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被拉上马车的时候,她喃喃地把坐在她对面那个神情轻淡人骂了够。然后当她不知道第几次用十分鄙视的目光说出“只有老大娘和老大爷才会坐马车”的话后,那边那个人终于轻叹了口气,说了句:“趁人不备逃跑的话,骑马会容易得多。”

苍苍彻底没话说了,她用十分仇恨的目光盯了萧焕一阵之后,终于恍然大悟的点头:“你身体不好不能骑马是不是?宫里一直说你从小就体弱。”说完,再上下打量一下,“我最讨厌病恹恹的人。”施恩一样的加上总结,“算了,既然是这样,那就还是坐马车吧。”

被施恩的那个人很不知道感恩的在嘴角挑起一个微笑:“那就谢谢你体恤我?”

“不用!”苍苍再没心没肺,也听出他不是什么真心感谢,愤愤不平的从旁边拉过一个绣枕,垫在脑袋下,索性趴在身边的小桌上睡觉去了。

她在牢房里关了几天,洗过澡之后本来就有些累了,居然马车的颠簸里很快睡熟过去。

她睡得很香,也做了不少梦,等她在马车一个突如其来的巨大颠簸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昏黑下来了。

混乱中她向前猛冲的身体被萧焕拉住,她连忙扶住脑袋:“怎么了?”

“有人伏击。”很短的停顿之后,萧焕回答。

“有刺客!”苍苍立刻大叫了起来,突然一个翻身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把按住萧焕的肩膀把他推到车壁上,“一定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来刺杀你的!”

她一口气说了下去:“你看吧,你看吧,你是来这儿干嘛?让坏人盯上了不是?外面那两个人管用不管用啊?那个班方远也真是的,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娇滴滴连马都骑不了的人,他怎么不多安排几个护卫跟着?这下这下糟糕了吧!还是他觉得我武功可以,指望我保护你的?啊,别怕,没关系的,其实我武功也还差不多,保护你应该没有问题的。”

这辆马车上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御前侍卫蛊行营的两个人在外负责赶车,这时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应该已经和伏击的那些人交上了手。

马车在打斗中依然撞撞跌跌地向前奔去,苍苍自顾自地说完话,根本不给萧焕说话的机会,拍了拍头:“你快躺下,坐着不安全!”说着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身子按到座位上趴下,接着自己挡在前面,就要掀开车帘打探外面的情况,仍不忘回头叮咛了一句,“你千万别抬头啊,很危险的!”

她话音没落,车后的厢壁上就猛地穿过来一柄大刀,紧接着整个车厢就“哗”的从上下断成了两截,上半截车顶在罡风中劈劈啪啪的倒了下来。

苍苍见机倒快,刀还没砍过来,她就先抱住头趴到了车底,这时候马上从车顶的木片和碎屑中爬出来,捞到萧焕的手抓住,就拉着他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经过一会儿缠斗,马车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苍苍落地之后,看了一眼依然在和那几个黑衣人缠斗的御前侍卫,还没站稳就拉着萧焕往路旁的密林中跑。

道路两旁的树林里积了很厚的落叶,苍苍也不管,拉着萧焕就往树最密集的地方跑。

幸好跑了一会儿也也不见有什么人从后面追上来,苍苍有些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回头就往萧焕头上和身上摸去,边摸边问:“喂,你没事吧?没把你砸坏吧?”

“嗯,”那边应了一声,萧焕很老实的回答,“我没让砸坏。”

“这就好。”苍苍嘘了口气,也没有留意到对方声音里的笑意,拍了拍胸口说,“没把你弄坏了就好,带着一个你这么娇气的人真让人操心。”

“嗯,让你费心,多谢了。”很快的道谢,声音里依然有笑意。

这次苍苍是听出了一点,不过也没在意,伸手准备拍他的肩膀,发现太高了不好拍到,就改为在手臂上拍了两下:“不客气,有我在,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很有豪气地说完,探头在黑黢黢的树林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黑衣人追来的迹象,就松了口气:“这么久都没追过来,估计是没事了。”说完挠了挠头回头瞥了萧焕一眼,咬了咬嘴唇,突然说,“你怕黑吗?”

现在已经入夜了,树林中又照不进月光,四周是黑的有些吓人。

“大概是不怕吧。”萧焕笑了一下,回答。

苍苍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说:“不是我故意要抛下你的,我现在不跑就没机会再跑了——我真的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做,我答应过别人了,我要是不回去的话他会很伤心的。”她停了一下,“所以我一定要回去,你别怕,就在这儿站一会儿,你带的那两个人挺厉害的,打败了敌人一定会来找你的。”还是不放心的补上,“要是万一让敌人发现了,千万不要和他们硬来,要快跑。”

她说完,就后退了几步,又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再见。”才转身向密林深处跑去。

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留在原地的萧焕并没有动,似乎真的准备按照苍苍的吩咐,站在这儿等别人来救他。

深沉的夜幕中有微冷的风吹来,然后萧焕的手突然动了,在他背后的那道亮光正要闪出的同时,他的指头就突然动了起来。

指间的劲风如同闪电,尖锐的刺入那名黑衣人的穴道之中,黑暗中听风辨位出招,一气呵成,分毫不差。

黑衣人手中的钢刀“扑通”一声掉落在地,立刻翻身后退了几步,却依然不能消减掉迅速流窜过半身的酸麻,霎时间出了一头冷汗,他也算高手,行走江湖十几年,还从未让人一招逼退过。

“请这位同道回去转告你家主子,想要我的性命的话,最好派些功夫更好的过来。”那个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依然是淡淡的。

这淡漠声音从黑暗之后透过来,竟然有了些蜇人的寒意,黑衣人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下来,树林外早没了动静,那些随他而来的人都已经被制服了吧,这个看似温文的年轻人,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黑衣人只犹豫了一刻,也不再掩饰身形,飞快的转身向密林深处跑去。

随着黑衣人沙沙的脚步声消失,黑暗中依然是一片寂静。

停了有那么一会儿,几声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有个御前侍卫走过来,抱拳压低嗓音叫:“公子爷。”

很轻的笑声响起,接着那个淡然的声音从黑暗后传了过来,带着丝笑意:“储青,如果有个小姑娘对你说,她会保护你,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被称为储青的这个御前侍卫还没有回答,那个带笑的声音就接着说了下去,喃喃的,有点像自言自语:“这个小姑娘啊,把我当成花瓶了,碰着就会碎。”

苍苍在入夜杭州城里晃悠着,其实她已经在这儿晃悠了整整一天。

昨天趁乱从萧焕那里跑出来,她连觉也没睡的跑回了杭州,可是回来之后又要做什么她却不知道。

而且很可悲的…她口袋里没有银子。

心烦意乱的在西湖边这一块客栈林立的街道上晃悠到第五圈,苍苍总算明白过来今晚自己只怕逃不了露宿街头的命运了。

眼尖地闪过一帮巡视的皂吏,她一闪身就缩进了一旁的墙脚里。

她一整天连惊带吓,连饭都没有吃,早就精疲力尽,这再加上她乱走一通,也已经有点搞不清楚方向了,索性就在这个墙角,缩了缩身子躺下准备睡了。

这天是下弦月,夜深了月亮才慢慢爬了上来,苍苍睡觉的街道对面,就是一家客栈,窗子正对街道的那间客房里的客人不知道是想赏月,还是想透透气,轻轻推开了窗子。

先是看了看远处的风景,那个客人的目光才落到了街角蜷缩着的苍苍身上。

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个客人用手撑住窗台,利索的翻身而下,走到苍苍身边,俯身轻轻的抱起她,足尖点上地面,身子就已经又拔地而起,跃上了二楼的窗口。

衣袂翻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高大的楼阁上,有着一双琥珀色眼睛的杀手索性翻身躺倒在此刻他藏身的房顶上,瓦片只是很轻微的响动了一下,连房梁上那只正在啃木头磨牙的老鼠都没惊动。

杀手一手支着头,颇为安逸的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的手指一下一下,扣在放在他身侧的那柄乌鞘长剑上。

微凉的夜风下,他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手指在剑鞘上一扣一扣,有意无意的,竟有了些音乐的节拍。

软软的被子和软软的枕头,苍苍从舒服的被窝中探出头时,太阳已经把阳光洒满了半个房间。

她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在扫视了一遍房间之后,突然尖叫了一声。

被她的叫声吵醒,正俯在桌上休息的萧焕抬起头,一边曲起手指轻扣着太阳穴,一边向她笑了笑:“醒了?”

“是你?”苍苍翻身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焕笑着看她:“我也没想到有人喜欢睡在地板上。”

苍苍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她是在路旁那块冷冰冰的石板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房间里了,顿时有点讪讪的:“我睡地板上又怎么样?不要你管!”

萧焕笑着看她一眼,也没说话,起身到房门口唤小二来送壶热茶和洗漱用的热水。

茶和水一时都没来,他就又回到桌前坐下,随手去整领子和袖口上的褶皱。

苍苍跳到床下拖上鞋子,磨磨蹭蹭的往桌子前走,清咳一声,问了句:“那个,我不是很重吧?”

“嗯?”萧焕抬头笑着。

“我是说你抱我上来的时候,不觉得我很重吧?”苍苍觉得有些尴尬,说完之后,又打量着萧焕,来了句:“你能抱得起我吧?”

萧焕没回答她的前一个问题,嘴角的笑纹又深了一些,点了点头:“还可以。”

苍苍到桌子前拉出一个方凳坐了,鼓着腮帮子看了仍然笑着的萧焕几眼:“你平时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

萧焕看着她:“怎么了?”

“闷死了!”她刚说完,看到萧焕笑意盈盈的眼睛,又孩子的伸手放到他脸前去遮:“唉,你也别总这么笑了,我会脸红的!”

“这个,有点难…”萧焕笑着,任她把张开的手指放在自己脸前:“我已经笑了很多年了,只怕一时还改不过来。”

“那还是算了…你笑吧。”苍苍泄气了一样的放下手,接着双手一伸,半个身子就趴在了桌子上,想起自己的逃跑大计,哀叫:“真头疼。”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萧焕笑了笑:“你如果真的不想回京师,那就暂且在江南吧。”

苍苍立刻精神抖擞坐起来:“你不把我抓回京城了?”

“既然你这么不想回去,我强带你回去也没有用,也许刚回去,你就又跑出来了。”萧焕笑着回答,“所以我可以等到你想回去为止。”

苍苍看着他,咬咬嘴唇,明亮的大眼睛闪了闪,突然说:“如果我不告诉你我要去做什么事情,先要你保证会帮我,你会不会答应?”

萧焕笑了笑:“我不说假话。”

苍苍想起来有句话叫做“君无戏言”,用在他身上好像也可以?立刻笑逐颜开:“你这个人太好了,我喜欢你。”

他们说了会儿话,店小二也把洗漱用的热水等物和一壶上好的狮峰龙井送了过来。

苍苍鼻尖刚碰到清醇的茶香,手就向茶壶伸了过去,半路被萧焕的手抓住。

他指了指一旁的洗漱用具:“先洗脸。”

苍苍悄悄的吐了吐舌头:“管的倒多。”也只好先跑去胡乱洗了把脸,用盐巴漱了口,再跑回桌前倒上一杯清茶舒舒服服的喝了几口。

萧焕洗漱可比她要仔细多了,漱口,净面,又把本来就不怎么显乱的发髻解开重新梳了一次,最后整理好衣衫,才回到桌前提起茶壶斟上一杯茶。

苍苍边喝茶边看着他,最后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自己做这些的。”

萧焕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轻啜着,轻垂下眼睛:“你要吃早饭吗?”

苍苍果然眼睛一亮:“我要吃两笼鸡汁包子。”

陪都黛郁城一处幽静的庭院内,起了一阵凉风。

已经是时至初秋了,秋风吹过园中的那片荷塘,翻起几片颓败的叶子,凉凉的,带了些清索。

依水而建的青瓦小亭中,独坐着一个褐色的身影,正随意的拾着黑白两色的棋子,填入到面前的棋盘中。这一局棋,布局远未结束,纵横间是大片的空白。

又一阵秋风吹过,亭中人手上新拈起的一粒棋子尚未落下,荷塘的那头就走了过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黑衣人走得很快,没有多久,就径直走到小亭内的石桌前,亭中那人就笑着对他说:“冼血,回来了?”

冼血却没有接他的话,停顿了片刻,说:“我在杭州,见到了大小姐。”

那人顿了一下,手中的棋子敲着梨木的棋盘,轻叹一声:“这丫头啊,我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冼血说着,微笑了笑,停了一下:“我在杭州,还见了另一个人。”

那人闻言,终于抬起头,儒雅的脸庞上一双清湛犀利的眼睛,看着冼血:“谁?”

冼血顿了顿,然后极轻的,吐出两个字:“萧焕。”

那双眼睛蓦然眯了起来,一瞬间,居然射出了刀锋一般光芒,那人轻笑了起来:“原来宫里的那个,早已经是替身了。咱们这位弱不禁风的万岁爷,只身赶到江南去,莫不是只为了把他出逃的文定妻子抓回来吧?”

“赶上千里地,去找一个人,也不是没有没有可能的吧。”冼血静静的接了一句。

“你不是想说咱们这位万岁爷对那丫头已经有情了吧?”那人居然呵呵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折在一起,那双犀利的眼睛瞬间褪去了所有的光彩,他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懒散而疲态显露的普通中年人。

他笑着开口,夹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叹息:“要真是如此,就太好了。”

冼血没有再接话,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等着从荷塘上送来的这阵风过去,向那人抱了抱拳:“先生,我退下了。”

得到颔首同意之后,他很快转身,重新沿着荷塘退出去。

他走的和来的一样快,直至他的身影隐没在塘边的花木之后,桌前坐着的那个面容儒雅的中年人停了一下,从棋桌前站起来。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和笑意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脸上的那抹慵懒,挥手间,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侍从。

对着那名侍从,他淡淡的开口:“写一封匿名的信给凤来阁的风远江,再给他五千两银子,叫他把凌小姐的人头拿来。”

那侍从明显的僵了一下:“大小姐?”

“不必担心,”觉察到了属下的紧张,他终于又笑了起来:“有那个人在,那丫头还不至于保不住命。”

那侍从这才释然,抱了拳,领命而去。

随意的把手中的黑子抛入棋局中,一身褐衣的中年人也抬步离开了凉亭。

北方的秋天,寒意渐渐重了,这湖边的小亭里也已经坐不久人了。

第二章 赋长河

这两天跟着萧焕在杭州城里乱晃,苍苍只是觉得,天开始冷了,但是她没有料到会冷到这种地步——她现在正浑身湿淋淋的裹着条毯子蹲在客栈里的床上,一边打喷嚏,一边承受着毛毯揉在自己头发上的感觉。

萧焕站在床前,毫不客气地用毛毯将她的头拨弄的前后左右不停摇晃,他身上也比苍苍好不了多少,一身青衫都湿透了,脸上还挂着没来及擦拭的水珠。

苍苍闷闷抱着下巴,任萧焕拨弄她的头发。

她在和萧焕一起游湖的时候,看到有人溺水,然后连想也不想的就纵身跳下去救人,结果没想到湖水太凉,她刚跳下去脚就抽了筋,最后人没救到,自己也淹了个够呛,还是萧焕跳下水把她和那个溺水的人一起救上了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苍苍终于小声嘟囔出来。

萧焕停下给她擦着头发的手,低头从毛毯的缝隙里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的:“为什么道歉?我又没有怪你。”

“那干什么脸色那么难看。”苍苍依旧小声嘟囔,萧焕的手已经又开始动了。

她的头又开始随着那双手晃动,突然想起什么:“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游泳!我还以为你肯定不会的!我掉进水里的时候,想这次真完了,小命八成是要玩儿完了,然后就抓到你的胳膊了,你是怎么把我弄上岸的?我就觉得下面轻飘飘的,接着就到岸上了,那会儿我还以为你也会武功的呢…”

“你以为的还真不少。”萧焕是叹着气说这句话的,语气也还淡淡的,听不出有怒气。

不过相处了两天,苍苍也知道了他绝不肯在语气中透露情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也就那天从盐帮总堂赎她出来和现在两次,偷偷吐了吐舌头:“还是生气了…还说没怪我…”

“没说你救人不好,”萧焕又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解释,“只是就算急着救人,也不用这么莽撞,你如果肯在下水前稍稍活动一下手脚,你的腿也不会在水里抽筋,我也就不用下水把你们两个都救上了。”

他说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把毛毯盖在苍苍头上:“替换的衣服还没有送过来,你先把湿衣服脱下来,不然会伤风。”

苍苍乖乖地听训,“噢”了一声去解衣带,偷偷瞥了瞥萧焕。

他沾着水滴的脸上没什么神情,湿透的黑发从发髻中散出来了一些,落下来半遮着眼睛,不知道是床前的光线还是水滴的原因,苍苍居然觉得他的肌肤像是透明的,心跳狠狠快了几下,咽了口吐沫:“你光顾着管我,不把湿衣服也脱下来吗?你身体不是不好?你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

“那么我们一起脱?”萧焕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淡淡反问。

苍苍一愣,还没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眼前的床帏就落了下来,萧焕的声音从帏帐后传来:“脱下来的湿衣服就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我会把替换的衣服也放在凳子上,你自己取。”

他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房间,带上房门。

苍苍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这才想起:对于未婚的男女来说,这叫避嫌。

“嘁,什么一起脱?谁想看你脱衣服的样子!”苍苍愤愤不平嘟囔完,眼前立刻闪出他半垂着睫毛、头发湿湿的站在自己床前的样子,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眼睛就眯了起来。

那家伙把湿衣服穿了那么久,不会就感冒发烧了吧?烧得双颊通红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到时候看他还神气什么?那时候她不但要看他的窝囊样子,还要把被子掀开痛痛快快的看光他只穿中衣的样子。还不给她看?有什么稀罕的?

越想越得意,苍苍哈哈的就笑出了声,裹着毯子倒在床上。

晚上还没到,的确就有个人感冒发烧了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不过那个人却不是萧焕。

可能是几天来打架进牢房私自逃跑吃不好睡不好这一连串的折腾,一向自认为身体比牛还壮的苍苍一边幸灾乐祸的盼着萧焕生病,一边美滋滋的睡着之后,居然就开始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把冷了的身体捂在被子里却又一阵阵的发热。

正当她不知道第几次把缩在被子的胳膊伸到被褥外面时,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苍苍?”

苍苍也不管来的人是谁,一把就抱住了伸到额上试探她体温的那只胳膊,脸也蹭过去贴在那只手掌上,嘴里喃喃的:“凉凉的,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