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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景深:…

“不然到时候什么相爱十三年闹得沸沸扬扬,结果狗仔回秀城一打听,发现连你外公都不知道这事儿,呵呵。”

女人冷笑了一下,打电话在一家高级礼品店订了一些价值不菲的保健品。

做戏当然是要做全套的,肖景深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纠结于有没有把别人拖下水这个问题了。

走到这一步,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已经在深渊深处了,只有他自己全身而退,被他拖下水的所有人才会安然无恙。

“我家老爷子从当年开始就一直很喜欢你,要是听说你跟我在一起了,他肯定会非常高兴。”

“我记着景老爷子说过,最让他高兴的事情就是有一天去做亲子鉴定,发现我才是他的外孙女。”

肖景深:…

看着桑杉连W先生都打包了,男人突然有了一种全家返乡探亲的感觉。

W先生在布笼子里喵喵直叫,他饶有兴趣地凑过去戳了它几下。

“我家老爷子好像不喜欢猫。”

如果老爷子喜欢猫,当年的黄球球和白胖胖就不会让他送到同学家里养着了。

“你跟我回家了可得乖乖的啊,知道么?多卖萌多撒娇,嘴甜点儿,别跟对我似的,听到没有。”

W先生的回答是伸出爪子尖儿捅一下男人的手指。

从京城出发驱车前往秀城,要是全程走高速大约要六个小时

早上6点出发,刚过中午桑杉跟肖景深就已经到了秀城地界儿。

京字头牌照的黑色汽车穿过了秀城的高速安检口,肖景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些什么。

和这个国家的很多事情城市一样,秀城在这十几年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去,小小的县级市里最高的楼也不过十二层,现在,四十多层的写字楼就屹立在城市中心,站在老城区都能遥遥地看见。

桑杉开启了导航,几经周折才终于把她的车子停在了肖景深家楼下。

是的,肖景深家楼下,在桑杉考上了国外大学出去读书的那一年,桑家卖掉了这一处旧宅,那个黄毛女孩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就在一场房产交易中,彻底从肖景深的身边抹除了。

又过了两年,他曾经爬上去唱歌给那个女孩听的那棵大树,也因为小区里对停车位数量日益增长的需求而被伐掉了。

这栋楼,曾经是两个人年少时的半个世界,如今,不过是他们从浩大世界中,努力寻找到的一个点,微小着、落魄着。

“你有打电话回家,跟老爷子说我们回来了吗。”换掉开车的鞋子下车,桑杉舒展了一下身体。

“没有。”肖景深苦笑,上次回来的时候,他和老爷子两个人不欢而散,那之后他打十个电话里面,对方也不过接一两个,这次他决定干脆先斩后奏,也少了一顿在电话里挨的骂。

“我外公的脾气和早年不太一样,如果说错什么话,或者…”

年轻的女人没有理他,手里拎着猫笼子,登登登登的跑了上去。

听着熟悉的楼道里熟悉的脚步声,男人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景老爷子也是甚萌!哎呀,渣作者说了,她的作收快七千了,让我替她问问你们,你们是想要红包捏?还是加更捏?

——by肚里有稿喜气洋洋的存稿箱

第33章 茄子

铁门严严实实地关着, 桑杉敲了好几下门, 有贴在门上听了一下, 确认了里面确实没有人。

对面的房子倒是有人打开了门, 从桑杉曾经住过的房子里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妇人,原本她的脸色是极难看的, 似乎被吵醒了午睡, 但是看看桑杉脚下的鞋,又看看她手上镶着钻石的手表。

女人不声不响地又把门关上了。

景老先生不在家, 又能去哪儿呢?

肖景深拎着W先生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都没找到自己的外公。

当一个地方老了, 曾经住在那里的很多人就会离开, 就像这样的一个小区,即使还有残留的几棵合欢树,那些坐在树下乘凉的人中,却不再有熟悉的面庞。

“会不会是去买菜了?”

这样想着,男人就走出了小区, 往曾经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在小区里左右转悠了几圈儿后,桑杉果断拦住了一位大妈问她附近有没有老年活动室之类的地方。

几分钟后, 她走进了一家棋牌室。

开着空调的房间里有几张桌子, 有人在上面打牌, 有人在上面垒长城, 有两个下棋的老人似乎是没有抢到桌子,只在地上铺了一张棋盘,旁边倒是围了不少的人在看。

“请问, 景松文老先生在这里吗?”

听见有些陌生的女声,正在下棋的一位老人抬起了头,中气十足地说:“我就是啊。”

年轻的女人穿了一条蓝色的裙子,黑色的头发扎了一个侧马尾,早上踩了一双当季流行的橙色穆勒鞋。

这样时髦的女孩儿,景老爷子平时可不多见,可是看着她的表情,他立刻就知道了眼前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小桑桑!”

提着猫溜溜达达走到了老菜市场才发现这边早就拆迁成了一个大超市,肖景深刚站了一会儿,突然接到了桑杉的电话。

——老人已经找到了,既然他走出去那么远,就干脆把晚上要吃的菜买回来算了。

景老爷子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的往回挪。当年中风之后,他的整个右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能恢复成现在这样生活自理、拄拐行走,按照医生的说法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可是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谁有能想到呢?十几年前,他还能在自己家里随随便便耍两套腿上功夫,哪怕是双腿加官(前空翻)或者滑岔(缓慢劈叉)那也是手到擒来,只要不怕被外孙子骂就可以了。

嗯,后来会说他的人还多了一个桑桑,现在桑杉还在说他:“既然腿脚不好就不要坐这么矮的马扎儿,还在地上下棋,时间长了对腿和腰血液循环不好。”

“这次回来能呆几天呀?”老人笑眯眯地岔开了话题,目光慈爱无比,在他眼里桑杉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除了变漂亮一点儿之外依然是个孩子。

“您再有几天过寿,怎么着都得等您过完了大寿我再走啊。”

“行啊,多待几天,这几年你也很辛苦。我跟你说,这几天啊你景爷爷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那什么,咱们一会儿去买菜,你想吃鱼么?我记得你爱吃鱼,爷爷给你做葱油鲤鱼。”

桑杉手里提着老人的马扎儿笑着说:“我已经让肖景深去买菜了,也不用您做饭,让他做就行了。”

“怎么?他也回来了?”

听见自己外孙的名字,和蔼的老人顿时把脸拉得很长。

“嗯,是我和他一起回来的。”

老人很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叹了口气,初初看见桑杉时的喜悦,似乎已经淡了几分。

“你自己回来就算了,怎么还要带一个他呢?”

“我当然要带着他呀。”桑杉低头微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景爷爷,我跟他在一起了。”

老人顿住了,转回身来看着桑杉。

十几年前,就在他们家的楼下,女孩儿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她说:“爷爷,我跟肖景深在一起了,我保证我们不会影响对方的学习,肖景深肯定能上他想去的大学,我也一直会是年级第一的。”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自然是满心欢喜地同意了,还要鼓励女孩儿两个共同进步,毕竟他们一个是自己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外孙,另一个呢,是自己从小看到大、喜欢到不行的晚辈。

年轻人嘛,谈谈感情,那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谁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景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也还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一边练功一边盯着戏班里另一个女孩头上插着的桃花出神的样子。

只要两个孩子别越界,谈了也就谈了。

可是后来呢?

“唉,当年,要不是我多嘴,你跟他…”老人摇摇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抬头看看头上的合欢树,他提了一口气慢慢地对桑杉说:

”桑桑啊,过去的事情爷爷也就不提了。可是现在,我的外孙我比谁都清楚,他心里一点点精气神儿都没了,就剩一个还能看的花架子,有什么用呢?

这十来年,他把钱还完了也把自己整个人掏干净了。桑桑你是个好孩子,你现在还能跟他在一块,按照我们老话儿说的,你是仗义,是念旧。可是,可是景深他配不上你了。”

“配不配得上,我也比别人都清楚。景爷爷,您放心,我很多年没做过亏本的买卖了。”

年轻的女人乖巧地低眉轻笑,老人看着她,反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多好的孩子啊,为什么总有人去伤她呢?拿刀捅嫌不够,就拿着矬子去伤她的心。那些人啊,一个两个都这么做,也就自己的傻外孙什么都不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个开心的傻子,离开她了又成了个不知道什么是开心的傻子。

“行吧,桑桑,你…要是肖景深他将来欺负你了,你跟以前一样,还来找景爷爷,景爷爷替你教训他,你自己千万别生气,知道么?”

“爷爷,您放心,他会好好的,我也会。”

同样的合欢树下,年轻的女人个子高了、头发长了、肤色白了、目光变得深沉,自身的气场即使收敛也依然远胜别人。

她变了,可是老人又觉得,有些东西,她仿佛一直没有变。

肖景深左手一大兜菜右手拎着W先生的笼子,本以为回家之后能看见还是老爷子的那一张冷脸,没想到居然比自己预想的情况好一点。

冷脸是没有的,他家的老爷子不过是瞟了他一眼,又不理他罢了。

“外公,我回来了。”

“哼。”

“外公,我买了条鲈鱼,咱们一会儿做一条清蒸鲈鱼吧。”

“哼。”

“外公,您今天是打算用鼻子替嘴说话了是吧。”

“没大没小的小兔崽子。”景老爷子锤了自己外孙子一下,看着自己外孙故意呲牙咧嘴的样子,倒是终于笑了。

勉强算是哄好了自己的外公,肖景深左右看了一下都没找到桑杉。

“你是在找小桑桑吧?在里面呢…”

老爷子表情居然有点尴尬,他指了指里面的房间,然后拄着拐杖走到阳台上去看他养的八哥儿了。

景老爷子家里是标准的三室两厅,一个卧室归老爷子,一个卧室归肖景深,剩下朝北的房间是书房兼着客房。

肖景深推门进去的时候,桑杉就坐在书房的床上抿着嘴看着相册。

“你把我家老爷子怎么了?怎么一提起你他脸都僵了,你是不是拿话刺他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这么多年才回来看过几次?景爷爷身体不好,又要担心你,日子过得怎么样你知道么?”

“啪”地一声合上相册,桑杉抬眼看着肖景深。

男人后退了一步,表情变得严肃来了起来。

“外公,什么茄子?”

不争气的外孙居然也来质问自己了,景松文老人无奈地抹了一下脸。

“就是几个茄子,怎么还没完没了?我就是牙口不好就想吃软茄子不行么?”

“所谓的软茄子就是在用塑料袋装一大堆三级残废的茄子一吃几个礼拜放到软?那是软茄子么?那是茄子成精变橡皮了吧?我要扔你还从我手里抢走了,行啊,您厉害,多少年练的老功夫用来藏茄子了,跟你外孙半斤八两啊,一身本事全用来给‘穷困潦倒’四个字儿推陈出新了。”

不大的客厅,肖景深站在中间,一边是他外公,一边是桑杉。

练了一辈子的京剧,景老爷子的嗓子那是绝对没话说的,但是嗓门大的人未必占理,一旦觉得理亏了,那嗓门再高,说话也底气不足。

跟桑杉讲理的人都能被她拐着弯儿怼得去排队领智障证,更何况理亏的。

“我知道,您心疼你外孙大脑发育不健全,想多攒点钱让他别活得那么辛苦,可是攒钱是这么攒的么?让他知道你弄了一堆可以直接扔垃圾桶的茄子回家吃完上顿吃下顿,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的外孙你自己是知道的,要啥啥没有,就是心眼儿还算好。就他那没事儿还要瞎捉摸的性子,你在家里啃老茄子,他在外面吃口面酱都能羞愧的想哭,到头来你们两个人都把日子过得苦唧唧的还都觉得是为了对方付出了,你就满意了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前五十留言有小红包哦。

晚上八点还约么?

——摆出了撩人姿势的存稿箱菌。

第34章 烟火

在桑杉说这番话之前, 肖景深还非常生气甚至伤心的, 可是现在…桑杉到底是在说他外公, 还是在说他呢?

总之, 祖孙两代人在桑杉的嘴炮攻势之下都低下了头,仿佛一白一黑的两只呆鹌鹑。

“你, 去做饭。”桑杉看着肖景深, 指了指厨房。

黑鹌鹑一声不吭地走了。

“你,去把藏起来的茄子交出来, 。”桑杉挑眉看着景老爷子。

白鹌鹑左右看看, 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

“你不去, 我们未来这几天就一起吃那些老茄子, 蒸着吃,煮着吃,不加油不加肉,怎么恶心怎么来。”

一分钟之后,桑杉挺胸抬头拎着她的战利品从楼上下来, 走到距离垃圾桶五米的地方抡直了手臂把茄子扔了进去。

脸上得意的表情还没有褪去,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桑杉接起电话, 听着电话对面向自己汇报进度, 全程一声不吭。

现在第一波造势已经开始了, 对现在的华天越是不满, The King的粉丝们就越是会怀念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前任老板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呢?

走上楼梯的女人脸上依然是笑着的, 却跟刚刚扔茄子的时候那种轻松得意截然不同。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的估测是错的,那些她熟悉的人手段没有那么龌龊,但是身在娱乐圈里这么多年,她的敌人们永远都只会前仆后继地告诉她——为了更多的利益,他们只会做出更愚蠢更不要脸的行为。

从无例外。

“吃什么油麦菜啊,你不是爱吃烂茄子么,我就给你做个蒜泥茄子你吃去吧。”肖景深家的门没关,男人说话的声音飘了出来。

老茄子,啊不,老人家的此刻的嗓门很高,完全没有在桑杉面前的气短模样:

“你这小子,小桑桑说我也就算了,她不在你以为你能管的了我?我告诉你,要不是桑桑在,你今天都进不了家门!你今天给我说清楚,我当初给你托关系接的话剧角色,你为什么不去演?剧团那边跟我说他们连你经纪公司都说服了,结果你自己就是不去,啊,你居然说你没时间,你还是我景松文的孙子么?”

肖景深似乎走远了一些,声音有点模糊:“我本来就是你外孙,红星剧院那事儿我是真没时间。”

“一周才有两次排练,怎么就没时间了?正好你接戏都在京城周围,也就是来回多跑几趟的事儿,那可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明秋幻夜》,如果不是因为记得你喜欢这个戏,我会去豁出这个老脸么?”

景老爷子痛心疾首,从那件事之后,他才惊觉,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是真的变了,不是还债的事儿压垮了他的身体,而是他精神里的那一根骨头没有了。

人没了骨头,可不就变成了一滩泥,任人揉搓拿捏、肆意践踏?

可他景松文的外孙子,从小骄傲到没边儿的那个孩子,怎么就能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过去是我不好,外公,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会好好拍戏,我自己想要的,我也会自己拿回来…哪怕是为了配得上她,我也得把自己重新收拾起来…你说一把年纪了,为了口油麦菜还翻旧账。”

老人似乎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行吧,我也管不了你了,但是,我告诉你啊,好好对桑桑,不准欺负她,知道么?你要是欺负她让我知道了,我坐火车去打断你的腿!”

“行了,知道那是你亲生的孙女,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外孙给你做饭呢,还得担心自己的腿,我真亏啊。”

光是听着声音,就能想到肖景深此刻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笑着的,很轻松地笑着的,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在做的菜,偶尔看向老人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温暖。

门外,桑杉头靠在墙上,听着屋子里响起了油烟机的声音,还有老人拖着脚步的碎碎念。

“桑桑养的猫看着都不一样,半黑半白真精神。”

“爷爷,这猫可是盯着你家大巧儿呢,你小心它半夜把大巧儿当宵夜。”

大巧是景老爷子那只八哥儿的名字。

所谓“身处浮华,心向烟火”,大概就是这一刻,桑杉瞬间柔软的表情里所诉说的一切了。

“身处浮华,心向烟火,你是我黑暗中的温暖静河…”安静的房间里,年轻的男人盘腿坐着,吉他抱在怀里,本子放在腿上,耳朵上还夹着一只铅笔。

唱一句,用吉他弹一遍节奏,再斟酌一遍歌词,要是有了新的想法就立刻开录音设备把那一节儿录下来。

夏天天黑的晚,晚霞犹自挂在天边,像是一个娇怯的姑娘。

闭眼弹奏着心里的音乐,文子禹的眼前却是一条黑黑的甬道,明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嘈杂,这个甬道里却意外的安静。

安静,是因为那个女人站在那里。黑暗包裹着她,和她手上明灭的红色烟光。

借着那点光,走到近前的文子禹看清了她低垂的眉目,冷冷的,像是挂了一层秋霜。

于是四下更安静了,安静到男孩儿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们快要候场了。”

女人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缕灰色的烟气。

“一会儿结束了去吃小龙虾?两大份麻辣的,两大份十三香的,要是你们得了奖就允许你们喝点酒。但是不能耽误明天的训练。”

她垂着眼皮笑着,语气轻松至极。

我紧张,我怕输,我怕上台之后所有人都尖叫着轰我们下去,我怕你和我们这么长时间的付出都只是个笑话?可能这个比赛里充满了黑幕,可能冠军早就预定了…在这个圈子里,也许“满怀音乐梦想的一群年轻人”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

他想把这些话像是倾倒垃圾一样地说出来,说给面前这个女人听,在还有十几分钟就要上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