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弃哥哥,这雪山仙子怪可怜的,杀死了自己爱的人,却过了十几年才知道,一旦知道,她就没法活下去了。

不弃哥哥说,是呀,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貌美如花,可是为情却煎熬成那个样子。

我说, 我想去看看当初我们掉下去的地方。

不弃哥哥说,好。

我向着悬崖下一望,不由地一阵头晕,原来,我就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失去记忆的。

不弃哥哥站在我的面前。绝地站在他身边。

忽然一个念头闪进我的脑中。

只有几天了,几天后我就要看着不弃哥哥毒发身亡。

不!

我悄悄将天白放在地上,心里对它说,天白,去吧,天紫不能陪你了。

我站起来,猛地将不弃哥哥一推,推下悬崖,我也随即跟着跳下去。绝地长嘶了一声,不弃哥哥睁大眼睛回头看了我一眼,叫道,无那。

他反手闪电一般地将我向上一掌,他的力量用在我的身上,反而下掉得更快了。我中了他一掌天人无血功,胸口一闷,哇地吐了一口血,身子朝上摔去,砰地一声,头撞在一棵上,顿时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天白正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

我的心里忽然明镜似的,以前的一幕幕全浮现出来,清晰无比,每一桩事都像发生在昨天。

不弃哥哥!

我把我的不弃哥哥推下了悬崖!

我疯了一样奔向悬崖。

天白咝咝地朝我吐信子,边游边回头看我。

我停下来,问,天白,你要我跟你走吗?

天白就像那天在悬崖上一样看着我,我跟在它后面,走下山去,绕过山脚,居然走到了悬崖底下。

我远远地看见不弃哥哥躺在一片乱石中,一动不动。

他一定是死了!

我哭着跑过去。

如果他不是反手把我打上去,他下坠的力量就不会这么大,他就一定不会摔成这样。

我抱起无弃哥哥,居然没有发现他流出来的一滴血,不可能,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怎么会不流一点血呢。

我的心头一亮,对了,不弃哥哥一定练成了天人无血功的最高层,所以才不会流血。

如果不弃哥哥练完了天人无血功的第十层,就算是反手打了我的掌,加快了下坠的速度,也不应该摔死。

我把手放在不弃哥哥的鼻子底下,果然有微微的呼吸。我大喜过望。

天白围着不弃哥哥绕了一圈,又像刚才那样示意我跟它走。

我抱着不弃哥哥,跟着天白。

我惊喜地发现天白居然把我们带到了我上次掉下悬崖的那个山洞里。

我放下不弃哥哥,把天白拿起来,在它雪白的头上轻轻地吻了吻。

那些翠草又茂盛起来,小蓝花开得正旺。我知道天白的意思,我把小蓝花嚼碎,吐到昏迷不醒的不弃哥哥的嘴里。

不弃哥哥在昏迷中皱着眉头,我忙让天白在他手臂上咬一口,不弃哥哥哇地吐了一口黑血,慢慢争开了眼睛。

我狂喜,再嚼了一些小蓝花,度入不弃哥哥的口中,天白再咬他。如此这般过了一日,不弃哥哥吐出来的血颜色变淡,后来竟是近乎白色的了,他的精神慢慢变好了。我知道,天白又一次救了我。

晚上,我坐着,让不弃哥哥的头枕在我的腿上

他轻轻地对我说,无那,我还活着吗。

我说,是的,不弃哥哥,我也活着。

不弃哥哥说,我打疼了你了,无那,我发誓,以后我不会再打你了。

我的泪水流下来,温柔地说,不弃哥哥,你打得真好,把我打醒了,我全都记起来了,所有的往事。

不弃哥哥说,真的吗。我点点头。

我全身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身体里有无数小瀑布,不断地高处落下,猛烈地冲击着我,我心神不安。

我为了找点事做,趁着月光,在身边拔了些小蓝花,放嘴里嚼着,下意识地附下身子,度入不弃哥哥的口中。

不弃哥哥的嘴唇温热,他忽然双手一搂,抱住我的脖子,我的嘴唇炽热而焦渴,不停地吮着不弃哥哥的唇,不弃哥哥的头离开我的腿,手一用力,我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的翠草和小蓝花上。

月光下,悬崖的山洞,比无上真人玉真观中的仙境还要美。

我们变成了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小白蛇,畅游在风光旖旎的仙境之中。

月亮作证,从这一刻开始,我真正属于我的不弃哥哥了。

过了几天,不弃哥哥完全好了,而且内力大增。

我抚摸着天白,说,天白,你已经回到家了,我们走了,有空天紫回来看你。

天白吐着信子,看着我,恋恋不舍地游出洞外,仿佛不愿意目送我离开。

我们离开悬崖。

走到山谷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不弃哥哥说,无那,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我们来练习一下雪血合璧剑吧。

我欣然同意。我们拔出剑,一把纯白,一把殷红。我轻轻跃到不弃哥哥的剑尖上。

云雾窈窕,滴血似珠,若雪吹尘,血涌暗香,高树悲雪,血迸如花,惊雪飘日,飞血溅玉,雨疾雪寒,月明血冷,风弭雪迷 。

我和不弃哥哥的内力已非从前可比,这一套剑练下来,威力倍增,舞到酣处,周围的树叶被强大的剑风卷起,在空中翻滚,忽散忽聚。

雪血合壁!

我和不弃哥哥大喝一声!两把剑倏然合在一起。两个人双双徐徐飞起来。

天崩地裂!

方圆十里的树木霎时倒下,谷中突然多了一个开阔的平地。

好象有无数桃花和梅花的花瓣从天空纷纷落下,漫天飞舞。

我和不弃哥哥在花瓣中徐徐降落。一落地,我们就抱在一起。

我们练成了!我们练成雪血合璧剑的最后一式!威力果然不可思议!

不弃哥哥若有所思地说,无那,我明白了。

我问,不弃哥哥,你明白了什么。

不弃哥哥说,我明白了怎样才能练成合璧剑。

我说,怎样。

不弃哥哥笑着看我,说,若要剑合璧,须先人合璧。

我满脸晕红,娇羞地依在不弃哥哥的怀中,伸手抚摸着他灰色的头发,不用问,我就知道是为了我,不弃哥哥的黑发才变成灰发。我将一缕头发放在唇边吻了吻。

☆ 第十回天下之争

冰婆婆像是从天而降,带着尘不生、笑娘、灭幻、阿丐和十二指,出现在杨不弃和独孤无那面前。

杨不弃和独孤无那喜不自胜。

冰婆婆看了一下他们的脸色,冰冷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她说,“少主和姑娘已经练成了雪血合璧剑了,可喜可贺!”

其他人也微笑着看他们。

独孤无那红了脸,杨不弃暗中抓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我和无那都有预感,冰婆婆和各位要前来,果真遇上了。”

冰婆婆道,“在你们身上发生的事,我都略知一二。”

笑娘笑眯眯地说,“少主,冰婆婆一直关注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杨不弃问冰婆婆,“我知道冰婆婆找我和无那,一定要重要的事。”

冰婆婆的脸像寒冰一样,“是的,少主,我们的机会来了!”

杨不弃脸色郑重,他似乎有某种预感,“冰婆婆,是关于大唐的事吗。”

冰婆婆看了他一眼,“是,是有关天下的事。到时候告诉你们真相了。”

原来,杨不弃的祖先是隋文帝的太子杨勇,杨广与宇文述 、杨素勾结,建立党羽,阴谋夺位。仁寿四年,杨广弑父杀兄,即皇帝位,这便是隋炀帝。

炀帝骄恣无忌,滥用人力财力,挥霍无度。他大规模徵发民工,修建南北大运河及长城;大规模兴建东都,穷极华丽,一年间每月役使民工达二百万人;又大规模徵调军队,三次出征高丽,但均告失利;巡游全国,三下江都。

连年征战与炀帝暴政致使隋朝的国力大大削弱,人民苦不堪言。农村中逃避军役和劳役的人越来越多,流民遍地。

大业七年,在山东首先爆发了王薄领导的农民起义,接着各地农民起义军风起云涌,贵族出身的杨玄感也起兵反隋,统治阶级内部出现大分裂。

起义军与隋军不断战斗,分并离合,形成了三支强大的力量,中部有李密领导的瓦岗军,北部有窦建德领导的夏军,南部有杜伏威领导的吴军。

大业十三年,瓦岗军进逼东都。这时炀帝已南下江都,以越王侗留守东都。山西太原留守李渊乘机举兵进入长安,立代王杨侑为帝,自为大丞相。大业十四年三月,宇文化及在江都发动兵变,缢杀炀帝。

李渊闻讯,当即在长安自立为帝,建立唐朝。这时各地豪强也纷纷独立,形成群雄并起的局面。此后三四年间,农民起义军和地方割据武装都纷纷被唐朝消灭,唐朝继承隋朝,夺取了天下。

就在兵荒马乱中,杨勇的一支后裔和西魏宰辅柱国大将军独孤如愿的一支后裔携带着一队侍卫军,逃到了雪血谷,而雪血谷中早就埋下了一个巨大的宝藏。

独孤无那道,“原来如此,那我和不弃哥哥的爹爹和娘在哪呢?”

杨不弃也正想问这个问题,他盯着冰婆婆。

冰婆婆仿佛沉入往事中,她的脸冒出寒气。

雪血谷中的人从此只穿白衣,为了不忘被夺了天下的耻辱,并且一代一代潜心习文练武,等待时机,大举出谷,重夺被异姓抢去的天下。

杨不弃的爹爹杨初和独孤无那的爹爹独孤支一起练天人无血功,但总是只能练至第九层,无论如何也不能练下去。

就在杨不弃和独孤无那三岁那年,一次,杨初和独孤支在谷中练天人无血功,杨初练功心切,乱了经脉,走火入魔,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将助他推宫的独孤支毙于掌下。醒来后追悔莫及,自断经脉,倒在独孤支身边。杨不弃的娘亲和独孤无那的娘亲夫妻情切,将孩子托给冰婆婆,亦自断经脉随夫君而去。

杨不弃和独孤无那含着泪,听得心神俱裂。

灭幻、笑娘,尘不生,阿丐和十二指虽然知道这件事,回想起那个惨烈的情景,依然惊心动魄。

谁也不说话,只听冰婆婆说下去。

杨初和独孤支夫妇死后,重夺天下的重担落在了杨不弃和独孤无那的身上。冰婆婆不敢有丝毫怠懈,要将杨不弃和独孤无那培养成文武双全,出类拔萃的人物,也是天意,杨不弃和独孤无那都是罕见的文武奇才,冰婆婆心中大慰。

冰婆婆每年出谷两次,就是为了掌握时机。

杨不弃听得热血沸腾,问道,“冰婆婆,现在时机到了吗?”

冰婆婆点点头,“到了!少主,如果我的判断不错,安禄山很快就会造反,天下大乱的日子来了。自从你夺得武林盟主,你不在的时候,一直由我跟武林各门各派和各路英雄联络,只要我们一举事,除了丐帮外,天下武林无不应和。”

独孤无那道,“这可是背叛朝廷呀,武林同道们愿意吗。”

冰婆婆道,“我们先是以讨逆的名义,以后就是成则王败则寇了。”

杨不弃道,“为何除了丐帮。”

冰婆婆道,“丐帮帮主换了后,新帮主极少露面。”

杨不弃忽然记起在无命谷,似乎听见玉静师太说宇文忘就是新任帮主。他对冰婆婆说,“新帮主我认识,他叫宇文忘,我们有数面之缘。”

独孤无道,“原来宇文哥哥就是丐帮帮主!”

冰婆婆看着他们,道,“原来少主和姑娘都认识丐帮帮主,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杨不弃道,“很难说,每次见他都觉得他在变。”

独孤无那道,“我在失忆后,他对我极好,后来在长安,我发现他的眼神和一个人的眼神极像。”

冰婆婆问。“谁?”

独孤无那道,“安禄山。”

冰婆婆忽然道,“丐帮帮主姓宇文?”

杨不弃道,“是的,他的爹爹叫宇文复。”

冰婆婆道,“我明白了,他是北周皇帝宇文氏的后代,他的目的跟我们一样。如此说来,丐帮极可能会为他所用。”

独孤无那拿出那张藏宝图,递给冰婆婆,“这图是宇文忘一直想拿到的图,碰巧到了我的手上,不弃哥哥说这只是一半,另一半原来在宇文忘手中,已经被沙漠白魔毁掉。”

冰婆婆看了一下藏宝图,递给尘不生,尘不生看看地图,又看看冰婆婆,点了点头。

冰婆婆道,“少主,这藏宝图所绘的,正是雪血谷的地形,这一半是入口处的冰湖所在地,幸亏这图落入姑娘手中,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杨不弃道,“那我们毁掉它吧。”

冰婆婆想了一下,道,“不,留着,日后也许有用,再说当今世上,没有人的武功比少主更高了,这图在少主身上,谁也打了什么主意。”

杨不弃道,“我结识了朝中的大将郭子仪。”

独孤无那笑道补充,“不弃哥哥还和郭大哥结成了兄弟。”

冰婆婆道,“好,这个人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才,极有用处,咱们的大事有一半要落在他的身上了。无弃,下一步,你和姑娘投到郭子仪军中,武林之事由我来做。”

正在说话,忽然看到远远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喊和叱骂。

独孤无那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冰婆婆道,“大唐强征百姓,几是年满十五以上的男子,均要入营,很多百姓为此,家破人亡。”

杨不弃道,“是不是又要打南诏?”

冰婆婆点头,“正是,杨国忠不甘心两次大败,非要一洗前耻,让李宓再次率军攻打,我看这次也一定会惨败,大唐的力量会更加被削弱,这正好给安禄山一个绝好的机会。”

走近了,只见一队官兵强行押着壮丁,壮丁的爹娘妻儿痛哭着牵着亲人的衣服不让走,官兵用鞭子打着,口中咒骂着。一片愁云惨雾。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也被征入队中,他的娘亲哭着拉着孩子不放,被一个兵士一脚喝出去好远。

杨不弃和独孤无那气极,飞掠过去,叫道,“不得逞凶。”

领头的士官一看竟然有人干涉,怒喝,“两个小娃娃,活不耐烦了,敢来干涉朝廷征兵。”

杨不弃道,“岂有强征之理,再说,这里有几个还是孩子。”

那士官道,“休管闲事!”说罢,一鞭飞来。

杨不弃和独孤无那一掠,官兵们所有的鞭子刀剑都在那小官面前堆成一堆。而且每个人都被点了穴道。目瞪口呆地站着。

独孤无那大声道,“乡亲们,都领了亲人回去吧。”

一个妇人大声道,“这次回去了,下次还不是一样被强征。”

独孤无那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