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与朝廷,两个关系十分古怪的存在。

它们同样存在这大邺朝中,同样守护着一方百姓,但却永远无法朝着同样的方向而行。战争时是助力,战争之后,武林这种存在,便成为了眼中之钉。

季子京知道,他自是知道,只是纵然如此,仍有不可不为,不得不为之事。

正如他从前所行,也正如他现在当下欲行之事。

季子京被关押数月,不知在牢狱中曾经受过何种刑罚,又遭受了多少责难,如今一身衣袍早已破损,他满身血污倒在地上,被人揪起长发迫使他仰视着那位居高临下的丞相大人,然而他虽仰望着,涣散的视线却慢慢凝聚了起来,继而变得深幽明亮,他缓缓酝起笑意,旋即眨去眼角的汗滴,轻咳道:“要杀我,何必大费周折?”

“在牢里,只要一刀,就能取我的性命。”被人揪着头发的动作实在不怎么舒服,季子京笑容到底无法维持,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转而才又看向魏新道:“不是吗?”

魏新微微眯眼,被靠着座椅,冷笑起来。

季子京说话声音很慢,了然又道:“你认为他们会来救我?”

“他们”究竟是谁,在场众人皆是,明了。

季子京动作艰难地往四周看去一眼,觉得汗渗进眼里有些刺痛,于是他学着魏新的模样眯起眼睛,喃喃着道:“阵法布得很好,守卫也十分森严,若是我那两个师侄当真想不开带着其他人来救我,那他们就算武功再过高强,也一定会死在这里。”

这句话季子京说得十分笃定,他看来丝毫也不认为闻音来到这里还能够活下来。

但他的神情看来却极为平静,平静到像是毫不担忧闻音等人的性命安全。

他越是这般神色,越是让人不禁生疑。

魏新脸色微变,坐在那处双目紧紧盯着季子京,想要开口问清楚他的意思,又想要让他闭嘴不要再说话。

“季子京,你快死了。”魏新默然良久,终于忍不住寒声道。

季子京本还笑着,听见这话笑意非但不减,反倒更浓了,他眸光明亮,像是璀璨的星,直视魏新道:“是啊,快死了。”

魏新觉得季子京的笑容很刺眼,所以他皱起了眉:“你能甘愿?”

“有何不甘?”季子京反问。

魏新依然冷笑:“我会让他们陪你一起死。”

“你错了。”季子京好笑似地挑起眉头,打断了魏新的话,坚定认真地又道:“他们不会死。”

“你认为他们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活着将你救走?”魏新认为季子京的话十分可笑,他拂袖站起身又道,“还是说他们打算放弃你这个盟主了?那你这个盟主岂不是可笑至极?”

季子京摇了摇头,眼睛里仿佛汇进了朝阳的晨光,他轻笑一声道:“他们不会来。”

魏新笑意微凝,定定看着季子京。

季子京感觉脖子酸痛,然而身后拽着他头发的人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他只能够自己小心挪了挪身子,让动作显得自然一些,然后他才有心思再度笑起来,继续道:“你带着这么多人一直等在这里,不就是怕了他们,想要等他们来救我,然后一网打尽?”

这当然是魏新的意思,这是个很明显的意思,然而在魏新看来,不论这目的有多么明显,闻音也一定会带人来救季子京。

因为他知晓闻音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晓季子京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如果武林盟与关寄雪旧部不来救人,那么朝廷想要收拾这群人,要花费的功夫便少了许多。

所以他一直认为,闻音一定会来。

但现在,季子京却突然告诉他,他们不会来。

“不可能!”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魏新便大声说道。

然而季子京却十分享受他的这番反应,他轻笑一声,这才终于慢吞吞地解释道:“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一死又有什么关系?”

魏新脸色铁青,负手道:“还有什么事能够比堂堂武林盟主的性命还要重要……”

他说到这里,语声忽而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季子京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疏漏,于是又再度笑了起来,接着道:“因为有人的性命,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有人的生死,比我的生死更重要,整个大邺接下来的命运……可比我季子京重要多了。”

“你们将大半个山庄的人都聚到了这里,就是为了埋伏等待他们来救人,但你似乎忘了更加重要的事情。”季子京又是一声轻咳,受伤过重让他气息不稳,待稍稍缓过气来,他才接着笑到:“你可别忘了,被关在这山庄里面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京城之外这处庄园,整整两年的时间里一直戒备森严,然而这样的戒备一开始却并不是为了季子京,而是为了被囚禁在其中的另一个存在。

关寄雪。

关寄雪被关在这里两年了,起初朝廷一直对他有所忌惮,自然也在他的身上花了许多功夫,然而渐渐地他们才发现关寄雪比他们看起来要好应付得多,他一直乖乖地待在这山庄之内,从来没有有过任何让大邺皇朝心声顾忌的举动,更没有想过要逃出这里,这两年来他一直等待着战争的结束,一心只挂怀经天关的战果,时间久了,众人似乎也忘了他还可能会离开这里。

在大邺朝廷看来,关寄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筹码,而他们对于这个筹码接下来的考虑,不过是杀与不杀而已。

然而魏新却料不到,他一心想要处死季子京,引来闻音众人救援,而闻音众人却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潜入山庄另一处,救走大将军关寄雪。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魏新似是骤然醒悟,面色瞬时变得难看无比,他抬手指着地上的人,声音难以再保持平静,“你……当初你难道是故意留在京城,好让我们捉住你?!”

“不错。”季子京毫不在意的向魏新坦言自己的计划,“我只是有些话必须要当面与关将军说,有些决定必须要听他亲口决定,只要他肯,我死又何妨。”

“你……”听着季子京的话,魏新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什么,但心中的惊恐却逐渐蔓延进了眼底,让他不得不连连后退,像是要立刻离开这里将某事通知于旁人。

然而不过后退两步,魏新又骤然顿足,眸中掠过一缕狠意。季子京察觉到了这股狠意,不禁微微蹙眉。

“你真的以为,你们能够成功?”魏新压低了声音,这声音沉闷无比,听起来让人心中不觉压抑。

季子京没有回应,却似有不好的有感,魏新上前几步,来到了季子京的面前,盯着脚边这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冷笑着又道:“可你认为,我要对付闻音那丫头,会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季子京眸光顿时一变,他突然之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一个让他心绪难以平静的可能。

若当真如同魏新所说,若当真如同他心中所料,那么闻音或许将会遇到自己这一生最为艰难的一个抉择。闻音一生骄傲,纵然是面对再可怕的困境,也从来没有过妥协,不论是何种境地,都能够泰然自若,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是让季子京都忍不住赞叹的师侄。

这个人从来不需要旁人为其操心,但这一刻,想到这个可能,季子京却突然之间担心起来。

魏新抚须颔首道:“关于闻音那丫头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不少的,你觉得面对我的计策,闻音想要救人,还能办到吗?”

季子京抿唇不语。

但事到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季子京去考虑更多东西的余地。

魏新朝着身旁的人招呼一声,冷然道:“好了,现在不管闻音那丫头能不能够救下关寄雪,你现在……是必死无疑了。”

季子京早已经在等待着这句话,等待着这一刻,所以他听见这话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像是一泓深幽不可见底的潭。

魏新知道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所以他吩咐众人动手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犹豫。

魏新身后带来的数名士兵同时走上前来,朝着魏新恭恭敬敬行礼,这才来到季子京的面前,举起了手中兵刃。

刀光霎时晃眼,晨光与刀光交相辉映,让这一幕的晨色显得冰冷而漫长,魏新冷眼看着这一幕,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是个文官,不喜欢见到太过血腥的画面,所以他选择了背过身去。

他看着远处,不知山庄另一侧是否当真如同季子京所说,遭到了袭击,不知那个人是否还在山庄之内。但是他知道他提前安排的对策果然起到了作用,他想知道闻音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这样想着,心不在焉的挥了手,便要往那处赶去。

而就在他的身后,朝阳初升,金色的光晕乍然自檐后透出,像是将弥散的雾气划开作两半,瞬时亮了整个山庄。刀锋渗透晨雾的声响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

长刀挥落,血溅青石。

第八六章

“你说, 你要下山?”

“你这性子, 下山去不怕被整个武林追杀?”

“师弟想下山,就让他去看看不就好了,等他玩够了, 知道山下的世道有多乱, 有多无趣, 自然就会回来了。”

季子京还记得,他十五岁的时候对师兄们说出这话的时候, 所有师兄都是这般反应。他们都认为他会受不住山下的一切而回来,总有一天会回到山上, 继续过每日练剑的普通日子。

唯有师父不同。那时候师父的神情, 季子京一直都记着,他记着那时候师父第一次没有像往常那般揉他的脑袋,那时候他突然觉得师父已经将他当做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师父将剑慎而又慎的交到他的手上, 旋即摇头笑叹道:“你真的想好了?”

“嗯。”那时候的季子京还是师门中最小的师弟, 对于剑法他知晓很多, 但对于山下那个世界, 他的印象却只存在于众人的描述之中。

但他向往, 他想要亲身去接触那些真实的悲喜苦乐。

年仅十五岁的季子京点头看着师父的眼睛, 认真道:“我想好了,我要去。”

“你可能会遇上很多危险, 可能会看到很多你不愿见到的东西,会受伤会死……没有人能够帮你,你只能自己走下去。”

“我不怕。”季子京笑着回应师父的话, 自信道,“这是我所选择的路,纵然是死……我也甘愿。”

·

晨光迷乱了视线,生死交错之际,季子京不知为何竟想到了久远之前的那一场对话。

那时候他说不悔,这么多年来他肩负着整个武林的重担,的确从未悔过,直至如今。

他突然之间,自心底深处生出了些许悔意。

他想到了那个明媚犹如眼前这轮朝阳般的女子,她如今应还在烟州城里,她的身边是他们的儿子,他突然开始想,他们如今究竟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他生平从未怕过,这一刻却有些怕了,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怕属于自己的一切,就此自那母子二人的身边抽离消失,从此以后再不存在。

刀锋自眼前晃落的一刻,季子京确实感受到了失落,悠悠飘荡在心底,一切情绪皆无处安放。

就要结束了,他想。

然后他闭上眼,将眼底无尽眷念藏于心底。

但他所以为的结束却并没有到来。

阳光像是凝结成了细碎的微尘,化作风中的一粒粒光影冻结在眼前,四周的一切动作似乎都变得慢了下来,近在咫尺的刀剑,再无法往前一分,无法刺入他的胸口。季子京所见到的就是这般景象,恍惚之间,他听见身后一道娇脆却利落的声音道:“这个人你们还杀不了。”

季子京身形微顿,他感觉到自己额间那道伤口似乎再次崩裂,血珠顺着前额滑落脸颊,添了他一身狼狈。他不知已有多久再未见此人,也忘了如今生死关头的处境,再逢之际,他所第一件在意的事情竟然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太过糟糕。

但身后的女子显然没有注意到季子京的小心思,她只是拎着武器走进了人群包围中,走到了季子京的面前,横剑拦住众人,瞥了身后的人一眼道:“这个,是我的人。”

·

山庄另一侧,地牢。

这里原本是把守最为森严的地方,但今日守在此处的人却明显少了许多。闻音带着阿哲祁珠等人战至此处,再往前,经过那黝黑而长的通道,便是关寄雪被关押的所在。然而到了此处,面对着这最后一波的防守,众人却又不得不停顿下来,无法再往前一步。

眼前所剩不过寥寥数人,只要杀了他们,就能够闯入地牢当中救出关寄雪,但这区区数人,却比之方才那数百人还要棘手许多。

因为他们手中的刀,正落在一个人的脖颈上,而那个人,正是原本应当在烟州等待着闻音的谢容宣。

闻音紧握着手里的刀,盯着不远处的谢容宣,双眸低沉一语不发,心中却早已千回百转。

这群人是冲着她来的,但她却没料到,这件事情会将谢容宣也牵连其中。

如今相隔数月不见的人就在眼前,闻音却难有重逢的喜悦,所有人都在看着闻音,等待着她的决定。

谢容宣看起来并未受到太多折磨,他衣衫有些脏乱,似乎是已被囚禁了几日,所幸衣袍上不见鲜血,身上也没有伤痕,看来这群人不过只将他当做威胁闻音的筹码,倒是并没有指望从他的口中逼问出什么。

谢容宣身形被缚,想要靠近闻音,却被几名兵士所拉扯,连动一步也难。

闻音担忧地盯着横在谢容宣脖颈上的剑,生怕他们不小心伤了谢容宣,她只得紧咬下唇,好似被刀剑横在脖子上的是她一般,僵硬着不敢动弹。

守在牢狱外的几人看出了闻音目中明显的担忧与忌惮,知晓这次是赌对了,于是干脆将谢容宣又往外推了推,长刀晃眼,映照着墙上的火光,几人大声道:“你们若再往前一步,我们就杀了他。”

闻音一颗心像是被沉在山川谷底,深陷入沼泽之中,她凝目望着谢容宣,从来都明白而果断的人,这次却难以立即做出决定。

她知道,错失了这一次的机会,想要再救下关寄雪,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季子京一死,很快便会轮到关寄雪,而他们如今退走,便谁也救不了。

关寄雪就在里面,他们只要再往前走,就能够将他自牢中救出,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便在此节。众人拼尽全力走到这一步,季子京甚至为此不顾自身性命,也要他们将关寄雪救出。他们走到这一步,计划了很久,也付出了很多,绝对不能就在这里停下来。

但如今在闻音面前的人,是谢容宣。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她拼了性命也想保护的人。

“阿音……”谢容宣视线自一开始便没有离开过闻音,周遭的人仿佛皆已不在,他轻唤着闻音的名字,神态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对着难以做下决定的闻音轻轻摇了摇头。

闻音看懂了他的意思。

她紧咬下唇,握剑的手手心被剑柄硌得生疼,她却依然没能够说出半个字眼。

谢容宣依旧平静,隔着忽近忽远的火光,用唇语轻轻说出了几个字。

闻音将一切看在眼中,神情看不出任何异样,目光却像是被密道内的火光所点燃,瞬时变得明亮起来。

就在这一瞬之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缓缓松开了执剑的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拦在地牢外的几个人似乎有些没能料到闻音的反应,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闻音用眼神阻止了将要动手的阿哲,又看了祁珠与陆枕奚一眼,确定这方没有人轻举妄动,这才终于道:“不论如何,今日我都要救出关将军。”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是一变。

就连阿哲也不敢相信的看着闻音,似乎没有料到闻音会这么快决定好一切。

闻音收剑往前,紧紧盯着谢容宣的眸子,口中的话却是对谢容宣身后那几人所说:“你们拦不住我的,你们还不明白吗?”

此话已是坚决,众人远远没有料到闻音会说出这句话来,其中一人似乎回过神来,仓促带着谢容宣后退,执刀的手更加用劲,那刀锋已经割伤了谢容宣脖颈,那人沉声道:“你当真不想让他活下去了?”

谢容宣默然不语,神色却不见失落,与闻音长久的视线交错着,仿佛感觉不到危险的临近。

那人见闻音二人皆无反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戒备着道:“大家小心点,她的身上有关寄雪的星罗剑!”

星罗剑并非长剑,而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那剑原本归于关寄雪所有,也是在他的手中成名,然而天底下许多人都知道,关寄雪将他赠与了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便是闻音。

众人提防着闻音,连连后退,闻音却丝毫不肯停下动作,摇头低声道:“星罗剑不在我的手中,你们大可放心。”

众人自然不可能当真放下心来,没人理会闻音这句话,他们所想的只是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阻止他们。闻音既已说出不再管谢容宣死活,那么他们便只能够拼死一搏。他这般说着,当即将谢容宣往后方拉扯过来,不会武功的谢容宣自然毫无反抗之力,在这般力道之下当即失了重心,闷哼一声重重跌倒于墙边。

闻音双瞳微缩,禁不住往前半步,但见那举刀的众人,却又不得不顿住脚步。

谢容宣支着身子还未起身,为首那人便冷笑着举刀道:“既然如此,我们死前,也总要拉个垫背的……你说是吧?”

闻音面上如罩寒霜,默然不语。

那人迎着闻音的目光,心下不觉慌乱,手中的刀势也快了几分,说话之间,已经往谢容宣身上落去。

密道石墙上的火把被这刀气所乱,轻晃着燃烧出噼啪声响,耀出更加明亮的火光。而就在这火光摇曳的刹那,这深幽窄小的密道之中,突然掠出了另一抹银色剑光。

那剑光乍然浮现,像是夜中流行划过,悄然无声,却又瑰丽华美。

剑光落处,铿然声响,竟是刀锋落地之声。

场间众人俱是一惊,凝神望去,却见方才出手那人,刀势早已落下,然而他手中之刀,却已断作两截,只余残刀在手,断去的刀锋堪堪擦过谢容宣身子,却未能伤其分毫。

那人倏然松开手中的刀,惊疑地看着面前的人。

谢容宣坐在墙边角落处,脸色是经历过生死关头的煞白,他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轻轻喘息着,看来柔弱无力,却没有丝毫要倒下的意思。

他的右手上,正紧紧捏着一柄匕首。

削铁如泥,剑身如雪。

众人终于明白了什么,茫然将视线又转向闻音。

闻音没有松懈下来,她借着众人惊异之际飞快来到谢容宣身边,待捉住他冰凉的手,真实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才终于轻轻垂眸,用沙哑得不成声调的嗓音道:“我说了,星罗剑不在我的手里。”

闻音扶着谢容宣站起身来,这一次,终于认真决然的抽出了腰间长剑。

“谢容宣跟我学过剑法,你们调查了那么多……却连这个都没有查到吗?”

第八七章

“不……不可能……”那为首之人大退一步, 面上神色亦是不解, 他茫然又往谢容宣望去,双目死死瞪着他手中的剑,摇头道:“不可能, 你身上有匕首, 我的人怎么可能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