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拉着他的手东蹭西蹭,他不再说话,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冲他笑笑:“萧大哥,原来张祝端对我说过,他说你爱我是因为我是权臣的女儿,你跟我恩爱相处,是因为这样才是对帝国最有利的。于是后来那天我跑去问了你,如果另一个女子是皇后的话,你是不是同样会对她很好,尽心宠爱她?明知道你会怎么答,但是我听到你说‘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失望。女人都很贪心,希望自己成为唯一的那个人,希望不会有人能替代自己的位置,即使是我们从来都没遇到过也一样。”

轻轻说着,我看着他纯黑的重瞳,微微地笑:“萧大哥,我今天要再问你一次,如果我们从未遇到,你会不会对你娶的另外一个女子宠溺忍让,事事关心?”

同样是毫无犹豫,他轻声答:“会。”

我笑笑:“那么如果是你娶的另外一个女子身陷敌营,危险重重,你会不会孤身一人去救她,不计生死?”

他的声音虽轻,却稳定依旧:“会。”

“那么如果是你娶的另外一个女子,你也一样会拼着性命把她送出禁宫,为她安排好此后的一切了?”我看着他,眼中早已蒙上一片迷雾,“那么有什么,是你不会对她去做的?”

短暂的沉默,他轻轻开口,温和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疑惑和迟疑:“我不会再从玉龙雪山回来,如果是另一个人,我会放弃…”

并没有说出会放弃什么,静静地看着我,他如同释然般一笑:“苍苍…你从来都是的,那个唯一的人。”

眼泪早就滑过了脸颊,我低头笑,用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真是的,逼你亲口承认一次怎么就这么难…”

安静看着我,那双纯黑的深瞳中有柔和的笑意,他只是不语。

我们回到禁宫的那天,天色阴沉。

孩子们出来迎接我们,炼儿和焰儿还好,小邪一看到我们,立刻红了眼圈。

我正想示意萧焕去哄她,没想到她扁了扁嘴,跑过来抱住我哭得淅沥哗啦。

诧异之余,我抬头看萧焕,他对我笑了下。

小邪这孩子真是,好像上天专门派来治我的一样,没想到这次回来,她最担心的居然是我。

我怕萧焕劳累,让他先去休息,我把孩子们哄好,让炼儿带他们去书房,又坐下陪他们看了会儿书,一切都安顿好,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从书房里出来,空中竟然飘起了绵密的秋雨。

栏杆外的雨声淅沥,打在汉白玉的石阶上,阶下是葱绿的花丛,这里也种了和养心殿前一样的兰草,零星的花苞从细长的叶梗间探出头来,像是点缀其间的繁星。

萧焕没有回房,而是独自在廊下的软椅里坐着,看到我,抬头笑了笑:“苍苍。”

我走过去,弯腰抱住他身子,他的身子是凉的,身上那件青色的单衣上还沾了些微凉的水汽。

我低头吻了吻他的薄唇,有些嗔怪的看他:“你是穿这么少坐外面干什么?存心让我心疼的?”

他笑笑:“本来只是想坐上一会儿就起来的,没想到下雨了…”

我轻哼一声:“反正你就是不让人省心。”

他只是轻笑,墨黑的重瞳静静看着我。

今天他虽然没表现出不适,但毕竟路途劳累,脸色一直都苍白着,眉间的倦色也更甚。

知道现在送他回气候温暖的黛郁行宫比较好,但大军刚凯旋,肯定有不少事务好处理,因此只好先留在宫里。

难得他再热衷那些奏折,而是跑到廊下看雨,我当然不会劝他回去。进房去拿了一领纯白的狐裘给他披上,接着自己也贴着他挤到宽大的软椅。

环住他的腰,我仰头把一个轻吻落在他的唇角,有些赖皮地笑:“那我还是陪你坐一坐吧。”

他轻笑着,伸臂揽住我的肩膀,点头:“好。”

这一刻小院中除了雨声之外,静谧得安详,我得意地把头靠在他怀里,赖着不想动。

太舒适的结果就是,本想着陪他看看雨的,后来我却抱着他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软椅的扶手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见我睁开眼睛,那个小脑袋的主人就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直弯,捏着鼻子羞我:“娘是懒虫,吃饭了还在睡觉!”

半天时间,这小丫头已经又开始找我的碴了,我臭着脸坐起来:“谁是懒虫?看我打你屁股!”

小丫头一点也不怕我的威胁,甚为不屑的回了个鬼脸:“抵赖啦,抵赖啦,抵赖的时候就知道吓唬人!”

身后小厅的门口发出几声偷笑,炼和焰两个高矮不一的小身影躲在门边往这儿偷看。

“小邪,”萧焕方才似乎也睡着了,在一旁笑了笑,轻轻开口:“别总和你娘顶嘴。”

小邪悄悄吐吐舌头:“知道了,爹。”

跟孩子们闹着起来,我拉着萧焕的手起来,一家人一起去用了晚膳,席间三个孩子照例是一刻也不安分。

炼和焰两个凑到一起开始嘀嘀咕咕,小邪蹭过来要坐到萧焕腿上,被我果断拉过去按在自己腿上。

接着不知道三个小鬼哪个人先说了一句,三张小嘴立刻就叽叽喳喳起来,汇报一天活动内容的有,功课上碰到什么难题提问的有,相互揭发告状的有,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表功的有…当然,十件事有八件都是跟萧焕说的,我只有旁听和耐不住冷落插科打诨的份。

不知道是吃得多还是说得多。

吃完了饭,好不容易打发几个小祖宗去书房做功课,以为总算可以松口气,宏青突然走进来,带着笑:“万岁爷,王爷来了。”

我能想象到萧千清是怎样出现的,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进来…人还没看清,那道白影只在门口晃了一下,就到了萧焕身前。

身子半蹲,双手执住萧焕的手,萧千清那双浅黛的眼眸中瞳光如水:“焕皇兄,”轻唤了一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握住萧焕的手,一向略带些慵懒的嗓音里居然有了细微颤抖,“皇兄你辛苦了,我为什么不能代你出征…”

轻轻向他笑了笑,萧焕看着他:“千清…我还好,没有关系的。”

看向萧焕,萧千清低声轻喃,似含着无限隐忍和伤心:“焕皇兄…”

我看得全身僵硬,挑挑唇角:“萧千清,你今天出门后,脑袋是不是撞树上了?”

抬头看了看我,萧千清放开萧焕的手,起身拍拍自己的白衣,冲我嫣然一笑:“苍苍,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只是和皇兄亲近了一下而已。”说着又回头冲萧焕笑,“我说得对吧,焕皇兄?”最后三个字还特地加重了来念。

萧焕也是一脸淡笑,点了点头:“千清说得不错。”说着冲我笑了笑,“苍苍,烦劳你拿些治瘀伤的药膏来,我的手伤了。”

我吓了一跳,忙捧过他的手来看,果然一侧掌缘淤青了一片,不用说,一定是萧千清刚才情真意切地呼唤“焕皇兄”的时候给用力捏的。

借关心之机,行黑手之实,就知道萧千清绝对不可能突然就跑去跟萧焕示好。

我一阵黑线:“萧千清,你开玩笑也分清时机好不好?这种时候你还来报私仇!”

萧千清眨眨一双浅黛的美眸:“咦,这种时候不就是用来报私仇的么?”边说,那只状似亲密地放在萧焕肩头的手又悄悄用力往下压。

我看了连忙跳过去把他的手扔开:“你这几天给我离萧大哥远点!”

极为惋惜地看着萧焕手上的伤痕,萧千清颇为惆怅地轻叹:“真想再捏两下…”

知道他还在怀恨萧焕丢下他出关亲征,但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幼稚到用这种手法来报复,我只有气恨交加地咬牙。

正说着,几个孩子听到响动从书房里探了头出来,看到是萧千清,纷纷高兴地大呼一声,跑了过来:“清叔叔!”

于是萧千清欺负完大的,立刻就又去欺负小的去了,十分恶劣地抬手揪住小炼的耳朵,叔侄四个玩成一团。

这一天真是兵荒马乱…十分无奈地叉腰站在乱糟糟闹哄哄的房里,我回过头,正对上萧焕含着笑意的黑瞳。

看着他的笑颜,我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相视一笑间,所有的喧闹仿佛都已经远去。

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窗外秋日微凉的和风,正吹落了庭院里晚开的繁花,一些嫩黄的花瓣飘落在案头,孩子们在不远处玩闹嬉戏。

后来搬到了黛郁行宫,有萧千清的辅佐,萧焕的政务轻了不少,他也总算能够休养身体。

有一天,我突然起意要萧焕画一幅我们两个的画像,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动笔开始画了。

我倚在他身边,看他一笔笔勾画出江南的绿柳长堤,以及走在明媚山水间那一脸笑容的少女和青衣的年轻人。

他下笔得很慢,而我也不急,总归时光还长,足够他慢慢绘出这一卷旖旎风光,也足够我陪着他在这清风煦日下悠闲谈笑。

第一章 初相逢

一丝阳光漏进盐帮杭州总会的黑色大堂。

“你是谁?”那个小姑娘瞪大眼睛,进了一步,她身上的粉色纱衣已经揉成皱皱一团,头顶系发的粉红丝带也开了,头发乱蓬蓬垂在肩头,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双大眼睛,却亮得好像三月的春水,正填满了意外和惊异。

她没有得到回答,被她追问的那个人微微皱了眉头。

“我认识你吗?你到底是谁?”那个小姑娘把眼睛睁得更大,又走了一步。

她走到桌子前,头还向前倾,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更是快要贴到了别人脸上:“你长得可真好看。”

盐帮三当家魏西辰清咳了一声:“这位公子,不知阁下要赎的人,可是这位姑娘?”

“谢谢三当家,在下要赎的,的确是这位姑娘。”被那个小姑娘盯着脸看的年轻人,把头转向魏西辰,微笑着说,他把“的确是”三个字咬得有些重,不知道为什么,那缓淡声音里,居然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不但长得好看…”那个小姑娘自顾自又感叹起来,这么长时间,她贴在年轻人脸前的眼睛居然不曾移开过一分,“声音也真好听…好像风从松林里吹过去一样…你再说几句话给我听!”

“是这位姑娘就好。”魏西辰呵呵笑了起来。

“你要把我赎出去?”那个小姑娘总算感叹完了,开始关心她自己的事情,“太好了,我终于能从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出去了…”

话音未落,她脑门上突然接到一记暴栗,年轻人收回手,神色依旧淡淡的:“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粗鲁。”

那个小姑娘被敲得有些愣,捂着脑门看着他。

跟在年轻人身后出了盐帮总会的大门,那个小姑娘居然沉住了气没吭声。

几天前她因为在码头上和盐帮的帮众□了几句,就被抓到了盐帮的大牢里关着。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救兵,却是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人。

此时她默默不语走着,不时挠挠头发,抓抓胳膊,还往被年轻人敲过的脑门上摸了两下。

“你…”直到走出了很远,年轻人终于顿住脚步,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转身回过头,“你没事吧?”

那小姑娘看他回头问自己,眼睛一亮,开口却是一连珠炮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那里的?你为什么拿那么多钱赎我?你是不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们以前见过吗?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好吧?”

年轻人看着她晶晶发亮的眼睛,也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居然挑起嘴角笑了:“有兴致跟力气关心这么多问题,看来你是挺好的。”

“才不好!”那小姑娘立刻出声反驳,“我都五天没洗澡了!我还五天没吃过肉了!那些人给的全是白菜青菜豆腐…”她说着,偷瞥了瞥年轻人的脸色,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就接着笑眯眯的,“呐,你带我去吃点好吃的东西,开间客栈给我洗澡吧…我身上的钱都给盐帮那些人拿走了。”

年轻人打量她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是先吃东西,还是先洗澡?”

“吃东西!”那小姑娘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还是一连串不停,“我要五凤楼的蟹黄水晶饺,畅意阁的糟酒鸭掌和粉蒸狮子头,晴衣苑的酱香排骨,对了,还有栖月楼的玫瑰米酒羹,叫他们别做那么甜,每次都要交待好几遍…”她顿了顿,又小心的看一眼在一旁静听的年轻人,咽了口吐沫,“就这么多了…”

年轻人等她说完,还是轻点了点头:“那么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让这些地方差人把菜送来。”

那小姑娘见他对自己有求必应,偷笑了一下,心情大好,笑眯眯抬头向年轻人:“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还是要说一下,我叫凌苍苍,你可以叫我苍苍,你的名字是?”

她缠了一大圈,似乎是心思早就被引跑的样子,最后的问题居然又兜回到了这里。

年轻人静静看了她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本来就淡,现在更是淡到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停了有那么一刻,他就开口:“萧焕,我叫萧焕。”

他说得很轻,语调也和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苍苍的眼睛慢慢睁大,她的背直起来,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收起来不见,她皱住两条浓浓的眉毛,试探地:“你是…那个萧焕?”

“大武应该不会有第二个萧焕。”年轻人很轻地叹息了一声,深不见底的瞳仁中掠过一丝笑意,嘴角挑起一点,“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叫我萧大哥,我不介意。”

苍苍没说话,死死盯着他的脸,仿佛他脸上开着朵花。

“不要!”苍苍突然大声叫了出来,她的脸涨红了,分不清是羞怒还是焦灼,“我才不要叫你萧大哥!”

“你…”苍苍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话结巴,“你干嘛要是那个萧焕!”

凌苍苍有生以来,所知道的萧焕只有一个。

那个萧焕总是在离她很远的地方,那个萧焕的脸总是被挡在青色紫色红色的官袍之后,那个萧焕很少说话,即使是说话,也很少能让她听清声音。

乾清宫太大,乾清宫外的汉白玉台阶太长,她只不过是一个大臣的女眷,从来都离那个尊贵的御座很远,从来没有机会去仔细瞻仰那个萧焕的脸——她也从来没有什么兴趣去仔细瞻仰。

苍苍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这个萧焕,他现在离她很近,近到她能够一根根数清楚他微垂的眼睑上那排又长又密的睫毛,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蓬头垢面的样子,映在他那双过分深黑的眼睛里。

她面前的这个萧焕微挑着嘴角,轻轻笑了:“不想叫,那就不叫吧。”

也不算什么的,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用离家出走来抗拒成亲的大小姐,发现这个她对他印象相当不错的人,恰好就是来抓她的未婚夫而已。

那位大小姐只不过觉得自己有点像当场被擒获的小贼而已,其实不算什么。

况且被抓住的小贼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吃。

我要五凤楼的蟹黄水晶饺,畅意阁的糟酒鸭掌和粉蒸狮子头,晴衣苑的酱香排骨,还有栖月楼的玫瑰米酒羹,一样不少地排开在桌子上。

苍苍埋头努力往嘴里塞东西,她吃相凶狠,眼神也差不到哪里去,横扫桌上美食的同时,不忘时不时地横上萧焕一眼。

按理说在明白萧焕的身份之后,不管是不是在宫外,她都该马上跪下磕头的。

但是对面那个人…他先很无礼地敲了她的脑袋,接着很不自重地让她叫他萧大哥,既然他老人家这么随便,那么她就可以省省事了,跪在地上膝盖很疼的。

事实上苍苍不但把事省了,而且很轻松地就把君臣之礼抛到了脑后,完全忘记了此刻她这种扫到萧焕脸上的眼神,已经足够让她的脑袋掉很多次。

萧焕就坐在她对面,对着这种愤恨的目光,似乎也没有拿起筷子和狼吞虎咽的她抢东西吃的意思,只是垂着眼睛漫不经心一样的,拿起面前的那壶酒自斟自饮。

他喝的是一壶竹叶青,没温,也并不是什么上好的酒。

苍苍还以为他要是喝酒的话,一定会喝最贵的酒,她甚至想象着他一挥手,就有两道黑色的影子从什么不为人知的阴影里跳出来,手里托着专门从京师运送过来的佳酿,装在玉壶里,连酒液上都浮着那种叫尊贵的光。

没想到他只是在向客栈的小二说明她要点的菜之后,随口加了句:“送壶酒来吧,竹叶青。”

当店小二问他要什么样的竹叶青的时候,他回答的更简单:“都可以。”

酒来了之后他就慢慢的把淡绿色的酒液倒入酒杯中,再慢慢的啜着,嘴角那丝从来没有消除过的笑意虽然还在,脸上的神情却是淡的,淡到连同他那身淡青的长衫一起,都要化到白色的日光里了。

苍苍塞一口食物,抬头瞪他一眼,终于忍不住,扔掉筷子:“我不喜欢你!”

萧焕抬起眼睛看她,笑了笑:“那又怎么样?”

居然答的这么风轻云淡,就像这事跟他毫无关系一样,苍苍更来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义正词严:“我又不喜欢你,干嘛要我嫁给你?我不想嫁给你!”

萧焕也看她,依然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要不然也不会留书出走了。不过这事不是我说了能算的,能商量的余地不大。”

苍苍噎了一下,知道他说的还算是很客气了。书旗小说提供阅读://.bookqi./

他们这门亲事是先帝的旨意,也就是说,在满朝大臣的灼灼目光下,除非大武亡国了或者先帝再活过来一次撤了这道旨意,他们都要成亲,不管双方是不是愿意。

谁叫她恰好是内阁首辅凌雪峰的女儿,谁叫他恰巧是大武帝国的皇帝。

可能连苍苍自己都没有察觉,她两条浓密的眉毛皱到了一起,她的口气很坏:“我不会喜欢你!”

“是吗?”她面前这个此刻本应留在重围的禁宫里的人还是笑着,语调温和,“跟我回去吧,凌先生很着急。”

七月的微风从打开的窗口里轻轻暖暖的吹进来,苍苍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最终还是在那个总是微挑的嘴角上败下阵来,泄气的趴在桌子上:“你干嘛要长这么好看…你干嘛总是笑?”

房门很轻的响了两下,一身黑色劲装的御前侍卫蛊行营统领班方远无声无息的进来,走到桌前抱拳:“公子爷,马车准备好了,请问公子爷和凌小姐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苍苍蓦然坐直,抬头双眼正对萧焕:“我刚才说错了,你长得丑死了!”

在听到要回京的噩耗之后,苍苍的心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