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相信,十九那么喜欢他,那么关心他的身体,想尽办法的给他准备吃食,会看着他一直饿着不理吗?

十九也是命苦,好容易得到了心悦之人,心悦之人不仅无法彻底敞开心扉,还对她诸多质疑,现在连这种日常小事也要算计她,真真是软肋捏在人的手中,这一辈子如何都不能翻身了。

十九朝着议事殿走的时候还在糟心的搓脸,不过进了议事殿中,见到阎温眉头深锁,加上一夜未睡面色疲惫,站在窗边上一回头,十九忍不住心尖一疼。

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怎么又愁成这样。

阎温余光中见十九进来,朝着户部尚书挥手道,“你且退下吧,这事容我再想想。”

户部尚书一脸云里雾里,被拖了一上午,冷落了一上午,憋了一肚子尿看了一上午的脸子,突然间搞出这么一句,到底要考虑什么?

他的官位吗?大人难道还是对他不满意吗?

户部尚书战战兢兢的起来,冲着阎温躬身,因为实在是憋尿太久了,走路的姿势有一点别扭。

十九一看这大臣竟吓成这副样子,腿都不好使了似的,难道真是什么大事?

等户部尚书一退出议事殿,十九立刻上前问阎温,“大人,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阎温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好容易把人给等来了,到这会儿又绷起了,掐揉着眉心连头都没回,也没有回十九的话,只是兀自站在窗边不说话,等着十九哄他,阎温可记着十九昨天还用布巾打他脑袋呢……

十九哪里知道阎温心思这么重,不过是轻轻用布巾抽了一下,这就记了整整一晚上。

关乎到国家大事,儿女私情就显得十分渺小,她本来也不想跟阎温闹别扭,她只是怕阎温再问她方瑞德的事情,她属实不知如何回答,这才躲着阎温。

到此刻,她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也顾不上什么,想着阎温昨夜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的,今日清早便来议事殿,到此刻都没吃东西,怎么能受得了。

于是她上前,温柔的从身后抱住阎温的腰,将脸贴在阎温的后背上蹭了蹭,拍了拍他的肚子。

“大人肚子都小了一圈了,再瘦的话莫不是要和我比谁的腰细吗?”十九说,“膳食备了一早上,我一直等着大人呢,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能饿着,身体要紧呀。”

十九的小手一圈上来,阎温便闭上眼睛,他真的是特别喜欢十九依赖他,特别喜欢十九缠着他,十九稍微有一点冷落,就像昨夜那样没有等他先睡了,阎温的感觉便是像被扔入冷水中浸泡一晚,此刻在十九的拥抱中身体才渐渐回温。

这天下在他手中,他坐拥无数,却唯有这一点温暖,让他贪恋不已。

阎温也没再绷着,就坡下驴,轻轻地嗯了一声,故作深沉的掐了掐眉心,等着十九拽着他朝凤栖宫中走去。

如今两人之间有一腿,朝中大臣人尽皆知,皇城中话本子都编排出来了,只不过这话本没有一个是对的,大多都是阎温仗着权势亵.玩女皇,十九就是各种忍辱偷生,迫于权势生无可恋。

谁也不知,话本中邪佞凶残的阎王,未接触之前看上去如何冷酷,接触之后就会令人咂舌,他别扭的如同一个小姑娘,心思繁杂的让人害怕,连想要求和也不会直接说,就会玩弄他那些诡谲的心思。

好在十九本身心思不那么敏感,且对于阎温,她始终纵容无度,毕竟这人如今与自己相好属实不易,他是她曾经的梦想,也是她千难万难才终于打动的人。

况且在十九的心中,阎温除了胡搅蛮缠的时候,一直都那么好,好的让她心疼,更她心动。

两人手拉着手,一路从议事殿回到凤栖宫中,十九又亲自伺候阎温洗了手,这才坐到软塌边上,跟阎温相对而坐,两人亲亲热热的吃着午膳。

一顿饭十九时不时给阎温夹菜,阎温倒也不挑,两人在一起之后便一直食素,十九曾经最喜食肉,现如今开荤也就是偷偷喝点鸡汤,还要几次三番的漱口,生怕阎温会闻出来。

这倒并不是阎温要求她做的,而是十九自愿的,两人同食同寝,十九能察觉到阎温在尽力适应,她自然也要做努力,况且阎温皮肤好的不得了,也是常年食素的原因,十九虽然比他年轻十岁,可女人有了心上人之后,哪个又不爱美。

两人其实都在悄无声息的为彼此改变,大多数的时候在一起都是十分美满的。

除了阎温还无法彻底接受两人极致亲密,还有就是阎温胡搅蛮缠起来实在让人头疼。

比如现在——

阎温还是心中有疙瘩,他觉得必须要将这件事情说清楚,他才能安心,所以两人亲亲密密的吃了一顿饭之后,他觉得气氛还挺好的,然后又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委婉的开口。

“你同方瑞德……你别皱眉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表达出对你的喜爱之意?”

十九吃的挺饱的,吃得饱了再这么一气,顿时觉得自己胸口闷胀。

她点了点头,没好气的咬牙道,“有啊,他特别的喜爱我,总想拉着我上塌,大人可满意呀?”

作者有话要说:阎温: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当初追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就嫌人家麻烦!

十九:你特么好好说话。

阎温:你说清楚,要不然我现在就去鞭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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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面对感情大人就是针鼻那么大的心眼儿。

☆、十九简直要疯

十九说完之后, 就瞪着阎温, 阎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个什么答案,他本来也对于方瑞德与十九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纠结在这种小事上。

他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像个深宫怨妇,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事情真相, 却偏偏就想听人哄劝,哪怕心知是鬼话, 也似能有什么安慰一样。

除此之外,他惊觉了更严重的事情,就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被面前的小傀儡牵着鼻子走。

她用最卑微的姿态接近自己, 在接近自己的中途,看似犯蠢,实则一次次刷新自己的底线, 惹他情动之后, 让他知道被人牵绊和维护的滋味……可是真的在一起后,她不肯再像从前一样无度的纵容自己。

阎温坐在桌案的对面, 看着十九面上似是赌气,实则看他依旧如从前一般炽热的眼神, 她从未让自己真的怀疑过她的感情。

可是她却在一步步蚕食阎温的自我, 在潜移默化中推翻两人不对等的开始, 从前种种,现在回想起来,无论是不是巧合, 阎温都必须承认,她总是能够一步步压松自己的底线。

她看似横冲直撞,实则步步为营,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站在他的身边开始,就在理所当然的拓展自己的位置,从前阎温议事连墙角都不敢听,可先前在宫外,她理所当然的敢在众人议事时进去,首位也敢坐。

而今日……阎温也是到现在才发现,他在殿内虽不是真的议事,可户部尚书还在,他连通报都没听见,这小傀儡便直接进去了。

而最让阎温惊讶的,这本是他曾经最忌讳的,现在却对小傀儡的越线毫无怒意,心中在意的还是她是否哄自己。

他伸手掐了下眉心,理智的回忆昨天晚上,两人之间的拉锯,确实是他在被牵着鼻子走,若这是在政事上,阎温或许早就察觉,而在感情上,这便是他的盲区,哪怕现在阎温惊觉了,可是他却真的无法再随意退回迈出的这一步。

阎温这是第三次觉得,如果面前这个小傀儡,真的生长在皇宫,自小接受帝王教育,以她心术,未必成不了一代明君。

他气闷的很,又有些想笑,他并不觉得小傀儡是蓄意算计他,因为阎温能够感受到她的真挚,阎温向来擅弄人心,若小傀儡真的有心算计,他早该察觉,小傀儡这样,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阎温觉得,这应该是她的本能。

生活在行宫那种地方,从小混迹于市井,不仅要躲避各方的恶意,还要顾着她的阿娘,这样环境中长大的人,哪怕是个女孩子,又怎会真的如她表现的卑微和软弱。

阎温突兀的笑了起来,是了,她若是个真软性子,怎么敢接近自己,甚至步步挤着他的底线,硬是站进了他的世界,哪怕是她是无意识,她也不是那盆中娇花,而是原野青草。

看着如何娇嫩青绿,叶片细窄一掐便断,可它们扎根泥土深处,无论干旱多雨,都能肆意生长成片,哪怕被连根带须的拽出来,翻着扣在地上,哪怕抖掉泥土,根须在阳光下暴晒,只要一场雨水,甚至露水,都能让它重生根系。

阎温揉着额头笑了起来,十九却被他的笑愣住,如同被拉着憋一早上尿的户部尚书,云里雾里的看着阎温。

阎温笑了一会儿,又忽然收住笑意,他阅人无数,自诩擅弄人心,更见过无数老谋深算的人,可是却是第一次发现这种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连自己都不知的心术,更能引人不自觉“中计”呢。

十九看阎温收起了笑意,心中就在渐渐发慌,阎温突然起身,垂头掩藏眼中的情绪,淡淡对十九道:“陛下既然不愿说,老奴就不打扰了,自今日起,老奴便回内院……”

“大人——”十九听到这里连忙起身,不,几乎是连滚带爬到阎温身边,抱住他的腿,将脸贴在其上。

“我说!大人想听什么我便说什么,大人快坐下!我将那两日包括尿了几次尿都说与你听成吗?”

果然,阎温掩住眼中笑意,小傀儡确实如他所料,深谙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道理,若不是她眼中清透,满溢着对自己的爱慕,阎温几乎都要开始提防她,甚至考虑换一个傀儡。

但是此刻,他既已经一脚踏入小傀儡的这个“坑”中,确实也“摔”的心甘情愿,那小傀儡这性格,便不算缺点,只要善加利用……他便能听到自己想听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于是乎,阎温做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被十九好说歹说的拉回了小案边上坐下,然后心满意足的将他想听的都听了。

十九竭力回忆那几天的事儿,口干舌燥的给阎温从未到尾,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又在阎温的语言胁迫下,发了毒誓,说了好多十九说着牙酸的话这才总算将阎温哄的高兴了。

到了下午,两人之间又恢复了一片和谐,阎温处理早上新呈上的奏章,十九就在旁边研墨,时不时的还要给阎温捏肩膀揉脑袋,劝诫他喝各种膳食房送过来的药膳汤。

方瑞德的这篇翻过去,两人之间对彼此更加深入的了解了,十九这才知道,阎温并不像他从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他其实很别扭,很多事表现出来的和实际想的不一样。

幸好阎温现在不让她猜了,十九发现,只要阎温开始威胁自己要回内院,那么就是对某件事十九当时的反应不满意,她只需及时改正就好。

十九这个人,自认脑子里面弯弯绕不够用,阎温这样表现明显,她反倒觉得好多了。

这样一来,两人的感情急剧升温,每一天都像是锅里煮沸的热油,偶尔溅出一点来,就能把贴身伺候的三回和青山烫的眼瞎。

只不过有件事,十九多次尝试,但都一直无果,那便是阎温始终裤腰按的死紧,和十九的亲密,停留在亲吻和相拥而眠,再怎么都不肯近一步。

其实两人本来也不能生娃娃,十九也不是什么色中恶鬼,就算不能怎么样,也没什么。

她只是想伺候阎温,想要让阎温知道她不嫌弃他,毕竟也没什么好嫌弃,阎温残缺,她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

她想要让两人真的毫无秘密,亲密无间,因为在十九看来,她所见过的,相爱的男女,最初可能会更加在意对方的容貌风度,而真正的夫妻,真正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吵吵闹闹,同食同寝,甚至打嗝放屁和更多的彼此暴露恶习,才是共白头的生活。

可阎温不肯,他若是真的对此不感兴趣的不肯,十九也就不勉强他了,可是他明明每天上塌,都要缠着十九亲昵好一会儿,他的纠结和畏惧,十九是能感受到的,所以她才想让阎温敞开心扉。

可是屡次遭到阎温拒绝,十九无意识自动退回原处,不再试图去劝解阎温了,内心看他纠结,自己也难受,准备过段时间再试试。

结果阎温被她缠的眼看要松口,十九突然就退回去了,搞的阎温心中忐忑不安,心里清明的知道十九这样是性格所致,或许耐心等上一段时间,她还会再来试探,从前接近他就是这样,到那时顺水推舟就是了。

可是知道归知道,阎温却又控制不住被十九牵着鼻子走,控制不住的觉得她是不是对自己寡淡下来了,是不是对于久久不能亲近,还是心中有了疙瘩,是不是对于他不能人道这件事,终于开始不耐了……

他每天纠结的自己都烦躁不已,就别提表现出来的有多么恶劣,在一次因为十九没有给他夹菜掀了膳食之后,不光十九愣了,连阎温自己都愣了。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温清平当年险些搓断阎温的骨头,才养成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能耐,这才短短几月,就被十九纵的彻底废了……

不知道温清平知道了,会不会气的从坟墓中跳出来,再指着阎温的鼻子骂他空有抱负不成大器。

阎温恼怒自己这样,尤其是热汤撒了十九一腿,她却不管不顾,膝行过来安抚自己。

“大人?”十九忍着腿上的刺痛,见阎温发愣,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进怀中,摩挲着他的后脑,“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以说与我听听吗?”

阎温被十九一抱,又什么脾气都没了,青山和三回在殿外面面相觑,看到十九身上撒了热汤,都纷纷同情,可他们却不知,阎温心里更苦。

他现在真的是恨十九这种性格恨的咬牙切齿,可他又对于十九看似无底线的妥协爱的要命。

只是十九且进且退,很多事情上,阎温是慢性子,他这边被点燃了,将将烧起来,十九却毫无预兆的撤了柴……

这让他有说不出的憋闷,但他无论如何无理取闹,十九又都会真心真意的纵着。

阎温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泥沼,下沉的速度看似缓慢,他虽然发现了却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能够控制,却不自觉间发现,这泥沼一旦沉没下去,莫说是缓和,连双腿都再也抬不起了。

就像此刻,他轻而易举的就被十九安抚,因为担忧她的腿已经命人传了太医,抱着她在冷水池中浸泡,浑身上下都在享受十九的亲近,享受那双软软的唇中吐露出的更软甜的安慰,却从心内开始恐慌。

因为胡闹的是他,得到安慰的不应该是他,可是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他怕这样继续下去,总有一天,小傀儡会突然像对这种小事一样,收回对他的纵容,甚至耐心和爱意。

到那时候,他要怎么办呢?他根本没办法放开,不,他不可能放过她。

十九腿上其实不严重,她坐在水池边上,只是不太理解阎温这是怎么了,戾气这么重难道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她问了几次,阎温都不说,并且显得越来越暴躁,十九索性没再问,阎温撒火大多数也不会冲着她,像今天这样伤及自己的时候少之又少。

天下都是他的,砸点东西十九真的觉得没什么。

很快太医来了,阎温又不让看伤处,因为是在大腿上,好在十九大腿只是有一点发红,并没什么大碍,阎温口述了一下,由于心中极度的不畅快,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太医听了之后开了点药膏,就背着药箱逃也似的走了。

十九坐在凤床上,看着阎温净了手,然后满脸阴沉的给她涂药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大人……”十九语气粘糊糊。

阎温的动作一顿,十九抓着阎温的手指,在嘴边亲了亲,“大人方才吃饱了吗?”

阎温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十九,十九笑着和阎温对视,伸手抚开阎温眉心的竖纹,“大人莫要皱眉,这里都多了一道竖纹,显老。”

这本是一句调笑,阎温是真的笑了下,可是心中却是猛的一跳,他想到小傀儡青春正好,自己比她大了足足十岁,早年间因为在温清平的手下,又没少遭罪,现在身体的小毛病就有些多,小傀儡整日劝诫他吃药膳,会不会是嫌弃他老了?

十九不知道阎温心中这么一会儿,又已经想出了九曲十八弯,阎温继续低头给她涂药,只是姿势比刚才僵硬了不少。

不过十九心粗,没有发现,出声唤门口三回,“三回,将我清早命膳房炖的参汤取来,”十九捧着阎温的脸,亲了亲他的眉心,“大人一起喝点,我特意吩咐过了,不是老参,滋补效果温和一些。”

阎温动了嘴唇,想问她是不是嫌弃自己老,可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真的是不正常,他又不能质问十九,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狠毒的计谋,名为溺杀。

但这些话,都是不能出口的,阎温也不许自己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

在十九的妥协下,两人很快表面粉饰太平,当然十九单方面的觉得阎温的闹心事应该已经解决了,因为他最近脾气明显好了很多。

只是十九不知道,阎温这样,是在压抑着自己,这种情绪,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必定会触底反弹。

临近年关,阎温再度忙碌了起来,十九时长陪着他熬到半夜,白日里也时不时的和他出宫,不过她懂的少,即便阎温毫不避讳,她也不会乱插言。

这天,喜全进宫,他已经完全脱离的内侍的身份,现如今在晋江阁中干的很好,他在阎温身边许久,学到了不少,加上原本心思剔透,现在已经做了个小管事,此次进宫,就是来例行禀报晋江阁中的一些琐事。

脱下了太监服,加上本身也有世家公子的底蕴,这些日子又抽条长了些个子,玉冠高束,模样似乎都跟着抻开了,很像样子,正是春风得意,还将他家中没有因为连坐获罪的一个远亲弟弟,接到了身边带着。

阎温此刻正在议事殿中,十九嫌弃大臣们之间讨论的事情枯燥,出来透气,正瞧见喜全在门口,对他的改变很惊讶,除此之外也有种见了老友的惊喜之情,毕竟曾经她连阎温的边都招不上的时候,喜全也没少帮着她。

喜全见了十九也不例外是欣喜的,十九见他在外冻的脸色发红,这就叫他进廊下站着,这里烧着炭盆,虽没有屋子里暖和,总比外面好上不少。

“来吧,还得等上一会儿,一帮老家伙,嘴里都是些车轱辘话,话里话外的阻拦大人给奴隶脱奴籍的机会,还不是生怕日后不会再有世代奴隶供趋使,扯什么国之根本……”十九心中不愉,嘟嘟囔囔的斜了屋子里面一眼,对着喜全招手,“过来暖暖,估计还得一会儿,大人也不能真的一点不顾这些老家伙的话。”

喜全这才站到廊下,和十九面对面站着,伸出手在炭盆上烤,面露笑意,却并没说什么。

“怎么着,身份变了,人也高傲了?”十九笑,“瞧着你似乎长了不少,宫外水土这么养人?”

喜全腼腆的笑了下,属实是故作矜持,他同十九一向没什么尊卑感,再者两人都帮过彼此,虽未说出口,但都拿彼此当朋友的。

喜全说,“没有宫里的饭养人,陛下瞧着也圆润了不少啊。”

“那你明日便去内侍监净身,来宫中吧,饭菜管够。”阎温的声音冰冷,突兀的插话,十九转头,就见阎温的脸都要耷拉到脚面去了。

十九只以为他是被一帮老家伙气着了,忙迎上去,“大人莫恼,那帮老东西坏的很,大人不要与他们争辩,想做什么只管做,晾着他们,避而不见几次,就个个都老实了。”

阎温确实有这个资本,这帮老家伙,明里暗里的哪个都是怕阎温的更扒着他,这十九还是能看出的,因此她这番建议本没毛病。

殊不知十九这一番话,竟是触到了阎温的逆鳞,他最恼的就是十九这种性格,吊的人上不去下不来,不争辩吵不起来,可就是憋屈的要命,每次一闹,十九越是纵着,他就越是害怕,长此以往,是火也发不得,本身又慢热,真真是苦不堪言,生生将爱火烧成了怒火。

“陛下好手段,”阎温不阴不阳笑一声“不若我将这天下交与陛下,陛下亲政可好?”

十九眨巴了几下眼,因为离的阎温近,已经感觉到了他真切的怒火,只当自己又是被殃及的池鱼,舔了舔嘴唇,垂下头揪住阎温袖口,低声道,“我错了大人,再不会胡乱开口妄议政事,大人莫恼……”

十九若是吵,若是开口反驳,阎温反倒不会这么生气,可是他刚刚看到十九跟喜全站在廊下相对着,两个人脸色都红扑扑的,有说有笑,真的极其刺目。

喜全年轻,相貌生的也好,先前在内院的时候,两人就经常凑在一处,阎温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十九在他的面前,就鲜少有那种表情,总是这一副唯唯诺诺,看似纵容,实则但凡他回应的慢一些,半点不再给他机会!

因此阎温直接炸了,一把甩开十九的手,怒视喜全,喜全已经吓的趴跪在地上,十九更是整个都傻了,不知道阎温这是为什么,再欲伸手,阎温却一句话,便如兜头冲着十九泼下的“一桶冷水”,数九寒天的将她冻的结实。

“既然陛下如此喜欢和你聊天,”阎温对着喜全道,“也不需等明日了,此刻便去内侍监,净身之后,就来贴身伺候陛下吧。”

十九与喜全皆是如遭雷击,阎温甩袖要走,十九立刻拉住他,有些明白他是为何发怒,却真心不能理解,她不过是与喜全说了几句话,万不能因此就害喜全……真的做了阉人。

“大人,”十九抓着阎温手臂,“大人莫要恼,我只是……我,我这就将方才和喜全说了什么,再同大人仔细说一遍,大人莫恼……”

“不必了,我都听见了,”阎温说,“他觉着宫中饭养人,又见陛下欣喜到脸色发红,入宫为内侍,不是两全其美么?”

阎温说着森森笑着面向喜全,“喜全,你可愿意啊?”

喜全趴伏在地上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抬头已是泪流满面,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大人,明明前段日子,大人还亲手提拔了他,要给他物色世家小姐为妻……

若说只因为和陛下说了几句话……喜全觉得自己冤的要流出血泪。

十九简直要疯,她也是真心搞不懂阎温怎会因为她与喜全说两句话,就恼怒成这样。

只是阎温一怒,她下意识就软,况且若是因为这种事让喜全净身,那也太作孽了,阎温曾同她说过,喜全是他偷偷保下的罪臣之后,喜全父亲临死托付阎温,阎温答应必会保他……这独苗难不成要亲手给人家掐了么!

十九抓着阎温的手臂,膝盖一软便跪下,急道,“大人!大人息怒,喜全面色发红,是因为在外站着冻的,我在里间热了,出来透气看到他,这才叫他进来……何来欢喜到脸红之说啊。”

“哦?”阎温此刻已经气疯了,没了理智,“陛下叫他进来,那自是心疼他了,那他不是更应该入宫报答陛下么。”

十九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到这时也知道了,阎温是在恼她,喜全才是被殃及的那条鱼,这件事也只是个引子而已。

她却真的想不出到底何事惹恼了阎温,今日之前,两人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想不出,不能“对症下药”她只得硬着头皮劝,“大人……大人息怒,我真没欣喜,他也没有,大人不能因为这事,就让他好好一个人,不能……”

“好好一个人,呵”阎温打断十九,面上表情狰狞,“他好好一个人,那谁是残缺呢?”

阎温按住十九的脑袋,弯下腰逼视她,“内侍有什么不好?嗯?残缺有什么不好?”

“若是不好,陛下为何还要围着一个残缺之人转?!”

阎温冲着十九低吼,“你说!有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阎温:你就是看他年轻看他好看才对着他脸红!

十九:我特么是在屋子里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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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今天,我今天看了下评论区……

我例行解释下哈,这个阎温,他本身从一开始就不是很正常,【众所周知,我喜欢写变态嘻嘻嘻】

他对感情基本就是一片空白,他遇到的都是丑恶的烂桃花,不是想把他当玩物,就是仗势想对他怎样的,没一个正常,因此就算对十九有了感情,他也注定就没有安全感这东西,他没怀疑十九玩弄他,是因为他在两人的关系中是强势的一方,否则按照他这种性格,根本不会同意。

指望在一起之后就马上各种甜甜不太可能,

这么多年,总算有人真心爱他,他就像沙漠中孤独行走的旅人,突然看到绿洲,可能第一反应,不是有救了,而是自己要死了,出现了幻觉。

而十九,她的伏笔,我从第一章开始就埋了,

仔细看的都会发现,她除了没有文化之外,真的什么都会,

她的性格,是在夹缝中求生养成的,比阎温刻意有人锻造还要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