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音动作骤然一顿,猛然抬起头来。眼前敌人见状纷纷抓住闻音的漏洞纷纷出手,闻音浑身真气随剑意而出,顿时将这群偷袭之人纷纷震开。

然而震开之后,她却并未再度出手,而是神情微变看向远处两间房屋之间的狭窄角落,那个所在,闻音分明看到了一抹浅青色衣角,正匿身与暗影之中。

几乎是一眼,闻音就认出了那暗影中的人,因为那人对于衣着本就极为讲究,每日的穿着之中,纵然是看起来再简单的衣服其实也暗藏了许多奢华,那人的衣角上绣着暗金色的绣纹,一看便非是凡品,分明就是谢容宣。

谢容宣不是已经随着阿哲一起自密道离开了吗?为什么这时候还会待在这里?

闻音神情冷凝,见到谢容宣在此心中却没有生出任何轻松的感觉,情绪反而更加复杂,她与这群人交手的动作不曾停下,但视线却依然忍不住时时往那处瞥去,所幸战中众人皆小心翼翼,而谢容宣所在的地方又十分隐蔽,暂时也没有人发觉他的踪迹,唯有闻音一人看得分明。

想到此处,闻音不禁一怔,心中顿时生出异样感觉。

谢容宣这番行为,竟有些像是故意为之,故意冒着危险出现在战场之旁,故意露出衣角要她看见,故意要她发现他的存在。

只是,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有走,为什么要让她看见他?

还是说,他有什么打算?

来不及思考,身侧传来刀锋撞击地面的声音,随之又是鲜血溅落,战斗中的四人都已经满身伤痕,若再不能够想办法逃离此地,接下来失去了力气,恐怕就更没有办法逃脱了。

闻音视线依然定在谢容宣所在的暗角处,咬了咬牙,终于在心中做下了决定。

她决定赌一把,为了自己赌一把,也为了谢容宣赌一把。

“几位前辈,请跟我来!”闻音沉声对身后三人说了一句,随之纵身而起,朝着谢容宣所在的那处墙角而去。

厉城梧等人不知闻音究竟有何打算,但对她却是十分信任,不待思索便运起轻身功夫,三个人相继而动,随着闻音一道往那处墙角而去。

闻音几乎是刚刚进入那暗角,便被一直等待在其中的谢容宣牵住了手腕,随后沉默着往里侧而去。

闻音微微一怔,随着谢容宣往里跑,这才发觉此处墙角内中竟还有一处极为狭窄的小道,几人再往前就是先前那密道所在之处,闻音脚步匆匆跟在谢容宣身后往那处走去,却是禁不住出声唤道:“谢容宣?”

谢容宣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脚步甚至比之刚才还要快了几分,闻音知道他们此时要去往那处密道的话,极有可能就暴露了离开众人的行踪,于是打算开口拒绝。然而就在闻音开口之际,原本沉默地走在前方的谢容宣却突然出声道:“相信我。”

闻音盯着那人的背影,听出了对方话音中的些微难以察觉的紧张。

虽然谢容宣的声音细弱,显得没什么力道,但这话不知为何却让闻音当真生出了想要去相信他的念头。

这时候谢容宣已经带着闻音等人进入了一处看似毫不起眼的小楼房间之中,外面那群人并不清楚,但闻音等人却知道,那条通往山庄之外的密道,就在这房间当中。

进入房间后谢容宣便迅速回头将房门合上,并催促众人进入密道,厉城梧等人看了闻音一眼,似乎在询问闻音的打算,闻音轻轻颔首示意下入密道之中,几人很快往下而去。

谢容宣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密道的墙上还燃着油灯,灯光虽有些昏暗,却正好能够照清众人的神色,密道的入口轰然关闭,几人僵持在密道入口处暂时没有动作,四周突然之间变得寂然无声。而在这份安静中,闻音借着灯火看清了谢容宣苍白的面色。

“你怎么了?”闻音低声问道。

谢容宣摇了摇头,突然向着闻音道:“快捂住耳朵。”

就在这话话音落下的同时,后方密道外骤然传来一道惊天响动,整个密道随着这道巨响猛然晃动起来,石屑沿着墙面簌簌滑落,纵然隔着密道石门,依然能够感觉外面那阵爆炸所引起的剧烈动静。

好在闻音等人反应极快,就在谢容宣开口的刹那已经猜到了将要发生何事,这阵动静在众人惊异看着谢容宣的目光中缓缓平复,闻音静听着外面的响动,终于确定藏着密室入口的那处房间,应该已经随着这爆炸而倒塌了,那群人若想要找到这密道的入口,恐怕还得花上不少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逃离了。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从来一直待在谢家当中养花养草弹琴打扮的谢家大公子所做的。

这对闻音来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谢容宣?”闻音低声问了一句,语气犹自带着惊异。

谢容宣此时却还定在原地,他后背靠着密道的墙,两手还落在胸口处,微微喘息着,听得闻音的声音,他才慢慢回过头来,对上闻音的视线。

“我找到了两尊没有爆炸的佛像。”谢容宣声音极轻,像是在喃喃自语,还未能回神,“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闻音顿时明白了过来。

或许就在所有人正准备着离开的时候,谢容宣却悄悄选择了留下来,众人正在离开,他却独自悄然布置着这里的一切,然后冒着危险到他们交手之处去接应他们,将他们带来这里,最后引燃天佛像将房屋炸毁,封锁密道入口。

正如同闻音所想一般,这一切都十分仓促,但谢容宣却在这样的仓促之中,做到了这一切。在这之前,他不过是个从未经历过任何风云,更未见过生死,被人小心保护着的世家公子……或者说小姐。

闻音看着面色依旧苍白的谢容宣,心中升起了些微柔软的暖意。

方自生死关头走过一遭,闻音心念微动,给了对方一个极为短暂的拥抱,随后放开对方,眨眼笑到:“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第二九章

松手之后, 不知是不是因为密室内灯火的关系, 闻音觉得谢容宣的面颊有些微的泛红, 霞色染在他的脸上,更添一抹妍丽,如桃花初绽,如暖风秋月。

谢容宣微微别开视线回避了与闻音的对视,过了片刻才微退半步, 垂眸低声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两手此时还落在胸口处,似乎未自方才的惊魂中平定下来, 闻音想到他先前做的事情, 不禁再次感叹,这位大少爷能够在这样仓促的时间里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顾自身危险救他们来到密道, 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谢容宣先前一直镇定,直到此时松懈后才终于流露出些许慌乱,也是十分难得。闻音认识谢容宣许久,却从未发觉他竟有这样的一面。

“没事了。”闻音含笑道,“外面那群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密道入口, 我们现在沿着密道追上其他人,等出去之后就没事了。”

谢容宣声音轻软地应了一声,众人在密道入口处整顿片刻, 随之便往里走去。

闻音等人在山庄内拖延了不少时间,众人也早已撤离多时,如今几人沿着这条密道往前走去, 还能够见到众人经过时所仓促留下的脚印,一直延伸往前方。

密道之内十分安静,只听得见众人脚步的回响之声,密道极长,也不知将行多远,又行走了多长的时间,直至闻音察觉到谢容宣的脚步变得慢了下来。

“怎么了?”发觉对方异状,闻音当先问了出来。

谢容宣发觉闻音是在询问自己,当即回过神来,却只是摇头轻声道:“没……没事。”

不过纵然如此,闻音依然很快看了明白,谢容宣他不是受伤,也不是前些日子的病还没有好,不过是因为……体力不够,走不动了而已。

多年来一直住在谢家之中,后来虽跟着闻音学了几天的剑法,但这点剑术作用实在微末,谢容宣这副身板,不论怎么看依旧是一副风一吹就能倒的模样,要他与这些习武之人一起赶路,的确有些吃力。

看出谢容宣状况的不光是闻音,还有旁边的几位前辈。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轻轻颔首,于是最后昆仑派长老邱尧提议道:“那群家伙追不上来的,众人也都有伤在身,不如先坐下休息好了。”

其余几人纷纷表示赞同,随之便干脆找了靠墙的地方就地坐下打坐休息起来。

谢容宣怎么会看不出众人对自己的照顾,他无奈笑了笑,便也在一旁靠座下来,对众人颔首道:“是我拖累大家了。”

“拖累什么,要不是你,我们现在恐怕还在外面跟那群孙子拼命。”厉城梧闭目养神,口中却是毫不客气的应了谢容宣的话。

谢容宣摇头,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几位是为了救我们才留下的。”

闻音安静听着谢容宣和这位江湖前辈说话,不知为何觉出了几分趣味,这两者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个是当了许多年大家闺秀的人,而另一个却是刀锋舔血数十载,早已经习惯了腥风血雨的人物。

谢容宣虽然与众人一样在密道中靠墙坐着休息,但坐姿却是极为端庄,墙上的灯火光焰照映在他身上,就像是一朵姿仪脱俗的青莲。对比着旁边高大魁梧身背大刀的厉城梧,显得温婉而秀美。

这些词用在谢容宣的身上,竟让闻音丝毫没觉出什么不对。

就在闻音含笑看着两人对话的时候,一件黑乎乎的东西突然落到了闻音与谢容宣的面前,闻音稍一怔忪才看清那东西竟是昆仑长老邱尧如宝贝一般穿了数十年从不离身的那件黑色斗篷。

闻音捧着那件斗篷抬眸望去,正对上邱尧的目光,邱尧脱了斗篷,身形比闻音所想象中要高大几分,他抱着双臂,挑眉道:“这密道里面冷,小姑娘你没有内力护体,把这件衣服披上好了。”

闻音是习武之人,自是不会没有内力护体,她正疑惑着邱尧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见邱尧视线穿过自己往后面落去,顿时又突然之间领悟了过来。

邱尧口中所唤的“小姑娘”,根本不是指自己,而是她身后的……谢容宣。

谢容宣也听明白了邱尧的话,随之微微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闻音觉得这场景眼熟极了。

果然,邱尧随即抚须大笑道:“我怎么认得出你的身份?这年头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我可见得多了,就连我女儿也经常穿一身男装出去四处游玩,你啊……虽然身形隐藏得不错,但在我看来,还是差远咯。”

闻音忍不住多看了谢容宣平坦的胸脯一眼。

谢容宣不知如今该是何反应,只得怔在原地没有反应。

幽寂的密道内突然又一阵清幽箫声传来,在场众人不禁同时朝着吹箫的人看去。

厉城梧最先受不住这种玩意儿,皱眉道:“现在可没敌人,你小子没事又吹什么?”

吹箫的自然是江湖人称玉箫剑仙的问剑阁大弟子陈栩,他神情淡然,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旁若无人奏完一曲,这才收回玉箫,淡声道:“闲来无事,赋曲怡情。”

厉城梧忍不住骂了一句,邱尧无奈苦笑,摇头朝闻音与谢容宣解释道:“这人就是这个样子,一高兴就想吹曲儿,你们尽量让他高兴不起来就好了。”

闻音:“……”

谢容宣头一次真实的接触这些江湖人,只觉得原来闻音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本与传说中的江湖人物自故事中走了出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心中觉出几分新奇,但多年的教养却又让他不得不将这些情绪按捺下来,最后只含笑对这位问剑阁大弟子浅笑道:“玉箫剑仙之名,容宣久仰。”

江湖人对于这些世家并不清楚,也不知晓谢容宣的身份,只依然将他作女子看。谢容宣生得有多好看,闻音再清楚不过,而这样好看的谢容宣再对人一笑,直可将定力不够的普通人笑得神魂颠倒。

修身养性平静如陈栩,见了谢容宣的笑颜也不禁微微动容,抚着手中的箫赞道:“美人如玉,当赋一曲。”

说着便又要吹箫,所幸被受不了箫声灌耳的厉城梧拼命拦住了。

谢容宣虽是第一次接触众人,但因为当初闻音讲过的那些故事,与这几名江湖前辈不知怎地竟好端端地聊到了一处,闻音好笑的看他们聊到一起,自己干脆靠着墙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这几天来为了明舒山庄当中的事情,闻音一直也未曾好好休息,后来又是一番大战,纵然是有内力护体也让闻音觉有些吃不消,如今事情总算稍稍缓和下来,闻音松懈了心神,自然也感觉到了如潮水一般将四肢百骸淹没的疲累之感。

她这般听着几人交谈的声音靠坐着,似乎不过一瞬过去,又似乎过了许久,迷糊之间待再睁目的时候,才见谢容宣早已经没有再与众人交谈,而是坐在自己身旁,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闻音眨眼清醒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受伤了。”谢容宣垂眸看着闻音肩头的伤口。

先前谢容宣曾经为闻音手背那处擦伤包扎过,然而那道伤口比之闻音现在这一身的伤却是不值一提,只是闻音穿的本就是黑衣,后来又在密道中仓促前行,所以谢容宣才未曾注意,或者说没有机会去关切。

想到谢容宣应当从未接触过这般的血腥,闻音不愿让谢容宣看见自己身上这些可怕的伤处,很快摇头道:“没事。”

然而谢容宣却坚持道:“不行,不好好处理会失血过多的。”

闻音想了想,知道谢容宣的坚持,却又不能真的让谢容宣帮自己看伤,便干脆将右手伸到谢容宣面前,看着那处之前被谢容宣包扎好,如今又染了血的擦伤处道:“那你替我把这处伤重新包扎一下,好吗?”

谢容宣微怔看着闻音,他无法透过面具看清闻音的神色,却能够看见对方一双含笑的澄澈眸子,他沉默片刻,点头轻声应道:“好。”

说着便解开之前包扎的布条,重又替闻音包扎起来。

谢容宣心思细腻,不知为何竟连伤药也带来了此地,他小心替闻音上着药,旁边厉城梧与邱尧低声交谈着,陈栩箫声未起坐在一旁沉默不语,闻音看着这一刻的情景,不知为何读出了几分静谧。

谢容宣没有察觉到闻音的心思,垂眸小心动作,尽量避免将闻音伤处弄疼,他喃喃道:“姑娘可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这话让闻音不觉双眸紧紧盯在了谢容宣的身上。

她不愿将身份暴露在谢容宣的面前,不是不愿如实相告,不过是觉得毫无必要,烟州城的闻音本就不该与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喜欢在清阳河边垂钓的闲散之人而已。

所以这两天她在谢容宣面前刻意改变了声音,便是不愿被认出。但人的形貌能变,有些东西却是变不了的,谢容宣会觉得自己眼熟,闻音并不惊讶,但她却又不愿谢容宣在这时候将自己认出来。她不知道谢容宣究竟看破了多少,所以听见谢容宣这话之后,闻音压低声音轻咳道:“像谁?”

谢容宣含笑道:“我在烟州城里有一位朋友。”

闻音眸光微沉,她知道谢容宣在烟州没有朋友,若当真有,那么可以算朋友的,恐怕只有她闻音了。

她声音与形貌皆与从前不同,难道他真的能认出她?

就在闻音迟疑之际,谢容宣接着又道:“她曾经对我说过一些话。”

“她说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与只知道躲在城中享乐的贵族子弟不同,与纠缠在市井里为小事争吵打闹的莽夫也不同,他们武功高强,智谋过人,心怀天下,如今人们的安宁,皆是他们用血汗与性命换来的,他们是天底下真正的强者,真正的英雄。”

谢容宣凝眸认真道:“第一次见姑娘自火光中冲出,救下山庄内众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

第三十章

多年之前, 闻音牵着一匹马, 抱着一把剑,沿着蜿蜒的山道自山门中走了出来。

她曾经听师父说过,天下乱世, 战火燎原,民生疾苦。她怀着改变乱世的憧憬来到世间,准备在这离乱世道谱写出属于自己的故事, 她从山上走来,这一路走了很久, 见过了一些人,遇上了一些事,也在三年前于罗城雁空庙亲眼见证了结束这乱世的最后一场战斗。

战乱结束, 然而一切却远远没有终止,灭除了外敌,接下来天下迎来的便是风平浪静表象下的暗流涌动,派系之争,党羽之争, 功过之分, 权力之位。

在三年前的罗城一战, 闻音于雁空庙中与大将军关雪寄以棋道论战局,头一次在天下间崭露锋芒, 闻音也由此收到了自各派递来的书信。

只是强敌已去,如今各派想要招揽闻音,却只是为了迎接接下来的内乱。

这样的战斗究竟是对是错, 究竟哪方又是正义,闻音无从抉择,她也不愿去抉择,那早已违背了她心目中的天下道义。她曾也想过改变,但以一己之力又如何撼动整个天下,闻音开始怀疑,也开始自省,最后她不得不离开这一切纷乱的中心。

她到了烟州,修了河畔小屋,每日垂钓闲游,与世道再无瓜葛。

她知道自己当不了什么英雄,因为她早已失了成为一名强者与英雄的初衷。

这些往事她已有许久未曾忆起,这些念头她也渐渐快要遗忘,直至今日,她听见谢容宣说,他第一眼见到她,便觉得她就是那种英雄。

她本以为自己此生已注定就窝在烟州城中,却没料到如今还能够再听到有人对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再没有什么话,比这一句更让人动容。

“我无法成为像你这样的人。”谢容宣垂眸浅笑,视线认真地落在闻音手上的伤口处,说出来的话也无比认真:“我只是想,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也是好的。”

他声音是一贯的低柔,轻言软语像在说一个低回宛转的故事,听在耳中却让闻音没来由的心中忽跳。

她很快定下神来,将前尘往事抛诸一旁,摇头道:“我不是你讲的那种人,让你失望了。”

谢容宣含笑轻“嗯”了一声,并未与闻音争辩。但那番模样,分明是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并未将闻音这话放在心底,不过随口应声罢了。

闻音也不愿再多说此时,便不再争辩,只默然盯着谢容宣替自己包扎的动作。发觉这一个伤口来回折腾了两次,谢容宣处理伤口的手法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等伤口包扎好了,众人也都休息得差不多了,那边厉城梧将身旁的刀重新背回背上,起身道:“该走了?”

闻音点了点头:“让几位前辈久等了。”

厉城梧笑了笑,也没多说,随之转身往外走去,谢容宣身上依旧裹着邱尧的黑色斗篷,他随之起身,但似乎是因为方才替闻音包扎伤口跪坐得久了,身形有些微晃,闻音连忙将他扶住,随之干脆牵住对方的手道:“走吧。”

谢容宣盯着闻音双眼,没有拒绝,两人牵手随着几位江湖前辈开始继续赶路。

先前众人才刚经过一番大战,自是疲累不堪,经过休息之后,众人赶路的速度自是要快了不少,谢容宣体力虽然依然跟不上旁人,但好在有闻音一路牵着,却也勉强跟上了众人的速度,几人终于自密道中走出。

而叫人意料不到的是,密道的出口,竟是在一处湖边巨石后方。

好不容易从不见天日的密道里走出来,几位江湖前辈看见这片湖心情当即好了不少,厉城梧低头开始就着湖水洗起了身后的大刀,邱尧也洗干净了手上沾着的血水,顺带擦了一把脸,唯有陈栩一见美景心情大好,当即纵身跃上湖面,踏在莲叶之上白衣飘飘吹起了箫。

眼前湖面宽广,碧水与蓝天相接,湖边绿草茵茵,垂杨低舞,竟是一副绝美景致。闻音站在湖边,看着这番景致脸上不禁浮起笑意,劫后余生的喜悦浮上心间,她回头往谢容宣看去,才见谢容宣也正专注地回望着她。

片刻失神,闻音这才察觉到自己还牵着谢容宣的手,她松开对方,回头又往湖边四周望去,很快看见了先前那山庄中众人离开的痕迹,以及阿哲所留下的记号。

闻音上前认出那暗号的含义,知道众人是往东去了,便要去往东面与众人会合。

众人还没有走出多久,几名高手便感觉到了路边的动静,厉城梧停步冷下了脸来,负手道:“是谁?”

几人自林间走出,闻音这才认出这正是先前跟随着阿哲一起转移山庄内众人的一群江湖人。这次来山庄相助的人们皆是来自各门各派,而这几人恰好皆是出自问剑阁,眼见闻音等人出现,那几人连忙上前惊喜道:“是大师兄他们!大师兄他们真的赶上来了!”

一时间皆围了上来,闻音问过之后才知晓原来这些人是阿哲安排在此处的,因为觉得他们一定能够赶上来,所以阿哲带领众人转移之中,特地还安排了几人留在此处接应闻音等人。

没有料到阿哲在情急之中还会做出这种决定,闻音随之问起众人所在,那些人这才带着闻音等人赶到了众人所在之处。

从湖边密道出口往东不远就是城镇,当时山庄中的众人如今就躲在那处城镇之中,众人身份皆是不凡,各方世家本就在山庄外面派置了不少人手,而待到了镇上,便皆通知众人赶往此处,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挤到了这处原本冷清的小镇当中,直将这镇子里里外外包围了好几圈。

闻音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番场面。好不容易逃过一劫,面对前来救助的江湖众人,山庄内的老爷公子们自是对他们感激有加,然而此间事情远远未能了结,接下来众人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要赶回去将今日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将此事的幕后黑手统统找出。

来时热闹,走时却是匆忙,闻音等人在这小镇中善后待了两天的时间,世家子弟们便已走了大半,而第三天的时候,谢家与楚家的人也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闻音还待在客栈自己的房间里。这三天来她一直待在客栈当中,忙着去应付明舒山庄的后续事宜,也没能够再见到谢容宣,听说谢家人要来接谢容宣离开,她才不禁又想起了那日与谢容宣在密道中的那番对话。

谢容宣要离开,她理应是要去相送的。然而到了镇子口的时候,才发觉不光是她,厉城梧邱尧和陈栩等人都来了。

甚至来得最早的陈栩为了抒发离别伤怀,已经坐在旁边的高阁顶上拉着众人听完三首曲子了。

来到山庄之前,谢容宣等人自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看着前来送行的各位,含笑轻轻鞠躬道:“此番仍是要多谢几位了。”

厉城梧摆手道是不必言谢,真正要说感谢,也不知该是谁对谁说。

谢容宣笑了笑,随之又自下人的手中接过一件黑色裹着金线绣纹的斗篷,递还到邱尧面前:“邱前辈,你先前借我的那件斗篷已经被刀剑划破了,这件是我新改好的,不知道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