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儿的脑子嗡地一声,她知道娘亲媚笑就是杀人的前奏,她低声道,“杨公子快走!”
可是蓝无命的剑已经刺到跟前。
与此同时,门外有个女人的声音喝道,“蓝无命,住手!”
☆ 第四章恩怨之重
可是迟了。
忧儿什么也来不用想,一闪身,挡在了杨不弃前面,蓝无命了长剑将她从前胸直贯后心。
忧儿身子一软,对杨不弃笑道,“杨公子,快走。”
杨不弃回身抱住她,悲道,“忧儿,忧儿,你怎么这么傻!”
蓝无命和郁儿愣在当场,脸色惨白。
郁儿扑过来,大叫道,“姐姐,姐姐,我害了你,姐姐,你醒醒!”
忧儿对她微弱地笑笑,“妹妹,我不后悔。”又将眼睛转向杨不弃,“杨公子,这是---你第二次抱---我,把我---埋在第一次见你-----”她的话没说完,黑沉沉的大眼睛露出最后一丝笑意,缓缓闭上了。
蓝无命的剑刷地挺过来,叫道,“杨不弃,还我女儿命来!”
她眼前一花,一个女尼挡在她面前,当地一声用剑震开了她的剑。
同时一个黑衣女人扑到忧儿跟前,哭道,“鸳儿,我苦命的鸳儿,娘来迟了!娘对不起你!”
郁儿,杨不弃和蓝无命都怔住了。
蓝无命突然醒悟过来,“玉寒星,李十三娘,你们到底还是来了。”
郁儿却看到门口站着宇文忘,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喜过望地扑过去,叫道,“宇文哥哥!宇文哥哥!”宇文忘一把推开郁儿,看也不看她一眼。
圆通圆智也随后赶来。她们和玉寒星,宇文忘是在半路上遇到的。
玉寒星哭罢,疯了一样地冲向蓝无命,道,“蓝无命,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还我女儿命来!”她用双掌和蓝无命的剑斗在一起。
玉静收起剑,走到忧儿身边,从杨不弃怀中接过忧儿,泪滴在她的脸上,道,“我苦命的鸳儿,娘也来迟了。你原谅娘。”
杨不弃像是没听到一样,他从玉静的怀中抱过忧儿,恍惚道,“师太,把她交给我吧,这是她临走这前的遗愿。”杨不弃抱着忧儿,谁也不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门外,来到了一望无垠的紫色的花的原野,他默默地用手在地上刨着坑。
玉静失神地看着杨不弃走出去,心里闪过一幕幕鸳儿小时候的情景。好久,她才拭去满脸的泪珠,回过头看玉寒星和蓝无命的打斗,她越看越吃惊,不禁大声道,“神丐掌法,玉师妹,你怎么会神丐掌法,而且是全套的,难道,难道你就是----”
宇文忘在旁边冷冷地对玉静道,“对,玉前辈就是丐帮前任掌门。”
玉静瞠目结舌,“什么,玉师妹当了十三年的丐帮帮主,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难怪她这些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宇文忘道,“玉前辈她深藏在丐帮不露,师太又怎么知道。”
玉静凝视着他,道,“我若猜得不错,宇文公子就是新任的丐帮帮主。”
宇文忘道,“还请峨嵋派掌门人多多指教!”
玉静道,“宇文帮主,希望丐帮在你手中发扬光大。”
宇文忘道,“借师太吉言,宇文忘自当尽力。”
郁儿被宇文忘推在一边,难过得只想一死了之,她死也不明白宇文忘怎么厌恶她厌恶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宇文跟独孤无那呆了两个多月,天下的女人在他眼中早就都只不过是庸俗脂粉罢了。
她伤心欲绝,站在一边,脑中一片空白。
玉寒星一边跟蓝无命缠斗在一起一边突然对宇文忘道,“鸯儿,你来,把这个贱人杀了,为你姐姐报仇!”
宇文忘瞪大眼睛看着玉寒星,以为她悲伤过度,迷失心智了。
玉静悲伤地说道,“宇文公子,玉师妹是在叫你,现在可以告诉你了,玉师妹就是你的娘亲,刚才被蓝无命一剑刺没了的忧儿是你亲姐姐。”
宇文忘像是见了鬼一样,大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师太,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玉静拭着泪,道,“你的小名叫鸯儿,你姐姐小名叫鸳儿,你们是双胞胎,从小跟你娘亲和我在一起。在你们两岁的一天,就是这个蓝无命在我们住的屋子放了一把火,差点没把我们烧死,你姐姐被蓝无命抱走,我和你们娘俩失散了,不久,你娘就把你送回你爹爹那儿去,从此在江湖上再也见不到她了,谁知丐帮帮主竟然是你娘。”
郁儿在一边听了,“啊”的一声惨叫,她万万没想到忧儿竟然是宇文哥哥的双胞姐姐。
宇文忘傻了一样,看看玉静,看看玉寒星和蓝无命,他忽然一咬牙,持剑上去,道,“娘,就让我来为姐姐报仇!”
郁儿扑上去,挡着宇文忘,尖叫道,“不许伤了我娘。”
宇文忘看着郁儿,冷冷地说,“很好,原来你是蓝无命的女儿,说,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郁儿伤心道,“宇文哥哥,你怎么想都行,你一剑先杀了我吧。”
宇文忘冷冷地看着她,举起剑,郁儿满脸的泪,闭上眼睛。
玉静道,“慢!”
宇文忘回头看她。
玉静道,“一报还一报,何时才了,鸯儿,也不怪蓝无命纵火,因为你爹爹杀了她的夫君,也就是这位郁儿姑娘的爹爹。”
宇文忘的剑垂下来。
蓝无命此时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她咯咯地笑道,“玉寒星,你男人死了,你还我夫君命来,还有,还我女儿命来。”
玉寒星怒极,“那是我女儿,你把她杀了,蓝无命,你好狠的心,你养育了她二十年,竟然舍得下手!”她拔出剑来,舍命扑向蓝无命。
殿上的东西被剑气击碎,到处乱飞,一片紫色的粉未纷纷飘舞。
蓝无命道,“我们上外面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玉寒星道,“好极!”
蓝无命对门口的郁儿道,“去,万紫阵。”
郁儿机械地应道,“是。”
蓝无命和玉寒星两道影子一闪,掠到谷中的铺天盖地的紫花上。
玉静对玉寒星道,“玉师妹,别打了,你杀了她又如何,鸳儿终归是死了。”
玉寒星不答话,和蓝无命各自使出最不要命的招式,剑气搅起的漫天花瓣像像色的迷雾,几乎把她们遮住了,只听见密集的剑与剑碰撞清脆的声音
杨不弃在不远的地方,他已经将忧儿深深地葬在地下,将紫花移植在上面,看上去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紫花开得依然无比灿烂。
他坐在旁边,运气调息。
郁儿带了所有的紫衣宫女,站在一边,她的目光终始没有离开宇文忘,宇文忘忽然成为杀父仇人的儿子,她亲手逼死了宇文忘的亲姐姐,命运对她如此残酷。她看着宇文忘,发现他好像站在云端,是那么遥不可及,
忽然听见蓝无命对她厉声叫道,“郁儿,撒粉,摆万紫阵!一个人也休想离开这里。”
郁儿机械地答道,“是,宫主。”
她打开紫瓶子,倒出致命的紫色粉未,她看看正在打斗的蓝无命,看看宇文忘,心想,宇文哥哥,你就看我一眼,就一眼!
可宇文忘始终不朝她看一眼。
郁儿忽然将所有的紫色粉未倒进自己的嘴里。
她身边的宫女惊叫,“二小姐,不要!”宫女一边叫一边上来抢。
一边的圆通和圆智也上前阻止。
已经迟了,郁儿最后看一眼宇文忘,软软地倒了下去。
蓝无命一看,心神大乱,她不顾一切地扑过来,绝望地喊道,“郁儿!郁儿!孩子!”
玉寒星一剑刺在她的后心,蓝无命浑然不觉,她向前一纵,后心的伤口血流如注,她抱起了郁儿,使劲地摇着她,叫到,“孩子!郁儿!”
郁儿的眼睛向宇文忘看去,轻轻地叫了一声,“宇文哥哥。”就垂下头,再也不动了。
蓝无命放下郁儿,拿着剑,向宇文忘走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小畜生,你爹爹害死了郁儿的爹爹,你害死了郁儿,二十年前,我没能烧死你,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她使出无命剑中最厉害的一招,“神佛无命”,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她的剑尖已经刺到宇文忘的胸前,但玉寒星更快,又一剑,刺入她后心刚才那个伤口,剑尖从前心穿出,猛一撤剑,蓝无命就倒下了。
哈哈哈哈-----
一阵阵阴恻恻的笑声。
宇文忘一惊,沙漠白魔和雪山仙子到了。
☆ 第五章万念之灰
来的果然是沙漠白魔和雪山仙子。
雪山仙子一见玉静和玉寒星,呵呵笑道,“两位故人,二十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玉静道,“仙子还好吧。”
玉寒星将脸一别,不作声。
沙漠白魔看见呆呆地看着郁儿尸首的宇文忘,道,“宇文忘,你看着这个死了的小姑娘干什么,活的那俩个呢,你把她们藏在哪儿了。”他说的是独孤无那和鲜于归。
宇文忘道,“你们把图藏哪了。”
沙漠白魔道,“好小子,先发制人哪,我们来就是要问你。”他想鲜于最是宇文和独孤无那夺走的,图一定就在宇文忘手中。
宇文忘冷笑,不再答话。
忽然,沙漠白魔和雪山仙子一左一右,用最快的身法,双双向宇文忘袭去。宇文忘措手不及,玉寒星和玉静也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袭击宇文忘,都毫无防备。
居然让二人在众人眼皮底下得手,将宇文忘制住。
玉寒星和玉静同时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沙漠白魔嘿嘿地笑,“不干什么,这小子偷走了我们一样东西,拿到了就放他。”说着他将手伸进宇文忘的怀中,果然掏出了一张旧黄绢。
雪山仙子一把抢过来,笑道,“果然在这小子身上。”她仰头朝天哈哈哈大笑,忽然又低声道,“复哥哥,我终于给你拿到藏宝图了。你回来,我把图给你。”她丑陋异常的脸和她温柔的一声“复哥哥”真让人毛骨悚然。
沙漠白魔急道,“不许你把图给那小白脸。”
雪山仙子不理他,转过身子,对目瞪口呆的玉静和玉寒星道,“快说,这十几年来,你们两个小妖精把复哥哥藏在哪儿了,我怎么看不到他!”
玉静和玉寒星忘了宇文忘的险境,面面相觑地对视着,不明白这个雪山仙子是真疯还是假疯。宇文复已经死了十年了,难道她不知道么。
雪山仙子看她们不回答,将白珠子一抖,直逼玉静和玉寒星,尖声道,“你们再不说出来,我杀了你们两个小妖精。”
玉寒星拔剑道,“若不是你这个贱人,复哥哥一定会陪着我们。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容,你配得上复哥哥么!”
雪山仙子最恨别人提她的容貌,十几年前,她也貌美如花。现在却成了一个形容枯槁,如鬼似魅的老太婆。她叫道,“小妖精,找死!”
两人不容分说,长剑和白珠斗到了一处。
玉静道,“仙子,难道你真不知道复----宇文复已经弃世十二年了么。”她原想叫声复哥哥,可一想自己是个出家人,这样叫成何体统,便改了口。
雪山仙子大惊失色,道,“你骗我!你骗我!”她猛地向玉寒星甩出白珠,纵身抓住玉静的肩膀,尖叫道,“十三娘!你在骗我!”
玉静闭上眼睛,念了声佛,道,“仙子,我岂能拿宇文复的离世来骗你。”
雪山仙子一怔,惨然笑道,“不错,你要骗我也只会说复哥哥他不要我了,你绝不会咒他死了!”
她放开玉静,道,“复哥哥是怎么死的,我要为他报仇!”
玉静道,“十二年前,有人发现他在翠烟楼,已经中毒身亡。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何人所为。”
玉寒星一咬玉牙道,“要是知道了,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雪山仙子喃喃地念道,“翠烟楼,翠烟楼。”
她的脑中闪现出一些片断:湖水似烟。酒。花。复哥哥说,你,你只不过是我无数女人中的一个罢了。白衣服。碎酒杯。白色粉未。复哥哥的血。很多血,从嘴里,从鼻子里流出来…..
她忽然明白过来了,十二年前,是她亲手毒死了复哥哥!
哈哈哈哈,雪山仙子大笑起来。她无休无止地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沙漠白魔道,“雪山妹妹!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雪山仙子还是不停地笑。
杨不弃忽然飘到沙漠白魔的身边,叫道,“放下宇文公子!“朝他发出一拳,沙漠白魔匆忙应招,将被点了穴道的宇文忘扔在地上。
杨不弃也不与他纠缠,一飘身跃开,将宇文忘的穴道解了。
他用了一个时辰调息,恢复了内力。
这一个时辰内,却发生了惨变:郁儿自杀,蓝无命被玉寒星杀死。
他没有想自己的毒因为蓝无命的死永远也解不了了。
他将郁儿和蓝无命也葬在忧儿身边,就让她们母女三人长眠在这漫漫的忧伤下面吧。
宇文忘看了杨不弃一眼,只抱了抱拳,没有说一句话。
他想起了独孤无那,他担心沙漠白魔和雪山仙子会说出独孤无那来,杨不弃就知道独孤无那没死,一定会去找她的。
他看着雪山仙子和沙漠白魔,发现他们根本没有提那事的意思,就放心了。
玉静,玉寒星和雪山仙子提到父亲的死,这是他急切着要知道,他注意着雪山仙子,他的图在她手中,可他不敢冒然去抢回来,只好静观事态发展。
只见雪山仙子笑声截然而止,她拿着藏宝图,高高举起来,道,“藏宝图啊藏宝图,我为了他,整整找了你二十年,可是现在他再也用不着你了,还留你何用。”她说着,两掌一合,藏宝图就在她的手中成了粉未。
宇文忘抢上前去已经来不及了。
雪山仙子仔细地看着宇文忘,突然叫道,“复哥哥,我知道你不甘心,冤魂不散。”
她轻轻地笑起来,柔声道,“复哥哥,我这就去陪你,一命偿一命,我不后悔,你再也不能找别的女人了,只有我一个,永远。”她把宇文忘当成了宇文复。
她柔情蜜意地看着宇文忘,伸出手,想摸他的脸,宇文忘忙纵身跃开。
雪山仙子向他伸着双手,温柔地说道,“复哥哥,你等等我。”说完再也不动了,双手僵在半空。
她自断了经脉。
大家都愣住了。
沙漠白魔一跃过来,抱起雪山仙子,凄声长叫,“雪山妹妹-----”在无边无际的紫色花上狂奔而去,一会儿就消失了。
玉寒星脸色苍白,失神道,“原来,复哥哥是雪山仙子害死的。”
玉静的脸一样苍白,她没有说话,站起来,缓缓向谷外走去,圆通和圆智默默跟着她。
玉寒星呆了呆,叫道,“师姐,等等我!”
她万念俱灰,随着着玉静走了。
杨不弃和宇文忘凝视着紫花原野上,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紫衣宫女们向无命宫走去。
忧儿,郁儿,蓝无命的坟在哪里,已经看不出来了,紫色的花,无边的悲欢恩怨,在夏天的天空下,如此地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