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听了这话仿若受了什么刺激,放开顾少恒就转向她,一面说着“都是因为你”,一面胳膊已经伸出来,想要狠狠推她一下。

不想他的手掌还没落到沈青辰的肩膀,手腕便自身后被人紧紧抓住了。

沈青辰慌乱中一看,竟是徐斯临。

他沉着一张脸,目光落在林陌身上,道:“你不能打他。”

林陌心有不甘,急道:“你不知道,是他们两个合起来诓我。他们拿着我的名帖,下午就要呈给宋老师了。”

那首诗是林陌写的,其实徐斯临早就知道。但因为他是自己的朋友,他因为义气才没有说。今日一听顾少恒找到了诗作者,他就料到必有事会发生,这才留了下来。

顾少恒虽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总不至笨得打草惊蛇,除非他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作诗的人一听暴露在即,心中难免慌乱,一乱就容易中计。凭顾少恒那么浅的心思,是想不出来这种计策的。

空旷的讲堂内四人对峙,一时无言,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四人的青袍之上,书桌上印下四道长影。

徐斯临松开了林陌的手腕,望着沈青辰,她的脸白皙而细腻,眉骨清秀,冷冷道:“林陌,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沈青辰我可以欺负,但你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很粗长吧,骄傲脸。几乎等于双更了~

第17章

林陌揉了揉手腕,有些羞忿道:“我、我不过是要取回名帖罢了。他们却有意羞辱我,分明是也不将你放在眼里。”

“不将我放在眼里的人是你。”他冷着脸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就像隆冬的寒潭,夹杂着厌恶和不耐烦,“以后你要是还想跟着我,就别再招他。”

林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徐斯临,嘴唇微张,却是不敢再说话,最后在正午的阳光中垂下了头。

徐斯临又转向沈青辰:“我不是很介意你将不将我放在眼里。既然诗是他作的,又落入了你设的局,我也无话可说。你只管将名帖交给老师,说你是冤枉的,再将你这聪明的点子告诉老师,或许还可以博得夸奖。”

他从小就是人中龙凤,在父亲强大的光环普照下,受人瞩目惯了,才不在意有多少人不看他,他在意的只是他的身边有多少能让他在意的人。林陌不懂。

青辰刚想说话,他却是又开了口:“但是,他是我的朋友,受了气我自然也要为他出气的。不过我不急,在翰林还有两年,在这条仕途上你还有一辈子。日后你最好时刻打起精神来,别犯什么错。若是叫我抓住了把柄,我一定会……亲自好好欺负你的。”

他站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双眼下端露出一点点眼白,面容看上去很是冷俊不羁。

顾少恒早有些听不下去,此刻便出声道:“不必等以后,既然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不如现在就一起来舒展下筋骨吧。青辰他生得瘦弱,你们吃不了亏。动静大了引来翰林官,那就谁也别多言狡辩,只一起受罚就是。如何,敢不敢?”

庶吉士里也不全是书呆子,顾少恒本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又是个容易冲动的主,一言不合就想到打架。

不等徐斯临回应,沈青辰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别这样。我本来就不打算将这名帖交给老师。”说罢,她从他的袖中取出林陌的名帖,摆到了他面前的案几上。

这下三人都愣了,齐齐望着她。顾少恒一脸糊涂,林陌一脸狐疑,徐斯临面无表情。

“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自己白白受了冤枉,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她平静道,“我不是多清高的人,也不是不齿做告发他人之事。我不说,只因为这本不是件多严重的事情,我想满足我自己心里那点悯人之心。我知道我将他供出去,心里会有种愧疚感,那会比受了冤枉还让我难受。”

她转向林陌,坦诚道:“我选择不说,那是因为我还能够选择。今日我只是想告诉你,林陌,希望你不要将别人逼到无法选择的境地。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会因为我如何选择而改变此事的性质。我今日也不是要你感谢我,我只是将我的想法说出来,同窗一场,虽然你不待见我这寒门,但我很珍惜与你们每一个人的缘分。”

沈青辰知道,换了现代,也许很多人会称她这种人是白莲花。但她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她是个穿越过来的人,来的很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突然就走了。大明朝的历史她之前只在书里见过,没想到过会见到这些活生生的人。现在这些人都还是学生,一个个也就刚成年不久,还未沾染官场上的乌烟瘴气,绝大多数心思单纯,是可爱的。她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既是个参与者,又像是个旁观者,这一段难得的经历让她觉得她应该好好珍惜。

她选择这样做,除了心里那关难过去,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带着一丝无奈。如果这次她将林陌供出来,势必会招来他的怨恨。林陌出身世家,自己只是个寒门,她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她还想守着自己的秘密,在大明朝好好走下去。

话音落,堂内一时无声。

林陌从桌上抓起那名帖看了看,收到袖里,一言不发便出了课堂。

顾少恒望着他消失在门边的背影,“呸”了一声,“领了情,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

徐斯临望着眼前的青年,清隽温和,一袭青衫荏苒,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弱不胜衣,可言语却很有分量。

珍惜与每个人的缘分吗?

他一时有些心情复杂,半晌才问:“你打算怎么说服老师不罚你?”

沈青辰说了很多话,也想了很多,此刻有些无力道:“我会有我的办法,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听了嘴唇微掀,似想说什么,后来到底是没有说,转身走了。

*

下午上课前,窗外阳光正盛,院子里草木葱笼,课堂被照得一室明亮。

庶常们大都很早就来到了堂中,彼此之间议论纷纷。大家都很好奇名帖的事,便围着顾少恒,让他透露一二。

顾少恒犹豫了一个中午,想把这事当堂公之于众的心都快爆了,奈何青辰已经嘱咐过他,他又不想违了她的意。青辰到底还是太善良了,换了他,受的十分委屈必得十二分还回去才是。

不过他也知道,沈青辰跟他是不一样的,他自己未来是要袭爵的,青辰只是个寒门,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种感觉很憋缺。

面对众同窗的询问和挑,逗,顾少恒一只手拖着下巴歪在桌面上,俊脸臭着,不见招牌酒窝,有点烦躁。

他看了旁边的沈青辰一眼,只见她在低头写些什么,神情很专注认真,好像一点也没有为说还是不说而困扰。

他又瞄了眼林陌。林陌坐在最前面的一排,此刻背对着他们,背影一动不动。顾少恒不禁暗想,乌龟王八蛋,心虚害怕了吧。一想到他贼喊捉贼的样子,还自以为是世家出身高高在上,瞧不起寒门士子,顾少恒心里就唾弃到了极点。什么世家,世家的脸都叫他丢尽了,活该他被自己的主子徐斯临教训。

“顾少恒,到底是谁啊?趁宋老师来之前,先给我们透露一二。”又有人催促。

顾少恒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搞错了,搞错了,没找到人。你们都散了吧。”

一时嘘声四起。

此时,沈青辰正专注于写写画画。

听到周遭之人议论,她并非在那件事上心如止水,只是多想也没有用。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为林屿授课这件事上,青辰一直觉得愧对二叔,所以最近一直想着该如何改进她的授课方式。

她是老师,也是学生,自从宋越成为了他们的老师后,青辰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很多东西。他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比起以前的老师,他甚至不像个老师。他的教授方式千奇百怪,无所不用,随便一件事情就能让他“借题发挥”,可这些举动往往又能让人得到很多启发。

自打从林家回来后,青辰反思了两日,教的不好未必不是学生的原因,但老师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自己自小是好学的人,学习根本不用人哄。原本她以为只要耐心地讲,多给林屿讲些与授课内容有关的小故事,他就会好好地听。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林屿天性与她不同,在最容易坐不住的年纪,挑剔,淘气,贪玩,注意力容易分散。

这几日她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既不爱看文字,那她就多给他些图画好了。

她小时候看过不少漫画,也爱模仿着画一些,到了现在多少还有些底子。

青辰把授课的内容编成了故事,然后按照漫画的样式把它画出来。虽不算是很精细,但总还是有七分模样。

眼下趁着还没上课,她就多画一点,过两日到林家授课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

下午宋越授课方式依旧是策问。

林陌大约是心中忐忑,一整堂课都未见起身发言。

徐斯临看了沈青辰几眼,手中因想反驳他人的观点而一直悬着笔,却没落下一个字。

放堂后,沈青辰在回廊上追上了宋越。他正要回内阁值房,笔直挺拔的背影显得高高在上。

听到沈青辰叫了声“老师”,他停了下来,转身道:“何事?”

沈青辰在身后拎了个新的盆子,低下头道:“学生是来请罪的。”

宋越看着眼前的学生,眉梢抬了抬。

那件事他还没打算问呢,她请什么罪?

青辰正想开口,这时有位侍书打他们身边经过,手中抱着一大叠书册,直堆到了鼻尖。见到宋越他勉强行了个礼,然后便转向沈青辰,“青辰,快帮我接着,重死我了。”

说着便将书往沈青辰身上扔,青辰一愣,忙伸出胳膊来接,很快就感到一阵难以承受的重量压下来,压得她差点没站住。

片刻后这重量竟是又消失了。

清贵的身躯向她俯倾下来,绯色的宽袖从眼下荡过,等到青辰抬头一看,宋越已将书册尽数接到了自己怀中,“她抱不动。”

第18章

宋越看着侍书,淡然的表情俨然在陈述一件他很了解的事情。

那侍书呆愣地看着,脑子里有点长的弦似猛地被人弹了一下,连忙捧回了宋越手中的书册。叫宋阁老给自己当苦力,他是有多大的脸呢?

宋越也不推辞,把书册还给他,挥了袖子打发他走。

然后他转向她,目光幽缓,“怎么了?”

“昨日陈岸大人请学生到后堂论学,学生不慎将老师托他照料的盆玩打碎了……”

“又打碎了?”他说着,目光扫过她的双手,干净白皙,没有受伤。

青辰有点尴尬,“请老师原谅。学生买了新的盆子赔给老师。老师如果不嫌弃,学生这便到后堂帮老师把盆子换上。”说完,她从身后拿出新买的盆子,双手捧到宋越面前。

小小的青花瓷盆,虽然做工不是很精细,但胜在上面的婴戏莲纹尚算可爱。青辰一眼就相中它了,花了整整一两银子。

宋越把盆子接过来,掌心托起它,放到阳光下看了看。上面的婴儿胖嘟嘟,很是憨态可掬,她喜欢小孩子?

“模样还行。真要送我?”

青辰点点头,“自然是要给老师的。”

“那陈岸那个就只能留着备用了。”

青辰一愣,“陈大人……”

“今日陈岸也找了个盆子来,说他昨日打碎了我的盆玩。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是你做的。”

“……”今日午膳后其实有人来替陈岸传过话,说是让青辰得空到后堂去一趟,她忙着处理名帖的事就没去。没想到陈岸心善,竟还是替她把事担了下来。

“青辰。”宋越拎着盆子,目光回到她身上,话锋一转,“你还有六天。”

沈青辰知道他是在提醒她那首诗的事,点点头道:“老师,学生明白。”

别过沈青辰后,宋越继续往内阁值房去。

那个小瓷盆被他拎在手里,一晃一晃的,愈发显得圆润可爱。阁老大人倒是没察觉自己的清贵模样跟那盆子有点不搭,脑海中全是自己那个特殊的学生。

二甲头名,满腹才气,做的策论都快赶上年轻时的自己了,可问她为什么参加科举时,她又答为了世界和平,胡扯得没边。见自己抱了盆竹子,就担心自己是个庸师,可她分明不会医术,也敢拿刀切别人的肉,偏还让她救了个大明朝最勇猛的武将。被尾随的时候装模作样、虚张声势,脸皮倒是也不薄的,可一提到那首黄诗,耳根却又红成那样……一个女学生?

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照在独自行走的阁老身上,落下一道长影。

宋阁老略皱了下眉,被沈青辰弄得有点理不清头绪。

这时迎面走来了正要出宫的定国公。

定国公已步入花甲之年,头发都白了一半,穿着一身二品的武将官服,先道了声:“宋阁老。”

宋越收拢思绪,又恢复了往日疏淡的模样,回了个礼,“定国公。”

定国公家有痴情女,等候良人八年不嫁,他每次见到这个好像越来越等不到的女婿,心中就有种难言的滋味。人家都拒绝过很多次了,冷情的话也不是没说过,可自己的女儿偏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这个当爹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脸也不要了,一次次屡败屡战。定国公想了想,道:“宋阁老,今日乃是九月九重阳佳节,府上恰办了个小小菊宴,我听闻阁老的二位高堂不在京中,不知阁老是否得空到府上一聚?”这般说着,一双皱巴巴的手却是在身侧不由颤抖。

“国公见谅,内阁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今夜只怕是不得空。”宋越淡淡回道,“国公的好意,宋某心领了。”

哎,果然还是这般结局。他知道他忙,也知道忙不过是个借口。定国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老朽就不耽误阁老处理政务了。”

“国公慢走。”

定国公辞别时,看了眼宋越手中的小瓷盆,刚才一见面时他就发现了。

起初他还以为是广平侯那臭不要脸的送的,后来细看才发现,那瓷盆不是很精细,一看就是寻常民窑产的。广平侯那厮当不至于这么抠门。

想当初,什么珍瓷名器、绫罗彩缎、香木玛瑙、金樽玉佛……自己都给他送过,可一件也不能叫他动心,竟是统统退了回来。在他眼里,开国功勋、武将世家的的荣耀、光彩、贵气、不容侵犯的威严、高不可攀的门楣、惹人艳羡的财富……似乎还不如他脚下的黄土,他竟是一点也不在意。

今日,他却把这不值钱的盆子攥在手里,模样还颇有些珍视。

定国公实在是好奇,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试探道:“宋阁老这瓷盆是哪里买的?”

宋越的背影停了一下,声音清晰无比,“我的学生送的。”

*

目送走了宋越,沈青辰去了趟后堂,找到陈岸道了谢。

陈岸正埋头修订史籍,见了她笑呵呵道:“小事,没什么,左了也是我没看好,大人若要责怪我也脱不了干系,干脆就不必把你牵扯进来了。再说,你平时总帮着我修书,我也还没有感谢你。”

“大人客气了,青辰跟着大人修书,也是在学习。”

陈岸在忙,青辰也没有再说多,便告辞回到课堂,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顾少恒一见她,便立刻凑了过来,“今日是重阳节,你知道吧?”

青辰看了眼窗外,金乌西沉,草木萧瑟。他不说她都忘了,今天是家人团聚,登高望远的日子,不知不觉又已是一年秋天。

“咱们得做一件事。”他说着,递给他一个小竹简。

庶常间有个由来已久的传统,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这日,要到院子里的那株松柏下埋下竹简,上面写下自己的仕途愿望,讨一个步步登高的好意头。

“他们说很灵验。你只看阁老们有一大半都是翰林出去的,就知道了。”顾少恒捏着自己的竹简,“我的都写好了。你也快写吧。”

青辰对着竹简略有些发呆,不知道该写什么,他又给她解释道:“你只写你想做个什么官,巡抚、侍郎、总督、尚书这些,从封疆大吏到内阁阁老,你想什么就写什么……对了,咱们这科庶常可跟往常的不同,老师是阁老,起点比往常高,我知道他们好几个都写了阁老的。你也放开了写,我不会看的,一会儿咱们就把它埋了。”

巡抚、侍郎、总督、尚书……甚至是阁老,沈青辰有点无法想象,有一天自己也穿着跟宋老师一样的绯色官袍的模样。

当初她考科举,单纯的只是为了一份俸禄,为了不改变他人的生活轨迹,不想现在进了最为清贵的翰林院,有了最高的为官平台,还有个身为次辅的老师以及身为首辅儿子的同学。

这么好的政治资源,也难怪他们把愿望都写得很高。

想了想,青辰才落笔,顾少恒背过身去不看她写,只过了一会儿问写好了没有。

“写好了。”她收了笔,对着竹简吹了吹墨。

“走,埋了去。”

沈青辰埋完了竹简就捧着书册回家了。顾少恒对着挖过的土壤又踩了两脚,生怕别人看出他埋在了哪里。

他走了没多久,徐斯临、林陌和另一个庶常罗元浩就来了。

三人其实看到了顾少恒在掩盖痕迹,这会到了树下,罗元浩就道:“我看着他刚才踩的就是这里。徐兄,把他的挖出来看看吧?”

徐斯临对顾少恒写了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知道他一定是带着沈青辰一起来的。他心里想知道沈青辰写了什么,可做这样的事总不是太磊落。

见徐大少爷对着松柏凝眉沉思,犹而未决,林陌已猜到他心中想的是谁,便果断道:“挖把,说不定一挖挖出来两块。”

两人见徐斯临没有出声,便蹲下身来殷勤地挖找,不一会儿果然翻出两块新埋的竹简来。林陌丢了顾少恒的,只拿着沈青辰的那块,激动道:“找到了。”

罗元浩看了一眼,片刻后大笑出声,“哈哈哈,他竟然写的是这个……”

这下徐斯临不淡定了,将竹简从林陌手中拿了过来,只见上面除了署名只有四个娟秀小字:

做个好官。

罗元浩笑个不停,“这个沈青辰也太呆了,难得可以许个愿,他竟许了个这么简单的愿望。人往高处走,他写个总督、尚书,或是阁老,说不定就能实现了呢。”

“你懂个屁!”徐斯临低骂一声,俊脸上写着嫌弃。

罗元浩的笑容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这个才是最难的。”

第19章

徐斯临说:“这个好,不是大官的好,是好人的好。”

罗元浩被骂得没毛病,他确实是不懂的,不仅不懂沈青辰的想法,更不懂为什么徐斯临这么懂沈青辰的想法。

徐大少爷不是惯来爱欺负沈青辰的吗?欺负人家时就像欺负小鸡仔一样,捉了又放,放了又捉的这般玩弄。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人家的知心大哥哥了?

在这一点上,林陌是过来人。林陌最近因为沈青辰吃了不少鳖,现在在徐斯临面前连个沈字、青字都不太敢提,只隐约能感到老大身上某种说不清的改变,一点点潜移默化的。

天边尽染晚霞,金黄色的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茂密的枝叶和釉绿的琉璃瓦上。

徐斯临拿着沈青辰的竹简,看着发了一会儿呆,俊脸上凝了一层浅浅的光晕。他的脑海里此刻都是沈青辰的模样,瘦削的肩膀,清隽的眉眼,抱着书册的纤细手腕,流动着树影的白皙脸庞。

还有埋头书写时专注的神情,互策时温和而有理有据的讲述,归还名帖时言语中的真诚,以及“做个好官”这四个字。