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是要将人给搞死的,安置百姓的任务还没等结束,通过丞相这个藤摸到的“瓜”那些帮着丞相贩卖人口,甚至残害百姓的丞相党羽,抓到牢满为患。

实在没有办法,阎温便下诛杀令,只要确认他们是丞相党羽,有害人记录,便直接斩首于市井,无需再送入牢房白白占地方。

一时之间各州各县官员人心惶惶,百姓惊惧交加,原本对于阎温已经变好的议论,百姓赞他惩奸除恶,解毒瘟,救流民,几乎已经无人再说他是奸宦。

可是诛杀令一下,所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都反过来指责阎温凶残无度,视人命如草芥。

十九看在眼里疼在心中,阎温殚精竭虑,药膳流水席一般的朝着凤栖宫中送,可人却是生生养不起肉来。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竟还要遭人非议,如何能不气愤?!

害人的如何不能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岂不是天经地义?

世间的人都是如此,只要不牵涉到自己的痛痒,就总是大言不惭的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敢歪曲事实,就敢说风凉话且不嫌腰疼。

这天下若是真落入丞相之手,那才是他手中的玩物,一个不高兴散布一个毒瘟,再令人随便救治一下,就他娘的成了大善人,占尽天下人的好处。

怎么偏偏轮到她家大人的头上,在十九看来,就算阎温将骨头都砸碎了,洒向大地滋润庄稼,也会被人说是居心不良!

就因为阎温是个阉人吗?就因为他雷霆手腕,所以无论如何他和奸宦这两个字就脱不开干系!

十九三更半夜睡到一半,从凤床上爬起来,阎温还在挑灯不知看的什么鬼东西。

她赤着脚下地,将阎温手中的东西抢下扔到一边,硬钻进他的怀里,跨坐在他的腿上,抱紧阎温的脖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大人……”十九抽抽噎噎,阎温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愣了一下之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差一点就结束了,莫要闹了。”

“这些个鬼东西,日日都送了一大堆,哪有结束的时候?!”十九实在气不过,挥手在案台上抡,稀里哗啦的奏章便落了一地。

她如今胆子是越发的大了,弄完之后发现阎温只是看着她没说话,心里一阵阵发毛。

好歹阎温现如今还在她的寝殿之中,可别一生气回到内院去,那他娘的就连见都见不到了!

不过阎温只是看了十九一会儿,脸上的冷色渐渐褪去,露出疲惫之态,伸手点了点十九的脑门,语调低沉,“你这胆子是越发的大了,我整理了半夜现如今都让你打散了……”

十九心知自己惹的祸,将脑袋缩在阎温的脖子里,小声道,“对不住大人,不是故意的……”

十九从阎温身上下来,急忙拿着烛台,蹲到地上整理奏章。

阎温没有吭声,没有阻止她,靠坐在椅背上,看着十九跪在地上努力分辨奏折上面的记号,再分门别类,视线中露出一些暖意。

偌大的天下之中,会心疼他的人,大概只有这一个小瘦干儿了。

此刻已是深冬时节,阎温眯着眼睛看到十九赤着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快速将身上的衣袍解下,靴子踢掉,同样赤脚到十九的身边。

将她一把抄抱起来,抱着走到了浴池的边上。浴池中已经加了无数次热水,刚好他还没沐浴,一起吧。

阎温不由想到他第一次抱十九,当时被十九倔强样子给气到,想将她扔进水中清醒一下,却不料自己也被带了进去,自那之后,便被她缠上。

她如一株藤蔓,看上去并不打眼,却是密密实实,生命力顽强的与她外表完全不符合,斩断一些,便会丛生出更多的枝桠。

阎温从最初的排斥被纠缠,到如今在十九丛生的藤蔓当中寸步难行。

这么多天,阎温嘴角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他坏心眼的将十九朝着热气腾腾的浴池中扔,可是十九果然如他想的一般,紧密勾缠着他,将他一并也带了进去。

热水包裹着全身,阎温怀中抱着十九,靠着池边坐下闭上了眼睛。

十九晚上已经沐浴过,但和阎温共浴她求之不得。

她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见阎温看上去实在疲惫,伸手为阎温解下上衣。

抓着阎温腰带的时候,被阎温给按住了手。

十九心中叹气,阎温低垂着头,并没有看向十九,他还是无法越过心中禁忌,至少现在还不行……

他到如今依旧不能接受,甚至无法相信,十九见到他残缺的模样,日久天长不能与他男欢女爱,真的会一直带着这样倾慕的眼神看着他吗?

如果日后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都将是阎温不能够承受的。

他看似拥有天下,拥有生杀大权,和他手中真正握着的东西太少,只有十九这一个,如果这一个也变了质,阎温根本无法想象,他还能不能够……能不能够坚持他心中所愿。

未曾拥有过,便不会脆弱,阎温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十九任何一点的转变,因为他心知自己,已经无法再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从前哪怕他风雪夜中踽踽独行,也感觉不到世间寒冷。

可如今他即便在这温暖如春的寝殿之中,他只要侧头便能看到凤床上的人,而只要凤床上的人稍微翻一个身,便能将他的注意力尽数吸附过去。

阎温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他侧过头,再看不见那个人,他要怎么能够退回自己的世界。

十九也心知阎温心中有结,她慢慢跪伏在阎温的脚边,池水没过她的肩膀,十九抓着阎温腰带的手并没有松,扬起一张小脸看着阎温,哄劝道,“大人,让我伺候你好不好?”在窑子里面那老宫女处学来的,还未来得及实验,十九想看看是否真的如那老宫女说的一般,叫人欲.仙.欲死。

阎温闭了闭眼,垂头看向十九眼中如此水一般粼粼闪烁的晶亮。

他咬紧后槽牙,可咬的两腮发酸,他也还是无法彻底敞开心扉。

“大人,”十九轻声细语的在度叫他,阎温闭着眼,憋得脸都红了,好半晌一把抓住十九的肩膀,将她给提了起来,然后咬牙切齿的问十九,“当日方瑞德为什么会因你而死?”

他一个人性泯灭的畜生,为什么会冒死帮十九?

这件事情一直如同阎温心中的刺,他一直不去触碰,也一直没有时间去触碰。

可是小傀儡如今要他敞开心扉,要他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示,阎温还没有准备好,他找不到理由去回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将这件事情不合时宜的扯出来胡搅蛮缠。

十九一下被问愣了,若不是阎温提起这件事情,十九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上去的。

当时她会摔,躲过那支箭,是因为阎温踹在了她的膝盖上,所以她才摔的。

并不是因为方瑞德撞她的那一下,况且十九也并不知道方瑞德为何要撞她,事情发生前后,十九看方瑞德都从无动容,她的眼中,方瑞德与丞相一党无疑,虚与委蛇的那么多天,也都是为营救阎温。

可阎温如今以这种语气问起当时的事情,很显然他在心里已经想了很久了,十九费解的同时,想把阎温的脑壳敲开看看。

她低头看了看池中乱晃的水,有那么瞬间,想把阎温按在水池子里淹死算了。

“你说呢?!”十九也咬牙切齿的反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你想听什么?你说吧,你说咋回事就是咋回事!

阎温:你火什么?你是不是心虚!

作者:别吵,不然我把你俩写死。

阎温/十九:你敢!

——————

隔壁男配有毒的完结评分,就点封面评分的那个,还差6个到100,有全文订阅没有评分的,救救孩子!

☆、就坡下驴

“我说什么?!”阎温本来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听到小傀儡这个语气, 直接气笑了。

方瑞德自小在丞相身边耳濡目染,能长成什么好苗子?作孽少纯粹是他自己蠢, 且他在市井中,帮着丞相害人,授意属下散布瘟疫的事没少干,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将死之时, 去救人?

阎温玲珑心肝,自己的事情想不清楚,可别人的事情却看的分明, 那方瑞德,分明就是对小傀儡有好感。

两人才仅仅相处几天而已,哪来的好感?还不是小傀儡对他太好了!

阎温想到暗中保护小傀儡的死士, 汇报关于十九如何同方瑞德之间互动, 现如今只觉得胸膛前凉飕飕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穿胸而过。

两人如同两个斗气的蛤.蟆, 气鼓鼓的对视,十九本来存着伺候人的心思, 想着阎温这些日子幸苦, 让他享受一下, 毕竟那老宫女说,只要按照她教的手法,便能让人神仙般的舒爽。

没想到这老东西不领情就算了, 还反过胡搅蛮缠,十九就算是个傻子,这么多天,阎温运筹帷幄,手中铺天盖地的大网,各州各县,牵动哪处,哪处便能网出大鱼,有条不紊精密绝伦,这天下分明从未脱离过阎温的掌握。

十九不愿意去想,她先前在水牢,急成那个狗逼样子,折腾的几天几夜都没怎么合眼,头发都掉了好几把,结果都是在陪着老东西玩游戏。

她豁出命去朝外送的求救,战战兢兢的等着回信,想了无数种,并且准备迎接有人背叛告发后丞相发难的下场,险些将宫墙挖倒,猎场填平,才将人救出来的这一番谋划,都是阎温在纵着她,看着她围前围后的瞎忙活!

十九不会去恶意揣测阎温,知道阎温的脾性,只当他在考验自己的真情实意,安慰自己阎温至少有暗中相助,毕竟现在想想,这一切都太顺利了。

她知道阎温并非是戏耍她,而是享受她为他谋划。

可是这老东西,明知道她的目的,明明每一天都在派人监视她的举动,对于她的事□□无巨细的知道,到现在了居然来扒小肠!

十九也给气笑了,很快两个人从刚才的柔情蜜意,变成了诡异的森森笑着对瞪。

好半晌,十九率先破功,眉目缓和下来,靠近池边,拿过布巾给阎温擦洗身上。

阎温一直绷着,身上都很僵硬,十九擦洗了好一会儿,阎温才放松下来,抬抬胳膊转个身配合。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十九手中伺候着阎温,心里叹他是老祖宗,那点升腾而起的不平情绪,很快消散。

她最擅长自我调节,毕竟在行宫长大,若是真的事事都纠结,怕是活不到这么大,生生窝囊都窝囊死了。

况且十九虽然年岁上比阎温小了很多,却最明白珍重之人,也必要轻拿轻放,尤其是阿娘去世之后,十九更是懂得,万不能违心犯别扭,只因时光不等人。

冷静下来想想,阎温方才那一副样子,分明就是在害怕,十九知道,他还是怕暴露自己的残缺。

阎温放松身体之后,坐在水池中,趴伏在池壁上,由着十九给他搓洗,将脑袋枕在自己胳膊上。

后背绷了一整天,此刻放松下来,布巾在其上擦过,将皮肤磨的发红,十九力度用的整好,他舒服的直哼哼。

十九听着他的声音,想他这些天来辛苦,手上更卖力,没一会儿就忙活的小脸通红。

阎温这老东西,大概生平不知道知足两个字怎么写,趴在池壁上吭哧着,脑子里还在琢磨关于方瑞德的事情。

十九卖力的给他搓洗完上身,又给他将头发洗好了,将自己已经洗过,就随意清洗,坐在池边上给阎温擦头发,可以说是极尽温柔,将人伺候的如活祖宗一般模样。

可阎温这个活祖宗,享受着十九尽心尽力的伺候他之余,心中对于方瑞德的事情却还是意难平。

生怕方瑞德为小傀儡而死,在小傀儡心中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印象,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着朝中内外的事情,没有功夫去想这些,却心里一直都疙疙瘩瘩。

到如今十九撩拨起了这一茬,阎温琢磨起来,就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在十九给他按揉肩头的时候,他“恩将仇报”,出声问十九,“你可知方瑞德为何会因你而死?”

十九手上一僵,紧接着照着阎温的肩头狠狠拍了一下,怒从心头起,低吼道,“这事是不是过不去了?!”

我他娘的都这么伺候你了,怎么就不能心胸宽广一点?

况且十九是真的委屈,她能跟方瑞德有什么事,方瑞德那胳膊是她给划的,后背上的伤也是她打的,后来那两天虚与委蛇的时候,十九也没少不经意的戳他的伤口,他在十九的身上吃了不少闷亏。

这些阎温明明都知道,十九不理解,一个明明心怀天下的人,面对感情时心眼儿居然能小成这样!

阎温被拍的一愣,然后转头怒瞪十九,“你火什么呀,心虚吗!”

我心虚你奶奶个饼啊!

“能不能不再提这茬了,他怎么是因我而死的?”十九恨不得掐着阎温的脖子晃,“你当时不是在场吗,当时是什么情况,你何必揪着不放!”

十九没法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她根本就不知道阎温在在意什么,因此语气有些激动。

她先前对阎温百般温柔,恨不得将胸膛撕开捧上心脏,到如今稍稍有一点语气变化,阎温这颗老心就受不了了。

“你火什么,你冲我吼什么,我看你就是心虚!”

阎温皱着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方瑞德那种人,他若不是对你有爱意,他都能将你碎尸万段又毫无愧疚。”

爱他个奶奶!

十九简直要被阎温弄出失心疯来。

“有什么?”十九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胳膊上的伤,他背上的伤,都是我亲手搞出来的,他对我有爱意,除非他是失心疯!”

十九摇头,叹了口气,神色无奈,“大人,你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

“我无理取闹?我无理取闹!”

阎温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说过,尤其这人还是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十九,根本就接受不了,狠狠拍了一下水,转头瞪着十九吼,“你跟他之间怎么回事,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招惹了我,还敢招惹别人,怕是不想活了!

阎温气的呼吸剧烈,十九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老家伙眼看都要到而立,幼稚起来居然这么令人发指。

十九嘴唇动了动,在脑子里将她与方瑞德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搜刮过,确保自己没有任何越矩之处。

只得道,“我无话可说,我与他如何大人你不是都知道吗?”十九说着松开阎温的头发,实在气不过,布巾抽了一下他的脑袋。

阎温震惊的看向十九,眼睛几乎都要脱眶,不明白先前对他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提起方瑞德就这么对待自己。

他难以置信的捂着脑袋,语调都有些飘,“你打我?!”

十九本来一肚子火,但被阎温这副样子给弄的实在没憋住笑意,噗的笑出了声。

阎温却是真的觉得委屈,他都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朝堂内外的事情多的他几近窒息,唯有片刻的安宁舒爽,便是在十九的身边,和她一起用膳,甚至只是看着她睡觉。

可是这小傀儡竟然打他!

阎温眼眶都有些红了,他不过就问了两句方瑞德的事情,她竟然打他!

十九还在那边没心没肺的笑,她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十九根本想不通阎温怎么能矫情成这个样子,阎温却是气得手都抖了。

“你给我……”阎温本想说你给我滚,但是话在舌尖转了几圈,却始终没舍得出口。

“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了……”

十九简直拜服,收敛起笑意,冲着阎温一拱手,“我真的无话可说,大人剩下的你自己洗吧,告辞!”

十九用布巾随便裹了裹头发,赶紧从水池边溜走了,即便她心疼阎温,知他辛苦,有心纵容他,却实在是不知道解释什么。

在她认知里,方瑞德要不是碍着丞相,碍着她还对丞相有用,不一刀捅了她就不错了,还会对她有爱意?

十九半点不相信,不想跟阎温再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也不想跟阎温吵架,所以只能溜走。

阎温气的扒在水池边的手都直哆嗦,方瑞德死前神色,阎温看得分明,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挣脱了压制的人,他应该扑向自己,应该设法与自己同归于尽,偏偏扑向小傀儡,说什么都没有,当他是傻子吗?

还打他!

阎温狠狠拍了两把水,瞪着十九消失的地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十九回来跟他解释,不知是水汽蒸的还是气的,整张脸通红。

而其实阎温确实擅查人心,方瑞德确实对十九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算不上什么喜爱之情,不过是一种同病相怜,不过是十九让他久被忽视的心,品尝到了被重视的滋味罢了。

十九若是对一个人好,是真的全心全意,就连阎温这样的木石人心,也能被她温热。

哪怕她对方瑞德只是虚与委蛇,哪怕她对方瑞德迫于形势的示好,不及对阎温百分之一,可十九对阎温爱慕已久,那种炙热和全心的依恋之态,几乎已经深刻入骨,就算是不经意间泄漏了一点点,也足够让自以为是的方瑞德迷惑甚至动摇。

这世上的人,管他是大奸大恶,还是阴险狡诈,又或者良知泯灭,没有人,会不爱被捧在手心的滋味。

即便这种滋味,是在错误的环境下,错误的体会,也足够让人,在将死之时,想要留下一点念想。

方瑞德当时明知自己活不成,又被阎温误导,以为十九拦着阎温不许追杀他,在当时那种四面楚歌的境地,明知自己结局便是死,甚至是各种凄惨的死法,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瞬间他爆发而出的善意,到底是为了救十九的命,还是心知那毒箭见血封喉,想要寻求个痛快,亦或是顺便给阎温添堵。

又或者,不过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在十九的心中留下一丁点的念想,谁知道呢?

人心最为复杂难料,人已经死了,他如何想的无从考证。

十九不知如何解释,而阎温即便能看出一些,即便意难平,也不能凭借一眼完全确认方瑞德到底出于何种心思。

也猜不出方瑞德,垂死之时,那一口黑血压住的到底是一句什么话。

可不管是不是方瑞德成心想要给阎温添堵,这个堵,都已经添上了。

阎温洗漱之后,回到寝殿,十九已经钻进被窝里了,阎温都没着床的边,十九走后他头发又沾了水,湿漉漉的没有擦好,就那么半湿不干的又坐回了桌边,将十九打乱的还未来得及整理的奏章,又从头开始挑拣。

十九闷在被子里,露一个缝隙看向阎温身影,心里一面骂这老东西心眼太小,一面又是真的心疼他,可是现在她如果出声劝阻,万一阎温再让她解释……

十九总觉得阎温如今这副样子,正是话本里面,小女儿家同心上人撒娇撒泼才会有的姿态,可是阎温这个老东西,居然做起来行云流水,比话本里唱的还要横蛮不讲理。

十九闷在被子里头,在硬着头皮拉阎温上床,还是暂时避其锋芒之间犹豫不决,最终没能挨得过被窝里面的温暖,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

阎温知道十九在偷看他,被子朝着他这个方向有鼓包的地方,况且这么长时间,一向睡觉不老实的人都没翻一个身。

他赌气不理十九,将奏折翻得哗哗作响,但是察觉到十九真的睡着了,又把他气的肝直疼。

第二天早上,十九起身的时候阎温又不见踪影,询问青山,说是阎温清早便去了议事殿,青山还按照阎温交待的特意提醒,说是大人未用早膳。

十九不知道这个老东西又在算计她,临近晌午,阎温还没回来,药膳已经温过两遍,十九实在是坐不住,叹口气去议事殿找阎温。

户部尚书,是阎温提上来的,老尚书瘟疫过后身体便一直不好,无论阎温怎么劝解,都执意要退下来,并且再三保证,还联名了几个朝臣合力举荐了现如今的这个年轻的副使为尚书。

关于人口安置,户部已经焦头烂额,户部尚书大清早的本来是过来禀报安置进程,打算是说完就走,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要处理,但是却不料被阎温给拖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眼看的都晌午了还不放他走。

两人起先还时不时对话两句,到后来说完了公事,就是相对干瞪眼,而且越是临近晌午,阎温的眼睛就瞪得越大,嘴唇紧抿,吓的新任的尚书,只以为他对自己诸多不满意,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一泼尿从早上一直憋到现在,阎温还为了拖住他一个劲儿给他倒茶,可谓苦不堪言。

现如今朝堂内外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安定,阎温善用人才,除了要处理的奏章多一些,每日要听各部回禀,手下报告之外,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脚不沾地的忙了。

昨天晚上彻夜未睡,将积压的奏章一次性都批阅完毕,小傀儡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他在地上气得日月无光。

阎温这个人,他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已经跟十九如同夫妻一般同食同寝在一处,十九又一直围绕他转悠,突然十九躲着他,阎温根本就受不了。

因此这才一大早就安排青山帮着自己,又随便拽着一个人拖住,在议事殿里干耗着,等着十九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