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虚情假意的,李十三娘,我玉寒星既然找上门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要不一起死。”她说死的时候笑得像花一样灿烂。

玉静师太道,“这二十年来,我无时不刻地在等着你来。

玉寒星媚笑如故,声音却一冷,道,“既然你早有准备,那还等什么,咱们就动手吧。”

玉静师太站了起来,“好,我们到万佛顶去吧。”

“好,我等着你。”玉寒星的笑声还在缭绕,人倏然不见了。

玉静师太叫道,“圆通圆智,你们听好了,所有弟子一律在这呆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离开这殿里,如果我有不测,不许寻仇,枉送性命。”

圆通圆智脸色严峻,齐声道,“掌门人放心。”

玉静师太转身对杨不弃道,“盟主,见笑了。”

她说完,走出大门,身形一展,宽大的土黄色长袍迎风飞扬,在门口一闪就消失了。

杨不弃心想,这师姐妹看来要拼个你死我活,我说什么也得看看去,再说,玉静师太只是说不让弟子们前去观战,又不是说不许我去。

他虽然不知道她们有什么解不了的仇恨,可是照他看来,既然是师姐妹,就一定能说清楚。

他一抬头,看见圆通圆智和峨嵋众弟子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忽然明白了,他们全想到一块去了。他向圆通圆智点点头,也掠出门外。

☆ 第四章往事之遥

最高峰万佛顶,绝壁凌空,平畴突起,巍峨屹立在“大光明山”之巅。现在成了冰雪世界,地上的积雪厚厚一层,整个世界就只有一种颜色,除了白还是白,狂风吹过,山下云海翻涌,聚散离合。

杨不弃远远地站在白雪中,身边玉树琼枝,他又穿身白袍,浅灰色的头发也像是白的,乍一看,就是一棵玉树。

玉静和玉寒星隔着十来步远,面对面地站着。

寒风怒号,把她们的话传入杨不弃的耳中。

玉静道,“玉师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为了这件事,我才在十五年前出家当了尼姑。”

玉寒星冷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赎回你罪孽了吗?”

杨不弃好奇好大起,难道玉静师太这样德高望重的武林正派的开山掌门人,年轻时居然对她的同门师妹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

会是什么呢?

玉静道,“玉师妹,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动手吧,我决不会还手。”

玉寒星道,“我玉寒星不会跟一个不还手的人动手。”

玉静道,“好,你出招!”

玉寒星道,“今天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也让我这二十年的苦日子熬个明白。”

玉静道,“好,不说出来,我也死得不痛快。玉师妹,当年在那客栈里,你我同时为他生下孩儿,我生的儿子却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走了,我可怜的孩子!是我亲手把他埋在郊外的一棵小树旁,夜是那么黑,黑得心都找不到了,他是那么小,我可怜的孩子啊!”时过二十多年,玉静的心还是一阵阵绞痛,不由地哽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玉寒星纵然满腹怨恨,也不禁恻然。

只听见风在这个冰雪世界里狂叫着,发泄着。

空气却沉重得微微地颤抖。

玉静停了一会,继续说道,“我恍恍惚惚回来,像个幽灵一样。我回来呆呆地坐了很久,才想起你一直昏迷不醒。我看了看你,你的脸色苍白,还是昏迷着,我把眼睛转到了躺在你身边的孩子身上,忽然才发现你生的是龙凤胎,两张红红的小脸儿挨着,我不禁附过身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们的脸蛋。”

玉寒星道,“你不怀好心。”

玉静道不理会她,好像回到了那天一样,道,“这时候,我感到胸部奶水一阵阵发涨,我就顺手抱起一个婴儿,她眼睛都没睁开,好像自己知道地方似地就衔住了奶头,使劲地吮了起来。我越看越爱,越看越悲,眼泪涌了出来,忽然一个念头钻进我的心里,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给了我一个孩子没等我捂热就夺走了他,而给了你一双健健康康的儿女,这不公平!不公平!”

玉寒星道,“别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更别把自己作的孽推在老天爷的头上。”

玉静道,“就在那会,你醒了过来,在床上叫我:师姐,把我的孩子抱过来我看。我入下手中这个,抱了别一个给你。你说:师姐,我的是个儿子,你的呢?一个魔鬼在我心中说:说呀,说你生了个闺女。我看了一眼孩子,她的嘴微微张着,还在一下一下地吮吸着,我的心一阵疼痛,我受不了这个诱惑,我对你说:我的是个闺女!你说:真好,师姐,咱们给他一下生了一儿一女,他一定高兴坏了。”

玉寒星喃喃地说,“可他当时在哪呀,后来又在哪呀。”

杨不弃听到这里,想,原来玉静师太和师妹年轻时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好像是个负心汉。

可是听她们说“他”的时候好像一点也不恨他,这感情真是奇怪的事。

玉静脸上也呈现出迷茫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说,“是的,他从此不在出现,把我们全给忘记了,可怜我们还在痴心妄想。一边抚养着孩子,一边苦苦地等待。”

玉寒星美丽的脸上像是结了冷似的,她尖声叫道,“那不是你是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玉静的脸上呈现出温柔的只有母亲才有的光辉,她说,“她是吃我的奶水长到两岁的,再说,玉师妹,那时,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他的孩子!”她说到“他”的时候仍有一股柔情。

玉寒星说,“不错,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如果能回到他的身边,是没有区别。”她语气一变,凄厉地叫道,“李十三娘,你说,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儿去了!你说!”

玉静哀哀地说,“那场大火,差点把我们全都烧死,当时我抱着鸳儿仓皇跑出来,放下鸳儿,想回去找你和鸯儿,可是这时候,房子整个地塌了下来,我尖叫着你和鸯儿的名字,站在大火旁发了一会呆,一转身,发现鸳儿不见了。”

玉寒星道,“这都是蓝无命那贱人干的!她死了老公仇大器,迁怒于我们!”

玉静道,“玉师妹,也不能全怨蓝无命,仇大器是他杀的。”

玉寒星,“一条命她用四条命顶!再说蓝无命也只是猜疑或者听说而已,她并没有见到。仇大器还是我亲手埋的,她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李十三娘,你也别打岔,我那鸳儿,你为何后来一直没找!”

玉静道,“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连不可能的吐蕃和南诏都去了,我找了五年,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知道对不起你,也心灰意冷了,就到了这峨嵋山。”

玉寒星道,“你还我鸳儿!”她一飘身,像被风吹起来,在半空中转了圈,一掌向玉静打来。

这一掌的声音比狂风更大,带着锐利的呼啸声,玉静虚挡了一下,受了这一掌,砰地被打出去好远。

玉寒星怒道,“李十三娘,为什么不还手!!”

玉静吐了一口血,道,“玉师妹,我还有两件事未了,你答应了我,我就死而瞑目了。”

玉寒星冷冷地说,“你说。”

玉静道,“第一,我想知道大火之后,你和鸯儿怎么样了。”

玉寒星道,“好,我让你死个明白,那日,和你一样,我也抱着鸯儿逃了出来,一回首,房子就塌了。我抱着鸯儿,不知应该去哪儿。”

玉静关切地问,“后来呢?”

玉寒星道,“后来,我一个人难以支撑,天天想,如果我带大了鸯儿,长大了,他会因为没有父亲受到别人的嘲笑,我越想越怕,我害怕鸯儿长大了就因为这个变成一个脾气古怪的人,甚至变成一个坏人,恶人!最后我变得异常软弱,就把鸯儿托人送到他手里。”

玉静道,“也许你做对了,我见过鸯儿,他是个大人了,而且武功高强,长得那么好看,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认了他没有。”

玉寒星的脸变白了,“我不敢,我害怕,这害怕我的儿子会恨我。”

玉静同情地看着她。

玉寒星道,“好,这是第一件,第二件呢?”

玉静道,“我一个徒儿,叫鲜于归,落入沙漠白魔和雪山仙子的手里,被迷了本性,而我以为她背叛师门,又派出人去清理门户,万一她死在沙漠白魔他们手里,或是死在我派去清理门户的人手里,这就会成为我这辈子做错的第二件事。”

玉寒星咬牙道,“又是雪山仙子这贱人!”

玉静诧异地看着她。

玉寒星脸上呈现出狰狞,道,“你知道他是被谁杀死吗,就是这个贱人!我第二步就去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玉静一声悲叫,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玉寒星道,“这十几年来,我四处打听,是谁害死了他,我要为他报仇雪恨。”

玉静道,“玉师妹,这十几年,我在峨嵋山想清楚了,这恩恩怨怨,什么时候才能了呀,不如不要去追究了,雪山仙子当时对他那么好,恐怕我们都比不上,如果她杀了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玉寒星恨恨地说,“李十三娘,我不用你管!既然两件事都说完了,第二件事我替你办,如果那鲜于归早在我找到她之前,可别怪我。”

玉静道,“好,咱们该动手了。”

雪下得更紧了,风肆虐着,天暗下来,乌云就像堆在头顶上,伸手就可以撕下一大片来。

玉寒星猛地喝牙,大叫一声,双掌又一次推出。

玉静的身上砰地飞起来,飘飘摇摇地落下来,她的脸上带着笑,血从嘴角流下来。

“师姐!”玉寒星飞过去,扶住她,“你这是为何!”

玉静道,“我没事,是我负你,让你三招,算是赔罪。”她推开玉寒星,站起来,说,“来吧,这是最后让你的,让完了之后,我一定跟你分个你死我活来。”

要知道,她们的武功差不多,都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不算杨不弃,宇文忘和独孤无那这些后辈,只有少林灭生大师,邪派的沙漠白魔和雪山仙子能打个平手。所以玉静受了玉寒星两掌,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了,若再受一掌,她不死,武功也废了。

杨不弃看着她们,他想,如果玉寒星还要向玉静师太击出一掌,他不顾玉静的责怪也要替她接一掌。

玉寒星冷着美丽的脸,盯着玉静的脸,看了几分钟,道,“好吧,既然你存心赴死,我就成全你!”

她双掌一翻,又向玉静推出一掌,杨不弃大叫在声,“掌下留情!”飞扑过来。

同时,玉寒星的掌力在半道上硬生生收回来,看了一眼杨不弃,再看一眼玉静,狂奔而去,一会就消失下白茫茫的山下。

☆ 第五章公主之心

杨不弃扶着玉静师太坐在雪地上,将她的两只手手掌向上放在她的膝盖上,然后让自己的掌心对着玉静师太的掌心,隔了三寸,一运气,用天人无血功替她疗伤。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玉静师太睁开眼,道,“谢盟主,我好多了,咱们下去吧。”她站起来,像是完全没受过伤一样,杨不弃不禁暗中折服,玉静师太的内功造诣如此,只要输进一点内功,就会一生十,十生百地增加,加上天人无血内功的深厚,所会别人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疗伤,她只需要一会儿工夫。

当杨不弃和玉静师太回到殿中,峨嵋众弟子才放下心来,圆通感激地看了杨不弃一眼,圆智看了圆通一眼,又看了杨不弃一眼。

因为玉寒星上门寻仇之事,他们四人的行程又推后了三天,玉静师太的内伤完全好了才启程。

一行四人,玉静师太师徒三人要找鲜于归,杨不弃却暗暗怀着能听到独孤无那消息的希望,可两个月后,他彻底失望了,虽然心底还是不相信独孤无那已经死了,可理智却告诉他,独孤无那的身上发着紫气,那么美丽那么独特的一个人,如果活着,绝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圆通圆智也隐约知道了杨不弃的事,圆通看着这个雪一般白的男人郁郁寡欢的样子,觉得很难过,她一路上变着法子想让杨不弃高兴起来,虽然十有**不成功,但偶尔杨不弃也看出她的苦心,展颜一笑,只是短短一瞬间,圆通也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圆智冷眼审旁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暗中高兴,峨嵋山的弟子中,最出众的是圆通圆智和鲜于归,而鲜于归是个俗家弟子。能传峨嵋衣钵的,也就只有圆通和圆智了。论武功,两人都差不多,但玉静似乎并不太欣赏圆智的聪明外露,圆通的温厚、识大体更合她的心意。圆智一直不服气,不过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这回,看来师姐喜欢上这个漂亮的盟主了,她这么想的时候未免心中有些酸溜溜的,不过一转念,想到若是圆通出点什么事,那就是她自找的了。

玉静师太一心想找到鲜于归,没多留心圆通圆智的心思。她偶尔也会出神,只有杨不弃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他觉得这个玉静师太也是个不幸的人,玉寒星也是个不幸的人,她们提到的蓝无命,还有雪山仙子,似乎都是不幸的人,难道女人天生就不幸吗。他想到了独孤无那,要是她活着,他绝不会让她成为不幸的人。他一定要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无那,你在哪里!他悲伤不已。

一日,他们到了安阳,这安阳城虽然不如洛阳热闹,但街上的人也三流九教,街上卖的东西无所不有。正要找一个清静地方将息下来,忽然从城门外飞过来一队骑兵,在街上横冲直撞,碰倒了不少人和东西。

杨不弃看着这些作威作福的官兵暗暗摇头,忽然听到人群中议论纷纷:

“听说南诏王阁罗凤攻下了姚州和安宁城,那守城的张虔陀和王克昭一个自杀一个被砍死,这些骑兵是为这而来的吧。”

“谁说不是呢,大唐想打南诏,灭灭阁罗凤的威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杨不弃猛地听见这些他关心的事,一下从迷迷茫茫的梦中惊醒似的,果然不出所料,按阁罗凤的脾气,他肯定会这么做,他赶紧走过去,看见说话的是两个文人,他忙施一礼,问道,“刚才两位所说的是真的么?”

那年长些的文人打量了一下杨不弃,似乎被他的风采迷住了,道,“都传开了,你没听到么,大唐要派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鲜于大人率兵八万,前去攻打南诏。”

杨不弃惊道,“难道朝廷也不问南诏为何要攻姚州吗?”

年轻些的文人道,“问不问的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朝廷正愁找不到理由打南诏呢…..”

年长些的文赶紧打断他的话,“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不弃回来对玉静师太道,“师太,我不能陪你们找鲜于姑娘了,我有要紧的事要办!”

玉静师太施礼道,“盟主尽管去吧,我们会顺便给你打听独孤姑娘的消息。”

杨不弃抱拳道,“谢师太,不弃告辞。”他转身向圆通圆智也一抱拳。跳上他的绝地马。

圆通欲言又止,圆智看着圆通冷笑道,“杨盟主走得好急啊。“圆通被撞破心事,满脸晕红,低下了头。

杨不弃马不停蹄地赶到益州,一打听,鲜于仲通果然挥兵南下了,他没来得及歇歇,又马不停蹄地赶去曲靖。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益州,他和独孤无那擦肩而过,无那看了他一眼。

杨不弃赶到曲靖,鲜于仲通的大军依然还在这驻扎。他松了一口气,骑着鲜于仲通赠送的绝地,直奔大营。鲜于仲通在帅营里接见了他。

一坐下,鲜于仲通便笑道,“杨大侠,身在军营,可就没有好茶招待了。”

杨不弃道,“大人,这次不弃前来,可不是为了喝茶来的。大人,让得在益州我也对你说过,阁罗凤可能会意气用事,攻打姚州,可他不会有叛唐之心。”

鲜于仲通脸色沉了下来,道,“连攻两城,杀了守城太守,这还是不背叛!”

杨不弃道,“大人,这事出有因,您也有所耳闻,这事不能全怪南诏。”

鲜于仲通道,“自从阁罗凤继位,夺爨氏地盘,招兵买马,扩大军备,征收粮草,这是想干什么,不是很清楚吗。”

杨不弃道,“大人,一个王朝,增强自己的军事力量,是很平常的事呀。”

鲜于仲通道,“杨大侠,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可这是国家在事,由不得你我,请不要在多言。”

杨不弃道,“鲜于大人,您再听我几句,这是由不得您和我,可您是一方封疆大吏,有权奏报,以达上听,你的奏折朝廷是不会置之不理的,毕竟南诏地处偏僻,最洞悉原委的,是边疆大员。”

鲜于仲通冷笑道,“杨大侠,你别忘了,你曾经在南诏做过将军,率东路乡兵对吧。”

杨不弃道,“鲜于大人,我自从出了南诏,再也没有踏进一步,如果在人怀疑我是奸细,尽管把我抓起来。”

鲜于仲通道,“杨大侠言重了,我鲜于仲通岂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杨不弃道,“在人,恕在下直言,我宁愿你在私人恩怨上忘恩负义,而在关乎社稷之事上深谋远虑些。”

鲜于仲通强压怒气,道,“这是朝廷这命,我食朝廷俸禄,只知听命,不知抗命,杨大侠,鲜于仲通将令在身,恕不相送了。”

杨不弃知道多说无益,早风闻鲜于仲通是个刚愎自用,急躁的人,果然如此。他在副将相陪下站起来,走出帐外。

杨不弃纵身跃上绝地,拍拍它的头,道,“辛苦你了,绝地,咱们得去大和一走趟。”

又回到了大和城,他和独孤无那出谷后到的第一座城,他的心一阵酸痛,在心里轻轻喊着那喊了几千遍的话,“无那,你在哪里。”

栗信宫前,杨不弃跳下马,对宫门口的黑衣侍卫道,“我有重要的事要见大王,请替我通报。”

黑衣侍卫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相貌非凡,倒也不敢无礼,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侍卫恭敬地说,“大王说过,这几天不见客。”

杨不弃道,“你说杨不弃求见,事关大唐与南诏,他自然会见我。”

那个侍卫进去,一会出来道,“大王说不见,请回吧。”

杨不弃道,“那我只好无礼了。”他完全往里就闯。

侍卫们伸出戟挡住他,他轻轻地拔,侍卫们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们怒喝,“好哇,想硬闯王宫,想反了你。”

杨不弃道,“我不想为难你们,大王要是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

侍卫们扑上来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承担就承担吗。”

忽然后面传来一个轻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的声音,“杨将军说能承担就能承担,都给我退下。”

杨不弃转身一看,一个娇小玲珑的南诏少妇走过来,只见她头上用乌鸦鸦的发辫缠压着绣花精美的淡蓝瓦帕,方帕半遮秀美的前额。上穿蓝色右开襟镶边绣花短上衣,领口装饰着花式复杂的银器珠宝,随着她走路就丁丁当当发出悦耳的响声。下系镶边多层色彩的白棉布百褶裙,风吹百合一般地向杨不弃走过来。

侍卫们一看,连忙施礼,道,“凤诺尼公主。”

杨不弃微微一怔,这才看到这少妇后面还跟着两个宫女。原来这就是三年前阁罗凤要下嫁给他的五公主凤诺尼。奇怪的是,她的打扮明明是个已经婚少妇,怎么会在王宫出现,按南诏风俗,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再回娘家了。

这风诺尼公主正是下嫁爨辅朝的公主,因为各部爨氏火拼,她的父王发兵杀了公公爨崇道和丈夫爨辅朝,在爨氏地区已经呆不下去了,她就被接回了王宫。

凤诺尼看着杨不弃,忽然嫣然一笑,道,“杨将军,请吧。”她说完后退一步,让杨不弃先入宫。

杨不弃觉得奇怪,三年前,虽然阁罗凤在和独孤无那拜堂的时候,派人向他说过要将公主嫁给他,可公主并没有见过他,怎么会认识他呢。

他不知道凤诺尼虽然没见过他,可多次听人谈起他,对他的相貌早就谙熟于心。凤诺尼满心欢喜地等着佳期,不想杨不弃因为说亲,才忽然觉得不对劲,独孤无那被留在宫中,绝不是像阁罗凤说的王妃喜欢她,因此留她小住一些日子。他忙连夜闯宫,救出独孤无那,双双逃离王宫,后来离开南诏。凤诺尼的心事落空,过了两年,才嫁给爨辅朝,不料一年不到,就成了寡妇。

凤诺尼怎么也想不到,会真的见到杨不弃,而且那位独孤姑娘并没有跟在他身边。此时一颗芳心乱跳,已经是晕红了双颊。心中生出一种模模糊糊的期待。

☆ 第六章唐诏之战

进入那个气势非凡的无柱大厅,钻过去,就是小厅,阁罗凤正在和大王子凤迦异,还有几位军将分析这次大唐大兵压境的动向和意图,并讨论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