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尧听得一怔,连忙将斗篷接过捧在手中看了起来,一看之下便舍不得放下了,忍不住朝谢容宣笑道:“合身合身,谢姑娘心灵手巧,若谁娶了你当媳妇儿,肯定是要享福了。”

这样的误解闻音见得也不少了,这天底下能够一眼认出谢容宣是男子的人,恐怕还当真没有。

谢容宣听得这话也是微微垂眸,然而片刻不语后,他却又忽而再次抬眼,他面颊微微泛红,眸中水色氤氲,却是头一次轻声开口道:“前辈,我是男子。”

谢容宣突然这么一出声,邱尧顿时僵立在原地,瞪直了眼睛望着他。旁边传来哐啷一声巨响,绣刀门门主厉城梧老先生头一次握不住他手中的三尺大刀,整个刀砸落在地,生生在地面砸出了一道深坑。

阁楼吹箫的陈栩依然飘逸洒脱,然而所吹奏的箫声却蹦脱了一个音,无法控制的调子顿时叫众人捂住了耳朵。

谢容宣似乎早知自己说出这话会换来这样的反应,看来也并不惊讶,只是最后回头看向一直站在远处将所有神情尽数藏于面具之下的闻音,随后清浅笑到:“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在闻音看来,烟州城里的闻音只要当一个闲云野鹤的散人便够了,不需与此事有什么瓜葛,所以她并没有将身份告知的打算,只摇头平静道:“萍水相逢,何须姓名。”

说完这话,闻音对上谢容宣双眸。

谢容宣似有微不可见的失落,但这样的情绪不过一刹,他随之向着闻音轻问道:“不知何时还能再遇?”

闻音回应道:“有缘自会再遇。”

这番话,便是洒脱得没留下半句承诺。

谢容宣望着闻音似欲言又止,后方楚云徽已经开始催促了起来,谢家的车队马上就要出发,这次短暂的道别也终于结束,谢容宣随着楚云徽一道往马车走去,不时回头看来。

闻音也转身打算回客栈继续听人回报明舒山庄的事情。

然而就在转身之际,原本消失多时的阿哲突然不知自何处冲了出来,冲着闻音大声道:“师姐师姐!三师伯来了!正让你过去呢!”

阿哲声音不小,四周众人自是立即朝着这处看了过来,闻音并不怎么想与这位喜欢让师侄当苦力的师伯接触,不过没什么精神的答了一句,便要随阿哲离开。

只是却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声音道:“阿哲公子,不知你有几位师姐?”

阿哲也没弄清这声音从何而来,当即指着面前闻音道:“当然就这一个师姐。”

闻音:“……”

话音落下才发觉有些不对,阿哲一顿,猛然回头,才发觉说话的人是如今正站在马车之前的谢容宣。

谢容宣神情莫辨,静默良久,与闻音对视,片刻后才终于倏而展颜,笑靥妍丽如画。

随后他转身与楚云徽一道上了马车。

而直至谢容宣的马车离开此地,阿哲才有些迷糊的终于反应了过来,叫到:“师姐,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闻音幽幽道:“因为你,没戴面具。”

她现在内心十分复杂,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高深莫测的演的那出别离戏码,看起来有点傻。

第三一章

当今武林盟主季子京是个奇人。

十四岁出山, 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开始四处闯荡江湖,十六岁便已经名震天下,十七岁夺得武林大会比试第一, 二十三岁被众人推选为武林盟主,虽不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武林盟主,却也称得上是传奇人物。

而如今这位盟主已经三十有二, 掌管武林多年,也曾经做过许多事情, 江湖上虽然流传的侠名不少,但若当真说起,声名最大的还是这位当今盟主。

然而不论此人在江湖地位有多高, 在人们心目中有多厉害,闻音依然不愿意与此人有太多接触。

因为这个人是她的三师伯,她从小就认识此人,也比天下间许多人都要了解他。

这个人看似深明大义,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能够找别人帮忙的事情, 绝不亲自出手, 能够坑人的时候, 绝对不会手软,使唤起自己人来更是得心应手, 对于这样的家伙,闻音自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但奈何麻烦总是会自己找上门来,她虽然在烟州城里躲了许多年, 却还是被这位师伯找了上来。

如今那人已经到了客栈当中等候,闻音自然也不可能避而不见,只得随着阿哲一道回到了客栈。

闻音到的时候,这位武林盟主正坐在房中喝酒。

听到脚步声自屋外传来,季子京头也未抬,盯着杯中的酒,笑到:“阿音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季子京看起来十分年轻,清朗俊逸,也是最引人好感的剑眉星目。他身上的衣衫是最为普通的青衣,看来却颇有脱尘绝俗之感。大概是跟着谢容宣相处久了,看人总喜欢先往衣着上面看,闻音一眼便觉出了季子京这身穿着有些眼熟,犹豫片刻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道:“茗秋阁?”

听得这三个字,季子京终于抬眸往闻音看来,颇有些惊讶的失笑道:“你怎知我穿的是茗秋阁所制?”

季子京这身衣裳与谢容宣所着如出一辙,若非出自谢容宣之手,还真不知会是出自谁之手。当今武林盟主穿的是自己所设计的衣裳,要是让谢容宣知道这件事情,不知会是何种神情,闻音想到此处,不禁觉得十分有趣。

没听见闻音回应,季子京兀自道:“自三年前罗城一战后我们便没再见过,阿音今日见了师伯,怎么就一点高兴也不见?”

闻音毫不留情道:“看见三师伯实在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季子京自然明白闻音这话是为何,于是很快啧啧摇头道:“你在山上跟你师父学艺多年,下山却一直窝在烟州城外的小屋里,一身所学无处施展实在可惜,我这次让你来帮忙,不正是让你一展所学的好时候吗?”

“师伯应该知道,我对此并无兴趣。”闻音摇头道。

季子京不动声色将手中酒杯放于一旁,面上神色不见变化,口气却是比之方才认真了许多。

“阿音,你认为如今的世道,你真的能够置身事外?”

闻音在季子京面前坐下,低声道:“无为而为,不是师父说的话么?”

季子京低笑一声,随之望向闻音道:“不作为与不得为,却是不是同一种无为。”

闻音抿唇不语,季子京随之又笑:“你不愿走出这一步,那我帮你走,不也是一样?”

“师伯。”闻音摇头阻止了季子京继续说下去,低声道:“我在烟州过得很好。”

季子京动作稍顿,盯了闻音许久,终于慢吞吞道:“是吗?”

闻音毫不犹豫的点头。

季子京又笑了起来,这次却是苦笑,他随之神情也终于再次松懈下来,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这次明舒山庄的事情多亏了你,反正不论如何,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武林盟找我,你要是不愿想通,偶尔来看看我这个师伯也是可以的。”

季子京不再多言,闻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随之笑着应道:“是,师伯。”

·

明舒山庄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闻音既不愿再插足季子京那些事情,季子京便也没有办法再说服闻音留下,在镇上呆了没多久,等到将明舒山庄的善后做好之后,闻音就带着阿哲离开此地回到了烟州。

阿哲虽然不情不愿,但知晓闻音的性子,一路赶回烟州也不敢再多言。

而叫闻音没有料到的是,几乎是回来的第二天,谢家便如从前一般派人来要接闻音去谢家。

看着一大早就守在屋外的谢家人,闻音有些惊讶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回闻音姑娘的话,少爷让我们每天都来看一看。”谢家下人很快应道。

谢家公子只有一位,自然便是谢容宣,谢容宣比闻音要先离开,算算日子应该早在五天前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竟然每天都派人来此处接她,这让闻音也不禁一怔。

先前她还没空去考虑这个问题,如今提起谢容宣,闻音才又想起来自己在明舒山庄时与谢容宣的那番经历。

想到不久之前在镇上分别,谢容宣离开时候那一瞬笑意,闻音又不禁又有些发愁。她的身份肯定已经被谢容宣给认了出来,当初在明舒山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闻音也无法当做没发生过,若谢容宣当真问起,究竟应该要如何回应,她也是毫无头绪。且在闻音看来,她更希望自己在谢容宣心目中依然是从前的模样,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水闲人,而不是在明舒山庄里那番模样。

所以这会儿听到谢家派人来接自己过去,闻音竟不知自己应该用何种面目去面对那人。

她迟疑片刻,干脆道:“烦请转告谢公子,今日我还有些事,就不过去了,等事情处理好了,我自会前往谢家。”

谢家的下人们听了闻音这话,也并未多说,很快离开了此地。

闻音说自己有事,其实也并非是推托之词,她的确还有要事要做。送走谢家众人之后,闻音就回屋开始写起了书信,书信是写给她许久未曾见面的师父的,讲的是明舒山庄的事情。将书信写好之后,闻音便又叫来了阿哲,叫他将书信递出,而等做完这一切之后,闻音才终于回到房中休息,顺便开始烦恼接下来究竟要如何与谢容宣相处的事情。

闻音本以为对谢家下人们说了那些话之后,自己就能够拖上几日再去谢家,却没想到第二天,那群下人就又找上了门来,甚至来得比平时还要早了不少。

迎着闻音疑惑的目光,那群谢家下人连忙苦笑着解释道:“这次不是少爷,是老爷让我们来的。”

听见谢家下人的话,闻音心中疑惑更甚:“谢老爷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几名下人对视片刻,无奈道:“我们也不知道,不过看老爷的神色十分着急,今日一早就催促我们赶紧来找闻音姑娘,想来此事应当十分要紧,还望闻音姑娘能随我们去见见老爷。”

是要去见谢晤,而不是谢容宣,闻音心中倒是没了犹豫,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收拾好之后就随着众人一道进了谢家。只是心中仍是不解,让谢晤这般着急的事情,究竟会是什么?

随着谢家一路穿过回廊来到了谢家老爷的书房之中,谢家老爷正坐在桌案前面心事重重的写着什么。

见闻音进来,谢晤连忙抬起头来,“闻音姑娘来了,来快坐快坐。”

闻音自进屋后视线便始终落在谢晤的身上,想要从他神态中看出些端倪,然而将火急火燎的将闻音叫到这里来之后,谢晤却是突然间又沉默了下来,只是坐在桌前一声接一声的叹气,神态似愁苦,又似不那般愁苦。

这番表情实在是古怪之极,闻音察言观色那么多年也从来没见这种反应,不禁心中疑惑更甚,谢晤没有开口,闻音先忍不住问道:“谢老爷,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听见闻音说出这番话,谢晤长长又叹了一口气,随即往闻音看来。

闻音突然觉得眼前的情形有那么一点熟悉的感觉,随后她很快想了起来,当初陆家老爷带着他的儿子陆枕奚来烟州的时候,谢晤大概也是这般反应。谢家老爷子此人有个习惯,便是越是着急的事情,越要慢慢的说,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要仔细斟酌才说出口来。

如今谢晤就是这番模样,闻音想到这里,便也不再催促,只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了茶盏,等待着谢晤将此事说个明白。

片刻之后,谢晤终于再叹一声,开口道:“闻音姑娘,前阵子宣儿不在家中,想来你都知道。”

能够让谢晤这么着急的事情,果然是与谢容宣有关的事情,闻音心中了然,随之点头。

“宣儿是去了明舒山庄,陪云徽参加一场宴会,谁知道那宴会出了些事,我也给吓得不轻,宣儿虽不曾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好歹还是有惊无险平安回来了。”

听见谢晤这话,闻音便确定谢容宣并未将自己也在明舒山庄的事情告知谢老爷子了。

她沉默片刻,问道:“谢老爷担心的事情,与明舒山庄有关?”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不过跟这趟回来之后,宣儿就有点不对劲。”谢晤紧蹙眉头,神情紧张,指节敲打着桌面,压低了声音有几分神秘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闻音姑娘,我怀疑啊,宣儿在外面……怕是有喜欢的人了。”

闻音一口茶刚喝入口中,听得谢晤这话,顿时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第三二章

谢容宣有喜欢的人了。

他所喜欢的人究竟是谁?能够让谢容宣喜欢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对方究竟……是男是女?

怀着这样的疑问, 闻音与谢晤对视了片刻, 两个人神色凝重,谁也没能先打破这沉默。

这的确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也难怪谢晤会看起来那样着急, 大概是看着谢晤的这番神色,闻音心里面不知怎么地也多了点怪异的感觉,半晌后终于缓缓开口问道:“那个人……是谁?”

谢晤苦着脸, 摇头道:“不知道。”

闻音于是又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得闻音问起,谢晤再次摇头:“也不知道。”

闻音默然, 竟不知这话该如何说下去。

谢晤长长叹了一声,着急似地自座中站起来,背着手在闻音面前来回走了几步才终于道:“最重要的是我连对方究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闻音:“……”

屋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闻音与谢晤同时发觉了对方与自己似乎是想到了一块儿,两个人犹豫片刻,终于闻音才试探着问道:“你怎么知道谢容宣他……”

谢晤当即打断闻音的话道:“我的儿子我当然知道,他几天前从明秀山庄回来就没陪我说话,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 丫鬟还说他自己坐在房间里面练字, 写着写着都能笑出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谢晤很快将这话说了出来,闻音听在耳中, 脑中却又不禁想起分别最后谢容宣面上那一抹笑意,想来他写字时候笑的样子,应当也如那时候一般。

这样想着, 闻音不觉也笑了起来。

“这孩子以前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这次我不管怎么问他却都说没事,什么也不肯告诉我。”谢晤这话说得痛心疾首,然而一番话说完却没等来闻音的回应,不禁又回头看去,正见闻音唇畔含笑的模样。他忍不住愣了下神,喃喃问道:“你怎么就……聊着聊着也笑起来了?”

闻音这才收回笑意,连忙道:“谢老爷你接着说。”

谢晤蹙眉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按说宣儿自小就没有接触过男女之事,如今好不容易有心上人了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我这不是……”苦笑一声,谢晤低头看着桌上凌乱的书页,无奈道:“宣儿单纯,经历的事情也少,我总有些不放心。”

说到此处,谢晤再次抬头,视线凝在了闻音的身上。

闻音问道:“谢老爷的意思是?”

“我着急着请闻音姑娘过来,就是想请你帮我这个忙。”谢晤压低了声音道,“宣儿既然不肯叫我知道,我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来,如今姑娘你跟宣儿走得最近,我想请闻音姑娘你每日教宣儿练剑的时候,顺带帮我打探打探,看看那个夺走我家宣儿真心的究竟是哪个小兔崽子。”

闻音直到此时才知道了谢老爷子请自己来的用意,随即她却又陷入了苦思。

谢容宣心中当真有人了?

若是因为这一趟明舒山庄之行,那么当时的情况她是十分清楚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谢容宣从头到尾都与她在一起,他又要去哪里遇到其他的人?

与他一道同行的,不过只有她与三位江湖前辈而已。

难道说……

闻音心念微动,离别时候谢容宣的笑颜依然萦绕心底,她不禁沉默下来,心底里不觉多了一种飘忽的猜测。

只是这样的猜测很快让她强自压了下来。

“闻音姑娘?”等了片刻没等到闻音回答,谢晤不禁喃喃唤出了声来。

闻音回过神来,应道:“谢老爷子。”

谢晤这会儿又坐了回去,他像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都难受的样子,一手支着脑袋靠在桌旁,盯着闻音又愁苦道:“如今我可只能将这事拜托给姑娘了,姑娘可愿帮我?”

面对着谢家老爷这番请求,闻音自然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点头答应道:“我试试看,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是否肯将心事告诉我。”

“没事没事,若是闻音姑娘,搞不好真的能够探听出来。”听见闻音将此事答应下来,谢晤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又对闻音说了些话,这便吩咐下人带闻音去见谢容宣。

闻音也是因为听谢晤说了这许多事情,一时间还在惊异与疑惑之中,暂且未能考虑更多,等到跟着丫鬟一路踏入谢容宣的院落,闻音才回想起自己之前戴着面具假装高深莫测的那回事。然而这时候想要再躲也已经没用了,谢容宣此时正好便在院中浇花,闻音方一踏入其中,他便闻声抬眸,两人视线瞬时交错在一处。

谢容宣这日着的一身鹅黄色衣袍,衣袂随风轻动,衬在夏日碧叶苍翠里,像是翩跹的蝶。

闻音见得那人熟悉容颜,念及那时候的事,不由后退半步,尚在犹豫自己究竟应该是就这么走进去还是退回来。

而就在闻音尚未做出决定的时候,谢容宣已经朝着闻音浅浅笑了起来:“闻音姑娘。”

既然对方都已经开了口,这时候再想着离开自然也不可能了,闻音在心中暗笑自己不知为何突然间这般踌躇,随之终于彻底抛却了方才那般犹豫,点头走上前去。

当初她在明舒山庄戴着面具救人,后来又被谢容宣给认了出来,既然被认出来了,那么总该要有个解释,闻音于是道:“那天……”

谁想她话还没说完,谢容宣便又笑了笑,垂眸盯着自己身前正在浇着的花道:“姑娘可知晓这花的名字?”

闻音并未特地研究过花草,但奈何有一个喜欢花草的朋友,所以也跟着耳濡目染稍微知晓一些,此时她虽不知谢容宣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却依然随着谢容宣的视线看去,旋即很快认了出来,语声略带惊赞道:“青龙卧墨池。”

这花如今虽未开尽,但其花色深紫,内中花蕊周围却呈青绿,正如一条青龙盘卧于墨池之中,乃是牡丹之中的名品。

见闻音一眼认出,谢容宣也不惊讶,只颔首轻笑着应道:“正是,我原本栽种此花已久,却一直未曾开放,没想到这次自明舒山庄回来之后,就见这花开了,我后来一想,觉得这花与闻音姑娘倒是十分相称。”

“我?”闻音喃喃问了一声,随之又朝那株牡丹看去,不禁沉默下来。

谢容宣不再多说,回身便要进屋准备随闻音练剑,只是一面回屋一面又似不经意般道:“距上次分别也有一月未见了,不知闻音姑娘这些日子在烟州过得如何?”

闻音一怔,看着谢容宣的背影神情瞬时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两人自然不是一月未见,自上次从明舒山庄外的那处小镇分别,不过也才过去几天时间,谢容宣离开时最后那一眼分明是已经将她给认了出来,但如今他却是半句也没有多问,谁知主动将此事隐瞒不提。

闻音顿时明白了谢容宣的意思。

谢容宣已经看出了她当初之所以遮掩面貌,便是不愿暴露身份,后来回到烟州又没有立即来谢家,也是因为不愿解释太多,所以为防止闻音难办,谢容宣便主动将此事掩盖了过去。

两人之间,就仿佛明舒山庄的事情从未发生过那般。

想明白了谢容宣的意思,闻音在心底轻叹一声,不由得再次感叹起谢容宣的心思细腻,她神色很快自然起来,顺着谢容宣的话道:“在烟州的日子当然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你呢?这一趟出门可还习惯?”

谢容宣停下脚步,随口回应了闻音的问题,两个人一言一语就着一堆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寒暄了片刻,谢容宣这才突然盯着闻音手背处,低声问道:“不知姑娘的伤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