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酒楼房间的大门被人推开, 披着满身疲惫的女子自屋外走了进来。

甫一进门,她便不由顿住脚步, 怔怔看向窗边那人。

房间原本紧闭的窗户如今正大开着,乔愿小小的身子便趴在窗边, 似乎本在探望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才像是惊到一般连忙又回过头来,看着那如今形容疲惫又惊讶万分的人,顿时红了眼睛扑上前道:“娘!”

然而这般感人的重逢景象, 却在进行到一半之际骤然被人打断, 乔愿的娘,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妖女乔素衣, 一只手轻轻松松将这个小子拎了起来。

乔愿看着乔素衣的神色,知道自己这次失踪必然让她十分生气, 他连忙缩着脖子无助脑袋, 小心翼翼地闷声道:“我不敢了不敢了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乔素衣动作停在当下,瞧着眼前这个抱着脑袋紧闭双眼的小家伙,心中所有的疲惫与担忧似乎都在瞬间平复了下来,她顿了片刻,终于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捂着脑袋的乔愿听见这笑声,这才稍稍放心了些,抬起头来试探着问道:“娘你不生气了?”

“生气到想打断你的腿!”乔素衣轻哼一声道,“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你昨天究竟去哪里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我知道我知道!”乔愿连连点头, 认错认得真诚无比,直叫乔素衣听了都忍不住心软,将他拎到床上坐下。乔愿乖乖坐好,谁知还没有多说什么,乔素衣便又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乔愿连忙摇头:“没……没有。”

“真的?”乔素衣自然没有相信他的话,她径自来到窗前,低头往窗下看去,这处酒楼靠着清阳河,下方清阳河河水缓缓流淌,平静得连浪花也无,自然看不出人迹,乔素衣却没有收回视线,只低声又道:“这窗户是开着的,我进屋之前你是在跟人交谈吗?那个人是谁?就是他带你回来的?”

乔愿不敢多言,甚至看不出乔素衣如今的神色究竟是何种情绪。

直到乔素衣再次开口道:“那个人救了你,我理应感谢才是,你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乔愿到底还是个小孩,听到乔素衣这么说,立即就脱口摇头道:“可是那个人不肯我说,我不能说。”

乔素衣眸光微动,明白果然有这么一个人,她见乔愿这般反应,当即轻笑一声挑眉道:“你不说就算了,不过你这次失踪实在是太胡闹了,我打算把你送回谷里找人好好看着……”

“娘!我说!”乔愿立即便明白了乔素衣的意思,白着一张小脸大声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听到漂亮哥哥叫他季盟主!”

乔素衣话音未落,倏然没了声音,她凝目看着乔愿,脸上笑意慢慢消失下来。

·

闻音四人赶到的时候,酒楼那处房门正好开着,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是闻音当先走了进去,见到了屋中沉默的乔素衣与乔愿母子。

乔素衣原本沉吟思索着什么,神情黯然似有失落,待看见门外走进来的三个人,才收回了脸上的情绪,起身情绪复杂道:“他果然来过。”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季子京。

闻音知道这个,疑惑的却是另一件事,她目光自屋中扫去一遍,并未见到母子外的第三人,于是凝神问道:“素衣姑娘,三师伯没有与你见面?”

乔素衣默然摇头,只是神情依旧满怀心事,疑惑般盯着闻音,似是有话急欲询问,但话在嘴边,却又无法出口。

屋中就这般安静了片刻,一旁陆枕奚终于才上前道:“不论如何,我想这件事情都应该让你知道。”陆枕奚说着,抬眸向乔素衣道,“季盟主他……可能出事了。”

·

季子京来到烟州的时候,是只身前来,见的也是闻音一人。闻音虽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种关头来到烟州,但见他有空前来,心中便也松懈了不少,道是京城中的情形应当不会太过严重,否则季子京也不会有空四处乱走。

而让闻音没有多想的原因,还有季子京从来不会逞能,也不会骗人。

见面之际,季子京便告诉闻音,京城里面不会有事,等过段时间,他一定会好好将关将军带回来。

许多年来,季子京担任武林盟主,身上总有一种泰然稳重的气势,似乎只要有他在,便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旁人担心,只要他承诺的事情,都能够如约完成。

闻音相信了他的话,然而闻音却忘了,这个人曾经在他小时候,骗走过她无数根糖葫芦。

他是会骗人的。

季子京会在这种时候来到烟州,或许并非是事情无关紧要,所以闲暇至此。而是因为事情太过严重,所以他必须前来。他是闻音的师伯,自然也知道这位师侄的脾气,他来的目的,是要安抚闻音,让她无法察觉到异样,好避开这一场风雨。

还有便是,为身后的一切,做下一个交代。

季子京在闻音的眼里并不算一个多么称职的师伯,与师父和其他师伯们相比,季子京的性子实在说不上讨人喜欢。他当初总急着想要闻音出山,使出了各种手段都要将她给诓骗过来帮忙办事。他嘴上有些碎,就算是帮个小忙也总计较着想要闻音给他要一坛酒来。

但真正到了危急关头,他却选择了隐瞒,他费尽心思,将闻音自这一场风波之中推离了出去。

季子京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这一场风波之中很难全身而退,所以他才……不敢见乔素衣一面。

两年前不敢,两年后依然,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_(:з」∠)_发一波红包,不过应该发不了几次啦,因为……这篇文快要完结啦hhhhh!

第八三章

知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与缘由, 乔素衣骤然沉默下来, 她的脸色苍白,那双从来都意气风发的眸子像是一瞬被另一种情绪所覆盖,她像是在注视着闻音, 视线却又像是早已经穿过她到了遥远的所在。

闻音不知道她究竟想到了什么, 但是如今这样的事情, 显然本不该让乔素衣知晓。只是阴错阳差他们在这时候才知晓京城的事情,为了找到季子京, 才不得不赶到这里。

沉默之间,乔素衣神色依然不见有变化, 闻音却已经当先做下了决定。

她很快转身往外走去。

谢容宣看了看乔素衣, 微微颔首,连忙跟着闻音一道往外而去,两人离开房间穿过酒楼走廊, 到了另一处房间之外。

那处房门紧紧闭着, 闻音想也未想便推开房门。房中安静无比, 干净整洁, 一切的东西都摆在它应在的位置之上, 仿佛从来没有人在此住过。

闻音不过一眼就判断得出, 季子京已经离开了。

闻音心中其实也十分清楚,既然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么便不会让人找到他。

“阿音。”谢容宣担忧地来到闻音身旁,轻轻捉住了她的手。

闻音纵然心中再乱,也决计不会让自己的混乱影响身边的人, 她摇了摇头,强自压下心中的情绪,朝着谢容宣笑了笑,两人对视间,陆枕奚和祁珠已经追了过来,看了一眼这房间之后立即就做下了判断,开口问道:“这里就是之前季盟主所住的地方?”

“不错。”闻音点头,声音微见沙哑,复又道,“他走了。”

祁珠沉默片刻,又问:“你打算如何?”

闻音闭目道:“他是我师伯。”

听到这里,谢容宣眸光微动,似乎已经明白了闻音的意思。

果然,闻音很快道:“我要去救他。”

“京城的事情起因有我一份,他想要独自扛下这些事情,也该先问过我同不同意才行。”闻音这般说着,声音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谢容宣一直盯着她的脸,她的眼睛,看得专注无比。

闻音说完这些话,再度回眸,欲言又止看向谢容宣。

她本就是无所畏惧的人,纵然生死在前也可谈笑风生,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因为她的身旁多了一个谢容宣。

闻音这番看向谢容宣,目中的犹豫已经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

谢容宣自然也看出了她想说的话,然而有些时候知晓却并非能够立即作出回应。他虽不曾与闻音一般亲身面对过这两年战乱的朝政,也不知道京城当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暗潮涌动,但他早已非从前的谢容宣,对于这些事情纵然不曾亲身面对,却也能够猜测一二,他能够想象得到,闻音此次若当真去往京城,所要经历的将会是怎样九死一生的情景。

他知道这一趟救人,闻音有她非去不可的理由,但他却……无法甘愿。他们好不容易才终于能够这样走在一起,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不过须臾,她便又将置身于风浪之中。谢容宣心中不甘,也舍不得。

但他却也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因为这样的闻音没有人能够阻止,而他也不可能会阻止。

“你要小心。”也许只是一瞬,又或是长久的沉默之后,谢容宣终于垂眸无奈笑了起来,他眨眼的瞬间似有薄雾蕴于眼底,待再度抬眸,眸底已是一片清明,他握着闻音的手低声道:“我会在这里等你,等这一切结束你就回来,好不好?”

闻音眨眼笑了起来,笑窝里泛着甜蜜,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回握住那人的手。

·

时间紧急,救人要紧,说定之后闻音立即便回到了自家河畔小屋中通知阿哲,而由阿哲传讯于这两年来一直跟着闻音办事的那群武林人士。而闻音在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谢容宣自然也跟了过去,一面替闻音收拾着东西,一面小心嘱咐着,字眼里全都写满了关切与担忧。

闻音一一听着,然而这般时间亦是太过短暂,很快闻音便整理好了一切,随之,便是离开烟州。

清阳河畔的青柳早已经渐渐被点染上了秋色,几片微黄的柳叶被风吹落飘荡于河水之上,谢容宣视线不在落叶,也不在河水之上,只在闻音一人的身上。

他似有无尽的言语,却又难以将其说清,闻音瞧着他的模样,只觉得他每一颦眉都是最美的景致。也不知这种时候她心中哪里来的情致,又或者原本她就不知畏惧,她凝眸看着谢容宣,不顾身后还有阿哲祁珠等人,忽而一把勾住谢容宣脖颈,轻轻在他唇上咬下一口。

直至两人气息微乱,察觉到谢容宣耳尖红晕蔓延,闻音才微微松开对方。然而谢容宣虽脸红着,却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似是倔强而坚持着什么。闻音眼底泛起笑意,由不得便更加放肆了些,缠绵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再度松开谢容宣,喃喃着认真道:“等我。”

谢容宣点头,轻声应道:“嗯,等你。”

虽然不愿打扰,但的确到了要出发的时候,阿哲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片刻,终于不忍地催促道:“师姐,该走了。”

闻音出声应下,退开半步应道:“我知道了。”

她说着转过身来,一行人便要去往早已准备好的马匹处,然而不过刚刚转身,闻音便又不得不顿住了脚步。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柳叶婆娑,秋草微动,一道身影立在柳树之下,犹如清阳河畔一抹浅淡的幻影。

闻音神色微变,轻声道:“素衣姑娘。”

乔素衣似有心事重重,听见闻音轻唤,她自树后走出,衣袍拂过柳枝也不甚在意,只专注的看着闻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季子京怎么了?他会死吗?”

祁珠与陆枕奚对视一眼,皆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干脆同时看向闻音,将这个难题交给了闻音来回应。闻音用了片刻沉默的时间来决定这个答案,片刻之后,她轻笑一声,摇头道:“不会,师伯不会死的,我保证。”

乔素衣依然神情复杂,却不知是否相信了闻音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更新时间可能有点不稳定……但是会保证尽快更新的!么!

第八四章

九月, 深秋已至。

烟州城外的柳早已经褪去青葱, 金黄的叶下了枝头,零落于地,埋没于草叶之间。

晨露还未散尽, 谢容宣自河畔走过, 推门进入了那间空无一人的小屋当中。

闻音与阿哲已经离开两个月了, 京城当中如今乱作一团,然而这些消息却无法流入众人耳中, 谢容宣每日托人四处打探,却无法得知如今的具体情形, 他只能够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闻音如今尚还安全, 而更多的,便已经无法得知。

只要安全便好,在谢容宣看来, 这已是他最大的慰藉。

“少爷, 这花放在哪里?”跟随谢容宣一道来的家仆手中抱着一捧花, 正是谢容宣来这里的路上在河畔所见。

已是秋日, 这些花虽不知名, 却开得娇艳异常, 雪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缀于叶间,恍若漫天繁星随风而动。谢容宣想到近日来闻音那处过于荒芜的小屋, 便干脆摘了一些花来,带到了这处屋中。

“让我来吧。”谢容宣笑了笑,自己捧过那一束花, 在屋中找到了花瓶,将那些花放了进去,然后小心拨弄细细整理。

家仆认真瞧着谢容宣插花的动作,禁不住小声问道:“少爷,自从闻音姑娘离开之后,你每天都来这里,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闻音姑娘究竟几时回来?”

谢容宣拨弄花瓣的动作微微一顿,长睫轻轻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他不过默然片刻,便又浅笑着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家仆张了张口,像是有话要说,谢容宣却失笑着又道:“不过上次她跟我说,她那两年不在烟州,这座屋子便一直没人打理,回来之后她和阿哲忙了好久才重新布置好。”

“所以我想,替她将这里好好守着,她什么时候回来,这里都是原来的模样。”

家仆听着谢容宣的话,神色微变,终于也摇头笑了起来,一面动作利落的擦拭着屋内桌椅,一面道:“闻音姑娘若知道,定想马上赶回来。”

谢容宣也被他这番话说得笑了起来,喃喃道:“要是这样也好。”

两人这般说着,屋外微带凉意的风吹了进来,将谢容宣刚摆好的花吹得簌簌而动,雪白的细小花朵像是繁星摇曳于夜空。屋外忽有脚步声踩着碎叶而来,谢容宣似有所觉,匆匆将散落的一缕青丝别于耳后,回身扶着屋墙快步踏出了房门。

·

十日后,京城。

庄严的城池依旧庄严,秋日的昏黄为其添了一抹阴沉,整座京城似乎都在这一抹阴沉之下变得沉默起来。城中四处可见游走的军队,或有黑影穿行于街巷之间,转眼不见踪影。

这处表面平静的城,分据于两方的势力早已经剑拔弩张。

而如今闻音众人留在一处庭院阁楼之中,却始终未曾有动静。

金察国一战结束,原本应该随之结束的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的意思。关将军被关在大牢之中,至今不见天日,而为此与朝廷不惜相抗的季子京,也重伤被关进了大牢之中,再过一日便将被处死。

因为多方忌惮,大邺皇室始终不敢当真取关寄雪的性命。季子京虽身份特殊,但相较于关寄雪,要取季子京的性命却是件容易得多的事情。

“他们要师伯死只是一个试探,对关将军旧部和对我们的试探。”闻音坐在屋中一处桌前,无甚心思的捉着手中一柄匕首,低声又道,“他们的目的是要关将军死,关将军不死,他们永远无法心安。但是他们同样也怕关将军死,关将军死了,他们同样担惊受怕。”说到这里,闻音忍不住嘲讽一句道,“这群小人。”

这天底下敢对皇室之人作出如此评价的人不多,但在闻音以及许多人眼中,他们的行为将这两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不敢对关寄雪出手,便挑了季子京,只要季子京死,他们便知道众人会是何种反应,便也能够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了分寸。

且季子京一死,武林盟便是一盘散沙,少爷一方助力,关寄雪旧部想要出手,却也无法与整个朝政抗衡。

但事情岂能如他们所愿。

“没有时间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陆枕奚神情复杂,心知若再不能阻止这一切,等到明日,季子京便会死。

但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够做什么?

面对陆枕奚的疑问,闻音默然片刻,似乎在心中仔细考量着什么,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等。”

等什么?怎么等?

陆枕奚看了身后祁珠一眼,后者亦是莫名摇头,两人皆不知闻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转而想要询问闻音,闻音却看来心事重重,没有了要解释的意思。

既然说等,众人虽不明白,便也在这处阁楼房间中等了起来,夜幕越来越深,夜中的星也只剩下零星几颗,闻音透过窗户仰头望去,在这漫长而无尽的等待中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依然在烟州城中的谢容宣。

他如今也在等,他们在不同的地方为不同的事情而等待着,只是不知是否也能看到同样的夜色。

时间随着月色浮动的角度而不断流逝,就在天边明亮出第一缕曙光之际,一道身影穿过晨雾与高墙,朝着这处阁楼房间而来。

闻音眸光微动,站起身来,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那人不多时便进了房间,而屋中的一些人也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武林盟的人自然知晓此人的身份,当即恭恭敬敬唤出那人名字,祁珠与陆枕奚对于此人并不熟悉,只有站在一旁的阿哲看了出来,这个人他曾经见过,那正是当初在明舒山庄当中,曾经与祁珠阿哲一同救下众人的几名武林高手之一,问剑阁大弟子陈栩。

陈栩这日没有着他那一身标志性的飘飘白衣,为了行动利落,他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他一路赶至此地,似乎行动十分匆忙,待进入房间合上房门之后,他看着屋内众人,这才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自怀中掏出一物交给了闻音。

那是一张已经被捏得有些发皱的纸条,纸条上还沾着些许血迹,闻音神色凝重地自那人手中接过纸条,低头将其拆开看来。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

纸条上的字迹十分潦草,看来写得仓促,但其笔画间却又透出苍劲,摩挲着这已经干涸的墨迹,闻音似乎还能看到那人写出这两个字时无奈又坚决的神情。

视线自字条上收回,闻音抬起头来,神情同样多了几分坚决,她环顾屋中众人一眼,沉声道:“走吧,去救人。”

第八五章

季子京的身份特殊, 虽非朝廷之人, 却在这次金察国大战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如今朝廷想要除去季子京,便绝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处置。

他们选择的地点在一处城郊的山庄。

季子京便被关在山庄内的地牢之中,这处庄园修建多年, 多是皇帝避暑纳凉所用, 但却极少有人知道, 这里藏着整个京城戒备最为森严的地牢,而在这处地牢当中, 除了关着武林盟主季子京,还关押着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大将军关寄雪。

两年以来, 关寄雪便是被关在这座山庄之内。

山庄戒备素来森严, 沉默而肃然的立在京城外的凛山之下,然而今日的山庄,却与平日截然不同。

山庄之内罕见的到来了许多人马, 这些人跟随在为首那人的身后进入山庄, 一路穿过深幽的长廊, 来到了山庄之内最深处的空地处。

四周冷肃之极, 半个山庄的人聚于此地, 似乎等待又似戒备, 将居中一人包围其间。

为首之人是当朝丞相魏新,而被众人所包围, 满身狼狈被人押着五花大绑的人,正是武林盟主季子京。

季子京必须死,这是整个大邺皇室所做下的决定。然而谁都知道, 要季子京死,他们就必须要面对整个武林乃至各方势力的抗争,这场风浪究竟会掀起多大,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一切势必不会就此结束。

所以他们在防备着,半个山庄的人几乎都在防备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今日你注定要死,他们若想要救你,必然会与你同样下场。”

说话的人是魏新,他坐在当中,冷眉看着眼前这位武林盟主,目中挑起几分轻蔑与道不明的情绪,他摇头低声又道:“你们这群蛮夫,当真以为会几个功夫就能够改天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