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嗯”一声,刘泠才转身,她就以比刘泠更快的速度往外走去,“把宴儿给我叫出来!我有话问他”

沈夫人的声音很高,明显是因为太过激动,难以克制情绪。

刘泠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沈大人好几天没睡觉,他很累,沈夫人能过会儿再喊他,让他先好好休息么?”

沈夫人瞥她一眼,“宴儿的身体我比你清楚”她声音还是没压住。

“郡主、郡主!”灵犀灵璧在背后一个劲地扯郡主,希望她克制,不要闹翻了。

可是面对沈宴的事,刘泠努力地忍,还是爆发了,“闭嘴!谁也不许说话!若是惊扰了沈大人,我决不饶恕!”

沈夫人:“”

她万没有想到在儿子的府邸,她还要看另一个女人的脸色行事。

沈夫人的脾气也称不上好,“郡主,你是要多管闲事了?”

“沈夫人有什么问题冲着我来,不要扰他。”跟沈夫人冷了第一次脸,之后的坏人,刘泠就做的顺了很多。

“我不扰他!好,我一定不扰!”沈夫人脸色难看,向外走去。

刘泠跟了几步,就发现沈夫人并不是往后宅的方向去,而是过了一会儿,神情忐忑的侍女来报,说沈夫人被气走了。

第一次见面,她就成功把沈宴的母亲给气走,真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刘泠蹲下身,沮丧至极。

她想,她大约是嫁不成沈宴的了。

一直到戌时,沈宴才睡醒。他起来时,发现刘泠还坐在屋中。他一起身,她立刻上前,亲自伺候他穿衣。虽然中途搭错了好几次玉扣腰带,到底是刘泠亲自所为。

她细声细语,“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写了份菜单,你看看”

她转身,手被沈宴拽住。沈宴把她拉回去,低头看她眼睛,“你又怎么了?”

“我做了不好的事。”

沈宴“嗯”道,“什么事?”

“你能承受的极限在哪里?”

“你填了我家的湖?烧了我的房子?打了我的手下?偷看了我不许你碰的卷宗?”沈宴一口气问了不少。

刘泠低着头,心沉得好厉害。原来沈宴不许她做的事这么多

她越发觉得自己要嫁不成他了。

沈宴只是或真或假地逗她,没想到把姑娘引得头越来越低。更严重的是,他感觉到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啪一声,有湿润的液体溅上。

他表情淡了,“没事,这些我都不怪你。”

她的泪水还在往他手上打。

沈宴心情有些烦闷,“还是更严重?”他停顿一下,“只要你不是背着我偷人,我都不怪你。”

“”刘泠完全没有感受到沈宴的安慰。

一开始哭,就停不下来。刘泠鼻子一酸,泪水滴答掉,越想越难过。她若是嫁不成沈宴,该怎么办?

她当时应该忍一下的

“你哭什么啊。”沈宴轻轻叹了口气,心软的没办法,伸手把她抱去怀中,强行逼她抬头,从她袖口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却越擦越多,简直擦不完。

沈宴逗她,“你看这样怎么样,我就算背着我偷人,我也不打你揍你?”

刘泠还在哭。

原来姑娘家的泪水这么烫,他的心忽冷忽热,也跟着疼起。

沈宴道,“好了,不光不打你揍你,我也不骂你了好不好?”

刘泠狠狠地瞪他,她这么伤心,他居然还逗她玩!

沈宴笑,“你不会还要我再送你几个男人玩吧?这个,只要你不哭,也不是不行。”

“噗。”刘泠终于被他逗笑了。

一笑,那点儿伤感,再也找不回来了。

沈宴拿帕子把她面上的泪水揩干净,面无表情,“刚才跟你开玩笑,别想背着我偷人。”

“我才没有背着你偷人!”刘泠反驳。

“那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刘泠心绪稳定,低声,“我把你母亲气走了。”

长时间的沉默,沈宴“哦”一声,情绪冷淡。

刘泠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以为他没有听明白,就一咬牙把下午发生的事,详细地说给沈宴。

同时,她也抱着微弱的希望:沈宴能想办法,帮她和沈夫人调解关系。

结果沈宴听完,就着茶壶倒了盏凉茶,他坐下,沉吟半天后,抬头对上刘泠等待许久的眼神,“我有些饿了。”

“沈宴!”刘泠咬牙切齿。

看她面如冰霜,沈宴低低一笑,招她坐过来,无谓道,“没事,我娘就是这样,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跟你说我不好的时候,你要”

“她不跟我说的。”

“她叫你回沈家住”

沈宴脸上的笑容放大,揉一揉怀里娇软的姑娘,觉得她真是关心则乱,“小阿泠,你被我娘骗了。她从不会叫我回家住的。”

刘泠眼睛瞪大,她被沈夫人骗了?!可当时,沈夫人明明很凶啊。

“怎么说呢,”沈宴斟酌语气,“我爹娘有些怕我,他们不敢怎么扰我。”

“”世上竟有如此奇葩绝俗的父母子女关系。

但据沈宴说,他们家就是这样的。从小,沈宴的父母都怕沈宴板脸。儿子脸一沉,这对父母就顾左右而言他。

“原因呢?”

“他们比较胆小。”沈宴面色掩过几许不经意的尴尬和狼狈,漫不经心地回答刘泠。

怕刘泠还要继续问,他强制性地转移话题,“我会娶你,肯定会娶你,你不要多想。”

“嗯,”刘泠搂他,“我不会成为你的麻烦,真的。”

当刘泠这么说的时候,沈宴只是心中一笑,他并没有料到刘泠心里已经为他下了一个很大的、壮士扼腕般的决定。

她宁可一无所有,也义不容辞地嫁他。

但是,刘泠皱着眉,“沈大人,你能告诉我,该怎么说服你父母,跟你父母和平相处么?你那么忙,没有时间,我想代替你尽孝心,帮你说动你父母,让他们喜欢我这个儿媳。”

她心里不安,因为她从没有跟父母和睦相处的经验。她的那些经验,都导致糟糕的结局。这让她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沈宴的父母,或把二老气出什么问题。

“你不用改进什么,今天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就行了。”看刘泠不解,沈宴沉吟,“我爹娘,唔,他们是一对纸老虎。”

“你什么意思?”刘泠警惕后退。

沈宴笑,“就是你想的意思——多发发火,多用用郡主的身份碾压,他们就会点头了。”

刘泠怀疑看他,她不相信。非但不相信,她也不想这么对沈宴的父母。看在人家生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身上,她也舍不得欺负那对夫妻。

沈宴就挑挑眉,随她了。

刘泠却在想,那以前,秦凝是如何取得沈宴父母的喜欢的?真的像沈宴所说,秦凝天天作恶么?

一想就不可能啊。

抬头轻轻看沈宴一眼,刘泠决定自己想办法,不去问沈宴。他们互相尊重,谁也不问谁过去的情事。

当天回到侯府,刘泠就叫杨晔想办法打听。但这毕竟是人家私人的事情,外人怎么打听得出来?况且过了那么多年,长公主府上肯定也不高兴有人打听这样的事。

刘泠迟疑,她要为这样的原因,去见一见秦凝么?

毕竟那是沈宴的前未婚妻,刘泠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但是一想到沈宴,刘泠又生了勇气。

很多年前,刘泠见过秦凝。但那时她还小,心思也不在上面,现在早已忘了秦凝的长相。

但想来能配上沈美人的姑娘,定是位一等一的美人。

刘泠认真打扮自己,务必让自己达到艳压群芳的程度。她以前精心打扮,是为了每天能惊艳一下沈美人。结果不知道沈美人有没有被惊艳到,她现在却要去惊艳沈美人的前未婚妻。

这狗血的人生!

刘泠本就是美人,再添些颜色,出门后,侯府的人都被她明艳耀眼的美丽闪了一下。

老侯爷把外孙女叫过去,心里咯噔,面上笑呵呵,“阿泠打扮得这么美,是要去见谁?”

刘泠最近总往外面跑,老侯爷早有怀疑,如今看她打扮得这么美,真是心凉如冰:是哪个臭小子骗走了他乖阿泠的心?

刘泠毫无压力地回答,“爷爷,我去拜访长宁郡主。”

“秦家小丫头?”老侯爷才是真正熟悉邺京圈子的,外孙女一说,他就能对上号,不禁笑了,“阿泠也知道秦丫头快回京了?唔,你们倒是性格相投,若不是她走的早,你们还能交个朋友。”

“啊?”刘泠惊奇,秦凝不在邺京么?

在外头大太阳下急得团团转的杨侍卫无奈极了:郡主,你有没有认真听过属下汇报长宁郡主的事啊?她五年前抛弃沈大人后,几乎就没回来邺京过啊!

顺便在刘泠恍惚地从老侯爷屋里出来后,杨晔再次提醒这个不上心的郡主,“郡主,到时你跟长宁郡主交际,千万别说错话啊。”

“说错什么话?”

“长宁郡主只是跟一个江湖人走了,但她并没有嫁人,邺京一直没有她嫁人的消息。”

“”刘泠瞬间不想跟秦凝交流感情了。

一个没嫁人的姑娘,万一还惦记着她家沈美人那可怎么办毕竟秦凝有沈宴父母的支持,本人又反复无常,很难说清楚她不动心思。

她家沈美人这么好,谁都不许碰!

在刘泠为沈宴头疼的时候,从江州到邺京,标记是广平王府的马车也日夜兼程地走着。除了生病的小儿子,广平王夫妻,还有两个二女,都坐在马车中。

广平王妃目光痴痴地看着邺京的方向,随着一日日靠近那里,她眼眸湿润,心潮难平:十年了!已经十年了!她终于再次踏上回邺京的马车!

她想念年迈的父亲,也想念兄弟姐妹。她想念她的亲人,日夜难眠。

只因为在姐姐死后,嫁给了姐夫,所以一生难以得到谅解可是已经十年过去了!

她还有几个十年能熬下去呢?

广平王拍拍妻子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会恳求岳父大人,让你和亲人相见的。”

广平王妃摇摇头,拉着丈夫的手,温柔劝,“还有阿泠,你不要总跟她生气。她还是个孩子,又是姐姐留下的”见丈夫目色晦暗,她没有说下去,“你总吼她,她又怎么知道你疼她呢?阿泠是个任性的孩子,我们更应该包容她。”

广平王沉默,良久后苦笑,“若是能够,我又怎愿意和她走到今天的地步?我说的所有话她都不听,她总觉得我在害她她也是我的女儿。天下怎么会有她以为的那样残忍父母呢?”

广平王妃静默不语,这些年,她总想着阿泠想着想着,便觉得后悔。

她若没有嫁给姐夫,阿泠也是她最疼爱的外甥女她总想着,她和丈夫都错了。

邺京注定迎来一个多事之秋。

第55章 番外:郡主日志——追沈宴(上)

刘泠最近有些不开心,就离开江州,去邺京,顺路散散心。中途见到了锦衣卫千户大人沈宴,她想追沈宴,上沈宴。

大概是他跟人说话的架势太迷人。他长得好看,阳刚清正,眼下疤痕又自带妖气。他的好身材更不用说了,宽肩细腰窄臀,飞鱼服像专门定制的一样。嗯,实在让人移不开眼。他的缺点就是不怎么给刘泠好脸色。

刘泠去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说:沈大人,你看你救了我一命,我太感谢你了。你的出现恰到好处,让阳光因此增光,让乌云为此退散,让

他打断刘泠的溢美之词:那把我的腰牌还给我。

刘泠当然不还啊。还了她还怎么找借口勾搭他,毕竟他脸正。

她继续夸他,他转身就走了。

喂一声,他说:我觉得你口渴,干脆把你对我的表扬写下来,我有空看看。

但是刘泠真写了表扬信,他又不看。

他跑去跟自己的弟兄们说计划谈任务了。

大太阳晒着,他就站在那里跟人说话。别的锦衣卫还站在树荫下呢,他站姿再好看,刘泠都心疼长那么好看,干嘛不珍惜呢?

晒黑怎么办?晒残怎么办?

可能是刘泠这边着急的太明显了,他回头看她:你想如厕?

刘泠说:我担心你晒黑。

他说:你先担心自己会不会晒晕吧。

当天下午刘泠就开始不舒服,头脑发晕,浑身冒冷汗,大夫说是中暑了。他晚上来看她,端了一碗冒着黑乎乎毒气的药,刘泠简直疑心他想毒死她。

他从黑夜中走进灯火深处,眉目一点点清晰,那种带给人心跳加速的感觉,啧啧。刘泠说:都怪你,是你的诅咒让我生了病,你看着办吧。

他说:明天我还站太阳下,你试着给我诅咒两声,看我会不会晒出病?

刘泠说:不管,你的特性我当然模仿不来。

他说:你说这话心虚不?

刘泠就笑,越看他越忍不住想笑。

可是她对他笑,笑得多好看,他对路人甲乙丙笑得那么骚,也不对她笑。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笑,刘泠常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

他说:你可真喜欢走,那还坐什么马车啊,天天拉根绳子,把你栓在后面走好了。十万八千里,你肯定不在话下啊。

刘泠说:让我那样走也行啊,你充当胡萝卜,在我前头吊着。吊一步,我走一步,说不定这样就走到邺京,还省了你烦我路上开销大。

他说:胡萝卜?很有想法。但我不用吊在你前面,你信不信我在后面踹你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