比这宫中的小路还要曲折,他若不明确表态,十九就算猜到死也猜不出阎温也已经倾慕于她。

“大人,”十九站起身,临要走了又开始担忧,“大人你在……哎!”

十九本来想说,你在这牢中千万要坚持住,可是她猛然想起,自己这都来了小半天儿了,水牢中的石台却并未下降,先前她摸着阎温的头发半干,现如今基本已经要干了……

她猛的看向阎温,心中那个猜测又跳了出来,回坐到阎温身边,四外看了看,缩着肩膀鬼鬼祟祟的问,“大人,石台为何没有下沉?”

阎温也看向十九,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不知道夸小傀儡聪明好,还是夸赞愚钝。

石台这么久没有下沉,竟然如今才发现,刚才还在这石台上睡了一觉。

可是这石台没有下沉,她第一个联想到的不是丞相授意,却竟然怀疑到是否是他暗中操控。

难道是马屁拍久了,真的在心中对他崇敬到脑子都被小黄吃了吗。

“有人吩咐,才会下沉。”阎温不打算将他的计划告诉十九,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十九这时灵时不灵的脑子。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也想知道,小傀儡到底会如何像她自己说的竭尽全力的救他。当然,他会派人暗中保护她。

阎温无论做任何事情,会先将最好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所有的意外都罗列出来。

故入圈套,如何脱身,他早已经列出几条路线,操心谋划向来亲力亲为。

可是这一次,他想尝尝别人为他操心谋划是什么滋味。

十九闻言哦哦的点头,有些不舍的看着阎温,忍不住叮嘱他,“若是丞相的老狗来了,大人可……可千万不要惹怒他,再吃苦头了。”

阎温点头,他不是真的冲动的毛头小子,并没有什么不甘受辱,拼死嘴硬的毛病,况且他还要听丞相沾沾自喜的炫耀,以此来获知他无法打探到的消息。小傀儡的叮嘱根本就是瞎操心。

可阎温却很受用她这种话,很乖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阎温实在是让十九痴迷,她又跪坐在地上,正面抱住了阎温,心中暗下决定,就算拼死也会将他救出。

阎温憋了半晌才抬起手,正想回抱十九,十九却猛的站起了身,把他吓得瞬间将手缩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少瞎掰,四梳不是儿孙满地?原作者:梦三生 出处:出自《春秋大梦》

阎温握刀:你连个鸡儿都不给,让我子孙满地?

作者:大兄die,别冲动,番外给你配个大的。

————温馨提示,作者有话说,不收晋江币。

☆、这是什么?

十九猛的站起来, 阎温无处安放的手最终抬起搓了搓额头。

十九并不知道知道她一惊一乍的错过了阎温的拥抱, 起身看了阎温一会儿,想到阎温先前每次从水牢出来之后, 都会沾染上血迹,下定决心一般,走到牢门口, 命小内侍送把匕首进来。

十九转身回到阎温的身边,阎温以为她要走, 见她又折回来了,疑惑的看向她。

小内侍惊疑不定的将匕首送进来,十九捋起自己的袖口抄起匕首就要朝着自己的手腕割, 牢房内没有监视的人,但是做戏作全套,她还是要带着样子回去的。

阎温见她拿过匕首, 额角的青筋便有乱跳的趋势, 见十九将袖子挽了起来,连忙呵斥, “你干什么!”

他伸手拽了一下十九的衣裙,十九便蹲下来, 和阎温面面相觑。

“我弄点血啊……”十九对上阎温危险的眼神, 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阎温刚才还满腔柔情蜜意, 这会生生给气笑了,自然猜到她是为了糊弄丞相,但是在自己的身上取血……阎温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思路是对的, 可是伤及自己就是蠢。

他顿了顿,沉声道,“若是陛下害怕丞相察觉,不如真的给我上套刑,我为陛下亲自挑选,保证能溅陛下一身血污。”

十九不知道阎温说的是气话,还以为他真想这样,吓的忙摇头,“不不不不!”十九扔了匕首,“大人万万使不得!”

她慌忙抱住阎温,语气焦急心疼,“大人知我心意,如今大人遭难,我只恨不能以身代之,无法助大人已经是心难安,怎能再舍得让大人伤到一丝一毫。”

阎温的嘴角在十九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翘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直手指顶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在她脑袋上点了点,“让三回到膳房取些畜生血便是了,你平时鬼精,怎的这两日脑子掏出来喂了小黄吗?”

阎温神情似嗔似笑,这是十九从未见到过的,一时间看的有些痴,阎温见她神情,又轻轻的朝着她的鼻尖弹了下,声音温柔的十九险些当场哭出来,“回神。”

十九回神后也有点愣愣的,三回被两人间的气氛酸的受不住,默默退下,差人去膳房。

三回退走之后,阎温不做声了,双眼四处乱转,朝哪里都看,就是不冲着十九,十九虽然迟钝,但也察觉出了两人间气氛改变,相较于之前又亲昵了一些。

心道大人自从落难之后,连脾性都不同了呢……

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出阎温这幅样子,便已经是对她交心,与她调情了。

两人坐的不远不近,十九不知怎么的就走神了,阎温有些想要抱抱她,怕她明日便不能来了,奈何向来自持惯了,拉不下脸……

十九对此浑然不知,一直等待小内侍怀揣着一小瓶子鸡血回来,两人还这么尴尬的坐着。

牢门打开的响声令十九回了神,十九抓着一瓶子血就要朝身上倒,被阎温及时接过,倒在手心,然后朝着十九的衣襟上面甩。

脸上也溅上一些,弄好了之后,阎温开口催促道,“你快走吧。”

十九看了看还剩不少血的小瓶子,有心想要帮忙,但阎温摇头,“我自己来。”

他想着今夜命人给丞相添些麻烦,令丞相无暇抽身,小傀儡再这副形容回去,说不定真的能唬住一两日,阎温想看看小傀儡倒是要怎么施援手救他。

十九已经来了半天,再是舍不得也得回去,道别的话说了多次了,没什么好再说,起身边走边回头,依依不舍,生生要用眼钩子,从阎温的身上钩下肉来似的。

被人惦念,爱慕,依恋甚至是痴迷的滋味,没人会不喜欢,阎温再是看遍人性,可也不能免俗,甚至相较于正常的人他更加珍惜,更加渴望。

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外露,纵使心中已然动摇,可是还没等十九知道,他就已经筹划着要怎么让十九再多表现一些,要知道她为何倾心于自己,何时倾心于自己,是否除了自己还倾心过别人。

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她移情,甚至于她身上的迷团都解开,才肯伸出触角,去小心翼翼的触碰。

要说十九命苦,其实还真的没什么错,喜欢上阎温这样的男人,她就算是已然将阎温心中的磐石撼动,可还要山高水长的追随到何年何月,阎温才能完全确信,还是个未知数。

或许一年十年,或许这一生,到了两人苍苍白发,阎温才能确信,十九确实爱慕他这个阉人,确实和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才会真的敞开心扉给十九看他也一样的情深义重。

十九从水牢出来,带着一身的鸡血,领着一大群的内侍宫女,在路上采花拔草,绕了大半日,这才开开心心的回到了凤栖宫。

回到凤栖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九一进屋,就看到方瑞德大摇大摆的坐在属于女皇的位置上,翻看着奏折。

丞相这几天忙着在外头害人,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国家大事,十九识不得几个字,皇城中瘟疫肆意,朝臣大多数被丞相坑害,没投诚的非死即失踪,死抗的也就那几个各部的元老,方瑞德大哥被派去搬救兵,弟弟在城中活动,只有他这个废物二子,无所事事,被他爹随便一指示,跑来批阅奏折,顺道看着傀儡女皇。

十九一进屋,斜了方瑞德一眼之后,就径直朝着里间,奏折现如今无一例外皆是瘟疫的事情,方瑞德看了一下午看的心烦,想要去水牢中找点乐子,奈何奏折积压成山,走不开,他不敢拖延丞相的命令。

眼见着这傀儡回来,却像是看不到他一样,昨天还像个瑟瑟发抖的小绵羊,今天这就尾巴翘到了天上,他收拾不了别人,还收拾不了她了吗?!

于是方瑞德怒摔了笔,进里间准备找十九的麻烦,十九连衣服都没换,正躺在软塌上,闭眼回忆着今日在水牢附近到处乱晃,所熟悉的路线。

角门花园假山石桌长廊,以及各处把守的侍卫人数,午间的时候还赶上了一次交班,各个把守相对薄弱的路线,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十九并不是天资聪颖,这种能耐,是在行宫中硬逼出来的生存本事,一个下午装疯卖傻采花扑蝶,十九发现越是靠近前朝宫妃的处所,把守便越是薄弱。

前朝宫妃的住所是阎温划分,正挨着宫墙,宫墙外不远处,便是皇家猎场,深秋狩猎,这时候猎场中还未投放大量活物,也就是说,猎场的把守势必同样薄弱。

她正在脑中一点点将便于躲藏和逃跑的路线画出来,结果思绪骤然被打断,方瑞德朝着她的软塌狠狠踹了一脚,软塌在地上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十九猛的睁眼,怒视方瑞德。

她被阎温甩的一脸一衣襟的血点,都已经干涸,又骤然被打断怒火升腾,视线如刀剑般砍过来,像一头被惹炸了毛的小兽。

知道咬不伤人,也吓人一跳。

“要死啊!”方瑞德愣了一下之后憋红着脸怒喝。

十九现如今心中有依仗,丞相还指望利用她往阎温的身上泼脏水,不可能纵容方瑞德伤她,因此她瞪了方瑞德一眼,躺回了软塌上,淡淡道:“可不是,要爽死了。”

方瑞德一见她这个态度,立刻要上前动手,十九见状又道,“父亲没告诉你,不要招惹朕吗?”

方瑞德动作一滞……还真的告诉了。

“丞相大人说,今后朕为女皇,他必会尽心辅佐,还说要将他的大儿子聘与我做皇夫。”十九仰躺着,转头斜了一眼方瑞德,哼哼道,“你若敢对朕动手,朕转头就去告诉丞相,说你不满他将大儿子聘我做皇夫,非要争风吃醋,想强迫于朕,先你大哥一步进宫。”

方瑞德的神情活像是吞了狗屎,额角的青筋根根鼓起,指了十九半天,臭流氓遇上了真无赖,又不能真的动手,自己将自己气得肝疼,抓起桌上的茶盏便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你少痴心妄想!”方瑞德吼道,“我大哥乃人中龙凤,怎会与你这……呵,你且等着吧!”待他父亲夺得大权,他必亲手要这小傀儡付出今日藐视他的代价。

“你父亲也要称朕一声陛下,你若在对朕大呼小叫,朕叫人拉你出去杖毙。”

方瑞德觉得好笑,走到床边,揪起十九的衣襟,拎狗一样将她从软榻上拽下来甩在地上。

“你……”

“来人呀,将这狗东西给朕拖出去,杖责二十——”十九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对着外间喊道。

方瑞德直接笑出了声,抬脚要踹十九,结果真的有几个内侍从外进来,抓着他的手臂便朝外头拖。

方瑞德身怀武艺,几下便挣脱开,狂吼着尔等大胆,但很快有会武艺的侍卫上前,钳制住方瑞德,真的将他按上了方凳。

板子落在身上,方瑞德整个傻掉,十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站在凤栖宫的门口看热闹,“手上的力道都有点准,可别将人给拍死了,否则朕不好同丞相交待。”

方瑞德咬牙切齿辱骂十九,但十九这辈子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根本无动于衷。

和丞相谈判,她争得了很多看似无用的权力,比如可以在凤栖宫中调动自己的宫人,理由便是先前宫女不听她使唤,女皇做着没意思。

现如今这不就用来打狗了,十九爽的很,拍了拍手回到软榻上躺着,并不怕丞相来发难于她,君臣的脸还没有撕破,她还对丞相作用大着。

方瑞德挨揍了,打的人是三回专门吩咐过,下手挺黑,将方瑞德昨天被包扎的伤口,也得彻底拍开了,嚎的动静贼瘆人。

板子打完了,命人送回丞相府,十九琢磨着他得有个十天八天的不能出来碍眼,只要过了这几天,她设法救出阎温,方瑞德再想来寻仇,十九保证连影子都让他摸不到。

丞相晚间的时候过来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到底是亲儿子,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话,目的是吓唬十九。

十九表现的像是害怕然后又硬撑的样子,丞相果然被糊弄过去,然后交代了一番过两日上朝的事情,接着便匆匆走了。

十九命三回派一个小内侍跟着,很快三回给十九回话,说是丞相去了水牢。

十九就有些坐立不安,担心阎温那边糊弄不过,或者是水牢中有人跟丞相禀报她白日的作为。

白日的时候十九本想着克制一点,只给阎温送了吃的,装装样子就赶紧出来,可阎温的态度实在是太难得了,十九就一时忘了形。

其实就算丞相真的知道她没有折磨阎温,知道她就在装模作样,这也没什么,顶多不许她再去水牢,她对丞相还是有用的,只要有用便不至于打杀了。

十九一整晚都在担忧,却不知丞相在去水牢之前,阎温就已经命属下,在他身上显眼处动了手,将剩下的半瓶子血利用起来,丞相去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看上去奄奄一息。

这副样子过于凄惨,和他从前高高在上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震撼过太大,以至于丞相连阎温身上没有湿水,石台并未下沉都忽略了。

“你也有今天。”丞相走到阎温的身边,并没有如方瑞德一样,踹落水狗一般,对阎温拳脚相加。

毕竟丞相一直将阎温当成对手,而作为他对手的人,即便沦为阶下囚,丞相还是愿意给他留几分尊严的。

阎温就趴伏在地上,做一副苟延残喘的姿态,丞相以为他这副形容是傀儡女皇所致,例行炫耀了一番今日又有哪个朝臣站入了他的阵营,瘟疫蔓延到何种程度,以及他又要有什么动作。

“啧啧啧……”丞相伸手,从阎温的侧脸抹下一点血渍,在指尖撵动。

“自己做的孽,如今自己还,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丞相说着,拍了拍阎温的肩膀,“不过这种折磨,我也不会让你受太多日子,不出五日,我便会助你解脱眼前的痛苦。”

阎温躺在地上,眨了一下眼,没有说话,丞相摇头,“放心吧,我会把那傀儡女皇也一同送下去,黄泉路上,你可找她报如今的冤仇,或是再将她收到身边享用,她一个小鬼,如何能够逃得过你阎王的手心呢。”

丞相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起身出了牢门,和门口看守的聊了一会儿,这才快步出了水牢。

丞相走后,阎温坐起来,看守打开牢门,在阎温面前跪下,仔细将丞相询问的事情都告知阎温。

无非就是今日女皇对阎温用了何种刑具,要他看着点,别真的将人折腾死了。

阎温点头,看守的退出去,阎温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渍,在脖子上碰了一下,然后嘶了一声。

为了做的像一些,阎温在脖子上真的弄了伤口,虽然只是鞭伤,可这水牢中邢鞭,都是带倒钩的,轻轻撩一下,也能带下皮肉来。

不过阎温摸了一下之后,突兀的露出一点笑意,心道他如此配合,小傀儡可不要让他失望……

入夜,十九用过晚膳之后,连打了几个喷嚏,半夜就发起了高热,她同阎温亲近半天,染上瘟疫自是预料之中。

得了瘟疫的人个个惊慌失措,可是十九察觉到自己高热之后,半夜三精神抖擞的招来了内侍,命人连夜去通知丞相,说她不慎染了瘟疫,吓得正在凤栖宫中哭嚎,要丞相提供药方。

丞相这几日殚精竭力的祸害人,入夜刚睡下不久,便被自家下人弄醒,说是宫中来人,非要亲自见他,丞相面色阴沉的接待了十九派去的人,得知女皇身染瘟疫,倒是没有刻意为难耽搁,令人送上了解药。

十九得了解药,可不过也就一小瓶,自然自己没喝,搂在被子当中,第二天清早起来,食不知味的吃过了早膳,就揣着一小瓶解药,朝着水牢中去。

打开牢门,阎温见到十九又来了,脸上毫无表情,可眼中露出了暖意,不过等到十九走进,这暖意便变成了冷意。

十九才在他面前蹲下,阎温便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到身前,仔细盯着她潮红的脸看了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同他一样烫。

“你染了瘟疫。”阎温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十九心说,这话问的,昨天又是亲又是抱的,可不就是为了染上瘟疫吗。

十九自然不会跟阎温说她是刻意染上瘟疫的,怀中掏出了小药瓶,拧开之后递到阎温的面前,“大人你快将这个喝了……”

阎温当然知道这药瓶中是什么,每晚属下从暗河中进入水牢,来向他禀告之时,都会带来压制的药和解药,只不过阎温每次选择的都是暂时压制的药,他若是快快康复,丞相那老狗来炫耀之时,必然会发现端倪。

丞相长子已死,援军已经截下,副统领丹青日夜兼程赶往梧州,去协助单怀掌控梧州形势。

舒云江飞鸽传书归来,已经有暗线混入流民之中。

而各洲大批量被贩卖到舒云江的乞丐流民中,也已经钉入暗桩,皇城中仅剩太尉以及其家族,还在苦撑,为的便是不让丞相得来太容易,反倒起了警觉之心。

他的信件已经派人送到舒云江邻江清澜江水督手中,大批量水军已经悄悄潜进舒云江范围,只等丞相暴露老巢位置,便一举将其清剿,届时皇城左右护军,皇宫禁军会同时发难,丞相便是插翅也难飞。

现如今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表现的越凄惨越无助,丞相便会越放松警惕,若是他突然瘟疫症状全消,丞相那老狗必会有所察觉。

因此这解药阎温不能喝。

他何等玲珑心肝,小傀儡将解药送到他前,他便已经想到昨日种种亲密,都是小傀儡刻意为之,为的便是染上瘟疫,仗着自己还对丞相有所作用,朝他要来解药,再送与自己。

阎温一边恼怒小傀儡乱来,一边被她感动的有些鼻子发酸。

阎温轻呼一口气,直视十九,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是……”十九顿了顿,“是我从太医院讨来的,对身体好的药,大人你快喝吧。”

十九不是不想说实话,阎温已经看出她染了瘟疫,她只怕阎温问她是否喝过,她可以再向丞相去讨,就算艰难一些,丞相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阎温先痊愈比较重要,因为昨夜十九已经连夜画好了逃跑的路线图,昨个半夜的时候,已经命三回去踩点,虽然逃跑的路线有些上不去台面,可确实可行。

现在只等一个机会,等她寻找机会命人带着锦帕出宫,与阎温在宫外的势力汇合,令阎温属下在外接应,她再设法将阎温弄出水牢,逃出这皇宫也不是天方夜谭。

“哦?”阎温声音有些发涩,小傀儡明明已经身染瘟疫,如今正在发热,却将解药送与他,如此舍生忘死,怎能叫人不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