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他把码丢给了三元,表示不在这桌玩了,只拿了1万的码四处溜达。他走到色子台前,胡乱押钱,每次都押300买豹子,不大工夫就输了3000多。

我不能总跟着他,就去百家乐台前下注,一把500,跟着大家穷喊。不一会儿,赵哥走到这个台前,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码,大方形,去过赌场的都知道,这是1万的筹码。

他站在桌子前,手里不停转着那个筹码玩,看上去好像头一回进赌场,还在犹豫该不该押钱,该押哪一门。看着他那双叠了好几道边的大眼皮和木讷的表情,我就想笑。

看了好一阵子,别人都押完了,他做出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把那个大方形码扔在闲家的位置上,他把大码一扔进去,就成了闲家押得最多的一个。

荷官把牌派给他,示意他先看,他用手按住了表示先不看,示意庄家先开。按照百家乐的规矩,一般闲家先开牌,庄家后开。庄家那哥们也没计较,翻开扑克,开出5点,很多押在闲家的人都喊着大点,他掀开牌,是个8点,闲家赢了。赔码的给他赔了码,他并没有收回来,继续把钱放在闲家,表示继续押闲,这一把自然又赢了。我心里乐开了花。

赵哥赢了将近4万就换地方去玩了,三元紧跟着他,三元的很多哥们在赌场里四处溜达。

快到2点的时候,三元换到13万,他们就离开了。我们也陆续离开赌场去分钱,按照事先约定,赵哥、宝权拿一半,剩下的我们瓜分了。感觉人太多,分到我手上没剩几个,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我觉得找到发财的门路了。

有人提出一次搞得大点,赵哥不让,他说:“先别搞太大,不好,细水长流慢慢搞,只要赌场在,大家就有钱分。”他是主力,这么说别人也没意见。

第二天照旧,还是分开去的赌场。三元换了2万筹码,赵哥先坐在百家乐台边乱押,3000、5000的,他下的注小,没机会去看底,不过他表情很自然,好像一切随天意的样子。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别的原因,他又赢了2万左右。我装成一个散家随便乱押,有时候押几百在赵哥的对家。虽然是他的对家,还是希望他赢。我这样的赌徒是不是很奇怪?

自己想着想着不由得就笑了,边上有一个和我押一门的哥们看我输了也在笑的傻样,大概很不爽,故意挤我,我也不去和他计较,赢钱高兴,啥事都无所谓!

赵哥赢到4万多的时候,把所有的码全扔上去,不用说,那把他又赢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到午夜时分。

虽然赵哥表现得不像个老千,赌场还是注意到他了。不知什么时候派码边上忽然加了把椅子,一个30多岁的人坐在那里,虎着一张脸,直勾勾看着赵哥翻牌的手。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估计那傻瓜和我一样也没看出啥东西来,因为他脸色一直很差,一副郁闷的倒霉相。

赵哥应该也知道赌场有人注意他,他没有一丝慌乱的表情,照样下注、赢钱。

那小子有点坐不住了,说要换一个荷官。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男子被派上来主持台面,我格外留心观察了一下那个荷官,估计他也没看出啥毛病。赵哥依然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继续押着钱,只是很少去动扑克了。这时他手里大概有20万,他把码都给了三元。

赌场的气氛有点紧张,赵哥的身后出现不少生面孔,这些人不押钱,作出看热闹的样子,眼睛都在赵哥身上。我还看到本地出名的地痞——他似乎在这家赌场做事——也在我们跟前溜达,还和三元打了个招呼。后来他看出来赵哥和三元是一伙,就把三元拉到一边,大概问三元是不是带老千进来搞赌场什么的吧。我看三元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接着三元那些朋友陆续进来站在赵哥身后。

要出事了!虽然三元带的这些人和那赌场的人互相打着招呼递着香烟,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可我知道要坏事了,心里紧张得不行。

赵哥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依然自顾自押着钱,偶尔也去翻牌看,有输有赢。他身后的10多号人可比他紧张多了,眼看一场混乱就要开始。三元他们跟赌场里的打手剑拔弩张,赌场里的人有点忌惮三元,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我脑子里混战打群架的暴力场面还没有出现,赌场一个主管就出来对大家说:“今天先到这里收场了,接到通知,公安局今天大检查。各位不好意思,今天就提前歇业,明天大家赶早来,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警察要来检查,大家乱哄哄地去把筹码换成钱都走了。我眼瞅着三元和赵哥他们也都和大家一起走了,走的时候三元好像还很不情愿,边走边骂骂咧咧的,我不方便上去问他,赶紧把筹码换成钱溜了出去。

出去后和三元取得联系,他们一切平安,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见面后,三元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我听,赌场知道来了高手,想抓却没抓到什么把柄,他们知道赵哥是高手,本想让人把他“请”出去,看到有三元他们给赵哥撑腰,又考虑到自己的名声——没抓到人家的把柄强行撵人,传出去怕引起大家的误会,砸了自己的买卖。就找三元商量,意思是不要再搞了。三元不依不饶,一口咬定赵哥是他姐夫,根本没出老千,是赌场看自己输不起,如果赌场不给钱赖账,要打要杀他奉陪到底。赌场没招,就宣布说有检查的,暂时歇业,给赵哥、三元付了账。

三元把账和大家算了一下,28万多,分钱的时候,三元特有精神,还说:“那倒霉赌场,钱柜都让咱哥们捣鼓空了。”大家也不去追究,都哈哈地乐。分到我手里的钱不多,我也很高兴。

我问赵哥当时场上的事情,赵哥很平静地说:“那人一坐在边上,我就知道赌场有人知道我出千,再来十个坐在那儿我也不怕,照样赢钱,当然能不出就不出,那人也就那么回事,没抓到啥把柄。你看他换个荷官,估计是想抓我个现行。那荷官手法还可以,他派牌的时候推牌很慢,估计能看到我的底牌,我也不好做法儿,听天由命地随便押呗,他抓不住什么把柄。”我对赵哥佩服得一塌糊涂。

他顿了顿说:“嗯,这家赌场还是挺正规的,不黑,百家乐也公道,要不我也不敢出千。”

三元的兄弟见来钱这么快,一个个瞪着牛眼想继续搞,奈何赵哥死活不同意。赵哥说:“赌场既然起了警觉,就不能再搞了,咱把钱拿走,说明赌场已经很给面子了,再去搞就不合道上的规矩了,要逼死人家,弄不好人家要和你拼命。”三元他们磨叽了半天,赵哥主意很正,不为所动,三元也不好多说什么,让我带着赵哥在本地好好转一转。这个城市很漂亮,还有很多有名的旅游胜地。

当天晚上三元他们长个心眼,怕人跟踪,护送赵哥回酒店,他们也住进去,怕人来报复。

果然,第二天,三元他们就被别人“请”去喝酒了,我、李哥带着赵哥、宝权满城市观光。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好地方,狂玩了一天。

回来后惦记三元他们,见了面,三元说:“就是赌场的人找我们,他们找来××(本地有名的一个混子)调解,赌场的意思是赵哥肯定出千了,只是赌场没证据,遇上高人,赌场也认了,只是希望我以后不要带他来搞事,不然大家都难看。咱们昨天晚上都商量好了的,赵哥不让咱们去了,我借坡下驴就应了。赵哥说得对,按照道上的规矩,人家出面,咱就得给人面子,不给会结仇。”赵哥连连点头,这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我带赵哥逛的时候,曾经探过赵哥,问他能不能教我几手,他只是笑,说:“吃饭的手艺,是坚决不教外人的。”

给赵哥他们饯行时,我留了个心眼,跟赵哥、宝权要了传呼和手机号,说是为了以后有好局随时联系他们俩。这就是我第一次和赵哥打交道的过程。

25 跟赵哥学“手艺”

再次遇到赵哥是因为我惹下乱子,到他那里避难,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我却学到了真本事。

这事儿要从头说起。赵哥他们走后,我们又恢复到从前的日子,有局的时候抓凯子,没局就找小洁约会,不咸不淡地过日子。

一次抓凯子的时候,有个凯子天天输(我们下手也有点狠),有点急眼,怀疑我们下套(本来就下套赢他钱),因为一把牌吵起来,被三元打得很惨。那凯子说去报警,我们吓得四散逃命,很久没敢露头。

我跟大宾通过电话,知道大宾和大军一起在天津搞点小买卖,我正要逃命,还没去过天津,正好到他们那里躲躲风头。

到了天津才知道大宾和大军一起搞了个小公司,他俩见了我也挺高兴,带我把天津所有的地方都玩个遍。过了一个月,我挂电话给三元,没找到他,后来通过三元的朋友了解到三元被拘留了,打架斗殴,好像没定为赌博骗人,警察说要了解情况,正满世界找我。我一听这样,哪敢回去。

天天在大宾这里打秋风也不是个事儿,他们忙着生意,就我一个闲人。住了一段时间,实在有点无聊了,就试着跟赵哥联系了一下。我挂电话给他,电话里随口说了一句:“我去唐山拜访你吧。”他也是个爽快人,说:“好啊,你过来吧。”

我马上收拾东西去唐山找赵哥。赵哥就给我安排了住的地方,我没事就学唐山话,陪他钓鱼,日子过得很逍遥。

赵哥手上有活,他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很想跟他学两手,每每提到这个话茬,他不是拿话岔开,就是默不作声,假装没听见。我每天跟在他后面,就像个跟班的,偶尔给他跑跑腿啥的。赵哥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他们每天不是钓鱼,就是在茶楼喝茶唠嗑。赵哥去哪儿,我就跟哪儿。他不招呼我,也不撵我。

时间长了,赵哥的朋友们跟我也渐渐熟了,知道我想学艺赵哥没答应的事儿,偶尔还拿出来开玩笑。赵哥听了就呵呵乐,啥也不说,一点口风也不露,我也问过他怎么做他才肯教我,他也不说。那天我跟着他去茶楼,又遇见他的老哥们,打了招呼,他们又开始天南地北地聊。我偶尔插一句话,不知怎么说到我,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头说我:“你这小子,忒不懂事,拜师就得有拜师的礼数,你得磕头拜师,老赵才能教你手艺,这吃饭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学的。”其他老头跟着起哄,还说我要是诚心诚意拜师,就在当场给赵哥跪下磕三个响头,他保准收我,他不收他们也不答应,我要是不跪,就是没诚意。

茶楼上除了我们还有挺多客人,我从小受的教育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觉得给人下跪挺丢面子的。可是到了这份上,我想豁出去了,就跪在赵哥面前,“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众人都说:“嗯,这小子看来是真想学。”赵哥拉我起来,说:“你小子,我一看你就知道一肚子心眼。”众人又起哄说拜师光磕头不算完,还得敬酒点烟。茶楼里没有酒水,我一溜烟跑到烟酒店,兜里钱不多,买了一瓶中上档次的酒又跑回茶楼。我跪着给赵哥敬了三杯酒,自己又喝了三杯。敬酒仪式才算完,然后又拿出烟来,恭恭敬敬给他点上,总算完成拜师仪式。

赵哥答应教我的时候,我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那天晚上,我俩坐在一起,他让我先把我会的东西给他演示一次。

我铆足了劲,把从前跟大宾学的洗牌、发牌、切牌、编辑牌、换牌表演了一遍。

看完了,他摇摇头说:“你练偏了。首先你拿牌的手型就得纠正,遇到稍微开事的,一眼就可以看出你可能出千。其次你得记住身上带赃的东西要彻底扔掉,比如偷牌、换牌这些,带赃就容易给人抓住把柄,做你出千的证据。再就是你拿牌,动不动就有很大的响动(当时我不是从正经地方拿出的牌都是带响的,也就是扑克出的一刹那,能听到啪的一声),这也不对,绝不可以有声音,有了声音会被人怀疑了。虽然人家可能没抓住你(那瞬间很快,一般是抓不住的),但是人家一旦起了疑,不和你玩,跟你保持距离,你就多大的手艺也没有用。”

他彻底纠正了我很多坏习惯,要我从头练起。某种行为一旦形成了习惯,重新开始练特别难。

他总共教了我10天。就在这10天里,他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都展示给我看。千术一通百通,只要知道窍门,剩下的就看自己练习了。他教的东西花样繁多,扑克、色子、高科技等等,更重要的是他给我的一些出千忠告。

赵哥跟我说:魔术是天堂,千术是地狱。出千可以去借鉴魔术的一些东西,但是千万不要把魔术的东西带到赌局上去,那相当于把自己命送给人家。一个高段老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使用道具,用了道具就是给别人留了把柄,也就意味着你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带赃的东西不用,不等于不去学,作为老千也要学,只有知道其中的猫腻才能保证自己不被这样的手段欺骗到。所以偷牌、换牌、藏牌这些东西他要我全部丢掉,绝不能在赌局上应用。虽然用这些能达到赢钱的目的,但是很容易被人抓,事实上我实实在在吃过亏。

以前跟大宾学的假洗牌也被赵哥彻底否定了,他教我另一种假洗方法。正常洗,两叠牌插到一起,诀窍就在前后保持细微的小距离,这样洗第二手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个细微的间距把他们完全分离,洗几手都无所谓,只要最后抽拉一下,就可以还原。

他要我把以前一些洗牌和切牌的花哨手法统统抛掉。他看过我洗牌,最初和大宾学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在练习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去练怎么洗好看。赵哥告诫我:“记住,你是去赌钱,不是去表演。人家看你洗扑克这么溜,就会留心提防你,或者人家认为你是老手,不愿意和你玩。在赌场上要学会显得笨拙,让别人对你没有戒备。”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要装彪,装作笨手笨脚的样子,被人当作凯子,有时更容易得手。我想起有一些初级的老千和我玩的时候把我当成了一个十足的凯子,很有意思。

他给我讲的另一个原则是:在大场子上千万不要频繁出千,关键一次就可以了,不要贪多,见好就收。很多老千就是因贪念左右了自己的意志,才被人抓到,有的下场很惨。他的这句话对我影响也很大。

赵哥说:“永远有比你高的老千存在,所以一定要谨慎。”这句话我时刻铭记,并一直当成座右铭,所以我现在才能安然无恙。出千这个东西确实是千人万样,猫有猫道狗有狗道,玩到最后总是在学,在更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赵哥也很讲究老千在场上的临场反应,他还教我如何读懂别人的肢体语言,要学会如何把肢体语言玩好,因为在场上主要靠肢体语言向同伴传达信息,是同伴之间的密码,很多老千都是靠这种密码互相传递信息。我在哈尔滨那里玩押宝时遇到的那些暗号,应该属于肢体语言的种类。

如何利用日常的动作习惯向同伴传达特定的信息,这要根据彼此间的约定,需要有很好的观察能力。赵哥的意思学这个不是拿来应用,而是预防。熟识这种作弊方式,可以防止以后自己在这个方面吃亏,因为老千常常团体作弊,很多时候都在利用各种肢体语言来和同伴传递信息。比如个人表情,看似随意的动作、话语暗号等等,要根据场上的情况找出这些看似杂乱随意背后的密码。

赵哥还教我怎么察言观色。一个老千一定要学会观察人,揣摩对方的心理。赌桌上也很简单,对方什么职业什么背景都无所谓,坐在赌局上他就是一个金钱的奴隶,赌徒心态都一样:拿了大牌高兴,拿了小的就沮丧。怎么才能看出他们的情绪,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直接观察对手的眼睛,任对方掩饰得再好,心理素质再高,眼睛都不会说谎。看眼睛就看瞳孔,拿了大牌瞳孔就缩小,相反就放大。但在实际操作中,直接看人家眼睛有点难度。有的人根本不看你,你总不能和人家脸对脸死盯着人家看吧。还有人在赌局上会把你看他当成一种挑衅,这样很容易激怒别人。

赵哥说了,这要看具体场合,看你自己怎么灵活掌握。需要斗智的赌局中,先去讨好和向对方示弱肯定对自己有帮助:咱是奔着钱去的,示弱了他就可能不在乎你,你还可以装出很真诚地要和他交流的样子,做出你是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所以才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这样才比较容易被对方接受。他愿意怎么轻看你就怎么轻看你,无所谓。赢了他才是目的。当然了,这也需要下大功夫练习,刚开始很难区别对方瞳孔的变化。

26 重练基本功

有一次赵哥拿了一副扑克给我,说:“今天我要给你讲讲基本功。”我当时听着有点迷糊,就说:“这些东西我都知道了,只是没练会,还有啥其他的基本功?”赵哥说:“你以前练得不对,要全部忘掉,现在从头学洗牌、看牌、切牌、换牌、发牌,你得练会怎么不带赃地出千,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要快,一遍遍练习。”

现在随便什么人拿一副扑克,随便洗牌随便切牌,我来发牌,可以知道谁家都发了什么牌,自己家是什么牌,而且扑克决不作假。听起来匪夷所思,其实很简单:牌拿在手里的时候,利用连接大拇指根部的肌肉,通过很微小的变化把牌稍微掀开一点去看牌,边发边看。这种手法很巧妙,就算你坐在我身后也看不到。主要靠发牌的人掌握拿牌的角度,只有自己能看到,看一张发一张。当然了,这也需要手指握牌的力度恰到好处,才能配合拇指根部的肌肉,达到看牌的目的。

另一种看牌法是利用无名指和小拇指的轻微动作去看底牌,这样可以看到很多张底牌,具体的要领是利用无名指和手掌边缘的细微搓动把底牌蜷起来看。

学会了看牌,谁家啥牌一目了然,适用于一些先发牌后押钱的场合,不用搞什么记号、老千扑克,在斗鸡、梭哈等一些赌局上很管用。

原来学看底牌是为了底抠换牌,赵哥教的东西能当众捣鬼,就是说可以在众目睽睽下也能把底牌给搞到上面来,适当编辑牌序。这个也很难,需要长时间练习。通常我左手拿着牌,拇指搭在牌顶,手型就像要派牌一样(一般人都是左手拿扑克,右手来发牌),右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左手的扑克上,就在这一瞬间,我可以把底牌拿到上面进行编辑,有右手仿掩护,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具体的动作是在右手接触扑克时,装作整理扑克的边,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把着牌下边一点(不让牌散架),其余三根手指头放松,整副扑克由左手小拇指、中指和无名指夹住,需要哪张牌就用左手小拇指、无名指和中指把底牌上面的那些扑克向右拉,把底牌和这些牌做成一个90度的直角;再把左手略微下沉,左大拇指的根部、右手抓牌的指头及与拇指接触的肌肉用力,使你要调换的扑克呈旋转状态,围绕右大拇指和食指为中心旋转;同时左手三个手指用力,将其控推回手掌里。

这一切都是在左手小小的空间完成,主要依靠手指头的灵活和各处肌肉的配合完成。右手的作用是把住扑克不使其他牌散架,另外也有掩护的作用。底牌出来的瞬间是在右手遮挡下进行,在别人眼里我的右手从头到结束也没有动过,左手做了什么,又看不见。

除了底牌,其他需要调换的扑克原理一样,下边第二张、第三张,或者第四张、第五张,直接拿到上面来都可以。换牌的关键就是两个字:速度。手法必须像闪电那么快。赵哥对我说:“除非你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做得到60次,否则千万不要在场上搬出来用,会被人家一眼看穿。”赵哥一分钟可以做72次,我现在可以做66-69次的样子。也可以这样说,除非我在一秒钟之内完成这个动作,否则就会被发现。在一秒内不但要完成所有动作,还要保证做完后各个手指头回到原始状态,以继续为拿下一张底牌做准备。

最早练这个的时候牌总散掉,主要是手指头力度不够,后来用个土办法,用皮筋把扑克捆上,单独放下边一张练习,熟了才再增加一张,一直加到8张,确定都可以了才把皮筋去掉。后来再练习就不会把牌搞散了。

这个手法有点类似魔术手法。大卫变魔术就是利用和这个差不多的手法完成的。我练成后,可以在众人眼皮子下边,随心所欲地根据底牌的点数编辑我需要的牌了。当然了,要练成实在很难,我也练习了很长时间,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赵哥教我的切牌也很实用。这里切牌不是大家想的那种做记号切牌,而是牌洗完以后放在桌子上,别人切牌,我拿过别人切好的牌发牌时再把牌切回我洗完的状态。换句话说,不管你在桌上怎么切我的牌,我发牌的时候都能恢复过来,旁人切也白切。练这个的目的很简单,洗牌时我已经编辑好牌的顺序,发牌时需要把顺序重新调整回来。

具体的动作是左手拿牌,拿的时候放在手掌里,左手大拇指自然伸直和牌边相平,牌要在左边手里露出一点,就一点点,食指、中指、无名指要贴住牌的右边,小指找到别人切牌的位置(一般我洗完的时候会把最上面或者最下面那张牌做个我能感觉到的小记号),食指放在牌的前端,防止牌走形。切牌也需要右手打掩护,具体方法是右手食指伸到扑克左边上方(能接触到左手大拇指尖),右手大拇指接触到扑克的左下角。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把切过的扑克拿住。换牌的时候,右手轻微往右移动,把牌放到左手大拇指的最根部的肌肉上,让小指所区分出来的缺口完全打开,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要同时插进张开的这道缝里,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将区分开的下半部分牌轻轻向右拉,拉的时候左手的大拇指一定要保持不动,这样两叠牌间便出现了一条缝。接着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尾端用力,把下面那叠牌往下压,让它能以左边大拇指为中心旋转起来。这样,两摞牌便互相脱离了。这还没完,紧接着弯曲右手的食指,伸直右手的中指,上半截扑克下坠,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再把另一半转过来,上半截也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时,用左手的大拇指把这两叠牌推齐。

写得这么啰唆,前后动作也就是1秒钟而已,你所看到的只是右手背过了一下牌背而已。我练这个练了将近两年时间,才达到可以欺骗别人眼睛的程度。

在赵哥那里学的最惊险的一招就是往牌楦里送牌,也就是往赌场的牌楦里送牌。我前后练了三年半的时间,才敢拿出来用,而且我最多只能送2张。这一点我远比不了赵哥,他可以一次送进去4张,主要是我的手指头弹东西的力度不够。不过在场上,送进去一张也就够了。而且这个东西在赌场里用,需要很多人配合才行,必须有人遮挡摄像头、转移荷官和派码的注意,转移桌边其他玩家的注意,属于顶级千术。

赵哥还教我洗牌的基本功,就是一开始说到的那种完美洗牌法。完美洗牌法是高级老千的基本功,我这些年来,只在天津见过那两个荷官丫头用过。所谓完美洗牌,就是把一副扑克去掉大小王,正好切在中间,一手拿26张,洗牌的时候左手牌和右手牌必须每次轮流只落一张,洗过8次后,牌会恢复为原来的顺序,所以只要记住八轮顺序就可以了。

要练成完美洗牌特别麻烦,我最早是用两堆扑克互相去顶角才能达到完美洗牌的效果。这样洗在赌局上肯定会被人家怀疑。完美洗牌是基本功,它可以演化成很多种,这么多年我只见到在天津那两个小丫头用拇指落牌进行完美洗牌。有人认为这和魔术表演差不多,实际上两者难度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魔术表演时,采取牌卡牌对角洗,任何人都可以在三天内练出来,但是要像正常洗牌一样去进行完美洗牌,没多少人可以做得到。我练了一年多,手指磨破多少层皮才做到的,练得猛的时候房间里摆满了扑克,最关键的是不好把握怎么能一把掐到最中间的地方,把一副牌均匀地分成两份。总之,为了练成完美洗牌,我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不是一句话可以形容出来的。

完美洗牌后,扑克牌根据一定的公式,可以准确计算出每张牌的位置。打个比方,左手拿26张红色(红桃方块),右手拿26张黑色(黑桃草花),这样洗牌一次,必须做到一副牌是黑红隔一张。一副刚开封的扑克,基本都是A在上,K在最下,如果用完美洗牌法洗牌的话,第一次洗一副新牌,顺序便是A A 2 2 3 3 4 4 5 5 6 6 7 7 8 8 9 9 10 10 J J Q Q K K A A 2 2 3 3 4 4 5 5 6 6 7 7 8 8 9 9 10 10 J J Q Q K K排列的;第二次继续完美洗牌,整个牌面的排列顺序是A A A A 2 2 2 2 3 3 3 3 4 4 4 4 5 5 5 5 6 6 6 6 7 7 7 7 8 8 8 8 9 9 9 9 10 10 10 10 J J J J Q Q Q Q K K K K;第三次继续按照对开完美洗牌,顺序就有点乱,但是这个不影响排列规律。最初我是靠死记硬背记下的牌面顺序,后来被师傅嘲笑了一番,他给我搞了个公式。比如两手分别26张洗牌,左手先落牌,右手后落,左边手最上面那一张第一次落在2的位置上,公式是2*1-1=1;第二次继续这样洗牌’公式是2*2-1=3;第三次继续这样洗牌,是2*3-1=5;第四次继续这样洗牌,是2*4-1=7。这就是最简单的计算方法。

每张牌有每张牌的计算公式,当初为了计算这个东西,我还专门请了理科家教,一个漂亮丫头,教了我两个月,主要是计算每次完美洗牌洗出来的每张牌的必然公式,即它处在第几张。此外还要记得每张牌都是什么顺序排列出来的,只能死背,花了很大工夫,我才把洗8次给背出来了。

最有意思的基本功是把一副扑克洗完后,可以让牌与牌之间的空气全部挤出去,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一些你不需要的牌互相有吸附力。比如洗完牌后,有些牌你不想让他们在切牌以后出现,你可以把这些牌洗在一起,并把里面的空气挤掉,他们就会粘在一起,散家切牌时,会把你不希望出现的牌起走。

打个比方,你把不希望出现的牌洗在11-20张之间,散家切牌在第11张的位置,后面的9张一起被切走。有人可能遇到这样的事:自己玩的时候切牌,一提上面牌的时候可能把整副扑克都带了起来,就和这个原理差不多。

现在回过头来看,赵哥教我的东西十分实用,就是遇到老千高手在我身边,我也不怕,因为他抓不到我的把柄,即使他看出我出千,来抓的时候我的动作都做完了,我可以说原先牌就这个样子,反正扑克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27 高科技作弊法色子

赵哥主要教我扑克,我对扑克兴趣最浓,其他的马马虎虎学了一点。写这个主要是为了让人们了解千术的可怕。现在除了人工手法,高科技出千也是层出不穷。高科技出千杀伤力很大,而且近几年主要的出千手法以高科技为主,玩高科技不需要多下工夫,不用刻苦猛练,学会操作仪器就成。把那东西一架起来,就万事大吉。

拿色子来说,就有很多高科技手段。

色子的玩法很多:麻将、大小点、押单双、猜三八、玩杠子、牌九,很多赌局都需要色子,先从低级作弊手法说起。

最早有油色子、磁粉色子(可以拿磁铁去验证)、水银色子和铅色子(也有黄金色子),这几种色子可以做到想丢几点就丢几点,有的玩得好的,也不怕你验。即使你验,他也会很巧妙掉包。赌场上的色子,大部藏了油、水银或者膏状的东西,或夹带着铅。你把它轻轻地丢在木头一类的东西上,发出很闷的声音,那基本说明这里面掺和了东西,这个时候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把它砸开。

我就遇到过一次黄金色子。那是在一个赌局上,我掉包偷来的三个。那次在牌九局上,跟三元他们一起去的,坐庄的人玩假色子。他做得很巧妙,在钱里夹了三个真色子,但丢出去的却是这三个做过手脚的色子。当时主要为了捣乱,就随手丢了一下给他掉包了,偷了这三个回来。庄家发现了色子被掉包,也不敢吭声。

过后我们没事的时候就砸开看里面是啥,砸开一个,里面是和在软膏里的一小块黄金,感觉很稀奇;又砸开一个看,也有一块黄金。第三个就没舍得去砸,一直留到现在。

色子的作弊方式多种多样,高科技色子这几年占了主角。我前面写到过赌场的作弊色子,还有一种用高科技材料合成的色子,没有专业的工具根本验不出来。

色子作弊需要一种叫接受器的仪器。接受器多种多样,有的是发声的,不同的声音代表不同的点数;只要放一个小豆大的东西在耳朵里(外人看不到)就可以知道出的是几。也有紧贴人体皮肤上的,通过对皮肤的刺激来判断是几点,那东西就像火柴盒一样大,一般都是紧贴着皮肤别在裤腰上。

一些不良的地下赌场也有引进遥控盅的,这种色子盅看上去和常见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底部带有像线圈之类的东西,那线圈做得很隐蔽(线掘在高科技作弊里最常用到,有的赌场俄罗斯转盘下边也带这个东西),打开也不怕你验看,放在外面也不会引人注意。

还有就是遥控色子,材料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只知道想是几就是几,通过一个类似车钥匙的遥控器控制,也不怕玩家验。

现在不单是色子利用高科技作假,一般咱们玩的瓷碗、瓷杯都有可能作假,不过那东西成本很高,所以外面的小局很少见到。

我跟赵哥学玩色子,主要是为了识别有猫腻的各种色子,还有怎么利用他的猫腻色子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怎么样抛色子和丢色子,也是很难练的。反正是练得手腕子都疼,也只练了个半吊子水平。这方面我水平虽然不高,但里面的道道都懂。

28 “烟熏火燎”

在赵哥那里住了很久,我整天像个拖油瓶似的跟在他身后,后来赵哥都有点烦我了。我也觉得总在这里烦着赵哥也不是个事儿,正好三元打来电话,他告诉我,那事已经了清,他从拘留所出来后把事都摆平了,叫我别躲了,赶快回去,最近的局很火爆。我在赵哥这里花了不少钱,于是就告辞了,赵哥也没留我。

回到原来的城市,见了三元,确认警察不找我了,才放松下来。之后的一段时间就是成天抓凯子,千篇一律,很多玩过的局都没啥印象了。到1999年春末才遇上一个很搞笑的局,里面也有高科技的东西,不过让我用巧招给破了,当然我自己也给折腾得够呛。

那会儿,本地基本没好局,我又开始成天乱晃。三元的一个哥们大久意思是想带我去沈阳玩玩,据他说,他弟弟小久在那边搞服装生意,没事的时候也玩斗鸡,那里斗得很凶狠,一把下来就有1万多。

记得他特不屑地说:“三哥,我去看过,那边都是搞服装生意的,特彪,玩起来特别的傻,啥也不懂,稍微懂点的去了就等于去拿钱了。”我正无聊着,跟三元商量了一下,反正本地也没什么可玩的,就决定去搞一下。当时,我每天都在练习赵哥教给我的基本功,进展还可以,除了一些高难手法没练熟外,一些小技巧都已经很熟练了。

我、三元、大久把手里的事情简单处理一下,就去了沈阳。出了火车站,大久的兄弟小久正在外面等着我们。他先把我们接到他住的地方,跟我们套好词,就说我们是来进货的,又现场培训了服装尺码什么的专业术语,还说好到场上怎么互相介绍的事。然后我们几个在沈阳穷逛,去了沈阳故宫之类的地方,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小久就拉着我们去局上。他们做服装生意的早上4点多出摊,下午2点多收摊,上午没人玩。去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有钱人,一说起来都是输了几万几万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看他们这样,心里不禁暗自高兴。

不一会儿,牌局开始了。开始我没参与,只是看热闹。跟往常一样,我得先观察是不是有人在上面搞鬼,有的话我绝对不玩,看了好一阵,发现这些人除了猛以外,基本全是傻瓜。为啥说他们猛呢,这些彪子一对人就能扔进去几千元钱。

下午我就一直没玩,坐在边上看热闹。小久几次鼓动我玩,我就按照我们约好的,可怜兮兮地跟他说:“我怕输,带的钱是来上货的,万一输了回去不好交代呀。”

小久做出很大方的样子说:“没事,输了我先给你垫上货款,一个男人不嫖还不赌不如去出家得了。”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都热情地邀我上场。听众人的口气,如果我不赌两把,活着就没乐趣。

还有一个大嗓门问我:“你赚钱图个啥?”我一直和大家嘿嘿傻乐,装得很老实很本分的样子,说:“哎呀,以前没玩过,不太会玩,看你们玩得这么大,有点心虚,不太敢玩。”又是一阵爽朗的笑,他们大概真把我看成不爱玩一本正经过日子的人,我心里比他们还乐,不过火候还不到,我还得装着。

晚上跟他们一起去吃饭,这些人把我取笑了一顿,说我这么过日子实在没意思(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怎么过日子),挣了钱就是为了痛快痛快(呵呵,我想着他们的钱到了我的口袋就很痛快),吃到后来,好几个人都打包票,让我不必为货款担心,那几个钱他们都能给垫着。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做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样子,答应了晚上上去玩几把。

吃完饭有几个人走了,剩下的又回到了他们平时赌博的地方,我也跟着去了,理所当然地作为一家参与了。当时,我更重技巧,不像以前那样玩小聪明,但这些人都很猛,搞得我轻易拿不到牌。

我拿不到牌,就不能施展发牌的功夫,什么技巧都等于零,而且这些人确实是傻,就知道下大注,凭运气赢。于是,我决定用以前的手段搞搞。

一把结束时,我偷了两张扣在手掌里;第二把,我凑了个小同花杂牌,拿到了下一把的发牌权。

收牌时,我把那两张牌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扑克里,还故意装作从来没洗过牌的样子,很笨拙地洗着牌,放到桌子上切牌,把大牌发给了小久,把一些好牌发给别人,自己留一手烂牌,就跟帮小老板赢钱一样的路数。小久一晚上赢了很多钱,我们其他几家都输了不少。

一直玩到快4点,他们要出摊了,赌局结束,我苦着脸,作出一下子输了3万多很无奈很不甘心很可怜很想继续捞回去的样子,他们一点都没怀疑我。

回去我们就把钱分了,我跟小久说:“总赢肯定不行,这绝对是个好局,得多养养,慢慢搞。”

小久也是一个很聪明很上道的家伙,心领神会,跟我配合得很好。我们连续搞了半个月,我连连输钱,看上去好像是输红眼,什么也不管不顾,货也顾不上进,天天恋局期望赢点钱的样子。

这场上原来只有我一个老千搞鬼,大概有人输急了,也动起了歪脑筋。这天,我跟小久去晚了,开始后我发现场上的扑克不对,我用手一摸,发现当天的扑克是高科技扑克,用隐形眼镜可以从背面很清晰地看到牌的花色和点数。人还是那些人,肯定不是外人换的扑克,到底是谁呢?

虽然知道扑克有鬼,作为一个“刚学会赌博的老实人”,不能当场点破,只得上去做做样子。这不是做过记号的老千扑克——别人看得到花色点数我也能看到;这个高科技扑克是别人能看到,我看不到,人家有透视眼我就不能当人家面去搞鬼了。这天很老实凭运气上去和大家玩,小久不明就里,看我怎么也不出手,频频给我递眼色,有意无意来提示我,看来他有点急了。

我正想着破解办法,他来烦我,我还不能明说。趁上厕所的工夫,我没好气地跟他说:“总赢不是个事,该你输点了。”然后很郁闷地回到桌上继续想辙。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得先查出是谁搞的鬼。我是外来的,只能装傻见机行事。

玩了一会儿,通过场上一些总闷的几个人,我大概估计出是谁搞鬼,应该是提供地方的房主和一个小平头,他俩大概输多了才想起这个方法来。人家是房主,换个扑克还不容易?1999年的时候,这样一副透视扑克和隐形眼镜要不少钱呢。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装作给他们敬烟点火的工夫,仔细看他们的眼睛,他俩的眼睛被打火机的火映得分外红,其他人的眼睛都很正常。不能说破,也不能说走就走,眼看这么玩总是输,该怎么办?

忽然一个有点恶毒的想法冒出来,我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搞乐了,当然表面上还要装出输得惨兮兮的倒霉样。

原来,戴这样看扑克背面暗号的隐形眼镜有个弱点:怕烟熏。于是我利用这点,开始搞事。我唉声叹气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而且有意无意地把烟吐向他俩。

赌博的人输了多抽烟很正常,不光我自己抽,我瞅机会频频把烟递给那些输钱人的手里。不一会,桌上的烟就没了。我特意买了一条烟回来,使劲抽烟,递烟。很快屋子里烟雾缭绕,那两个人开始不停抹眼泪。我心里那个高兴,几次差点笑出来,使劲憋着,还要作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其他几家也不停地抽着,也都苦着个脸,不过他们是真的。

我继续使坏,吐烟的时候有意找角度吐到他俩下边,然后看着烟在灯光下慢慢升到他俩头部。看他俩抹眼泪,我忽然发现这个比赢钱还好玩。偶尔他俩被熏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窗口去透透气,但那眼泪还是哗哗地流。别人似乎都没在意,他们的眼睛都盯在牌上,我当然也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场上只要他俩跟,我一般都跑。手里拿了大牌,就装几下押钱,里外下来输得不多,倒是小久输了不少。

半条烟抽完,那房主实在受不了了,就嚷嚷说:“大家能不能少抽点。”场上明面来看我几乎没赢过钱,我没好气地说:“大哥,钱输了,还不让抽烟啊,反正你的房子是租的,熏就熏几天吧。”我这么说别人也不会怀疑,他又嘟嚷着说:“你们这么抽,我库存的服装都给熏出味儿了,怎么出货?”

我也没理会,继续抽。基本上是一根扔了马上点第二根。最后他俩实在受不了了,先后找机会出去把眼镜摘了,这时他俩也赢了不少钱了,但是比较前些日子输的还是微不足道。确定他俩没了眼镜,我打起精神开始搞事,抓个机会我发了好几家大牌,自然把最大的发给小久,我就在边上看热闹,看他们斗,反正不管怎么斗也是小久赢。

我正兴致勃勃看他们来回斗,忽然觉得眼前朦胧了起来,恶心想吐,后来我才知道,我醉烟了。

那天抽得太猛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抽到最后一盒,我不行了,就像晕车、晕船似的。开始我还能插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厕所哇哇好一顿呕吐,差点要把心肝肺都给吐出来。不光恶心得厉害,头也很晕,看什么都在晃,那滋味太难受了。小久结束战斗,急忙跑到厕所问我怎么了,我吐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难受得不知道该咋好了,直摆手意思是我想躺一会儿。当时小久吓坏了,急忙要送我去医院,我说不用。

这样局就散了,小久把我送回住处,一路上我又趴着车窗狂吐,差点把绿胆都吐了出来。回去我就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三元过来用毛巾帮我擦脸,也被我吐了一身,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的时候已经到半夜了,大家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们解释我是抽烟抽醉了,然后又讲那个房主和小平头怎么搞鬼,我为什么要猛抽烟,没想到我就抽醉了。

大家听完,把我好个笑话。算了一下,最后那把小久捞回来不少,没怎么输钱。后来我们陆续又去了几次,也没法去揭人家的底,我在沈阳待得够久了,就借口必须得进货了,然后离开了那里。

29 轰动全城的自杀事件

从1998年开始到现在,我赶过无数的赌局,也认识了各个地方的老千,有的成了朋友,偶尔互相都交流手艺和经验,在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之前我不知道的东西。此外,自己没事的时候琢磨出了很多东西。出千这个事,说破了就一张纸,但是就这一张纸绝对可以蒙住你的眼睛。

有的则成了敌人,在赌局上两个老千遇见,要么合作继续搞,要么本地的抓了外地的或外地的先发现撤出来。我到底会多少种千术,我也大概计算过,精通多少不敢说,知道的起码有3000多种吧。初级的、高级的、高科技的,很多东西在现在一些懂行的人看来,简直是小儿科,但是刚出现时绝对是一项新鲜事物。打个比方,现在的人都知道透视麻将或者记号扑克,这些算最简单的千术,刚出现的时候,你知道多少呢?那会儿拿出来蒙你,一蒙一个准。

现在很多人仍然用最原始的方式出千,偷牌、换牌,在赌局里搞,一样可以得手。所以说,出千这个东西我觉得没有高低之分,达到目的没被人发现,那就是好手。这几年能在澳门或者别的大型赌场出千成功的,主要还是靠最原始的藏牌和换牌,只不过每个人的方式不同而已。

如果你不知道赌博中的门道,打算凭侥幸和所谓的概率发财,那你离倾家荡产也就不远了。

一般人去赌场,喜欢玩百家乐和21点,看上去很公道,很正规,实际上每家有每家的道道。

赌场用的扑克都是产地为美国或者澳门的蜜蜂扑克,浅红色或棕色的背面上有一道道的十字纹。

玩的时候,荷官会当着你面开封,实际上扑克早就给动了手脚了。早期作弊的方法是用薄刀片从侧面切开,把整副扑克拿出来,用一种叫做“司班80”的化学试剂在扑克背面和正面边缘处做记号,也有用三氯甲烷勾兑油性墨水和一些白矿油做。从外观上谁也看不出毛病,只有赌场内部的人知道。在2002年以前高科技手段还很少的时候,很多赌场都是先在扑克上做好记号,安排自己人在场上冒充散客。

一般在21点的台子上,这些人都把持着最后的尾门,荷官也有意识将牌楦摆一个好角度能让他看到牌边,这样他知道下一张是什么牌,他选择补牌还是不补,对上几家来说,还在牌楦里的牌便是杀人的刀!

在百家乐台上,牌楦是黑色的(黑色的牌楦也可以让扑克错开一个小边),比较低级的做法是由假装看热闹的内部人给荷官暗示,第一张牌补还是要保留到第二张,这也能要人命。

后来科技发达了,就用摄像探头了。很多赌场在摄像探头外面覆盖上特殊的材料,在监控室里指挥荷官。荷官的耳朵里都会别一个很小的麦克(一般人很难发现,特别是女荷官,可以用头发遮住),那时候人彪,很少人能看出里面的门道。

探头安装的地方匪夷所思,灯管里,盆景上,荷官的腰带扣上,荷官的领带商标上,客人携带的手机上等等,你想不到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有一句话这样说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可以说是赌场作弊最好的写照。

也还有一直用透明牌楦的,除了我前面提到的手法外,还有把牌楦后部的横梁用镀银加工,那就像一个小型的反光镜子,荷官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错边的第一张是啥牌,不站到荷官的角度,外人绝对发现不了的。这样荷官就可以随心所欲选择。

现在科技更加发达,高科技的牌楦也出现了,黑颜色,可以让玩家随便验看。但是你要记住,你看到的永远只是表面,你总不能把人家牌楦给砸开看吧,毛病就在牌楦的里面。

那牌楦稍微厚一点,下边设置暗格,可以放进去一副牌,那副牌在里面分两叠排列,一般一叠全是花牌,一叠全是2或者3的小牌,机关在荷官的膝盖处或者在后背腰带上。荷官的手指去拖牌时,膝盖顶一下桌子边,那暗格里的牌就自动弹出来落在第一张上,具体弹花牌还是小牌就看荷官根据场上的情况而定。在后腰带的可以把手伸后面去做,按照百家乐的规矩,荷官在牌楦里拖牌的时候另一只手必须背在身后。这种也叫遥控牌楦。

还有最早用机器洗牌的时候(现在也有很多仍用机器洗牌),外观是看不出啥来的,但那可能是带有一种电子扫描仪的洗牌机,电子扫描设备藏在内部,洗出的牌经过电脑比对,这边局还没开始,那边电脑的牌序结果就出来了。剩下的事就是找人装赌客占空门了。赌场人知道哪家会赢,几个人轮流去占,散家还怎么赢钱?

科技进一步发达了,就出现了高科技扑克分析仪器,随便谁的扑克,洗完了叠好,这机器都能扫描出来并排列好牌序,一副牌54张在分析仪上很容易算出结果。

想赢赌场的钱?拿啥和人家斗?

记得去澳门闲逛的时候,遇到一个傻瓜,可能是输急眼了,还迷信风水。手里拿个罗盘,在金沙赌场里相风水,挨个桌子前看风水。赌场如临大敌,还报了警。后来拿出很多仪器去检测那罗盘,终于搞明白那就是一个罗盘。由此可见,赌场对高科技十分警惕,而一般的散家很难识破赌场的高科技,除了扔钱还能怎么样?

赌徒输了钱,很容易走极端,甚至做疯狂的事情。有人赌博输红了眼睛来抢劫,我也遇到过。哪一年不记得了,在郊区的大仓库里,我拿了1万元去赌,我去什么局,无论多大,我就只带1万,对我来说有1万够用了。那天赢了是不少,三元帮我拿着钱。正玩着,5个拿着霰弹枪的人冲了进来,三两下把所有的钱都抢了个精光。我可以肯定抢钱的人应该是这个局上玩过的人,可能是输得光光的,实在没钱翻本了才这样吧。当时大家都是很配合,叫他别激动,他就把所有人的钱都抢走了。事后很多人发动关系要抓他报复,奈何这人消失了,这种事任何人都不敢去报案,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想起那人当时的疯狂样子,现在还有点后怕。赌博会让人很疯狂啊!

因为赌博发生的疯狂和不幸,大概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吧,我自己曾经见过一个女子输钱后跳楼自杀,这件事当时很轰动,还上了报纸。但是报纸上没说是因为赌博,只是说有人从大酒店跳楼了,警察正在调查死亡原因。市民中流传着很多版本,有的说是个小姐,被外国人搞得受不了了跳的楼;也有人说是酒店的服务员,被客人强奸了跳的楼。总之,说啥的都有,可是我知道,她是因为赌博送了命的。

那年的夏天,原来赌场的朋友大民带我去他住的城市搞一个赌局。赌局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包房里。这个赌局应该存在了很长时间,房间在19楼,是一个很大的套房,有一个牌九局,一个瞪眼局,一个押宝局。我初来乍到,还在熟悉环境,做一个散家随意挨个桌子押钱,偶尔搞搞小动作,不敢赢得太多,赢几手就要故意输出去。

在热身的过程中,我留意到一个长得不错的少妇,一直沉着脸押钱,押得有点疯狂,她应该是这个局的老玩家了。凡是这样,基本都是输得很多,妄想一把就捞回来。很快,她手上的钱就输没了。

她一脸不甘心的样子,挨个和场上玩的人借,估计跟很多人借过钱,基本都不借给她,还有一些输的人总在追问她什么时候还债。后来她好像实在借不到钱,就去找包房的人借。无意中听他们的对话,她之前似乎已经借过不少了,人家不愿意再借给她,还有很多人对她很凶。我断断续续了解到她是一个大单位的出纳,自从来赌钱,花光了积蓄,还借了很多外债,也挪用了单位很多钱。

看从场上熟人那里借不来,她竟然向我这个陌生人张口借钱。当时可以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自然而然一口回绝了她。她不放弃,挨个找跟我一样才参与进来的人借,可是没人愿意借。

后来大家的心思都在赌局上,我也没怎么留意她。玩了一会儿,忽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跟着有人喊:“有人跳楼了!”

房间里立刻乱成一团,我第一个反应是马上离开这里,于是拖着大民迅速离开酒店,当天我就跑回了自己住的城市,多一秒我也没敢待。

只记得那个少妇曾站在窗前大口抽烟,她可能不会抽烟,一边抽,一边大口地咳嗽。再然后,看没人注意,她就跳楼了吧。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我面前消失了,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有时候我也问自己:是不是被你千过的人里也有这样的事存在?我不确定,也不敢多想。

30 长沙之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整天无所事事,本城也没什么可以让我玩的赌局了。接下来就发生了开篇里说的抓千事件,天津抓千以前,我是赌场暗灯需要提防的老千,自从天津赌场抓内鬼一战成名,我现在成了专业抓老千的“编外暗灯”。

那应该是2001年的冬天,整天没事帮朋友看局,这一天正躺着看武侠小说,忽然电话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个陌生的长途。接起来,电话里一个南方口音的男人和我说着蹩脚的普通话,问我:“你是不是老三?”我说:“是啊,你有什么事?”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好像是久仰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转到正题,说:“我也是开赌档,听朋友引荐知道了你的电话。我最近遇到一些不正常的事,一直没摸到头绪,先后也请了不少人,都没破解了。”然后他又说了一些话,大致是他很真诚地希望我能过去帮忙看看。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就问他:“你说你是朋友引荐的,这个朋友是谁啊?”他说出一个名字,我感觉很陌生,就和他说:“你别跟我扯淡了,我压根不认识这个人。”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我也怕被人钓鱼。

但是那南方人很执着,打了好几次电话,啰唆个没完,我被他烦得不行,跟他说:“你这个朋友我不认识,如果他认识我,就叫他来电话和我说,我倒要看看是哪方大仙!”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个南方人果然再没打电话过来。

晚上7点左右,又接了一个长途,区号是天津的,估计是大军或大宾,没想到电话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问我:“三儿,听说你不认识你李姐了?”我一听,不就是天津那个二老板娘嘛!我赶紧打哈哈说:“别人我不认识,李姐你我咋能不认识呢?”李姐口气挺冲地说:“你拉倒吧,人家在电话里提我的名字,你告诉人家说你不认识。”

我被她问得一愣,就说:“绝对没这事!”李姐问我:“你接没接到一个南方人的电话?”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赔罪,末了我还跟她说:“其实这个事也不能都怪我,我只知道你姓李,全名真不知道,大军当初给我介绍的时候就一句——这个是李姐。让我去哪里知道你的名字?再说那个南方人普通话太烂,比我还烂,当时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把这个南方人和你想到一处啊。”

李姐听了哈哈大笑,她希望我去帮帮他。李姐开口,我哪能不答应呢?和李姐通完电话不长时间,电话又响了,是那个南方人的。在电话里简单交流了一下,我第二天坐飞机赶过去,他在机场接我。

这是我第一次去长沙,那里的冬天真奇怪,成天下毛毛雨,我在那里待了20多天,愣是没看到太阳长啥模样。成天下雨,又阴又冷,弄得我很是烦躁,后来回来看见太阳,我乐得好几天没合上嘴。

在机场,我见到了打电话的人,寒暄几句,他们就拉我去市内,找酒店安排我住下。晚上给我接风,来了三个中年人,大个的是赌场老板阎哥,中等个的是一家房地产的老总夏哥,小个的是一家私人俱乐部的老板王哥。

我的普通话不怎么好,他们哥仨的也很烂,交流起来很别扭,费了很大力气我才听明白:他们三个人是同学加好朋友,这次喊我来不是给阎哥的赌场抓千(按照阎哥的说法,没人敢去他的场子出老千),叫我来是帮夏哥抓千的。

夏哥在当地有点身份,和一帮地位差不多的人经常一起在王哥的俱乐部里玩扑克(王哥的俱乐部是私人会所,会员才可以进),他们玩的游戏叫扯马古。玩到现在已经输了很多钱,他输这么多钱本来也不在乎,撤出来不玩了。后来听王哥说,有个人几乎天天赢钱,肯定有毛病。夏哥也怀疑起来,他这个人也是犟驴脾气,遇事总想搞个明白,于是他又参加进去,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死了也要明白怎么死。可是玩了一段时间,又输了不少,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又找阎哥去看,阎哥对赌博出千很开事,居然也没看出来。但是阎哥说敢拿脑袋担保,肯定有问题,先后找了很多高手去看,也没看明白哪里出千了。正好赶上李姐去长沙办事,阎哥认识李姐,李姐就把赌场夏天出内鬼的事和阎哥说了,于是他们决定找我查查,如果我实在看不出啥来,他也就认了。

我以前没玩过扯马古,经过他们的解说和实战演练,我大致明白怎么玩了:一副扑克去掉大小王,几个人都可以玩,一个人发5张扑克,其中3张加出来一个“斗”(就是10或者是20,比如1、2、7三张加起来等于10,这3张就是一个斗;),扣掉这3张牌,再把剩下的两张相加比大小,最大加到10(10就是马古的意思),可巧通杀。5张牌里必须要有“斗”,如果没有斗还比,那就铁定是输家。

最后我们互相约好了,我扮成夏哥的妹夫,这次是没事来长沙玩的,阎哥不出面,王哥装作不认识我。第二天晚上由夏哥带我去,他们白天还要上班,一般就只在晚上玩,也不是天天玩,一星期玩三四次。

当时我先和他们谈好条件:抓不到就算了,抓到了不准伤人。有了夏天天津那两个荷官丫头的经验,我抓千事先都要讲好条件。夏哥让我放心,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不会搞出格的事,抓到了把钱要回来再补偿点就行了;对方也是有身份的人,抓到了,不用说也会把钱吐出来。

第二天晚上,跟夏哥到王哥的俱乐部,那儿可真不赖,桑拿、健身都很全,棋牌休息室在楼上,等了一会儿,人才到齐。

人都到齐以后,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一个个看着都很富态的样子,互相打着招呼寒暄着。他们之间都说长沙本地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明白,感觉自己到了外国一样。夏哥给我介绍了他们,也把我介绍给他们。那些人都很热情地跟我握手,说了几句闲话,喝了一会儿茶水,他们就去找了大包间开战了。我则继续留在外面的沙发上吃点心,坐了一阵子,我才找了个借口进去,拉个椅子坐在夏哥后面看热闹。

我了解过扑克是俱乐部进的货,标准的蜜蜂扑克。我坐下来看热闹,大家好像都不介意,仍然互相说着笑话,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他们赌得都很文明,没有一般赌局上大呼小叫的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