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脸颊被他有着淡漠温暖的手捧起,依旧是那样温和的看着我,他的眼中,有一如往常的和煦笑意,“没有关系的,相信我就好了。”他停顿了一下,又笑,“京师不会失守,我不会让它失守。”

这是自从鞑靼破关而入后没有人敢说过的话,不过短短几天,人心早就涣散,除了今天早朝萧千清在殿上掷地有声的责问,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说鞑靼一定会被击溃,京师一定不会失守。

愣愣的看着他,我深吸一口气,接着仰头。

我都在干什么?像朝上那些胆小鬼一样,在还没看到鞑靼人的战马的时候就被吓破了胆…跟没出息的懦弱女人一样,灾祸来了只知道抱着自己的丈夫哭!

一扬眉,更用力的抱着他,我提高了声音:“谁说我怕鞑靼人了?臭蛮子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砍一双!我还不是怕我的男宠太娇弱,给谁不小心碰坏了!”

他微皱了一下眉,最后还是没撑住笑了起来:“又是弱不禁风又是娇弱…给千清你们两个说的,我还像个男人吗…”

“你本来就是在家吃软饭的男宠!”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我冲他呲牙。

他给逗得轻咳着,笑得更厉害。

只是零零散散的咳嗽,晚上睡觉时也还一直都安稳,谁知道到了第二天早上,萧焕却没能起床。

在清晨,像往常一样的醒来,他却再没力气起身,看着床前得知消息后赶过来的萧千清,歉然地笑:“抱歉,千清,只怕朝上要你担待了。”

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抱胸站着,萧千清的神色并不好,甩袖说了句:“自己病歪歪的就别逞强!放心,大武没了你还亡不了!”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他没了往日闲雅,简直有些气鼓鼓的背影,虽然担心,我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坐在床边,握着萧焕的手放在脸颊上。

刚才杨泰已经来过,这个严谨方正、和郦铭觞完全不同的医师,在把手指从萧焕的寸关尺上移走后,还是和上次萧焕昏倒时一样的话:劳累过度,悉心调养。

再次听到这种诊断,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居然没有发怒去骂杨泰,只是看着娇妍把他送出去,然后就一直坐在萧焕身边。

等他掌心淡漠的暖意传到脸颊上,我才抬头向他笑:“别看他嘴硬,萧千清其实挺关心你的…他那么爱美,刚刚赶来的时候,连头发都没有挽好…”

他轻笑了笑:“千清自小性子就倔了些…不过也还好…”

一直以来,总觉得萧焕和萧千清之间别别扭扭的,我还真没问过他们小时候的事,就笑着说:“你还挺了解他嘛,你们第一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他又笑了笑:“这个…大概是德纶十一年?千清四岁那年。”

这一下真把我问愣了:“那么早啊…”

“也不算早了,”他笑笑,“那时候三皇叔还没有被封到楚地,王府就在京城,只是千清直到四岁三皇叔才第一次带他进宫,所以我们算是那时候才见了面。”

“原来如此。”想起了那段往事,我点点头。

当年萧千清的父亲萧澹琰虽然是景宗皇帝亲子,英宗和睿宗的亲弟弟,但是不管是前朝还是内宫,都对这个三皇子相当冷淡。

所以萧千清的父亲萧澹琰十六岁就从宫中出来,住在京城的王府中,二十五岁被分封到楚地,此后直到死去,楚王之位被萧千清继承,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所以萧千清虽然已经是第二代楚王,但其实是萧焕的亲堂弟。这也是德佑九年柳太后宫变的时候,萧千清被很多老臣拥戴为帝的一个重要原因,他的确是当时萧氏青龙支中血缘和朱雀支最接近的皇族。

萧千清是萧澹琰在十六岁那年和府中一个舞女所生,离开京城到楚地时,也应该有九岁了。

这么想来他小时候真有很多机会和萧焕相处。

“唉?那时候萧千清叫你什么啊?”想着我就笑笑问萧焕,“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那时候啊…”萧焕笑了一下,“千清一直叫我焕皇兄。”

“啊?他还真是?有没有追着你的屁股一口一声叫皇兄?”我笑起来,当年萧千清一和萧焕见面,就是一口一个“皇上”,语气嘲讽、语调冷淡,到后来也只不过在我面前说一声“我的那位皇兄”,当面依然横眉冷对,简直不敢想象他还会有叫萧焕“焕皇兄”的时候。

轻笑了起来,萧焕竟然也没摇头,微蹙了下眉又笑:“倒没有追着屁股那么厉害…”

轻轻跟我说着闲话,他脸上没有出现疲惫的神色,唇角的笑容,也一直温和轻缓,然而在淡淡日光下的脸色,却苍白得仿佛透明。

“萧大哥。”把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上,我抬头看着他,想笑,却终于也没有抬起嘴角,我果然是自私的,“萧大哥,你能休息,我很高兴。”

不管在城外气势汹汹的鞑靼骑兵们,不管朝上呶呶不休的朝臣们,不管又出现了什么战机,不管在拼杀之间一寸一步争夺的土地。

只要他肯在累了的时候,暂时的,放下一切来休息一下,就好。

温和的声音如旧,带着微笑,他看着我:“苍苍,让你担心。”

在鞑靼军马逼近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居庸关之前,德佑十八年十月初八早朝,站在乾清宫的御座之旁,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五福一字一字将手中的诏书念出:御驾亲征,楚王留京监国。

“好!”养心殿的暖阁里,把明黄丝绢的圣旨“啪”得一声抛在地上,萧千清冷笑:“连病都能装得出来!咱们万岁爷手段真高明!”

房里的人早就让清理出去了,一片寂静,我只好笑笑,走过去捡起那卷圣旨:“萧千清你发脾气就发脾气,砸什么东西?”

依旧冷冷笑着,萧千清并不理我的故意打岔,突然一笑:“好,既然皇上智谋无双,那么请恕微臣愚钝,不能效力,微臣告退…”

“萧千清!”我来连忙又叫了一声,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看来这次萧千清真是气得不轻。

“千清,”一直默然不语的萧焕抬头,看着萧千清,“如果不是必要,我不会这么做。”

迎上他的目光,萧千清微眯了眼,又冷笑:“必要就是故意称病,把朝政推给我,而后再突然颁旨去亲征?”

“请你留在朝中,千清,”还是看着萧千清的眼睛,萧焕顿了一下,“炼儿还小。”

浅黛的眼眸眯起又放开,萧千清还是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我不是来替你养儿子的!”

知道萧千清这么说就是不会走了,这次没再叫住他,看着他的身影走出殿门,我笑笑,把手里的圣旨放到桌上,走到萧焕身边,握住他的手:“你这出苦肉计唱的好啊,我都没想过萧千清还有被人骗过去的一天。”

他轻轻笑了笑,抬手抚上我的脸颊:“苍苍…害你这些天担心。”

“没关系,”叹口气,我仰脸看他,“反正我早习惯了你动不动生病,也猜到你一定会自己跑去打仗…”

那个亲征的诏书,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给拟的,这两天,天天看他闲时靠在床上,用一支笔随意地写写画画,却从来没有凑过去看看他在写什么。

其实他这几天精神还算不错,虽然称病了在养心殿休息,每天早睡早起,还有闲情逸致倚在软榻上和炼儿下棋…要是有空到养心殿看一眼,萧千清恐怕早就发现自己给骗了。

照萧焕的个性,如果不是另有打算,就算是从床上爬不起来了,在这种强敌压境的情况下,恐怕还会死抱着朝政不撒手。

战时一切从简,圣旨十月初八颁出来,十月初九御驾和禁军就要从玄武门出京赶往前线。

十月初九上午,我正坐在一水院厅堂的椅子上。

“这月江苏三十八家当铺的收入是…”慕颜停下口头的话,把手里的宗卷在我眼前晃晃,“…有没有听到?”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我点点头:“听到了,各地当铺粮铺布庄赌坊生意都比上月差了很多,钱庄倒是被提走了很多银子,因为打仗了老百姓都忙着收拾细软准备逃跑…”

慕颜无奈地叹气:“我不是跟你说收入少了很多,我是跟你说我们能有多少钱可以拿出来给朝廷支援还有安抚民众…”

我点点头:“国难当前,我们的确也要做些事的。”说完接着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倩挥了挥手:“我看我们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直接跳过你得了。”

慕颜也乐得听到这句话,马上点头站起来:“这样我就叫人去核算了,等出来具体数目,再拿过来给你们看。”

知道是我心不在焉所以耽误了公事,我有些抱歉向慕颜笑笑:“对不起,这事要麻烦你了。”

慕颜一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也不再跟我说话,风风火火出门。

剩下苏倩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淡淡地:“没想到你没跟着去。”

我笑了笑,还是转头看窗外:“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做,总不能整天都跟在他后面。”

眼前闪过今天早上起床时的情形,同往常的早上并没有区别,一同起身,一同梳洗、用早膳。我把吻落在他的唇角,然后笑着和他告别,来到凤来阁。

京师危急,大敌当前,我是凤来阁的阁主,有责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给所有的弟子信心。

“你真能放得开?”静默了一阵,淡瞥我一眼,苏倩开口。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把目光收回,我冲她笑了笑,“没有办法离开。”

看着我,苏倩突然转头轻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还是一点要求都没有…有时候真羡慕白阁主对你的纵容…简直不像是一个皇帝对他的皇后…”

话是这么说的吧,任何一个能够称得上贤淑的皇后,在这种时刻都该站在皇帝的身边吧,做他的支撑,以国母和妻子的身份,为他分担忧愁,排解困难。

“萧大哥不需要。”停顿了一下,我笑,“可能这样说有点不负责任,但是萧大哥并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都需要有人在他身边给他支撑的人。当他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人反倒更好。

“况且,我从来没有作为一个皇后去爱他,”笑着说,我回过头,重新注视窗外那株金黄的银杏,“他也从来没有作为一个皇帝来爱我。像你是我的皇后,所以你就该如何如何,甚至做了我的皇后,你就只是我的皇后,不再是其他身份…这种话萧大哥不会说,更不会这样想。”

轻轻吸了口气,我笑笑:“所以他才值得…苏倩,才值得就算为了他,有时候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也还是不会后悔。”

静默的低着头,许久,苏倩才轻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罢了,身为凤来阁的堂主,我居然劝自己家阁主在危难的时刻丢下阁里的弟子,跑去找自己的男人,也太失态了点。”她冲我点头,“就算心神不宁形同废人,你能在这个时候留在阁里,我很高兴。”

这算是夸奖的话么?为什么我没听到一点夸奖的意思在里头…这女人果然不放过一点能损我的机会。

无奈笑看她了一眼,我点头:“多谢你的赞同…”

话音没落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轰隆”的响声,紧接着仿佛一声大过一声,震耳欲聋的响起,连绵不绝,连脚下的地板,似乎都在颤抖。那是一百零八下的礼炮,恭送御驾启程。

绵长的礼炮声终于停下,苏倩低头,看着我淡淡挑唇:“午时到了,御驾亲征的大军走了。”

“嗯。”我点头向她笑。

苏倩一笑,走下台阶,穿过庭院走远。

抬手拍了拍脸颊,清醒一下神志,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台阶上。那里铺着薄薄几片落叶,小扇子一样的形状,颜色金黄,是门外的银杏树上落下的。

秋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渐深。

德佑十八年十月初一,鞑靼王子额森以大武削减鞑靼贡马赏物为由,率所部攻打大同府,十月初三,大同破,十月初四,额森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进逼居庸关,京师危在旦夕。

十月初五,紧急被召回京城的楚王殿叱群臣,力主抗击,调京畿戍卫及藩王部将二十二万,严守京师。

十月初八,额森以东路军二万、中路军十万、西路军五万,自古北口、居庸关、紫荆关三路,大举进攻京师。同日,德佑帝颁旨令楚王监国,亲率禁卫三营精锐出征。

十月初十,亲征大军抵达居庸关,当日大军先锋与鞑靼中路军相逢于关下,鏖战一日,歼敌数千,鞑靼气焰为之一挫。

十月十四,与西路军胶着三日的紫荆关城门大开,龙尉大将军凌绝顶率五千精骑出战。此战大武死伤三千余人,歼敌一万余人,斩杀敌将阿刺,鞑靼西路军溃败。

十月十六,额森于居庸关前叫阵,德佑帝亲临城墙,遥射一箭,正中额森头盔。额森大怒,当日以全部兵力攻城,双方久战未果。

十月十八,大武属国女真以八万铁骑出兵救围,女真大汗库莫尔亲自出征。

十月二十,女真大军抵达居庸关,额森率所部退守大同,坚壁不出。

此后数日,双方几次交战,各有胜负,又成对峙之态。

战报一天天的传来,随着亲征大军的节节胜利,京城内惶恐不安的气氛逐渐退去,开始熙攘的街道上,往日的安宁怡然也在慢慢回来。

照例是上午在宫中陪几个孩子,下午到凤来阁中办公,日子过的忙忙碌碌。

又是一天下午,坐在凤来阁里,不经意间不知道是第几次,我举着笔看向窗外的银杏树发呆,这次手上一空,居然是下午被我带过来的小邪努力踮脚趴在桌子上,一把抢走了我的朱笔。

鼓着腮帮,小姑娘很有些气愤的盯着我:“娘!我跟你说话,你根本没有在听!”

回了回神,我连忙转过去跟小姑娘赔罪:“对不起,娘在想事情,小邪刚才跟娘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愤愤地看着我,小邪的小眼圈突然一红:“娘最坏了!”扔了我的毛笔转身就跑。

“小邪?”我连忙起身追了过去。还没出发之前,萧焕要去亲征的事情自然是瞒着孩子们的,炼儿和焰儿还好,萧焕走的那天,最怕的就是小邪闹事,因此一大早我就让冯五福偷偷带着他们到了凤来阁。辛辛苦苦瞒过了白天,中午的礼炮声好歹也没让他们警觉,但一到晚上,不见我带他们回宫,也不见萧焕来凤来阁接他们,小邪立刻就觉出了什么,当时“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慌得我跟冯五福两个人团团转着哄,还是哄不住。更夸张的是这丫头像是记恨上我了一样,这几天冷冷的都不怎么搭理我,连一向跟她要好的冯五福也不怎么理了。

小丫头跑得快,三拐两拐我居然追不上。

虽然知道凤来阁内不会有危险,我还是有些急:“小邪!”

我叫着转过房门,然后就站住脚步,有些发愣的看向前方。

小邪早就停了下来,一身褐色长袍的熟悉身影低头抱起她。

抬起头看我,那张熟悉的容颜上挂着亲切的笑:“毛丫头…”

“哥哥…”还是愣愣的叫,我快走两步赶过去:“哥哥…还好吧?”

身上还带着明显的风尘,哥哥是从战场直接赶过来的。前几日京城告急,朝内几乎再没有可以用的大将,哥哥自滇南连夜赶回,未在京城停留一刻,直奔紫荆关。到达关口的第二日,紫荆关的城门就大开,龙尉大将军的一场血战,自此奠定额森三方攻势瓦解的大局。

仔细逡巡哥哥脸上身体的每一寸地方,我的眼眶渐渐发胀。

笑了笑,哥哥用一只大手轻捏小邪的脸蛋:“宝贝小邪怎么哭成这样?告诉舅舅,是不是娘又欺负你了?”

“哥哥…”上前一步,我伸开手臂,也不管还隔着小邪,抱住哥哥,“你能回来太好了…你能回来太好了…”

“毛丫头…”略带惊诧的叫了一声,哥哥随即就大笑起来,带着爽朗,“你哥哥我是刚刚杀得鞑靼人丢盔卸甲的常胜将军,不是死里逃生跑回来的败军之将…”

“谁说你是死里逃生跑回来的败军之将?”松开手,我抬起头来看哥哥,“你要是打败仗跑回来,谁还抱你?看我笑死你个没用的将军!”

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哥哥抬手,按住我的头顶,用力揉了揉:“毛丫头别担心,”顿了一下,哥哥笑,“我已经平安回来了。”

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滑下眼眶,我用手指擦了:“我才不担心你个愣头小子!”

哈哈笑着,哥哥点头:“知道你不担心我了,成了吧?”

“本来就不担心!”嘴巴上死硬到底…我瞪眼。

“舅舅…”被哥哥抱着的小邪连叫了两声,忽然扁扁嘴,脸上晶莹的泪珠还没干,“爹爹走了…”话没说完,又放声大哭。

哥哥虽然没有萧千清和孩子们相处得多,这几年也是抽空就回京城看孩子们,还常带些稀奇的小玩意儿给他们,三个小家伙每次看到舅舅都兴奋异常,跟舅舅的感情也很亲厚。

这次萧焕走了后,小邪一直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战事正紧,萧千清在京师独自坐镇,也顾不上来哄她,今天看到了舅舅,这小丫头恐怕要把憋得委屈都哭出来了。

连忙和哥哥一起抱着小邪又哄又逗,哥哥还连连保证说既然舅舅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爹爹也一定会好好回来的,小邪才哭得没那么狠了。

好不容易小丫头终于哭得累了,抽抽噎噎的在哥哥怀里睡着,小心的把她放到暖阁的内室里盖好被子,哥哥和我才退出来。

在外厅里坐下,端起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哥哥看了看我,开口:“毛丫头,那个额森不简单。”

哥哥说得一脸郑重,我心里一紧:“怎么样不简单?”

又看了看我,哥哥略微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到紫荆关的当日,斥候营恰好抓获了一个在城下出没的小兵,严刑拷打之下,问出了阿刺第二天晚上要领兵秘密从山路绕道到关卡另一侧,而后从两方夹击。如果不是有了这个消息,第二天我们抢先开城决战,紫荆关能不能守得住,就很难说了。”

紫荆关是京师西侧的最后一道关口,如果额森大军能够突破紫荆关,就是鞑靼铁骑兵临城下之时,恰好这时最精锐的禁卫军又被萧焕带去了中路前线,京城堪危。

后怕得出了一层冷汗,我连忙问:“这是怎么说?”

“我想能够定出这样的计策,额森应该不是传言中有勇无谋的小王子。”哥哥说着,微顿一下,“而紫荆关外这条小路直通关后的小道,除了经常上山砍柴的乡民之外,连在紫荆关驻扎了十几年的老守军都不知道。我怕额森这次出兵攻打京师,绝不止谋划了一年两年…”又顿了一下,哥哥沉吟,“但如果不是早有预谋…”

“如果不是早有预谋,那就是大武有额森的内应…”接着说下去,我握紧手。

“还有,”哥哥再次开口,看着我,“那日大败阿刺,我在他营中见到一个会武功的人,招式不是中原武林的流派。”说着,哥哥蹙了眉,“我只跟他交了不到三招的手,但我确定,他的身手在中原武林,绝对算得上一流。”

无意识地紧握着手站起来,直到哥哥叫了我:“苍苍?”

回过了神转头看哥哥,我慢慢呼出从刚才起一直憋在胸中的那口气,勉强笑笑:“我没事,就是听到鞑靼也有武林高手,有点惊讶。”

“苍苍,”叫了我一声,哥哥顿顿,微叹气,“算了,毛丫头,你要是真想去他身边,就去吧…”

“嗯?”这些年就算来往频繁,哥哥对萧焕的态度可是一点没变过,横眉冷对是常事,我没想到哥哥居然会主动提出让我去找萧焕,就笑了,“哥,你让我去找萧大哥了?”

哥哥冷哼一声:“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小邪和炼儿焰儿的面子,谁让我的几个宝贝外甥哭着要爹。”

“原来还是几个小鬼头面子大。”笑了起来,我松松握出冷汗的手,点头,“我看这几天凤来阁没什么事了,就抽空往前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